《黑月光洗白后全员火葬场了[穿书]》作者：上弦羽
    文案：
    大家都知道顾衡讨厌林星程，但林星程还是在乎他。
    为他加班到昏迷，饿着肚子去给他排队买咖啡，把他的习惯喜好等等用专门的本子记起来……似乎离了他就活不下去。
    顾衡也是这样以为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那个记录他的小本子里，他只占了第一页，后面还有第二页、第三页、第四页……
    —
    穿进名为《专职替身》的爽文后，白月光林星程的任务有：
    1、救赎大佬，送温暖。
    2、积极背锅，在大佬以为他黑化后反舔，最后再被嫌弃抛弃。
    于是：
    周一，他给高冷霸总加班买咖啡；
    周二，他给天才画家做特殊模特；
    周三，他给禁欲教授当实验对象；
    周四，他给冷峻上将当晋升垫脚石；
    周五、六、日看谁顺眼选谁~
    好不容易做完任务准备功成身退，没想到四人的画风却开始变了：
    “病了就对你好点的吧。”
    “可不可以接下我电话。”
    “我承认我伤害过你，但那是因为……”
    “我们从头来过吧。”
    林星程心里咯噔了一下，我做错了什么，我改了还不行吗？
    —
    顾衡想不通，为什么他都对林星程释放好感了，对方非但不感激流涕，还把自己推给别人？
    彻夜反思后得出结论，也许林星程要的不只是好感，而是……承诺。
    带着戒指和鲜花来到林星程家，顾衡期待着对方为此潸然泪下，但却只看到同样带着戒指满脸懊悔的三个男人。
    场面极度混乱，不知谁扯掉了林星程那个传说中的小本子：
    1号攻：自私冷漠，面瘫得治，喜咖啡……
    2号攻：阴阳怪气，过度自恋，不喜桃……
    3号攻：人类？
    ……
    林星程：……s、surprise？
    立意:迟来的深情比草贱。珍惜拥有的一切。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打脸,穿书,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星程|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然后我修罗场了
    第01章 上来就意图伤害大佬。
    “真烦，他什么时候才死啊，不是说染上这种怪病活不了太久吗？”
    “应该快了吧？再忍忍。”
    “我受不了了，我昨晚偷偷关了他的暖气。”
    “你胆子真大，不怕顾总……”
    “怕什么，你看他入院后顾总来过吗？说不定顾总还会感谢我呢。”
    早晨八点半，林星程被病房外的护士吵醒了。
    他慢慢地睁开眼，病房内的四面白墙坚硬而肃冷，一旁的生命监测仪上，象征着他生命力的曲线正在往下走。冰冷的被褥浸出寒意。
    他拔掉手腕上的注射针头，撑起身子下床，慢慢走到窗边。
    窗户的外圈结了层霜，屋外冰天雪地。翠松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风一吹过就簌簌地往下掉。不远处的磁悬浮公交飞速而过，只留下朦胧的钢铁幻影。
    “啊啊你醒了！”系统因为摸鱼，在林星程脑内姗姗来迟，“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他的宿主此刻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素色病号服，看上去干净而疏落，冷白皮的肤质因为病着看起来更白了。
    林星程想了想，说：“脚麻，屁股也有点不舒服。”
    系统：“……”
    你一个堂堂联盟少将，全民白月光，说这个合适吗？
    这是本叫《专职替身》的爽文，讲的是主角受因为颇似文中全民白月光，给四个大佬同时当替身，最后爱情、事业双丰收的故事。
    而里面曾经救赎过四个大佬，后来又犯蠢作死的白月光、主角受的对照组，正是林星程。
    林星程隶属时空管理局旗下的圆梦公司，他的工作就是穿到各个以小说为蓝本建立的世界里，为主角圆梦。这次任务他的委托人名叫郁宁秋，这也是一个为郁宁秋量身定制的爽文圆梦世界。
    冰冷的空气让林星程打了个冷颤，他赶紧又回到被窝里。
    系统调出室内温度一看，叫道：“4度？！这些人居然连暖气都不给你开！”
    作为蠢笨的对照组，林星程已经成功让所有人都唾弃厌恶他，停了他的暖气什么的都还算小意思了。
    “无所谓了。”林星程望了眼窗外的景色，搓了搓要冻僵的双手，“统子，我们交任务。”
    他已经让四个大佬都对郁宁秋的好感度达标，本来也该退场了。
    交了任务，他就可以彻底离开这个世界，至于这具身躯，会一直在这个冷清的病房里昏迷着，生命监控仪上的线条会一直往下走，最终停在最低值的地方。
    “好吧……终于可以走啦。”系统虽然很气，但向来消极怠工的他听到下班两个字还是很兴奋的。
    然而当他调出任务面板戳了“提交”键，发现没反应的时候，“……好像出bug了，交不了。”
    在被窝里躺好准备当活死人的林星程：“？”
    这时，虚掩的房门再次透进两人说话的声音，换成了一男一女：
    “顾衡联系上了吗？”是林星程的主治医师周黎。在这间冰冷的医院里，他是唯一一个关心自己病情的人。
    “刚才终于联系上了，但是……”护士的声音，“顾总说他不来，说林星程是死是活与他无关。”
    “唉，我给他打吧。”
    顾衡，本书的四个大佬之一，联盟赫赫有名的顾氏集团的掌权人，也是林星程的高中同学。
    当年他曾把班长林星程当成了白月光，可多年后发现，那个救赎过他的白月光，其实是亲手把他推下无尽深渊的帮凶，从此以后，他对林星程就只剩下了嫌恶和憎恨。
    林星程高中毕业后进了军校，很快又成为联盟最年轻的少将，本来前途一片光明，可在一次面对星际海盗的入侵时，他却违抗军令率军后撤，让出了联盟重要的战略资源……全民哗然，林星程差点没被大家的唾沫星子淹死，自此声名狼藉，再无立足之地。
    那件事后，顾衡趁机“收留”了林星程。
    林星程被顾衡弄进了公司后，不仅表面上得为他打工加班，私下还得满足他的特殊要求，做一些不属于普通员工该做的事。比如帮他买咖啡、在他出差前提前去看酒店情况拍照、陪他坐过山车坐到吐……
    他不许公司的人与林星程来往过密，不许林星程谈恋爱、不许他私自出远门、要保证随叫随到……他以比男朋友更高的要求来对林星程，但却不给他任何身份。
    不管林星程再为他做什么，在他的眼里，林星程只能是个卑微的打工人、跑腿买咖啡、把他习惯喜好傻不拉叽记在本子上见缝插针讨好的舔狗、可以被随意利用的工具人。
    如今林星程病了，他也只有一句“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系统忿忿道：“姓顾的还真是冷血啊。”
    是剧情设定让林星程背了无数黑锅，让四个大佬和所有路人都误会他，但那些所谓的蠢事根本就不是他做的，“等交了任务，必须给你申请额外奖金。”
    林星程：“不如你先想想怎么交了任务？”
    “卧槽，”系统开始疯狂戳提交键，“差点忘了。”
    ……
    与此同时，顾衡的别墅。
    比起林星程那间清冷的病房，他的卧室要活色生香得多。
    郁宁秋是近期爆红的演员，这几天不开工，搬到了顾衡的别墅里。
    顾衡面对他侧躺着，熟睡的面容少了些锋利感，但依然深邃，嘴唇很薄。裸露的胸肩宽阔健硕，腰部精瘦，手臂的肌理线条很是迷人……
    出身豪门，但年少的经历很波折，好不容易从叔叔手中夺回继承权，接管顾氏后又让公司焕发了新生……能力出众，行事狠厉果决，被商界一致评为最不想成为对手的人，眼里只有利益。
    ——关于这人的评价，十有八九亦好亦坏，只有一条是绝对的好评，那就是他对情人非常大方。
    郁宁秋收的第一份大礼，就是一个顶级奢侈品的全联盟代言。那个晚宴上权贵云集，初入演艺圈的郁宁秋卑微得像个小丑，可顾衡却全场瞩目熠熠生辉。在谈完了自己的项目后，他云淡风轻地就帮自己拿下了代言。
    回过神来，郁宁秋用手指在顾衡的背上若有似无地划了几下，然而对方似乎没什么反应。他刚想再碰碰别的地方，顾衡已豁然睁眼看过来。
    彼此对视了一会儿，顾衡扯过郁宁秋的一条胳膊，将他整个人翻了过去，压到了身下。郁宁秋边笑边有些吃痛地哼哼：“又来了，你轻一点。”
    顾衡没答话，用嘴干了些别的事……就在两人准备进行下一步的时候，顾衡的通讯器响了，来电提示：周黎。
    顾衡直接挂了。
    他不想接。
    他知道周黎要说的是林星程的事。
    但很快一条信息就弹出来：不想知道林星程还能活多久吗？
    这一次周黎的电话再拨过来，顾衡接了。他放开了郁宁秋，给了他个眼神让他先出去。郁宁秋不太情愿，但还是起身出了卧室。
    顾衡：“说。”
    周黎：“林星程醒了。”
    “所……”
    以呢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顾衡就听到周黎推门、把电话塞给林星程的声音，“是顾衡，他接电话了。”
    然后那边一个声音传来，“……喂？”
    听着有些虚弱。
    顾衡有些不耐烦地沉声道：
    “大早上就假借别人名义打电话，有意思吗？”
    “周黎是老好人，你别利用他。”
    “长话短说，我一会还有会。”
    通话开了免提，周黎听到这些，看不过眼干脆又把通讯器从林星程手里拿了回去，边往外走边说：“他刚醒来你就不能态度好点？”
    “没那个必要。”
    “……不管怎么样，你先来趟医院吧，”周黎是顾衡的发小，“他没有亲人，病情什么的我只能跟你说。毕竟你是他的老板，又是曾经的同学。”
    顾衡：“那就这么说。”
    “……”电话那头的周黎皱了下眉，“他的状态关系到你公司泄密的案子吧，意识不清也没法认罪，到时候耽误了新产品的发布会别怪我没提醒你，就那个什么意识手环……”
    意识手环是顾氏近年来的主打产品，也是顾衡很在意的一款产品。该手环可以通过导入人类的意识段，模拟思维并全息投影出来，做到与用户的实时对话交互，这项技术被顾衡运用到了粉丝经济上。
    也就是说，将这款手环导入明星的意识段后，粉丝们就可以将自己的爱豆投影到面前，实现跟爱豆随心所欲的互动——这是一个全新的科技创新，商业价值不可估量。然而就在产品发布会召开前不久，关于它的机密却被泄露了。
    林星程是最大的嫌疑人，只因为那晚在公司加班到凌晨的，只有他一个。
    公司内部调查会上，林星程被足足二十人的调查组围了起来，坐在一旁的顾衡眼神冰冷到了极点，他没有说话，浑身散发的低气压却让人喘不过气来。
    整整二十四小时不眠不休的审问，直接让林星程不堪负累昏了过去。
    彼时不知道是谁说了句：“又昏了？低血糖吧？给他吃颗糖，拿点凉水冲冲他的脸。”
    顾衡没吱声，默许了。很快，林星程苍白的脸上流过道道水痕，干燥的嘴唇抿着，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但就是没有醒过来。因为怕出人命，他才被送进了医院。
    电话里，周黎继续说：“那天你们公司送过来的人说是低血糖，都这样了怎么会是低血糖。总之，你要是不过来我没法确定下一步治疗方案，为了你的新产品。”
    顾衡沉默了一瞬，道：“知道了。”
    ……
    与此同时，系统还在跟任务提交键死磕。
    屋里太冷，林星程忍不住吸了吸鼻尖，“……要是再交不了任务，我可能要感冒了。”
    系统：“……提交错误报告半天了也没人回。公司这些人都在干嘛啊，我海岛度假券都买了，明天就开始生效了。”
    林星程：“……你的假期准备倒是很充分。”
    他不像系统那么活泼好动，放假了他只想打打游戏，吸吸猫什么的。
    不过去海岛打游戏也不是不行。
    正说着，周黎进来了。他穿着一身白大褂，鼻梁上的眼镜让他看起来温和可靠，“昏迷了三天，总算醒了，感觉怎么样？”
    林星程感激地笑笑：“还好。”
    他似乎犹豫了一下，说：“你昏迷，不是因为什么低血糖，是……感染了一种病，自己知道吗？”
    林星程点点头：“知道。”
    这病是他在被另一个大佬收留时染上的，说起来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你别想太多，虽然这病……不太好治，不过有一些延缓剂，或许能起作用。而且我也让顾衡过来了。他还是挺关心你的，刚才可能是有点起床气……”
    顾衡的态度林星程是清楚的，绝不是起床气，他向来如此。但面对周黎善意的谎言，林星程还是很客气地回了句“谢谢”。
    “不客气。我去准备些检查的仪器。”说完，他先离开了房间。
    系统折腾了半天，毫无收效，“我废了，我交不了任务，我是个没用的系统。”
    林星程：“那就直接回公司再交吧。”
    系统：“回不去啊，为了保持圆梦世界的稳定，主系统不允许我们随意脱离世界的。”
    林星程目光一扫，看到桌子上有柄削水果的小刀，“意图伤害书里的角色，是不是会被强制拉回公司？”
    “主系统对书里角色是有保护机制的，我们当然不能……”系统猛地一顿，“你现在想怎样？”
    林星程：“不是现在，等顾衡来。”
    系统：“！！！”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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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2章 伤害大佬了。
    不久后，林星程的病房门就被推开了。
    他往门口看了一眼，然后起身靠在床头，朝来人点头示意：“顾总好。”
    顾衡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身材高挑，双腿修长。他的西装外面还套了件深褐色的大衣，领子部分嵌着厚厚的毛皮围领，上面沾了些许晶莹细碎的小雪花。
    俊美的面容，深刻的五官，此刻望向病床的眼眸幽深，却看不到一丝暖意。
    “染上病了？”顾衡先开了口，“在蓝家的实验室？”
    “嗯。”
    “知道这叫什么吗？”
    林星程笑了笑：“我知道顾总的意思，是，我做了很多坏事，这些都是报应。”
    “知道就好。”顾衡又道，“你这种人，除了这张脸就不剩什么了，偏偏还病了，让人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林星程抿了抿唇，转了个话题，“……顾总还没吃早餐吧，我帮您削个苹果。这医院还挺好的，会给病人送来新鲜的水果。”还有一柄小小的水果刀。
    顾衡轻轻挑了下眉：“你怎么知道我没吃？”
    “以前上学的时候你就不喜欢吃早餐，我有一天听公司里的人说，到现在也还是有这种习惯，早上只喝一杯咖啡……”
    顾衡今天其实连咖啡都没喝，他盯着林星程，睫毛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嘴角很快扬了起来，“挺会关心人啊。”
    口气里满是奚落和轻蔑。
    林星程：“应该的。”
    “你怎么还跟上学时一样，以为说几句好话就能讨好人？”
    林星程：“……我没讨好你。”
    “那就有意思了。”顾衡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睛，“我这么对你，你还做这些，图什么？你不会要告诉我，你是因为……爱？”
    “……”林星程差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论自恋，顾衡认第二的话，应该没人敢认第一。
    “你别想太多了。”他淡淡道，顺便赶紧拿过水果刀，“就只是说吃早餐的问题。”
    顾衡：“别忙了，我不饿。”
    “不麻烦的，很快就好了。”
    “不是怕你麻烦。”他说着，停了一下，“我怕……你的手不太卫生。”
    然而林星程已经迫不及待开始削苹果，忍着一口气，说：“我很小心，不会碰到肉的。”
    见林星程已经开始行动，系统即紧张又兴奋。
    妈呀，他的宿主真要刺杀角色了！
    这是违反《圆梦公司操作手册》的，它有义务阻止！但是主系统崩了，不让交任务，这又的确是回到公司最好的办法。
    系统想，反正这顾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干脆睁只眼闭只眼。
    宿主，干！捅他！
    然而就在他等着顾衡被捅一刀的时候，却发现林星程迟迟没有动作，只是把削好的苹果递了过去。
    林星程的苹果削得很好，一圈果皮几乎没断，洁白细腻的果肉似乎在邀请人去品尝它。
    但顾衡只是看着那颗苹果，一副并不想接的样子。
    系统顿时恨得牙痒痒，心说我要是能拿刀你现在已经倒下了！
    不过下一秒，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些饿了，顾衡居然还是接过了苹果。
    他接过来后左右看了一下，仿佛在检视上面有没有沾到林星程的指纹……挑剔得令人发指。
    不过最终还是因为那颗苹果削得完美，某人什么刺也没挑出来。
    顾衡看着林星程，把苹果放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然后瞬间表情就凝固住了。一种冰冷、坚硬的感觉瞬间弥漫了他的口腔，紧接着咬到苹果的几颗牙快速窜上一种史无前例的酸涩感和痛感，甚至让他的面部神经都有些不受控制地抖动。
    系统看着他的脸色变了又变，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表情怎么跟吃了屎似的……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眼前的画面瞬间一变，他和林星程已经回到了熟悉的时空飞梭里。耳旁依稀还有苹果落地的声音。
    “哐！”还挺脆。
    “啊啊，飞梭！”系统兴奋得大叫。通过时空飞梭回到公司，他们只需要短短的几分钟，而且以后都不用再回来啦。“不过到底回事啊，为什么顾衡吃个苹果脸色跟吃了屎一样，然后我们还被强制剥离了？”
    林星程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太空一般神秘变幻的景色，“4摄氏度以下水就会产生假冰晶体了，暖气停了一晚上，苹果里面早就结冰了。人类的牙齿上有一层硬物叫牙釉质，但它只有一毫米厚，主要成分还是碱式磷酸钙，所以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硬。”
    系统听了半天才明白过来：“……意思就是，他的牙差点被崩断？”
    原来这就是你的意图伤害角色？
    林星程点点头，有些感慨地看着窗外的景色，“主系统应该不会想让委托人看见断了半颗牙的大佬。”
    “卧槽，哈哈哈哈。”系统道，“我本来以为你只是要捅他一刀子，如果是那样的话主系统肯定会及时判定，不会让他受伤。但崩牙就很难判定了，这个绝了，我从来没见过顾衡那样的死妈脸。”
    林星程：“文明一点，如丧考妣。”
    系统：“你说要是系统判定再延时一点，顾衡岂不是以后吃苹果都得漏风？”
    林星程：“……”
    ……
    与此同时，周黎正好来到了病房，正好撞见刚昏过去的林星程。他连忙上前去将人扶到床上，还问顾衡，“怎么回事？怎么又昏了啊。”
    顾衡忍着口腔里的酸涩感，有些怨气道：“这句话似乎应该我问你。”
    为什么医院会送个冷冻的苹果过来？
    周黎：“……”
    “还有，你让我来医院，又说你不在办公室，就只是想让我来看他而已吧？”
    周黎撇撇嘴：“他又没亲人，醒来都没人看，心情会很受影响的，不利于后续治疗……”
    话音未落，顾衡就接道：“他不会的。能背叛全联盟的人，他的心可比你想的要硬。”
    周黎：“……后撤什么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现在病得都昏迷了。你就不能态度好点？目前来看虽然现在还不至于死吧，但也算挺严重的……你就再等等不行吗？说不定他一会儿就醒了。”
    “他的昏迷不是第一次，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守着他。”顾衡说着，看了下表，“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还有个会。”
    “顾衡。”周黎把人叫住，“你打算一直这么对他啊？怎么说原来也是同学，而且你高中的时候不是还挺喜欢他的，那时候老跟我说你们班长……”
    “都多少年了，小时候没见过世面，你怎么还停留在过去。”
    “……那你半年多前收留他？”
    “因为他有被收留的价值。”顾衡看着林星程，不紧不慢地说。俊美的面容透着疏冷，毛皮围领泛着华贵的光泽。
    “跟你听说的一样，我是为那些老东西手里的股票。”他言简意赅。
    顾衡的父亲曾经车祸昏迷，顾氏一度落到他叔叔手里，夺回公司的控制权后，因为手中握有的股票仍然不足以让他有安全感，于是他就打了那些曾经跟着他叔叔的元老的主意。而林星程正是他低价收回这些股票的筹码。
    彼时把声名狼藉的林星程弄进顾氏后，大众因为反对林星程，一度抵制顾氏，导致顾氏的股价持续下跌，几个手握股票的元老因为急着变现，就这么落入了顾衡的圈套，被他趁机低价收购了不少股票。
    后来随着意识手环这一创新产品的概念推出，顾氏的股价又大涨了回来。
    一跌一涨，顾衡是最大的获益者，代价却是林星程付出的。
    几个元老后知后觉，又拿顾衡奈何不得，只能动用权力在工作上各种刁难林星程，找他撒气。这也是为什么林星程经常要加班的原因，因为除了顾衡外，还有不少人对对他“特别关照”。
    “啧，认识你这么多年，我今天才知道你是真的厉害啊。”周黎半感慨半讥讽道。
    对于周黎的评价，顾衡没当回事，在他眼里，所有有效的手段，不讨喜是正常的。
    他向来不怕被人“说”，因为“说”其实是最小的成本。
    “还有事吗？没事我走了。”
    周黎叹了口气，“你走吧……”
    顾衡正要往外走，通讯器却响了，来电的人是郁宁秋，问他回家了没有。
    “要一会才能回去，你先吃早餐，不用等我。”
    周黎试探地问：“郁宁秋？”
    “嗯。”
    “听说泄密的事也影响到了他？”
    顾氏本打算让郁宁秋成为意识手环的代言人，以及首位导入意识的明星。可惜这个概念泄露后，第二天类似的内容就被顾氏的竞争对手抢先公布了研发动态，他们反而陷入抄袭风波，郁宁秋的代言形象也因此受到了影响。
    按说这事顾氏得负责，但在面对顾衡时，郁宁秋却表现得十分大方和善解人意，顾衡也因此对他的好感度飙升——直接让林星程完成了长达十一年的任务。
    “听起来真是个大度的人。”周黎向来对郁宁秋没有太多好感，“他现在住你家啊？”
    “嗯。”
    “难得，黄金单身汉也要人陪了。”
    “你说这些废话就是为了拖着等林星程醒吗？”
    被说中了，周黎顿了一下。
    不等他说话，顾衡又道：“下次别这样。你虽然是我的发小，但信任也是会消耗光的。”
    周黎心说耗光就耗光，反正你除了自己谁也不在乎……“咦，怎么回事，林星程的体温怎么下降这么快？”
    正要出门的顾衡回头，睨了他一眼，“我还以为这是你们医院的特色，病房冷得像冰窖。”
    周黎有些尴尬：“……我查下记录，你先等等。”
    查完记录，周黎的眉头皱了起来，“有个护士昨晚把暖气关上了，没想到我们医院还有人敢做这样的事。”
    “哦？”顾衡眉头一扬，身子又转了回来，“那你把她叫过来，我看看长什么样？”
    他虽然不喜欢林星程，但他到底是顾氏的人。
    ……
    林星程回到了圆梦公司。
    公司仍旧跟以往一样，到处是一片忙乱的景象。想要在小说世界里过上苏爽人生的人太多了，公司根本忙不过来。
    “嗨，同志们，我们任务完成啦，终于回来啦！想你们！”系统见到久违的同事，十分热情地凑上去打招呼。然而大家都在忙，根本没时间理他，倒是在看到林星程的时候会尊称一声“林老师”。
    系统：……
    到底是金牌员工，待遇就是不一样，不像他这个渣渣小AI。
    林星程看大家忙，也没好意思在办公室里晃，去了茶水间。
    他给自己倒了杯冰咖啡，坐到沙发上，打开通讯器，调出之前玩的机甲抽卡游戏。一双长腿交叠，懒洋洋挂到了茶几上。
    系统瞅了眼他的屏幕，“我靠，这坑钱游戏居然又出新机甲了！好酷啊！”
    很快，“笃笃笃”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林星程慢悠悠地抬眸，看到了一双红色高跟鞋和纤细的小腿。
    “林老师好，我是支撑部的尤娜。”姑娘说着，递过一份主系统错误反馈报告。
    林星程没看报告，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腿上。系统刚想说“你先干点正事啊”，结果就听到林星程说，“知道了，昨晚那关BOSS的弱点在脚踝上。”
    系统：“……”
    然后林星程才看报告，粗略浏览了一下后，眉头就皱了起来。
    系统：“怎么了？”
    林星程：“有点事。”
    系统：“什么事？”
    “你海岛度假没了。”
    “嗯……这叫有点事？！！！”
    尤娜赶紧解释：“是我们终止了您的任务提交，有个新任务，也是这个世界观。”
    林星程看向她：“你的意思是，我下班了，但又没有完全下班？”
    “……是的。”
    系统：“那我们还得回去继续面对顾衡那个傻逼？”
    “……是的。”
    第03章 咯噔文学：对大佬撒疯了
    尤娜面带歉意地说：“我们也知道连续接任务是有点不太好，但是这个委托任务真的发布很久了，一直没有人接，所以，只能拜托你……”
    林星程看向尤娜：“我是可以拒绝的吧？”
    系统赶紧道：“你是金牌员工，当然可以拒绝任务。”
    拒绝她！我们去海岛度假！
    系统在心里疯狂呐喊。
    结果下一秒尤娜的眼眶就红了，“林老师，我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但是您不帮我的话就没人能帮我了。我刚进公司，这个任务如果也被拒绝就要被开除了……”
    见林星程没有反应，她很快又说：“您放心，新任务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年，而且我会帮您和您的系统申请两个任务的奖金都按150%结算，结束后您也可以享受更长的假期……”
    系统瞬间倒戈：“我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林星程：“……”
    尤娜：“拜托您了林老师……”
    “接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个条件。”林星程终于道。
    尤娜：“您尽管说。”
    “我要求有一个跟主系统直接对话的机会。”
    系统听完人傻了，主系统爸爸连他都没对话过。林星程到底想干嘛啊！
    “这……”尤娜迟疑了一下，终于狠狠心，“好，我去帮您争取，应该问题不大。”
    林星程满意地笑笑，然后翻了翻新任务资料，“委托人是谁？”
    尤娜：“这个我这边暂时还没资料，总之是所有可能在这个世界观里出现的人。”
    系统：“……这不等于白说？”
    林星程问：“不影响我现在这个任务吗？”
    “只要您尽量按照原来的人设行动，应该就不会影响到旧任务。相信以您的实力，是可以做到两条线不互相影响的。”
    林星程：“……”
    意思就是他自己看着办了。
    可以，论坑人还是公司有一手。
    尤娜走后，系统好奇地问：“你到底要跟我爸爸说什么？”
    林星程：“……说你坏话。”
    系统：“……去海滩喜欢穿什么颜色的泳裤？我送你。”
    林星程：“？？？”
    .
    林星程很快又回到了飞梭上。
    上了飞梭以后，他在圆梦世界的意识已经恢复了，但暂时还没法行动和说话。
    病房里，顾衡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双腿交叠。毛皮围领上的细碎雪花已经融化了，在白炽灯下微微发光，玻璃上倒映出他模糊的脸，眉眼冷峻而锋利。
    在他的对面，杵着一个瑟瑟发抖的护士。
    顾衡没说话。
    但面对这样迫人的气势，护士已然早就缴械投降，“对、对不起顾总，暖气是我关的，但我只是想帮大家惩罚林星程。联盟应、应该没有人喜欢林星程的……”
    说完，她紧张地觑了顾衡一眼。
    她听到那位联盟顶级富豪轻轻笑了一声，“你说的对。”
    她立刻舒了口气，果然她对两人关系的判断是正确的。林星程住院的时候顾衡没有来看，那当然就说明他并不在乎。
    然而下一秒她就听到他说，“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脱吧。”
    听到这两个字，护士一愣。
    “脱了衣服，去外面站半个小时，我不起诉你。”
    护士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什、什么。”
    屋外的气温至少零下二十度。别说半个小时，半分钟都能把人冻僵，况且还是裸着。
    她的眼泪也绷不住了，瑟缩道：“顾、顾总，我错了，请您原谅。”
    “眼泪对我没有用，要原谅只能凭实际行动。”平静却依然毫无感情的声音。
    眼前的男人高高在上、强大无匹、英俊帅气，可又透着一丝阴骘和无情。
    护士想了想，鼓起勇气走上前去摸他的手想示好，结果却听到对方说：“我喜欢男人。”
    她的手瞬间缩了回来。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周黎看着一言难尽，明知道可能劝说无用但还是开口道：“算了，别侮辱人，我让院长开了就好了。”
    顾衡却是无动于衷。
    周黎叹了口气，“她要是被起诉，是什么罪名啊？要被关多久？”
    “故意杀人。”某人回答得轻描淡写，却是把小护士彻底吓坏了。
    眼见护士哆哆嗦嗦要脱衣服了，林星程飞梭刚落地就赶紧醒来，弄出了点动静。
    周黎听见了，赶紧到他床边，“星程，你醒了！”
    林星程看了一眼众人，假装懵懂问：“你们都在我病房里干什么？”
    周黎：“……有个护士，昨晚关了你的暖气。顾衡要……帮你惩罚她。唉。”
    护士听了，瑟缩地看了顾衡一眼，听到他说，“先跟他道歉。”
    她很快道：“林先生，对不起，是我错了，对不……”
    “够了，我不想听。”不等她说完，林星程却是皱了起眉头，“道什么歉，我不想听一个想害死我的人说话，看见你我就头疼，你给我走……”
    护士怔了一下，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真的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我不听我不听……”林星程越说越激动，一副歇斯底里的样子，“我让你走你没听见吗？你是想留着把我气死吗？走啊！”
    顾衡看着这一幕，终于忍不住挑了下眉，“你居然这么任性？”
    “我都病成这样了，任性又怎么样，” 林星程索性装到底，“我也不想看到你，你也走。”
    “……”
    周黎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直到林星程一个枕头朝他们丢过来，“我头好疼，你们能不能都滚啊！”
    他瞬间反应过来林星程这是在给护士解围，于是顺势把护士给推了出去，交代了句主动辞职吧，又把病房门关上了。
    枕头砸到了顾衡锃亮的皮鞋上。
    他静静地看着林星程，印象中似乎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一面，倒觉得有些新奇。过了一会儿，他弯下腰，把枕头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想要放回林星程身后。
    但林星程不理他，也没给他腾位置，就这么僵持着，任由枕头一直在顾衡手里攥着。最终，妥协的人居然是顾衡，他把那个枕头被放到了床脚。
    周黎见状赶紧道：“他这种病是这样的。”
    “你是说，他以后就这副疯样子？”
    林星程心说你才疯。
    周黎：“……不会的，只是偶尔。偶尔会头疼，情绪波动大一点。”
    顾衡往床上瞥了一眼：“嗯。”
    林星程轻轻舒了口气。
    系统在他脑子里说：“你撒泼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
    林星程：“性感吗？”
    系统：“……”
    这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
    进来了两个人，为首的中年男子亮了下证件，说：“诸位好，我们是商业犯罪调查科的，我叫罗铭。林星程因为涉嫌一起商业机密泄露案，我们想带他回去问一下话。”
    周黎皱了下眉：“你们的消息倒是灵通，人刚醒就来了。”
    那人也笑：“星网监控，周医生应该懂的，而且他是特殊人物。”
    周黎果断道：“他身上有病，现在不适合出院配合你们。过几天再说吧。”
    “不好意思，我们还知道，你可以给他用延缓剂，用了以后他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行动。”
    “医院的监控是为了监测病人的病情，不是给你们滥用来偷听别人对话的！”周黎有些愤怒，“而且虽然有延缓剂，但这药只能暂缓病情，不能根治，能管多长时间也还不知道，出了事，你担的起责任吗？”
    罗铭很快道：“周医生先别生气，我们也有我们的规矩。尽快找出泄密的真相，这也是对报案人的负责。您放心，因为林先生是病人，所以我已经为他申请了拘留观察，会给他安排单独的起居室，不会影响到他的病情的。”
    “报案人？”周黎看向一旁的顾衡，“是他吗？”
    罗铭：“……是。”
    “那好。正好林星程也没有亲人，我判断他现在处于疾病状态，无法自主决策，所以他要出院，必须得由送他入院的亲属签字，没有亲属就是朋友。”周黎说着，看向顾衡，“你不签字就行了，你不签字，他们带不走他。”
    结果下一秒，他就看到顾衡朝罗铭伸出了手，“罗警官，你好。顾氏的案件辛苦你们了。”
    周黎：“……”
    “啊，顾总你好。久仰大名。”罗铭也回握住他的手， “我们不辛苦，应该的。其实这个时候过来，也是确定林星程先生的身体没有大碍，想尽早破案……”
    顾衡没等他说完就点头道：“明白。请问有笔吗？”
    周黎瞬间傻眼：“顾衡，你干什么？”
    “签字。”
    第04章 大佬是不会放过他的。
    泄密案件的侦破，涉及到顾氏新产品发布会的召开。如果不能在年底前召开，顾氏的年报就会受影响，股价也是。
    周黎皱起眉头：“除了利益啥都不认了是吧？”
    林星程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在看到顾衡没有任何犹豫地签下他的出院知情书后，又听见他说：“发布会很重要，关系到三十万顾氏员工的年终奖。”
    周黎苦笑了一下，终于还是放弃了劝说，只是奚落地问：“你就那么相信是林星程泄的密，万一错了呢？”
    顾衡没有回答。但周黎在他眼神里看到了三个字“错不了”。
    “希望你别后悔。”周黎说着，转向正在起身下床的林星程，扶了他一下，“慢点，我来说说出院后要注意的事，延缓剂必须两天打一针，有不舒服立刻跟我说。”
    林星程穿好羽绒服，点点头：“谢谢。”
    “如果自己不方便，也可以让人帮你打。”周黎不放心，还是补了一句，“肌肉注射，也就是……打臀部。”
    林星程：“……”
    病房里的空气似乎突然安静了。
    罗铭轻轻咳嗽了一下，“额，林先生，我们走吧。”
    “等等。”出声的人是顾衡。
    “顾总还有什么事吗？”罗铭回头看他。
    “我要求旁观。”
    罗铭：“旁观……打针？”
    林星程：“………………”
    系统已经在他脑海里笑成傻子。
    “旁观审问。”顾衡倒是一如既往镇定。
    “哦哦。”罗铭知道拒绝也没用，像顾衡这种级别的富人，多少会要点“特权”，他也习惯了，于是道，“没问题，顾总，欢迎您的监督。”
    ……
    收拾好东西后，一行人离开了医院。
    到了停车场，罗铭看顾衡一直跟着他们，问：“……顾总是要自己开车，还是司机等着？”
    “天冷，我让司机回家了。坐你们的车也一样。”
    罗铭：“……顾总真体恤下属。”
    雪比之前的小了。
    罗铭和他的同事小张走在前面，顾衡走在中间，林星程因为刚苏醒，不知不觉落到了后面。
    他穿着厚厚的黑色羽绒服，要冻僵的双手紧紧插在兜里，鞋子在雪地上踩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擦过一片小树丛，几片细长的松叶落到了顾衡的后颈和衣领间。他走了一会儿才似乎终于感觉到了不舒服，放慢了脚步，伸手一摸，叶子反而掉进后背去了。
    林星程假装没看见，插兜低头继续往前走，却是被某人叫住了，“等等。”
    林星程停住。
    顾衡指了指自己的后背，“帮我一下。”
    林星程突然想起了以前上学的时候。十几岁的顾衡，起晚的人懵懵地把衣服穿反了，出操的时候被全校偷笑，也是身为班长的他去提醒的。这人向来要面子，当时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
    那会大家都是刚入学，彼此也不太熟悉，顾衡出身金贵，性子又桀骜，事事显示出叛逆的样子，而林星程作为班长，又得对处处管着他。收作业也好，值日也罢，某人向来是不积极的，林星程没办法，变着方法逮着他做。某人不爽，拒不配合还赖叽叽的样子。
    那次的穿错衣服也是，明知道林星程是好心，某人还是惯例地“放狠话”：“你最好每天都穿对。”
    林星程当时就想：……这很难吗？
    两人的关系一直奇奇怪怪的，说不上对立，但顾衡似乎总是要跟林星程拧着，包括有一次他自己受伤了，林星程让他去医务室，这人也死活不肯去。
    后来还是林星程硬拽着他去的。事实证明，如果不是拽得及时，这人要患上很严重的败血症。
    打那以后，某人的态度就有些变了。说不上有多好，只是在林星程面前，话似乎变少了，人也酷了。
    总之，在高二某些事情发生之前，两人的关系总体上是向好的趋势。
    “需要思考吗？”顾衡的声音打断了林星程的回忆。
    林星程摇摇头，在兜里搓了搓自己冰凉的手，心说是你自己要求的，然后就从他的后颈将手伸了进去。
    因为手太凉，肌肤相触的时候，顾衡虽然已经在克制了，可还是忍不住一颤。
    林星程嘴角一弯，摸出树叶，往旁边一扔。
    叶子处理好了，某人没有道谢。林星程也习惯了，进入顾氏以后被他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那段时间，形势比现在要恶劣的多。
    旁边有两个女生经过，大约是认出了顾衡，兴奋地小声议论了起来。
    恢复了优雅从容的顾总看了她们一眼，女孩们立刻害羞地跑了。顾衡回过头，对林星程说：“你这身黑羽绒服，该换了。”
    林星程听出来了，他这是被嫌弃了。
    一句“跟顾总又没关系”话都到了嘴边，可惜尤娜那句“尽量维持人设”又冒了出来，他抿抿嘴，算了。
    ……
    罗铭开了车来。
    小张已经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所以林星程和顾衡只能落座后排。
    罗铭只是个普通的工薪阶层，车子有点旧，连暖气都不暖。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二位忍忍，这暖气有点毛病，一直没空拿去修。”
    林星程正想说点什么，顾衡倒是先开了口：“人类对温度做的调节已经够多了，偶尔与大自然保持一致不是坏事。”
    罗铭大约是没想到顾衡居然不嫌弃，还安慰他，有些受宠若惊道：“啊，顾总说的是。”
    然而顾某人的下一句话就将他打回原形，“但是车里还是尽量装下暖气，气温低容易出事故。”
    罗铭：“……”
    说起暖气，林星程想到了一件事。
    那是一个晚上，他加班出来，正好在顾氏的公司大楼下碰到了顾衡。顾衡应酬喝了些酒，摇下车窗问：“在这等我？”
    林星程说不是，那人轻轻一笑，让他上车。林星程拒绝，但很快就被司机塞进了他的后座。
    黑色车窗摇上后，顾衡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就狠狠地掐住了他的下巴，“我不喜欢听你说不。”
    “我跟你说过，你是以我的玩伴的身份被收留的。制造偶遇这种事，太刻意了，我不喜欢。”
    然后林星程就被赶下了车。
    …
    车子向着罗铭给林星程申请的起居室前行。
    路上，罗铭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顾总，正好你在，说说案子吧。贵公司给核心的意识抽取和导入技术做了加密，对方未能完全破解，所以虽然剽窃了概念和表层技术，但其实对顾氏是没有造成太大影响的。”
    “但是，根据我们分析，这应该是熟人作案。既然是熟人应该知道你们对技术的加密是不容易轻易破解的，那盗取机密的意义何在呢，他也得不到什么实际的利益，这个人不至于这么蠢吧？”
    “有些人，也许只是不想我过的好。”
    罗铭：“……啊，我理解。顾总让顾氏发展得这么好，同行多少会有些妒忌，您的意思是这个人只是故意让你们陷入负面新闻对吧？”
    “这个问题，你换个人问更合适。”说着，他转头，看向身边的林星程。
    罗铭从倒后镜看到了这一切，空气有那么些凝重，“……是这样的，要不我先跟顾总介绍一下吧，侵犯商业秘密罪，最高的刑罚是……无期。”
    “但因为不是公诉案件，捉到真正泄密的人以后，顾总如果愿意的话，也是可以撤诉的。”
    “撤诉？”
    罗铭：“嗯。”
    两秒种后，林星程听见顾衡说：“没那个必要。”
    他微微一笑。
    果然，顾衡是不会放过他的。
    这个人从来就没想过，也许泄密的会有别人。
    系统：“这人绝了。抱抱我的星，哪天他要是知道了真相，我看那张脸要从哪个角度下手打。”
    林星程：“……一堆数据，任务结算完后就是垃圾数据了，你跟他较什么真～”
    “也是。但我还是希望打完脸再让他成为垃圾数据。”
    “……”
    第05章 大佬的表情有些难看。
    罗铭又问：“对了，我想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这项技术你们只是抽取一小段意识，那要是我的意识被全部抽了呢？我会变成什么？”
    这其实也是林星程感兴趣的问题。
    他在这个圆梦世界工作已经有十一年，这十一年堪比他真正的人生。因为在军校时辅修了一些通讯技术方面的知识，所以进入顾氏以后，他被分到了产品部门工作。但他只是质检部门的一名普通员工，核心技术是接触不到的。
    顾衡道：“很好的问题。”
    “啊，是问的太蠢了吗？”
    顾衡：“不是。我是在想，你在犯罪嫌疑人面前问这个问题，是不是跟他有什么关系？”
    “啊……”罗铭不由自主从后视镜看了林星程一眼，眼神中带着点歉意，“抱歉，这个问题我收回。”
    “犯罪嫌疑人”林星程回了他一个无所谓的笑。
    机密被盗那天，他加班到很晚。剧情要求他12点整过去，但过去的时候存放机密U盘的保险箱已然被打开，U盘不见了——联盟云存储技术高度发达，但与此同时网络泄密的风险也与日俱增，所以很多企业反而将机密存储在U盘这些原始的介质里。
    核心机密轻易被盗，既不合理又很合理……这显然是熟人作案，出了内鬼，再严密的防控措施也无济于事。
    那晚的保险箱里，只剩下几个意识手环的样品，是林星程之前质检时见过的。样品还剩九个，被人拿走了一个。
    大约因为意识手环的定价与通讯器差不多，所以那人只拿了一件。
    林星程想了想，也拿了其中一个样品，然后就离开了保管室，再然后摄像头就拍下了他的身影。
    那晚之后，顾氏的竞争对手虽然拿到了U盘，但没有破译层层密码，只知道了个概念和粗浅的表层技术。但为了打压顾氏，他们还是抢先发布了研发计划，令准备要开发布会的顾氏措手不及，发布会只能待调查真清楚后再召开。
    “犯罪嫌疑人”林星程也被众人围攻，最终昏倒入了医院。
    ……
    罗铭给林星程申请的公寓在一栋老式单元楼的五楼，楼里没有电梯。
    上楼的时候，罗铭和小张走前面，林星程走在中间，顾衡因为接了个电话落到了后面。
    “不好意思，经费有限，要走一下了。”罗铭有些抱歉地回头对林星程道，“不过这儿比较安静，对你的病应该也有好处。”
    林星程点点头：“理解。”
    但他还是高估了自己躺了三天的身体状况，走到三楼就有些没力了，更没留意脚下有个易拉罐，一下踢中了没站稳，差点摔倒。
    顾衡往前跨了一步，手扶住林星程的腰，用胸膛把他接住了。
    一阵淡淡的松香味从林星程的后颈传来，涌入他鼻尖，顾衡的呼吸微微一滞。某种今晨被郁宁秋唤醒的原始冲动突然又翻涌上来。
    罗铭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紧张地问：“没事吧？”
    林星程喘了几口气，“没事，没注意脚下有东西。”
    罗铭：“还好顾总在你后面。”
    “……是，”林星程想了想，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顾衡淡淡道，当罗铭和小张继续往上走的时候，他凑到林星程的耳边，嗓音低沉，“……别打歪主意。”
    “哪怕你的腿摔残了，今天我也不会让你回医院的。”
    林星程笑了一下：“……就那么想让我赶快认罪吗？”
    顾衡：“是。”
    ……
    进了公寓，罗铭安排手下小张点了外卖，然后就带着林星程参观暂时居住的地方。
    这是个三室两厅的公寓，简洁干净，只是卧室和客厅都比较小。
    顾衡一身奢侈品往客厅里一坐，显得尤其格格不入。
    “我和小张会跟你一起住，直到案件查清楚。因为目前证据还不足以控告您，所以24个小时后你就可以自由活动了，只不过每天得回这里报道，而且……”罗铭对林星程说着，掏出一个很小巧的脚环，三两下就套到了林星程的脚腕上，“这是追踪定位设备，相信林先生也理解。”
    林星程点点头。
    住这里其实也挺好的，清净，也不用跟几个大佬打交道。相信主系统很快会再次让他昏迷，这样就可以最大程度避免影响剧情，等到下个委托任务公布。
    等昏迷后他回到医院，淡出大家的视线，再随便以什么方式弄出去，开始新的身份做新的任务。
    “屋子不大，大家见谅哈。”罗铭说着，看向顾衡，“委屈顾总了。”
    “不重要。”顾衡这才开口，“我只介意案件什么时候能破。”
    说着，他的通讯器响了，他看了一眼，起身去了阳台。
    电话依然是郁宁秋打来的，顾衡轻轻皱了下眉，“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那头说：“没什么，就是感觉，今天心有点慌慌的。你现在在哪啊？”
    “还要忙一会。”顾衡没直接回答，他不喜欢这样的问题。
    对面似乎感受到了，沉默了一下，但还是忍不住问：“公司吗？”
    “是公司的事。”
    郁宁秋不说话了。
    他刚才查了顾衡的通讯器定位。这是顾氏研发的产品，实时定位讯息储存在顾衡家里的光脑上。郁宁秋前两天正好看到他输密码，试了试居然对了。
    定位上显示顾衡并不在公司，而是在一个叫“华云公寓”的地方。他今天去过的地方有医院、公寓，就是没有顾氏集团。
    “好的，你先忙吧。”郁宁秋忍着强烈的质问欲，挂了电话。
    这时，坐在客厅的林星程听到系统在他脑内叫了声：“啊啊，顾衡对郁宁秋的好感度下降了。”
    圆梦世界里，目标大佬对主角受郁宁秋的好感度分为三个等级，分别是：好、一般、差。
    林星程需要让这个好感度维持在“好”，如果好感度掉了，他就得尽快采取行动，否则郁宁秋就可以投诉他。
    系统：“不过还好，在‘好’的边缘，还没掉级。”
    林星程有点搞不明白，顾衡只是去接了个电话，怎么好感度就跌了？
    “你没看错？”
    系统：“绝对没有。刚才波动了一下，差点就掉级了，不过还好。”
    顾衡回到客厅，问罗铭：“调查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罗铭立刻坐正了，“这就开始。我先介绍一下目前掌握的情况，我们调阅了顾氏那晚的所有监控，在嫌疑人必经的道路上，应该有三个监控可以拍下嫌疑人的样貌。不过可惜的是，有两个被人为破坏了，没拍到他的脸，只有一个拍到了他的背影，而且时间很短。”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林先生帮个忙。”
    林星程点了点头。随后他就看到小张从屋里捧了两套衣服出来。
    一套西服，一套军装。
    “摄像头拍到那个人穿的是西服。”罗铭说，“所以我们想让你换上这套西服拍个视频，好发送给我们的法医人类学家比对一下身形。”
    林星程有些好奇：“那这身军服又是？”
    罗铭：“林先生先换西服吧，稍后我再解释。”
    林星程点点头，很快回屋子换了西服出来，让小张拍了段视频。随后他看向那套叠得整整齐齐的，有些面熟的军装。
    罗铭把视频传了回去，然后说：“实不相瞒，这身军装其实是我的私心。我有个女儿，一直是林少将的粉丝，所以我想跟穿军服的你拍个合影，满足她的心愿。不知道行不行？”
    林星程没想到，已经声名狼藉的自己居然还有粉丝。他点点头，看向小张手里的军服，以及上面有些磨损的肩章，有些诧异道：“……这好像是我原来那套。”
    被削了军籍后，他的军装就被军部回收了，存入了待销毁仓库。
    罗铭：“对……我跟他们说要查案子就借出来了。对于这些待销毁的军服，他们其实管的不严。”
    林星程淡淡笑了一下。人都除名了，军服自然也就没什么价值了。
    他起身，接过军服，熟悉的感觉瞬间扑面而来。
    他在这个世界工作了十一年，在这个世界经历的一切，堪比自己的真实人生，尤其是在军校和军部历练的这些时间……只不过现在，只剩下这套待销毁的军服了。
    “我这就去换，等我一下。”说完，林星程捧起军服走进了房间。
    罗铭赶紧跟一旁的顾衡解释：“视频结果的反馈还要一会儿，所以不耽误的……”
    顾衡在摆弄着自己的通讯器，眼皮都没抬，“你对女儿还挺好的。”
    罗铭笑得有些尴尬，“……不太好。”
    几分钟后，房门打开了。
    顾衡正好抬头，看见林星程携着帽子走出来，站定，然后缓缓把军帽戴上，扶正。他的身后，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碎进来，洒了他一身，整个人显得灿烂而耀眼。
    严谨正式的军服勾勒出笔挺的身姿、劲瘦的腰，纤细却坚毅的脖领上是清俊疏淡的脸孔，眸光轻缓……
    顾衡愣了一下。
    当年军校最引以为傲的毕业生，军部最年轻的少将，他不是没在电视上见过林星程穿军装的样子，但亲眼所见和隔着屏幕，还是有些不同。
    罗铭：“……怪不得我女儿是你的粉丝，林少将。”
    “我们拍照吧。”林星程道，“我现在不是少将了，穿太久不好。”
    罗铭点头，起身的时候顺手将相机交给了一旁的顾衡，“麻烦顾总帮忙拍一下吧……”
    顾衡接过相机，对准两人，在镜头里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停在林星程的身上。
    说起来郁宁秋也穿过军服，不过是在戏里。
    那会两人还在暧昧期，他去探班的时候，郁宁秋就穿着戏服上了自己的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这身衣服身体里就窜起了火，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亢奋。
    那天在车里差点就把郁宁秋办了。
    接完吻郁宁秋气喘吁吁地问：“我是不是让你想到了什么人？”
    顾衡嘴上说着没有，可心里清楚，还能有谁呢，郁宁秋本来就长得跟某个人相似。
    意识到这点，他有些不痛快了，当天晚上的公司年会后就抓了林星程去他办公室。
    年会表演有很多道具服装，他让秘书拿了套麋鹿的装扮给林星程穿，让他演一只鹿。
    林星程被迫弯下腰。
    看着青年匍匐在地上，明亮的眼睛真的像小鹿一样，曾经年少时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如今成了这幅模样……锃亮的皮鞋忍不住轻轻落在了青年的腰上。
    就只是一只鹿罢了。
    他甚至在潜意识里也不希望记得林星程原本的样子。
    “顾总？拍好了吗？”罗铭试探地问了一下。
    顾衡很快按了两下快门，然后将相机还给他。
    罗铭接过相机，有些兴奋地调出照片来看，“哇，顾总的拍照技术不错啊……”
    顾衡不接话，而是反问：“视频比对的结果如何了？”
    “哦，我马上看看。”罗铭说着，打开通讯器，“啊，有回复了。”
    顾衡眉头轻轻一动，看向罗铭，声音几乎没有感情，“如果比对成功，是不是就可以定罪了？”
    “……身形如果比对成功，那确实是很重要的证据，如果和嫌疑人的口供也一致，应该就可以申请刑拘了。”
    顾衡：“很好。”
    “……”罗铭随即看向自己的通讯器，边看边念，“经法医人类学家就身形比对，结果为……不是一个人。”
    顾衡忽地抬头看向他，眼神里不无惊诧和质疑。
    小张：“不是一个人？就是说，监控视频拍到的人，不是林先生？”
    罗铭莫名心情有点好，嘴角微微弯起：“是这么个意思吧。”
    然后他转头看向顾衡，发现顾衡的表情，有些难看。
    第06章 大佬被打脸了。
    罗铭看向顾衡，亮了下自己通讯器里的信息：“顾总你看，这是我们法医人类学家的回复。我没骗你啊……不过由于专家组今天人数不足，所以只是初步判断，后面可能需要等人齐了再复核一下，到时我会再通知您……”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顾衡已经起身，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声也没吭一下就走了。
    平时那么注重礼节，车里暖气不暖还安慰他的人，这会儿居然招呼都不打了……罗铭弯了下嘴角，心说也是，像顾衡这种人肯定很爱面子，当初那么笃定林星程就是泄密人，现在当着他们的面被打脸，觉得不好受也是正常的。
    而且因为目前还没找到别的嫌疑人，案件侦破时间未知，顾氏的产品发布会就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了。
    顾总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啊。
    小张：“哈哈哈，真是太好了。”
    罗铭笑着问：“你怎么比林星程看着还高兴？”
    小张：“因为我就点了三个人的外卖，没点他的。”
    林星程：“……”
    罗铭：“你真行。给你报个节约经费标兵。”
    .
    与此同时，郁宁秋让助理去医院打听了一下，很轻易就查到，顾衡今天去医院探望的人，正是林星程，还跟他一起回公寓了。
    虽然这个世界的剧情就是他自己选的，替身逆袭白月光成为万人迷也是经典爽文桥段，可一想到林星程当年始终被大佬们喜欢过，他心里还是不舒服，对林星程也不信任。
    偏偏今天还让他查到，顾衡去医院看林星程了，还对自己好感度降了一些。
    郁宁秋立刻召唤了系统。
    系统就是那个想跟林星程去海岛度假的系统。他是郁宁秋和林星程之间的桥梁，按公司规定，两人间出现什么问题，都通过系统来解决。
    而他这个系统呢，在林星程面前是赖叽叽的摸鱼狂魔，到了郁宁秋面前就喜欢摆出一副严肃牛逼的样子。
    系统：“有什么事吗？”
    郁宁秋：“顾衡对我的好感度下降了。”
    系统心里一紧，表面还是故作淡定：“不还是‘好’吗，又没降级？人又不是机器，偶尔波动一下也是正常的。”
    然而郁宁秋还是说：“我要投诉林星程。”
    “……郁先生，我们是有投诉机制，但这个机制也不是滥用的。林星程是有义务帮您完成愿望，但顾衡是个有自我意识的个体，也不受他的控制。”
    “他已经按您定制的剧情要求，做了一系列蠢事并促成顾衡对您的喜爱度达到了‘好’，剩下的剧情您只要按书里人设走就没问题了。”
    “您在书里的人设，是一心专注事业，在大佬们面前冷心冷情的。但您今天给顾衡打了两个电话，还查了他的手机定位，您觉得是不是有一点违反人设了？”
    系统越说越佩服自己，对，就是这样，郁宁秋自己都没做好，凭什么要求林星程完美。
    他死咬这一点，郁宁秋肯定就没辙了！
    然而郁宁秋沉默了一会儿后就说：“我记得我作为委托人，是有容错度的。协议里写的。”
    系统：……吗的，记性真好。
    “而且你们承诺了我有不满即可投诉的权利。我以前一次也没用过，现在用一次不过分吧？”
    系统：“那是因为林星程一直都做得很好啊……我还是建议你谨慎考虑，因为一旦投诉被主系统判定失败，那你下次再投诉成功的可能性就会将低，这是我们的员工保护机制……你确定还要继续投诉吗？”
    说完后系统觉得自己有点紧张。
    在他的印象里，林星程勤快、聪明、大方，对于它的摸鱼也只是选择性的提醒，两人的合作一直很愉快，没有比他更好的同事了……他甚至都想以后要是再跟别的同事合作，他可能需要很久才能适应。
    所以他非常不希望林星程受到惩罚。
    因为据说投诉成功的惩罚还挺不好受的。
    系统紧张地等郁宁秋答复，期待他改口，然而它还是听到对方说：“我确定，投诉。”
    系统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在劝说失败后，他只好又恢复到以往冰冷没有感情的声音：“委托人投诉已处理，等待主系统返回判定结果。判定投诉成功，我司员工将受到惩罚。判定投诉失败，委托人信用点减一。”
    “好。我想问问他的惩罚严厉不严厉，你们不会只是走个形式而已吧？”郁宁秋问，“具体有什……”
    “么”字还没说出口，系统就在他脑子里“咻”一声消失了，撤的飞快，也强制中断了对话。
    郁宁秋“喂”了半天也没再听到回复。
    华云公寓。
    林星程吃完了午饭，正想休息一会儿，系统火急火燎地出现：“坏了。”
    “怎么了？”
    系统：“郁宁秋要投诉你……我说得嘴巴都起泡了这人死活不肯撤。”
    林星程沉思了一下：“他投诉的理由呢？就因为他打了几个电话，顾衡对他好感度降了？”
    系统：“对！就因为这个。哦，还有，他查了顾衡的通讯器定位，知道顾衡是去看你了，还跟你一起回了公寓。”
    林星程：“没跟他说有波动是正常情况吗？”
    “我说了，我还说顾衡是个人，怎么可能跟机器一样没变化。而且他自己也没有完全按人设走，还要求别人事事完美……所以我很气。现在主系统的判定还没出来，要是判定成功……”
    “我的惩罚是什么？”
    作为一名优秀员工，林星程以前从未收到过投诉。
    “关反省室，也就是小黑屋。”系统说，“我也没见过长什么样，只是在内部论坛上看到有人分享过……据说是挺难受的，出来的就再也不想再回去了，是精神方面的折磨。”
    “精神方面？”
    阳光斜斜地落在林星程的侧脸上，疏淡的面容上现出一丝恍惚。
    系统为了缓解他的紧张，说：“……会不会是给你看恐怖片？我最讨厌看恐怖片了。什么凶铃什么怨的，都有大病！”
    林星程：“……”
    “怎么办？紧不紧张？”
    林星程如实道：“紧张也没用，等主系统回复了再说。”
    话音刚落，主系统对投诉的判定结果就返回来了。系统紧张地点开，上面显示：【投诉判定失败，委托人诚信点–1。】
    “哈哈哈哈哈，投诉失败！”
    “我就说嘛，哪有那么轻易成功？”
    “主系统爸爸，儿子爱你，么么哒！”
    系统得意劲儿还没过，一转眼就看到林星程已经昏了过去。他叫了两声没反应，正纳闷呢就又收到一条消息。
    【投诉判定结果更正：投诉成功，委托人诚信点+1。员工林星程接受惩罚。】
    系统：！！！
    这怎么回事？
    系统急得跳脚，可惜却一点忙也帮不上。林星程进了小黑屋后它就彻底联系不上了。
    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向主系统发起申请查询判定依据，很快，一个视频画面就传了过来，是顾衡家里的画面——
    顾衡刚回到家，郁宁秋上去迎接他，但他没说话，脸色微沉。
    郁宁秋问：“工作太累了吗，看你脸色不太好。”
    顾衡抬头看向郁宁秋，眼神里毫无温度，“为什么查我的通讯定位。”
    定位查询有信息提示，顾衡在离开华云公寓后，才留意到通讯器收到了条信息。
    顾衡是喜欢郁宁秋的，两人的相处也还算愉快，所以在发生这种换了旁人他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时，也只是平静地询问，“知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行为？”
    郁宁秋心里一紧，慌乱之后却很快恢复了镇定，“你不在，我吃早餐的时候本来只想找部剧来看看。我没想看定位，是不小心点到了。”
    他说着，从顾衡身边的沙发上起身，坐到了离他最远的位置，“我要拍新剧了，总得学学别人的演技，为新戏做准备。我跟你出身不同，想要的只能靠自己一点点去积累，希望你能理解。”
    系统听到这里简直要为他鼓掌。
    这个理由找得堪称完美，非但转移了话题，还巩固了自己一心搞事业的人设，怪不得主系统改了投诉判定结果！
    顾衡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总之是没再追究了，虽然对郁宁秋的好感度有些许下降，但还是长臂一伸，“过来，下不为例。”
    郁宁秋也明白该给自己台阶下，于是乖巧地靠了过去。
    “饿不饿？”顾衡问。
    “早餐吃的晚，不饿。”
    “我还没吃，陪我去吃午饭吧。星路饭店？之前好像听你跟助理提到过。”
    郁宁秋听到这里睫毛微微一眨，“那家……不好吃，要不换一家吧。”
    系统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星路饭店是本书另一个大佬所在家族开的，郁宁秋同时在给那位大佬当替身，敢跟顾衡一起去才怪了。
    顾衡盯着郁宁秋的脸，过了几秒才说：“好，那换一家。”
    看到这里系统就没看了，心说你们还有心情想去哪吃饭，林星程却被关了小黑屋！
    他轻轻叹了口气。就因为这两人的好感度波动了一点，林星程就得接受惩罚，主系统也太他妈严苛了！
    .
    失去意识后再次醒来，林星程发现他在一间四面封闭的屋子里。
    这屋子没有门，没有窗，只有一张床，四面都是白墙……或许灰墙。
    林星程看不清，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被戴上了一副透光度很低的眼镜，身上是连体的衣服，手脚都被套上了特殊材质的套子。
    他虽可以自由行走，但四肢和身体却接触不到任何东西，屋子里也没有任何声音和气味。
    这个空间，应该就是系统说的反省室了。
    不过他刚才不是还听到系统说判定没成功吗？还感谢主系统爸爸来着？
    他静静地在床上躺了一会，然而大约才十分钟的时间，就感觉像是过了好几个小时，开始觉得有些焦躁。
    他动了一下，明显觉得身体的感官变弱了、迟钝了——果然跟系统说的一样，是精神上的折磨。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反省室的惩罚不会对他的身体有任何损伤，唯一的折磨，是剥夺他的感觉。
    听觉、触觉、嗅觉，还有绝大部分视觉。
    他身上所有这些外来的东西都连接着衣服里的特殊设备，他猜想，那应该是感觉缩小器。
    很多年前地球上就有国家弄过类似这种屋子，确切地说，是一座监狱。
    有因为里面最恐怖的牢房是全白色的，所以它又叫白色监狱。这种监狱不设任何刑具，唯一的惩罚就是将人关着，只让人看见白色。
    关在里面的人有吃有喝，但无法跟任何人交流，目之所及是单调的白色，也听不见除他自己以外的任何声音。
    时间长了，里面的就会变得寡言少语、精神抑郁……最终崩溃。据统计，崩溃的速度最快不到半个月。
    林星程所在的小黑屋跟这种监狱的原理一样，都是剥夺人的各种感觉。而小黑屋更加先进的地方在于，它不需要浪费时间来达成目的，只要有感觉缩小器，就能达到跟延长时间一样的效果，这样处罚就会更加高效。
    怪不得论坛上有人说一旦出去就再也不想进来。
    林星程想了想，二话不说再次躺下……正好刚吃了午饭，他有些困了，睡醒了再说吧。
    然而就在他昏昏欲睡时，脑子里却“响起”了一个声音——“欢迎进入反省室”。
    这个声音不是他用听觉细胞获取到的，就像是有人在他脑子里默读，没有频率和振幅，却是异常清楚。
    而且这个“声音”没有节奏，时快时慢，断句也断得毫无规律……
    “圆梦公司员工守，”
    “则第一，”
    “章，第一节 ，”
    “互助是人类进，”
    “步的阶，”
    “梯……”
    别说睡觉了，两分钟就能让人崩溃。
    第07章 破镜。
    感觉无限缩小，还不让人睡觉，让人清醒地接受折磨，并且完全不知道这种折磨到底要持续多久——这就是惩罚。
    主系统为了维护委托人的爽文体验，对员工还真是毫不怜惜。
    林星程想着想着，又闭上了眼睛。
    好在，不幸之中也有万幸。
    圆梦公司员工扮演的角色职业不同，学到的技能也会各不相同，在这本书里，他是一名军人，因为有随时落入敌人手里的风险，所以自然学习过不少刑讯应对方面的训练。脑子里的声音对他来说，大约就跟学生时期的政治课一样，不但不会让他清醒，反而十分助他入眠。
    感谢系统当年忽悠他接了这个角色。
    说起这事，系统还几次跟他炫耀，说刚接到任务时其实是崩溃的，因为任务时间长，还要实打实苦练，哭唧唧在公司里找了好几天都没人愿意接，最后好不容易逮住林星程，用自己三寸不烂之舌把人降住了。
    林星程：“……”
    “实现他人的，”
    “梦，”
    “想是件有意义，”
    “的事……”
    默读还在持续。但两分钟后，林星程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足足睡了两个多小时，他自然醒来后发现人还在反省室里。
    “醒了。”之前的男声陡然闯入他脑海。
    林星程打了个呵欠，脸上是清冷的笑意，“让你们失望了吧？守则念完了？”
    男声：“完了。”
    林星程：“辛苦。你是传说中的监察者吧？”
    监察者，圆梦公司监察部的人，专门监督他们这些员工在圆梦世界里的表现，以及，捉他们进反省室惩罚。
    他们不会在圆梦世界里出现，而是坐在公司的监督屏幕后面。因为林星程之前的表现几乎无可挑剔，所以他一直也跟自己的监察者打过交道。
    今天还是第一次。
    林星程：“念完守则后如果我没睡着，接下来的流程是什么？”
    “没有接下来的流程。”
    林星程：“嗯？”
    “迄今为止，没有人能全部听完守则。如果崩溃，会从头再来。”
    林星程：“……你们真狠。那既然没有下面的流程，我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男声：“三个小时的反省时间还没到。”
    “就三个小时啊？”林星程边说边在屋里四处走动，活动活动筋骨，“剩下的时间呢？”
    “有加罚。”
    林星程：“……这就是你的权力？”
    “是。”
    “那加罚是什么？”
    “三十秒后开始，请做好准备。有点刺激。”
    听到这里，林星程挑了下眉。
    他没想到严肃的监察者会说出“刺激”这两个字。
    “……你知道你一共跟我说了几句话吗？”林星程走到南面的墙边，活动了一下手脚。
    睡了一觉，他感觉状态比进来之前还要好。
    除了感觉依旧很弱很弱外。
    “八句！”林星程贴着墙面道，就像是在对着里面的人说话，“所以足够了，让我找到你。”
    说完，他立刻抡起身旁的椅子，朝墙面奋力一砸。
    “哐”地一声，玻璃伪装成的墙面应声破碎，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暴露出来的隐藏空间里摆着张桌子，桌子后面坐了个男人。不过因为林星程视觉已经被削得极弱，所以他完全看不清对方的脸。
    只隐约能判断，对方穿着黑色的衣服。
    林星程：“你好啊监察者，播放守则的时候不是声音，但后来跟我对话的却是你真实的声音，因为你们就没想过会有人能睡着两个多小时，对吗？”
    对方沉默了一瞬：“你能区分出不同。”
    “虽然感觉上非常接近，但是真正的声音在不同的角度听是有微小差别的。还好，这屋子不是那么小。”
    林星程出身联盟军校，后来又进了军部，一直都跟机甲打交道。驾驶机甲需要人的意识与其进行神经元的接驳，所以他对意识的掌控力很强。在把仅剩感觉集中到听觉上后，分辨出了不同。
    监察者：“你很聪明。”
    “在暗室观察受罚者的反应，很有意思吧？”
    林星程说着，三两步跨上前，试图再次努力看能否看清对方的脸，不料脑袋里一阵剧烈晃动，睁开眼后，他已经又回到了华云公寓里。
    表上的时间显示，才离他昏迷的时间，刚好三小时整。
    系统察觉到林星程恢复了意识，激动道：“啊啊啊你回来了。抱抱，辛苦了……还好吗？感觉怎么样？”
    林星程想了想，说：“睡的还可以。”
    系统：“？”
    “床软硬适中，两个多小时，腰一点也不疼。”
    系统：“？？？”
    怎么你说的好像是去了五星级酒店？
    “惩罚是感官剥夺，不过我睡了一觉。”林星程言简意赅。
    系统听了一愣，字都认识，连在一起却不知道什么意思，于是他赶紧搜了搜，搜完后“卧槽”了一声。
    “原来是这种惩罚。那你还能睡觉？？？”
    林星程简单解释了一下，还说了他砸坏玻璃墙的事，系统一脸震惊，“……”
    睡觉躲过惩罚就算了，破坏反省室又是闹哪样……
    系统突然想到了什么，很快查了下邮箱，果然，有一封破坏公司财务扣罚工资的邮件——发件人：监察者。
    系统：“……”
    算了算了，人没事就行。
    “那个监察者长什么样，是不是贼凶？”
    林星程回忆了好几秒：“……还行吧，没看清。”
    而且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监察者一直在观察他的话，为什么他睡了两个多小时都没被叫醒？
    “知道你怎么进去的吗？”系统说着，把视频调出来给林星程看，“这是主系统的判定依据。顾衡知道郁宁秋查他通讯器定位，生气了。”
    林星程：“……”
    系统一说林星程就有画面了。
    高一的时候某人其实也闹过类似的事。那会因为放学后老不回家，顾衡被他父母装过通讯定位。某人知道后，天都要闹翻了，说是“不尊重隐私”，“没有人身自由”，“感觉不到亲情温暖”等等，弄得全校皆知。
    林星程作为班长，不得不接受这个连老师都不敢碰的烫手山芋，做了他整整一周的临时同桌，好不容易才让这人跟自己的父母和解。
    记得他刚坐过去的时候，那人瞟了自己一眼，第一句话是，“来劝我？你懂什么？你有父母吗？”
    把双亲已逝的林星程刺了个结结实实，半天说不出话。
    那会父母接连逝去的画面在他脑海里翻涌，他记得自己用了好一会儿才把这些压下去，回了一句：“正因为有过，现在没有了，所以才懂。”
    彼时顾衡的眸光似乎动了一下，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然后才慢慢收了回去。到了他搬离顾衡的那天，某人对着他欲言又止半天，最后哼哼唧唧说了句“对不起”。
    “明明按人设走就行了，非要查人家定位，害人害己，”系统抱怨道，“在圆梦世界里过得太顺风顺水，人越来越得意忘形了。”
    林星程不置可否。
    欲望的膨胀往往比想象的还要快。
    很快，系统又收到主系统发来的一封邮件。他打开一看，激动道：“新委托任务！”
    林星程：“终于发布了？”
    系统：“……发布了，又没有完全发布。只有基础剧情，让你先融入剧情。”
    所谓“基础剧情”，就是林星程的角色在这个世界观里的背景故事，比如在这个已完成的任务里，基础剧情就是他在学校里的那段时间。
    “什么背景，在哪？”
    系统：“地下机甲格斗场。”
    在星际联盟，机甲格斗是一项受到全民追捧的运动，上至权贵下至贫民全员热衷，于是各式各样的格斗场也就应运而生。
    系统：“主系统剧情融合能力还真可以，看来也不用费多少功夫去准备了。”
    林星程点点头。
    系统说的没错，这个地下机甲格斗场，他以前是去过的。
    在圆梦世界里，主系统不会提供任何经济协助，所有开销要靠自己去挣。而林星程在被几个大佬收留期间，收入都不高，为了维持生活和支付治病的费用，他就去应聘了地下机甲驾驶师。
    因为地下赛场不需要实名制，没有人知道他就是过去的林少将。
    不过在本次入院前，林星程已经跟老板说不干了，防护服和面罩什么的也都送了人——他本来以为完成任务后，就再也不用回来了。
    “可是你现在这身体状况……还能开机甲吗？”系统有些担忧道。
    机甲通过人的意识来操控，林星程的意识多少因为生病受到影响，强行驾驶的话也许会对他的大脑有损伤。
    林星程：“有周黎开的延缓剂，应该还好，走一步看一步吧。”
    系统“嗯”了一声，“对了，我给你找了几部新的猫片！今天进小黑屋辛苦了，你先享受享受。”
    林星程眼睛一亮：“……行。”
    不过此猫片非彼猫片。
    林星程休闲娱乐的方式除了打机甲游戏就是云吸猫。网上有新的猫片系统会第一时间找给他看。
    “搞起。”
    .
    那头，郁宁秋跟顾衡吃完了饭回到家。
    顾衡去洗澡的时候，郁宁秋再次把系统召唤了出来。
    系统本来在跟林星程一起看猫片，很是不情不愿：“有什么事吗？”
    郁宁秋：“林星程的惩罚执行完了吗？我要查看惩罚报告。”
    系统心里当即一声“卧槽”。
    没想到郁宁秋当初看委托协议的时候看的那么细，还知道可以查看惩罚报告。
    而按照主系统的要求，他必须提供。
    系统无奈，只能调出来给郁宁秋看。
    郁宁秋看完后皱眉道：“只是这样？”
    报告上简要概括了惩罚内容：林星程被关了三个小时的反省室，在这三个小时里，他听了节奏毫无规律的《圆梦公司员工守则》，且感官被剥夺了。
    系统简直要气炸了：“只是这样，你还想怎么样？你知道什么是感官被剥夺吗？”
    郁宁秋：“听说过，很多年前地球人就有白色监狱。”
    系统：“知道你还‘只是这样’？”
    “三个小时而已，又没有很久。你们的惩罚还是太轻了，这样起不到震慑效果的。如果他下次还坏我的事怎么办？”
    “我有个申请。”
    系统很不耐烦：“说。”
    郁宁秋：“我要求跟他的监察者对话。”
    *
    作者有话要说：
    给各位打个预防针，顾渣如果后面虐的不够狠，我名字倒过来写……
    另外，本文“全员”火葬场，全员包括【人和非人】！
    所以这会不气不气……
    第08章 大佬再次被打脸。
    系统当场就发飙了，骂人的话都说了个开头，硬生生被主系统消音了。与此同时他还收到了一封警告通知，如果再有下次，就要被扣工资。
    如果我不生气就不会生气了。
    如果我不生气就不会生气了。
    如果我不生气就不会生气了。
    念了三遍，他终于平复了一些：“监察者不是你想对话就对话的，我得申请。看他同不同意。”
    郁宁秋：“那你申请吧，我可以等。”
    系统没有感情地敷衍：“委托人申请已提交，请耐心等……”
    郁宁秋：“系统。”
    系统：“干嘛？”
    郁宁秋：“你是我的系统，为什么偏心林星程？”
    系统：“……我也是他的系统。”
    “感觉你对林星程更好一点。”
    系统：“……”
    这这话让人怎么回答，人跟人之间本来就有投机的和不投机的。
    “我对你也不坏，你跟四个大佬刚建立关系的时候，大到主剧情，小到个性化要求，我不也帮你实现了吗。”
    想要获得别人的喜欢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尤其是四个在各自领域顶尖的大佬。除了需要林星程这个对照组外，郁宁秋自己也得有让大佬们喜欢的东西。
    而他那些对大佬们流露出的“无意识、不经意”的魅力，其实都得经过系统对大佬们喜好一点点的收集和数据分析。双管齐下才能有如今的效果。
    有的时候因为他心急，系统还得冒险给他打擦边球剧透。
    “……好吧，虽然我对你的态度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但主要是你一提要求，我们就得干活，我是个消极怠工的AI。”系统又说。
    郁宁秋：“其实我也不想投诉林星程的。但看着你的现男友对他以前的白月光好，心里不舒服也是人之常情吧？”
    “不舒服跟疯狂投诉是两码事？而且顾衡那叫对林星程好？？？”
    “他那是为了让林星程赶紧认罪，好推出他意识手环的发布会。他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系统无语道，“而且替身这个剧情不是你自己定制的？”
    专职替身这个套路的本子那会特别流行，有好多人都定制了。
    “当时以为我不会在意。”
    系统还想跟他再掰扯掰扯，结果林星程看他半天没反应，叫了他一声，“小猫咪这么可爱，你人呢？”
    系统匆匆跟郁宁秋交代了句“等我一下”，把通话挂起，回复林星程：“被郁宁秋召唤了。”
    “什么事？”
    “……说是你这次的处罚好像轻了点，要申请见监察者。我在说服他撤销这个申请。”
    林星程眉头一挑，“没必要。好说，帮我联系尤娜，说我新任务不接了。”
    说完，他倒回床上，摊开成大字型，“我要回医院躺着。”
    “……”系统立刻照办。
    十分钟后他们就收到了回复。
    系统：“尤娜说新任务马上就公布了，请求你不要放弃。哭哭.jpg，拜托.jpg。”
    林星程：“……表情和后缀就不用念了。”
    系统继续说：“她说已经立刻帮你查了，这次顾衡的好感度波动，起因确实不在你，委托人也要负一部分责任。所以她根据委托协议，可以扣除郁宁秋诚信点1点，已经帮你扣掉了。”
    林星程：“嗯。还说什么没有？”
    “说了，帮你申请了跟主系统对话的机会，应该很快就有回复了。”
    “知道了。”林星程想了想，继续看他的猫片，“让尤娜给我申请奖励一只猫，又贵又粘人那种，不然任务不做。”
    系统：“……好咧。”
    跟林星程说完，系统又回到了跟郁宁秋的沟通频繁，“回来了。”
    郁宁秋：“你去哪了，怎么这么久？”
    “公司有事啊。”
    “我的也是公事。”
    系统：“嗯对，我跟公司沟通说的就是你的事。你的这次投诉，公司复核了一下你的行为，认为你也有责任，所以扣除了你1点诚信点。”
    “为什么？”郁宁秋错愕道，“投诉不是已经执行成功了吗？”
    “所以是林星程白被罚了一次，冤的是他。”系统顺势道，“而且你的问题主要是自己不够坚定，也没有按人设走，才会导致现在的局面。跟监察者对话的申请撤了吧。”
    郁宁秋没说话，似乎陷入了思考。
    系统叹气：“……你怎么还不明白，那句话怎么说的，你若盛开，蝴蝶自来。做好了自己，就不用管别人……”
    话说了一半，申请结果返回来了：不予对话——监察者。
    好样的，省得他浪费口舌了。
    系统赶紧道：“结果出来了，监察者不同意对话。”
    郁宁秋：“为什么？”
    系统：“没有为什么。而且我再提醒你一下，诚信点很重要。”
    “好啦，这事就到此为止啦。”
    系统迫不及待地终止了通话，心想，监察者大大也是棒棒的呢！
    ……
    次日。
    吃完早饭后，罗铭和小张回单位了，到了下午才又回公寓。
    三点多的时候，两人把林星程叫到客厅，准备问一些机密失窃当晚的情况，不过还没问呢，敲门声就传来了。
    门一开，大家发现站在门口的人是顾衡。
    他穿着一身灰色的呢子大衣，里面是米色的高领毛衣，下身依旧是修身的西装裤……英挺帅气，还有点偶像剧男主角的风采。
    小张在门口跟顾衡四目相对，然后耿直地蹦出一句：“你怎么又来了……”
    “打扰了，来探望一下我的员工。”顾衡居然很有礼貌地答。
    系统忍不住在林星程脑内问：“这人转性了？”
    林星程笑：“他不是来看我的，是来给罗铭施压的。打着看我的名号罢了。”
    罗铭赶紧招呼他坐：“顾总您放心，林先生我们肯定会小心照顾的，你看，他没什么事。”
    顾衡做戏还做全套，看向林星程，“在这边还习惯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星程配合地笑：“挺好。”
    顾衡轻轻嗯了一声，然后看似不经意地问罗铭：“身形比对复核结果还没出来？”
    “……还没有，不过我今天回去催过了，应该不会很久的。”罗铭大约是反应过来对方的真实意图了，赶紧道，“不过我们没耽误工作，正准备问问林先生泄密那晚的情况。顾总来了，正好一起听听。”
    “嗯。”
    在询问开始前，小张又捧了军服出来，搁到林星程的手边——还是他昨天脱掉后叠得整整齐齐的那套。
    罗铭看向林星程：“麻烦你把右手放到军服上，按着它回答吧。”
    林星程没想到对方会有这种要求。所以借出军服来，除了拍照外，还有这个用途吗？
    从军校开始到现在，他实打实当了八年军人，对于军人而言，军服的意义不言而喻……
    作为一个老警察，罗铭还挺有自己的一套。
    林星程把手放了上去。
    罗铭开门见山：“那晚是你盗走了机密吗？请如实回答。”
    林星程：“……”
    在剧情设定里，他是给泄密者背锅的人，这样顾衡才会讨厌他，对比之下才会觉得郁宁秋更好。
    那么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林星程想了想，故意漫不经心道：“那天晚我确实是去了保管室。”
    拿了个样本。不过他身为质检员，按公司规定本来也可以申请对样本再次进行质检。
    罗铭有些意外他会这么说：“你……”
    顾衡倒是平静，甚至有些“得偿所愿”：“如果嫌疑人认罪，身形比对不成功是否依然可以依法定罪？”
    “……”罗铭第一次有不想回答他的念头，干脆忽略了这个问题，再次对林星程道，“你手下按着的是你穿过的军服、联盟的军徽、你自己曾经许下的誓言和信仰，对着它，你应该说实话。”
    林星程：“……”
    顾衡再次开口：“罗警官，我想提醒你一下，两年多前有一个人已经背叛了联盟，他并不在乎所谓军人的誓言和信仰，是他自己主动脱掉了军服。”
    罗铭有些丧气。因为顾衡的话让他无法反驳，不过他打心里还是不相信林星程就是泄密者。他看了下林星程。
    林星程也只是笑了笑。
    这个问题大约是无解了，罗铭只好又说：“好吧，那我换一个问题，你在那里还看到其他人了吗？”
    “没有。就我自己。”
    那晚他确实没有看到别人，他去的时候，U盘和一个样品已经被拿走了。
    罗铭轻轻叹了口气。
    顾衡说：“为什么叹气，嫌疑人承认了，罗警官应该为案件即将告破高兴才对。”
    罗铭摇摇头：“顾总，以我办案多年的经验，林先生回答问题时，太过于放松了，这不符合一个真正犯人的特征。”
    顾衡：“……你还是觉得不是他？”
    “我个人看法，不是。”
    顾衡沉默一下，看向小张：“你呢？”
    小张一怔，难道顾总发问，他赶紧道：“我也觉得不是！罗队刚才说很有道理，而且林先生看了就不像……”
    顾衡不说话了。
    为什么这些人都这么袒护他？
    这般想着，他看向林星程。那人的头发微微被风吹起，耳畔到脖颈落了一束光，隐约可见鬓角出细腻的绒毛。大约是因为喝了热茶的关系，嘴唇红红的。
    顾衡收回视线。
    林星程想的却是刚才应该演一下的，好像确实有点太坦然了，忘了罗铭是老警察了。
    想了想，他补了句：“其实我病成这样了，也没什么好紧张的。”
    目光里还演出了一丝对尘世的留恋。
    罗铭：“不一样的。”
    林星程：“……”
    尽力了。
    罗铭是个坚持己见的人，他始终认为林星程有什么事情没跟他说。不过他也不能强迫对方。
    “那今天就先到这吧，随便聊点别的。刚才顾总提到了后撤事件，那我方不方便问一下，当时是因为什么啊……为什么驾驶着全联盟最强大的机甲去了，还带着那么多人，突然又不打了？”
    关于后撤事件，外界的传闻很多。有说林星程是贪图富贵被买通了，还有传他对军部积愤已久这是故意报复，甚至有人说他被是星盗头子色/诱了。星盗头子爬上了联盟最有前途的少将的床，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总之多离谱奇葩的版本都有。
    小张：“其实，我觉得那个星盗头子还挺帅……”
    顾衡冷不丁出声：“什么人都能叫帅了？”
    林星程：“……”
    小张嘀咕：“不帅吗？我觉得还不错啊，单说颜值啊。不说人品。”
    顾衡：“离了人品说颜值那叫耍流氓。”
    小张：“是吗？有这个说法吗？”
    顾衡：“有。”
    罗铭：“……”
    这什么情况，一个联盟的顶级富豪，跟一个小年轻因为颜值吵起来了？
    罗铭赶紧打哈哈：“小张年轻不懂事，这种谣言也太扯淡了，不能信。一定有别的原因的。”
    后撤事件，在整本书里于林星程而言是最重要的剧情，也是奠定他是个蠢笨黑化配角，引起所有人嫌弃的剧情，在这件事上是绝对不能翻车的。
    林星程没法回答他们，只好咳嗽了几声，装作浑身无力趴到了桌上，“咳咳。”
    罗铭赶紧道：“不舒服了？那要不今天就先到这里吧，真不好意思。我扶你回房休息。”
    林星程“虚弱”地点点头。
    他的卧室与客厅一门之隔，罗铭边搀扶边问：“对了。你的延缓剂注射了吗？”
    林星程：“还没，一会就打。”
    “看你这样子，自己也不方便吧，”罗铭把他扶到床上后，“得让人帮你。”
    说完了，他看向小张：“会打针吗？”
    小张：“啊，不会啊，哪学过这个。”
    罗铭：“……我也没学过。”
    这时，顾衡已经走到他卧室里，冷不丁道：“我会。”
    这倒是真话。
    像顾家这种顶级富豪家族，因为继承人面临着比别人更多的风险，所以从小就会被培养各种各样的技能，以便应对各种各样的情况。
    别说打针，顾衡连开锁都会。
    系统在林星程脑内道：“这下你不好办了，要么被顾衡扎屁股，要么装晕失败，继续回答后撤的问题。”
    林星程：“……”
    系统：“屁股挨一针就几秒，不行你就把他当个男护士，应该不会很疼的。”
    林星程：“重点是疼吗？”
    系统：“嘿嘿。”
    罗铭看向林星程：“那要不就这样，顾总帮你打一针，很快就好了。”
    林星程看到顾衡已经拿起了针剂。
    心说你还真敢打！
    “那我们先出去，给你带上门，别冻着了。”说完，罗铭和小张就出去了。
    气氛有一丝尴尬。
    林星程身上穿了件长T恤，外面套着件米色的毛衣，下身是略有些修身的黑色休闲裤，显得一双腿很长。
    刚才因为是罗铭扶他躺下的，衣摆往上翻了一些，自然地露出了一小截腰部。白皙的皮肤在午后的阳光下看着很是细嫩，向下凹陷的弧度泛着绵密的光泽……
    顾衡拿针的手顿了一下，睫毛微微一眨。
    “……你、的针打在腰上？”话说出口，顾衡才发觉自己的嗓音沙哑。
    林星程看着他，豁然起身夺过针剂，然后将他往门外一推，砰地一声关上了门，“想什么呢你！”
    少将的屁股也是你能看的？
    第09章 班长哥哥。（修）
    林星程利落地给自己打完了针后，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
    系统：“怎么，不舒服吗？”
    “没有，在想我把顾衡踹出去后怎么让他一会配合我。”
    系统：“……今天就要干活啊？”
    “嗯。”
    新任务应该快发布了，林星程准备再促进一下顾衡和郁宁秋的好感度，好全心全意去做基础剧情。
    系统：“我昨天跟郁宁秋沟通过了，让他反省反省，别把顾衡看的太紧。男人就像风筝，线拽得越紧就越容易断。”
    林星程：“你这出土文物的比喻是从哪看来的。”
    系统：“哈哈，不然你说是什么。”
    林星程：“男人就像风筝，断了就断了吧。”
    系统：“……”
    随后，它收到了一个通知，打开看了以后，“还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啊，新任务发布了。”
    林星程：“嗯？终于发布啦，我看看。”
    系统调出任务面板：
    新委托任务：《万人迷机甲王者之路》
    故事简介：本文讲述主角从寂寂无名到万人迷机甲王者的故事。
    任务角色：书中衬托主角的一号配角。
    任务具体介绍：
    从地下机甲赛场开始，你一路过关斩将，拥有越来越多粉丝、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
    在你收获了越来越多光环和财富后，你飘了，更为出色的委托人出现，击败你这个强大对手。你从最初的对他不服到被他的魅力所征服，最终成为他征战路上的好同伴，助他圆梦（注：你只是他的同伴，并非他的追求者之一）。
    必须完成的场景一：人潮涌动的机甲赛场，你穿着紧身的机甲比赛服，在全场瞩目中完成难以想象的逆风翻盘，最后驾驶机甲直冲云霄，让所有人被你迷倒。
    必须完成的场景二：深入沦陷区剿灭异兽，联盟以你为荣（注：主角的同伴不能只是华而不实的学术派）。
    必须完成的场景三：……
    ……
    系统：“……比起白月光任务，这个同伴任务好像舒服多了。想想你穿那身衣服的样子，应该，不比泳裤差。”
    林星程：“？？？”
    系统：“我好好奇委托人是谁呀，也不知道咱们见没见过。”
    “前期铺垫剧情还没走，委托人现在还是寂寂无名的人，到主剧情的时候应该才会公布吧。”
    “嗯。”系统说，“主系统融合剧情能力还是很给力的，你在地下机甲赛场没有名字，只有个代号，而且比赛都要戴头盔，大家都不知道你是谁，所以应该不会影响到郁宁秋这条线。不过既然要开始新任务，顾氏那边的工作就没法兼顾了。”
    林星程笑笑：“年休假还有几个小时，先过完。”
    “郁宁秋那边的活动是不是要开始了？”
    系统：“差不多了。”
    林星程回到客厅，罗铭问：“好些了吗？”
    他点头：“嗯。我一会想出去一下，到商场买些换洗的衣服，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过这边离公交站有点远，你也不好走那么久，要不我跟小张送你去，顺便一会我们三个在外面吃饭？吃火锅怎么样，好久没吃火锅了，我请客，咱们吃点好的……”
    “不用了。”说话的是顾衡，“我顺路，可以顺便带他。”
    “哦，这样啊。”罗铭的晚餐计划被打乱，多少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得让顾衡。
    他看向林星程，“那要不就顾总送你吧，我正好也没那么快，还得整理一下报告。”
    林星程没拒绝。
    他本来就想把顾衡弄到商场去，顾衡要不去他还得想点激将法，舍不得那点油费什么的，没想到对方居然主动提了。
    ……
    两人上了车子后，顾衡开了自动驾驶。林星程眯着眼睛休息，也不搭理他。
    气氛很是安静。
    “不舒服还跑出来买衣服，有其他的想法？”先开口的是顾衡。
    可话音落下后并没有得到回应。
    “林星程。”口气中多少带些没被搭理的愠怒。
    未免某人真的发火不去了，浪费了他的计划，林星程这才回应：“啊，我在。”
    “回答对方的话是基本礼貌。”
    “抱歉，刚才头有点晕，眯了一下。”
    “你向来对衣着不看重，尤其是像那家商场里的高档服装，为什么说要去商场？”
    林星程的收入本来就不高，当舔狗经常还得自己倒贴钱，所以他确实很少买衣服，尤其是贵的。
    “你是想问我，是不是想逃跑吗？”
    顾衡挑眉看过来，“你是吗？”
    “不是。”
    “呵呵。”
    “我确实是想去买换洗的衣服，而且你不嫌我的衣服丑么……”
    顾衡睫毛轻轻一眨，看了他一眼后又说，“是丑。”
    .
    两人到了百货商场。
    因为郁宁秋的活动延后了，没有按时开始，林星程不得不找借口让顾衡先留下。
    “有空吗？”
    顾衡：“说。”
    “能不能再帮个忙。我眼光不好，挑的衣服都不好看，能帮我出下主意吗？”
    “行吗？不行也没关系。”林星程又道，“我只是怕泄密的案子到时候我要出庭，穿得那么糟糕影响到公司的形象，还有你……”
    顾衡沉默了一瞬，“你最好体面一点，别让不相干的事再影响公司。”
    “那就辛苦你帮我选一下吧。反正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
    顾衡看了下表，这会正好也没什么事，勉强答应了。
    结果两人逛了十几分钟后，他的脸色就开始越来越臭。
    林星程挑的衣服全部精准地躲避了他的审美取向，哪怕是放低了很多标准，他还是一件也接受不了，所以他们一件也没买到。
    又挑了件屎黄色的衣服试穿后，林星程在试衣镜前转了个圈，问：“这件怎么样？”
    辣到你眼睛了吗？
    顾衡的表情一言难尽，嫌弃两个字已经写在了脑门上，“你喜欢？”
    “喜欢啊，我觉得还挺好看的，这个黄色绿色不是很搭吗？”
    为了赶紧清掉库存，店员也在一旁拼命说：“是啊是啊，先生您眼光真好。”
    顾衡整个人感觉要喷火。
    林星程对此非常满意。
    明明是穿在自己身上，他一个陪试的居然气坏了，怎么能有这么好的事。
    但等林星程不知道，等他回到试衣间的时候，顾衡招来了店员，“等他出来，就说他身上那件已经卖掉了。“
    店员一看库存没推销出去，有些不情愿：“我觉得还可以啊，他身材本来也好，穿什么都好看的。”
    “不会让你白忙。”顾总在店员面前自然是要体现大方的，“除了刚才那件，剩下所有符合他尺码的各来一件，打包好，送到这个地址。”
    随后，他写下了华云公寓的地址。
    店员当场傻眼，“您这是……”
    “让他学学怎么穿。另外只要是他喜欢的，他都不会得到。别再让我见到刚才他身上那件。”
    店员：“……好的好的。”
    别说是回收一件屎黄色的衣服，就是屎她也收。
    林星程换完衣服出来，终于听到楼下活动主持人的声音，赶紧冲到栏杆前，“有明星……是郁宁秋。”
    “这辈子没见过明星？”顾衡不紧不慢跟过来。
    郁宁秋说是今天有活动，没想到居然也在这个商场里。
    林星程：“这不是一般明星，这是郁宁秋啊，最近可火了。”
    某人淡淡说：“你喜欢他？”
    “他挺帅的，你看。”
    郁宁秋穿了身奢侈品商家提供的高定西服，灯光下，整个人看上去精致帅气。主持人说了一会儿，把麦交给他，他开始唱一首抒情的英文歌。
    因为是配音演员出身，他的声音很不错，歌一响，引得一堆粉丝撕心裂肺地尖叫。
    要让一个人被人喜欢，就展示他的高光时刻。
    今天的郁宁秋盛装打扮，刷好感度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合适，林星程只怕顾衡少看了一眼。
    但还好，顾衡的目光似乎也被台上的人锁住了。
    林星程问系统：“好感度涨了吗？”
    系统：“涨了涨了，涨了一点点。”
    涨了就好。不枉他试了一堆丑不拉几的衣服。
    不过还不够。
    “他真的好耀眼，是天生的明星，难怪这么多粉丝喜欢他……我想下去排个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拿到他的签名。”
    顾衡：“多大的人了，还追星？”口气里不无讥讽。
    “有个朋友特别喜欢他，难得碰到了想去试试。不过今天人好多啊……”林星程有些失望道，“对了，他是不是跟顾氏有合作啊，那……你应该认识他？”
    顾衡淡淡道：“认识。”
    “好羡慕你啊。”
    顾衡：“羡慕我？”
    该被羡慕的不应该是郁宁秋吗？
    “嗯。”林星程眼巴巴地说，“我应该是挤不进去了，但是你跟他有合作，他应该会给你面子吧？”
    顾衡：“给我面子？”
    林星程：“我知道大多数人都给你面子，但是可能也有人不是那么……”
    听到但是两个字，顾衡鬼使神差就答应了，“要几张？”
    林星程心下大喜：“当然多一点最好。”
    顾衡露出一个讥诮的笑。
    只不过在他转身之后，林星程笑得更开心。
    系统：“……被忽悠当跑腿的还拿自己当根葱呢。”
    林星程：“……别老把心里话说出来。”
    把顾衡送走后，林星程回到店里拿他刚落下的外套，出来时，被个跑过的小孩撞上了。
    小孩手里的奶茶洒了一地，没了喝的就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他妈赶到劝了会小孩不听，转头把气撒在了林星程身上，“你这人走路怎么也不看，撞了孩子……”
    林星程指了指头顶上的监控：“是他撞的我。”
    托林星程的福，店员今天业绩绝佳，于是很快靠过来帮腔，“是啊是啊，我也看到了，明明是你孩子撞的人。你要不信可以报警调监控。”
    妇人眼见理亏，讪讪道：“就是撞了一下报什么警啊……”说完硬拽着孩子走了。
    林星程找店员借纸巾擦了擦身上溅的奶茶，回到门口就看到地上落了个钱包，应该是刚才那个妇人的。
    他想了想，捡起来交到一旁的服务台。
    这时，一个男人站到了他面前。
    男人一身浅色系的休闲西服，脖子围着柔软的咖啡色围巾，长睫毛下的眼睛眸色很淡，弯起的眼角带着一点笑意。
    林星程一怔。
    “好久不见，”那人说着，对他伸出手，“班长哥哥。”
    宋明燃。
    本书的四个大佬之一，也是林星程当年的高中同学，这家百货就是他们家开的，自己则是个新锐画家，粉丝相当的多。
    在被顾衡收留以前，林星程在宋明燃的画室工作，也做过他的模特。
    “好久不见。”林星程虚虚回握了一下他的手。
    结果对方抓住他的手却不松了，“听说你病了。还好吗？”
    “……还好。”
    故人重逢，看着热络，但其实两人的关系并没有这么亲近。
    “来买衣服？”
    “嗯。”林星程不着痕迹地抽回手。
    “你又要惹麻烦了，班长哥哥。”他淡淡一笑，“好心捡了那串车钥匙，但你知道什么是以怨报德吗？”
    这时有个女生经过，在不经意见瞥见宋明燃的脸时，整个人怔了一下，手里的提袋都掉了。
    宋明燃长得很帅，当年就是校草。那会儿学校里长得帅的人其实不少，但他这样的似乎更受女生欢迎，笑容是让她们沦陷的杀手锏。
    宋明燃话音刚落，林星程就看到刚才的妇人火急火燎地从扶梯上下来，到处找她的钱包。
    “麻烦来了。”宋明燃温和提醒道。
    妇人到处找不到钱包，向路人打听，那人指了指林星程这边，“我刚才好像看到他拿了。”
    宋明燃没吭声，一只胳膊搭在服务台上，好整以暇地看着。
    妇人走过来，对着林星程：“我钱包是不是你拿了。”
    “地上捡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你的。”
    “什么捡的，我明明就放在包里，不可能掉。肯定是你刚才趁我没注意……”妇人有些咄咄逼人地盯着林星程，“我怎么看你有点熟悉，你是不是那个叛变的林什么……”
    后撤事件对林星程的影响是天翻地覆的。
    在那之前他是受人尊敬的林少将，之后他就成了全联盟的公敌。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好多人甚至抗议军部对他的处罚太轻了，甚至还组织了一次游行，就连他搭公交有时都会被拒载……
    妇人“林”字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人打断了。
    “这位……奶奶。”平静的声音，来自宋明燃。
    “你、你叫什么？我哪有那么老。”
    宋明燃的长相老幼通吃，妇人多少对他有些好感，被这么一叫，顿时觉得脸上一臊。
    宋明燃淡淡一笑，让服务台的人员拿出她的钱包，“人家拾金不昧，都帮你交到服务台了。奶奶你为老不尊欺负年轻人，这样似乎有点不好。”
    妇人恼羞成怒：“你、你谁啊，关你什么事！”
    服务台后面的姑娘立刻道：“这位是我们的老板。”
    “……”夫人愣住，气氛相当的尴尬。
    与此同时，四个商场保安收到指令赶到。宋明燃对妇人说：“出口在那边，我让人送你出去。”
    “你们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赶我走。诶，我是消费者，你不能这样……”
    聒噪的声音越来越远，宋明燃转身看向林星程：“本商场的处理结果，你还满意吗？”
    林星程：“谢谢。”
    宋明燃一笑：“不客气。期待下一次见面哦。”
    林星程不置可否，说了句再见，转身进了电梯。
    电梯里，系统道：“啊，某人对郁宁秋的好感度降了！”
    “不应该啊，郁宁秋今天这么帅，没把顾衡迷倒？”
    系统：“NONONO，我说的不是顾衡，是宋明燃。”
    “就刚才对你一口一个班长哥哥的那个。”
    *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有点事晚了，以后尽量是每晚9点更~
    第10章 熟悉的酸涩感袭来~（修）
    林星程：“……”
    一个顾衡还没搞定，怎么宋明燃的也掉了。
    “确定没看错吗？”
    系统：“我这眼神，不能。刚才波动了好几下，幅度还挺大的，不过还好，现在稳定了。掉了一点吧，在安全范围内。”
    林星程想了想：“再观察观察。”
    ……
    与此同时，活动后台。
    郁宁秋中场休息，把其余的人都打发出去后，屋里只留下了顾衡。他笑道：“怎么突然过来了。”
    顾衡这人在感情方面的欲望不强，所以交往的时候也很少会主动制造惊喜。这一次突然袭击让郁宁秋很高兴。
    顾衡淡笑：“突然过来不好吗？”
    郁宁秋给他拉了把椅子让他坐，笑着说：“谢谢，探班让我很惊喜，很开心。”
    顾衡：“你今天的造型挺好看的。”
    “你喜欢？”
    “嗯，喜欢。”
    ”那我让造型师以后都弄这样的好了。”郁宁秋说着，看他嘴唇有些干，“渴不渴，我给你拿点水。”
    他找了一圈，后台只有他自己的保温杯，还是因为今天要唱歌，助理帮忙准备的。他拿过水杯，拧开盖子，给顾衡递了过去，“给你。”
    顾衡接过杯子凑到唇边，结果水刚入口，脸色就变了。
    零下二十度的天，保温杯里装的居然是冰冷的水，里面还飘浮着好几片柠檬……？
    一股熟悉的酸涩感袭来，迅速从牙齿蔓延开，让他顿时头皮发麻，整个人从头顶“爽”到了脚心。
    郁宁秋看顾衡脸色不对：“……怎么了？”
    自从那颗冷冻苹果后，顾衡的牙敏感到现在还没缓过来，这会仿佛被人抡了一拳，话都是含糊的，“水、怎么是凉的。”
    “我今天要唱歌，不能喝太热，就让助理用温水泡了柠檬，可能放到现在凉了……”郁宁秋说着，伸手抚了抚他的脸，“很难喝啊？”
    手碰到顾衡脸颊的一刻，某人立刻条件反射地弹开。
    郁宁秋：“……”
    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他赶紧端过一旁主办方准备的果盘，“那不喝了，吃点水果吧。”
    顾衡往那盘果里瞅了一眼，里面有：猕猴桃、橙子、杨桃、菠萝……
    郁宁秋还不知情，用签子扎了片猕猴桃递到他嘴边，结果顾衡盯着他一动不动。
    “你乖，张嘴吃点水果，润润嘴唇。”
    顾衡似乎终于憋不住了，接过他手里的签子又搁回果盘里，将果盘直接推走。
    “……”
    郁宁秋还想说点什么，结果这时他的助理又忽然闯进来，“秋秋休息时间到……啊，对不起，我忘了敲门。”
    助理正要退出去，结果就看见顾衡对他招了招，“你过来一下。”
    助理一愣：“啊。”
    “带宁秋的照片了吗？”他问助理。
    助理：“带了。”
    “给我。”
    助理很快从背包里拿出一沓本来要回馈粉丝的已签好名的照片。
    郁宁秋好奇地问：“怎么今天要我的照片？要推荐给哪个导演吗？”
    顾衡：“有个朋友想要你签名。”
    “哦……”郁宁秋还想问点什么，想了想，又咽了回去。
    助理从那沓照片里抽了几张递过去，“顾总你看够吗？”
    顾珩：“手里的都给我吧。”
    助理：“……顾总，一会还要留一些给粉头的。”
    郁宁秋给出去的照片必须是精修过的，现拍的不行。
    他没想到眼前这位天天跟人住一起，现在居然还要跟粉丝抢照片？
    结果顾衡接过那一沓照片，抽了一张还给他，助理直接无语。
    “你一会还有事吗？”郁宁秋问，“要不等我活动全部结束，一起吃晚饭？”
    顾衡思索了一秒：“一会儿看看。”
    “……好吧。”对方没直接答应，郁宁秋有些失落。
    等郁宁秋和助理离开了后台，顾衡拿出通讯器，准备给林星程打个电话。结果对方的信息早就发过来了：我先回去了，谢谢帮我拿签名。
    ？
    顾衡眉头一皱，拨了过去，嘟嘟两声后，熟悉的声音响起，“喂？”
    顾衡：“你在哪？”
    林星程离开百货公司后，去附近买了身二手机甲防护服和一些换洗衣服，这会刚回到公寓在玩游戏。
    “我回到公寓了。”他边打副本边答。
    “怎么不等我，不是说要签名吗？”某人的口气中明显有一丝不快。
    林星程忙着打本，“突然有点不舒服就……咳咳……”
    顾衡直接挂了。
    林星程满意地笑笑，打完本后让系统查了下好感度，“看来是见完面了，怎么样，涨了多少？”
    系统查询后：“……我去，掉了。”
    林星程：“？”
    郁宁秋今天的造型完美，又有那么多粉丝追捧，按理说正常人看到这一幕，多少有点“你们求之不得的人在我怀里”的虚荣心理，从而加深好感。
    而且他在商场的时候还查过，确实涨了一点。
    系统申请了好感度异常查询，跟林星程一起观看了顾衡与郁宁秋后台相处的视频。
    看完后，林星程无奈拿出自己的工作日志本：“看来以后这些水果是不能出现在他的菜单里了。”
    系统：“水果还不稀罕呢……”
    林星程想了想：“得再补救一下。”
    系统：“？”
    林星程很快给顾衡又发了条信息：顾总，我表妹说她想要个to签，不知道郁宁秋同不同意？如果你拿不到就算了。她叫Zoey。
    系统：“激将大法。不过Zoey是谁？”
    林星程：“Mary也行，不过她被利用太多次了，我不忍心。”
    “……”
    很快，顾衡回复过来：你什么时候能学会适可而止？
    系统：“跑腿小顾脾气还挺大。”
    林星程：“……”
    刚才视频里郁宁秋说想跟他一起吃晚饭，那就让顾衡去签名吃晚饭吧。
    烛光晚餐，美酒佳人，挺好。
    .
    后台休息室，顾衡一个人守着一沓照片百无聊赖。
    郁宁秋的助理进来，问他多要张照片，“今天粉头有两个，一张实在是不好分。”
    “那就都别给。”
    “……”助理索要失败，正要出去通讯器又响了。
    他接起来说了几句，顾衡听到他说的内容与意识手环相关，在他挂了电话后问：“怎么？”
    助理：“哦。是您秘书打来的，说是关于发布会流程核对的事要推迟，公司现在有点忙不过来。”
    “忙不过来？”平静中带着一丝波澜的口吻。
    新产品发布会是顾氏今年最重要的项目，而顾氏在全联盟有数十万员工，他就想知道，是哪个环节忙不过来。
    助理出去后，顾衡给秘书打了电话。
    秘书梁观在那头说：“产品部的人说人手不够，从综合部借调了人，所以综合部就没人对接发布会流程的事了。”
    “产品部上个月不是还说人多，建议我裁了两个。”
    梁观：“……那会是林星程还在公司。我也是问了才知道，除了核心技术相关部分，产品部很多事都交给他跟进，现在他住院了，其他同事一时半会还搞不清楚情况。”
    产品部确实有很多的事，大到跟合作商对接，小到产品包装纸的采购，都需要人去做。林星程是负责质检的，但却被安排了很多琐碎的活，需要占用他大量时间。
    顾衡沉默了一瞬，道：“他的工作具体是谁安排的？”
    梁观：“……产品部的副经理直接安排。”
    顾衡记得，这个人也是林星程昏迷时，提议用水冲脸的那个。
    怪不得产品部的人均效益最高，原来是把很多工作都堆到了一个人身上，然后再建议他裁员？
    “抱歉顾总，之前是我没调查清楚，不知道他给林星程安排了那么多工作。”
    顾衡：“他挺会精打细算的。”
    “林星程本来就名声不太好，再加上你不许同事们跟他走得太近……”
    现在的职场人哪个不会看眼色，老板不喜欢的，当然要落井下石啊。
    “而且……这人跟当初被你低价收购股票的元老，有点亲戚关系。”
    也就是说，顾衡此前利用林星程坑了老家伙的股票，人家动不了他，怨气就撒在了林星程身上。
    梁观虽然没直接说出来，但顾衡听出了那层意思。
    顾衡沉默了半晌：“知道了。”
    “工作量的事，林星程就找没你抗议过？”
    “他没有。”梁观说着，停了一下，“……顾总，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对不对。如果喜欢一个人的话，是打心里不想让对方觉得为难的。”
    “他也许是不想让你为难吧。”
    顾衡没说话，轻轻阖了下眼。
    是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林星程：你猜？
    第11章 背叛爸爸的感觉真刺激~
    然而林星程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吃苦受累。
    虽然林星程接了很多工作，但他也有金手指——系统。
    很多在光脑上处理的内容，如资料收集、订单录入、把报告做成PPT等等琐事完全可以由系统来代替他完成，系统一键切换成“无感情工作模式”后，干的那叫一个又快又好，还自带排版功能、校对功能，一个错字都不会有。
    “那产品部经理那边……”梁观又问。
    顾衡：“让他自己接受一次冰桶挑战，然后安排去保安部吧。”
    梁观一愣：“……好的。”
    这惩罚，还不如直接开除了。
    ……
    与此同时，林星程给地下机甲赛场的老板发了封邮件，表示近期想再过去兼职。
    新任务的基础剧情虽然公布了，但他现在还不知道委托人是谁，任务具体什么，所以只能按原来的身份去活动。
    根据以往的经验，跟任务相关的人应该就在地下赛场，而他要做的就是跟这些人打交道。
    邮件发出去不久，对方就回复了：欢迎回来，太好了，你不在这段时间，粉丝们都要撕了我了。
    代表我自己说：快回来，想你了。
    林星程：“……”
    作为地下赛场的机甲驾驶师，林星程在那里比赛不需要实名，只有一个代号，“星”。
    星自从加入地下赛场后，战绩是十九胜零负，因为没输过，甚至不能上排行榜。现在地下赛场最流行的一句话是，“有本事去阻止星二十连胜”。
    人人都知道星，却不知道他就是林星程。
    回完邮件，林星程看了会儿猫片。系统则是自己登录林星程的游戏账号下了个副本，结果被boss暴打。
    系统：“……”
    林星程无奈接手，“机甲不是这么操作的。”
    说完他就演示了一遍，一次通关，还打出了一个稀有机甲武器。
    系统：“啊啊啊，橙色武器，牛逼！可以卖好多钱啊！”
    林星程玩的这款游戏有很多玩家，游戏内的装备交易也特别频繁。像他们今天打的这个稀有武器，卖了以后应该够他吃三个月的饭。
    林星程笑了笑，关了游戏。
    “啊，怎么关了。”系统正说着，就看见罗铭进来了。
    “林少将，有空吗？”罗铭说，“身形比对的复核结果出来了，你跟监控里是同一个人的概率只有2%不到。也就是说，那个人不是你。”
    林星程：“……我不是少将了。请坐。”
    罗铭做到他旁边的椅子上，“没关系。我女儿喜欢你的时候你是少将，我喜欢这么叫。”
    说着，他停了一下，“那天询问你的时候，你给我们的回答都在暗示是自己泄密，你……是不是在袒护什么人？”
    罗铭今天显然不像以前沉稳，他的语速正在加快，明显情绪有些急躁，似乎很急于侦破这个案子。
    “麻烦告诉我，你那天去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个人。”
    林星程还是那个答案：“没有。”
    事实如此。
    本来按原剧情，在干完这些事后他就该一直躺在医院里了。罗铭后来是否查出真相都与他无关。
    就算查出来了，他是个被军部抛弃的人，按往常联盟的做法，真相也不会对公众公开，因为一个背叛联盟的人不值得被洗白。
    所以几个大佬对郁宁秋的好感度不会改变。
    结果话音刚落，罗铭就从衬衣口袋里取出了一张照片，推到林星程面前：“这是我女儿，你曾经的粉丝。她漂亮吧？”
    林星程看了看，真心地说：“漂亮。”
    女孩很年轻，笑意盈盈的，手里捧着一个机甲玩具。
    “她以前特别喜欢你。”罗铭说，“你给大家演示联盟最新的机甲那天，她因为要上学，没能去现场看你，一直特别遗憾。”
    “我还记得，你那台机甲叫月光，对吧？很酷。”
    “嗯……”林星程想了想，“那她后来是不是对我也特别失望。”
    “不。她一直都很相信你。”罗铭说，“一直觉得你那样做是有原因的，她相信真相总有一天会见光的。”
    听到他这么说，林星程心里多少有些复杂。
    他就是进来做任务的，没想到会有人真情实感地喜欢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能获得别人的无条件信任，有的话其实是一种幸运。可惜……
    “可惜她等不到那天了。”罗铭说着，看向林星程，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后面的话，“她死了。”
    林星程一愣。
    “去年在一起爆炸案里死了，凶手一直没有抓到。”罗铭的眼里漫上了一层痛苦，“我们现在唯一知道的，是凶手穿了西装。”
    林星程：“……西装？”
    “是的，所以我们把泄密案里那个人的身形跟我女儿案子的凶手比对了一下。是同一个人。”
    “找出了这个泄密者，就可以找到炸死我女儿的凶手。”罗铭看向林星程，“林少将，希望你能帮我。”
    林星程陷入了沉思。
    系统在他脑海里说：“剧情怎么好像跟原来有点不一样了，罗铭这个角色本来只是个龙套而已，没想到他的线居然这么复杂。怎么办，你要是继续帮那人背黑锅，就不能帮罗铭女儿找出凶手了……”
    林星程淡淡道：“嗯。”
    做了这么长时间的任务，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一面是任务，一面是真相，一条冤死的人命。
    系统：“那……你怎么选？”
    林星程反问：“你怎么选？”
    他跟系统是同事、伙伴，不论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都希望是他们两个共同的决定。
    系统：“……选任务的话呢，炸死罗铭女儿的人可能会一辈子逍遥法外。选择帮他的话呢，就要得罪我主系统爸爸，我爸爸可能会惩罚我，扣工资扣假期什么的。”
    林星程：“是啊，哎。扣工资什么的最讨厌了是吧？”
    系统：“……但是，又死不了。”
    林星程：“也是。”
    系统：“那要不……”
    “你试过失去亲人的滋味吗？”林星程说，“我试过，所以我知道。”
    他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父母已经过世了。此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直接输入到他的记忆里的。当时提取到这段记忆的时候，那种无法控制的心痛感觉立刻袭来，林星程甚至第一次用了主系统配给他们的，有使用次数限制的感觉缩小器。
    止住回忆，林星程说：“你被扣的，从我那里面补。”
    “……我其实也不是那么怕扣工资……好吧，我是怕。不过原则我也是有的。”系统顿了一下，“你决定啦！帮罗铭？”
    “不是你决定的吗？我听你的。”
    系统：“……”
    “讲道理，我一直觉得主系统对我们有点苛刻。扣工资扣假期什么的也还好，那个反省室简直……我们呢，还只能听任务，不能拒绝。”
    林星程扬眉，“你也这么想。我还以为你是站在主系统那边的。”
    “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的！”系统急道，“要是站在主系统那边，我怎么可能天天摸鱼……”
    林星程：“……”
    摆脱了心里束缚后，系统也洒脱多了，“不就是扣点工资嘛，而且其实任务的判定标准是四个大佬对郁宁秋的好感度。只要好感度维持住，我们打点擦边球什么，好像也不是不行吧？”
    林星程：“有道理。”
    系统越想越激动：“啊啊啊，第一次违背主系统爸爸，感觉好刺激啊！”
    林星程：“……”
    谁说不是呢。
    跟系统确定好选择后，林星程向罗铭坦白了那晚的真相。
    罗铭很异常兴奋：“我就知道不是你做的。你那天为什么要去哪里？”
    林星程无法跟他说这是剧情安排，是为了做郁宁秋的对照组，只好说：“我想拿个样品。”
    “为什么要拿样品？”罗铭问。
    机密都在U盘里，意识手环的样品并不关键。
    “检查的时候我发现样品有点问题，但是提交了报告给公司后，没有人理我，所以想再拿出来验证一下。”
    意识手环的主体是被抽取的意思，但它的载体也很重要，而且容易被人忽略。
    装载意识需要一些特殊的硅碳复合材料，而这些材料的价格通常很高。但有一伙拾荒者在一颗垃圾星上找到一大块类似的材料，顾氏的产品部门听说后就买了过来。
    他们会把这种材料和传统的结合，这样可以降低足足20%的成本。
    林星程在质检的时候听说材料是从垃圾星上找来的，而垃圾星靠近宇宙辐射区，所以他留了个心眼对样品上的辐射做了检查，结果发现，辐射指数超标。
    这种辐射可以影响人的意识。对于联盟许多设备都需要靠意识才操控的人来说，如果买了这款手环将是很大的隐患。
    他足足打了五份风险提示报告，但全部石沉大海。
    为了证明自己所说，他还需要取得样品去公共部门检测。但样本被锁起来了。
    “……原来如此。因为这样你才去到了保管室。”罗铭听完后一脸恍然。
    “太可惜了。如果晚一点，说不定你就能碰到那个窃秘者。哎，现在什么头绪也没有。”
    林星程摇摇头：“也不是。我留了些东西在那些样本上。他们拿走了一个。”
    罗铭：“什么东西？”
    “微型追踪器。”
    林星程本来背完锅就该脱离这个世界的，其他发生的任何事情与他无关。
    但这件事他始终无法接受。
    顾衡虽然不值得同情，但顾氏还有几十万员工，每个员工身后都还有一个家庭，他不希望他们受到牵连。
    所以他在质检的时候就把样品的螺丝帽拧开了，把这些追踪器装进了样本里，外观上根本看不出来。而追踪器是军部专用的高级货，一个军部的熟人给他的。
    林星程：“不过追踪器暂时还没启用，要等等它突破信号屏蔽。”
    联盟时代，大家早已习惯了隐私保护，都习惯在自己通讯器上加上信号屏蔽器防止隐私被窃取。
    林星程出院后就一直留意追踪器的情况，可惜信号屏蔽还没被突破，大约还需要几天时间。
    罗铭很诧异：“真的，你居然还装上了那个？！太好了，林少将果然是从联盟军校毕业的，侦查与反侦查能力一流。”
    林星程：“……现在只需要等追踪器自行突破信号屏蔽，定位他的位置就可以了。不过，我接受不到，接受邮箱设置的是别人的。”
    “谁？”罗铭急道。
    “顾衡。”
    因为他本来该走的，剩下的事顾衡应该自己做。
    罗铭：“那我联系他！”
    林星程：“嗯。”
    其实，在做完这些事后，林星程还给顾衡写了封信。
    算算日子，正好今天他的年休假也扣完了，是时候把那封信发出去了。
    打开邮箱，林星程输入顾衡的地址，在标题栏填了三个字：辞职信。
    第12章 火葬场拉开序幕。
    与此同时，顾衡在跟郁宁秋一起共进晚餐。
    因为活动结束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两人就近在百货公司里的饭店吃饭。
    上菜前，顾衡把他的一沓照片推了过去。
    “你的朋友怎么要我这么多照片。”郁宁秋因为顾衡留下陪他而很是高兴，淡笑的脸在灯光下更显帅气，“谁这么喜欢我啊？”
    顾衡：“一个小女孩，叫Zoey。”
    “哦，是吗？可爱吗？”
    “嗯，可爱。”
    ……应该吧。
    他也不知道这个女孩哪来的，以前似乎也没听林星程提起过。
    因为照片太多，郁宁秋签完后连连甩手，“好酸。”
    顾衡见了，体贴地抓过他的手，握在手心里帮他揉了揉。
    顾衡的手指很长，把郁宁秋的手都包裹了起来，暖暖的，还挺舒服。郁宁秋边享受吐槽道：“我听说世界上名字最长的人有161个单词，还好你的朋友不是叫这个。”
    顾衡摸了摸他的头，“是也不会让你签的。”
    郁宁秋头一歪，趁机将他的手指轻轻咬住，“以后换你来帮我签。”
    晚餐的气氛很不错，正在关注这事的林星程也挺满意的。
    系统：“你就不该牺牲Zoey，应该取一个更长一点的，这样顾衡可以帮他揉手揉得更久一点。”
    林星程笑：“其实比161个单词更夸张的还有，就1个单词，但是有1913个字母，是一种含有267种氨基酸酶的蛋白质，存在于某种细菌里。”
    系统：“那这两人可以揉的明年，能搓不少泥呢。”
    林星程：“……”
    “好感度怎么样了？”
    “那必然是涨了。顾衡被你放了鸽子，还干巴巴在后台坐了两个多小时，现在好不容易吃上饭，还有人陪他搓泥，心里肯定舒坦不少。”系统说，“我看看，在‘好’的中段，反正是不会轻易掉到‘一般’了。”
    “那就好，关了吧。不看了。”
    系统：“为啥不看……懂了，后面该回家浓情蜜意了。”
    林星程让系统关了视频后，顾衡和郁宁秋的晚餐也进行到了终点。
    两人刚准备离开，就在包房门口撞见了一个人。
    郁宁秋顿时心头瞬间一紧。
    宋明燃？
    他不是出差去了吗？
    郁宁秋带了口罩，顾衡没戴，宋明燃先看到了老同学顾衡，然后才认出了郁宁秋。
    微微诧异后，宋明燃对顾衡笑道：“顾衡？好久不见呀。”
    两人虽然曾经是同学，但近年来从未联络。高中时这两人就不是处得多好的同学，一是因为两人都是富家出身，又都有个性，二是因为他们有共同的白月光林星程，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顾衡：“你也在这。”
    宋明燃：“我家新收的商场，来看看。你们来吃饭？”
    宋明燃问的人是郁宁秋。
    郁宁秋同时给四个大佬当替身，跟每个人都保持联络，但大佬们并不知道彼此的存在。相对于顾衡而言，其实郁宁秋认识宋明燃的时间要更早，也更早就开始了有些拉扯暧昧的接触。
    但在宋明燃这头，他其实一直吊着。
    因为比起顾衡，他其实更喜欢宋明燃。因为更喜欢，才想吊着让对方觉得应该更珍惜自己。
    顾衡和宋明燃两人从不往来，彼此的事业版图也毫无交集。郁宁秋一直很小心避开跟他们有关的场合，但没想到，宋家居然收了这家饭店。
    他有些紧张，立刻借着整理衣服站得离顾衡远了一点，“我跟顾氏有合作，今天正好跟跟顾总碰上了，谈谈合作的事。”
    宋明燃望着他温柔地笑：“那谈得还顺利吗？”
    顾衡这时冷不丁道：“顾氏的商业机密，无可奉告。”
    宋明燃笑：“你还是那么酷酷的。跟以前一样，没变多少？”
    顾衡嘴角扬了一下，“你的话倒是变多了。”
    两人之间暗潮汹涌，一旁的郁宁秋后背却是出了冷汗，生怕谁把跟自己的关系挑明了，整个局面当场爆炸。
    然而他并不知道，两位大佬的争锋相对，其实根本不是因为他。
    这种争锋相对由来已久，从十几岁的中学时代就开始了，并且深深地印在了青春的记忆里，几乎已经形成条件反射。
    宋明燃：“今天真巧，又碰到以前的同学了。”
    顾衡：“又？”
    宋明燃笑容灿烂：“嗯，刚才也碰上班长哥哥了。聊了好一会儿，所以正事都耽误了，才留到现在。”
    顾衡的眉心轻轻一蹙。
    过了几秒，他轻慢一笑：“那以后你们可以多交流交流，前林少将应该有不少有趣的事。”
    宋明燃也笑：“你不是也收留他进顾氏了吗？”
    顾衡没再说什么，只一句“先走了”。
    他本来跟宋明燃也没什么共同语言。曾经的同学，彼此见面打声招呼也就行了，多少年也不见一次，以后八成也不会碰上了。
    宋明燃微笑道别：“欢迎下次再来品尝。”
    顾衡背身离开后，郁宁秋私下悄悄跟宋明燃挥了挥手，以示在意。宋明燃也回了他一个很可爱的招手，脸上依旧笑意盈盈，声音很轻，“慢点哦。”
    郁宁秋点点头，心却一直提着。
    ……
    跟顾衡一前一后回到别墅后，郁宁秋发现顾衡正坐在沙发上看杂志，贴身西裤包裹的长腿随意伸展着，周身有股说不上来的压迫感。
    他早知气氛会有些不妙，于是主动开口：“你又手动驾驶了，以后车别开那么快，不安全。”
    顾衡没回答，边翻杂志边漫不经心地问：“怎么认识的宋明燃，没听你说过。”
    郁宁秋的心一紧。
    好在刚才是分头回来的，他已经想好了说辞。
    “他有个宇宙系列的画，被改成了动漫，我那会是那部动漫的配音。”
    在这点上郁宁秋没撒谎。他还没爆红前，一直是配音演员，当时两人确实是这么认识的。宋明燃见他第一眼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很像我一个故人。”
    郁宁秋当时心里还有点不舒服。
    后来因为林星程做了该做的，宋明燃就喜欢上了他。
    “然后呢？”
    “合作下来觉得那个人虽然总是笑吧，但好像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跟他合作的时候还闹过一些不愉快，我配的音被他挑剔过。”郁宁秋停了一下，继续说，“你别误会，你也知道，公司不允许我公开恋情。”
    顾衡轻轻“嗯”了一声。
    郁宁秋又试探地补了句：“……那么大家公司的掌权人，在这件事上却要委屈你。”
    话音落后，一时沉默。
    过了几秒钟才顾衡开口：“我明白的。你先回卧室洗洗休息吧，今天辛苦了。我给梁观布置点工作就进去。”
    郁宁秋舒了口气。
    顾衡这人向来对自己很有自信，郁宁秋是个演员，身边多少有帅哥追过他，但顾衡从来也没放在眼里过。大约这次也是一样吧。
    “那我先进去了，你别忙太晚，早点休息。”
    “嗯。”
    郁宁秋离开后，顾衡放下杂志，给自己点了根烟。
    烟抽尽后，烟头被他按在烟灰缸里拧了很久。
    顾衡想了想，正要给秘书梁观打个电话，刚打开通讯器后却先收到了一封公司内部邮箱的邮件提醒。
    他打开，发现是一封辞职信。
    来件人：林星程。
    整个页面只有简单的一行字：
    顾总你好，我不想打工了，就辞职吧。
    他把这封简短得不能再简短的信又看了一遍。很快，眼底漫上一层不悦。
    脑子里闪过的念头是：到底想干什么？
    他给梁观拨了个电话，结果梁观的电话也正好进来了。他秒接起，“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梁观愣了一下，他记得老板今晚是跟郁宁秋晚餐，这会应该……怎么搁着等他电话呢？
    “额，顾总，打扰了，有个事跟你汇报一下。”梁观很快说，“产品部副经理调去保安部的事，我已经安排人事部那边去办了。但董事局里他那个亲戚，听说很生气。”
    顾衡：“还有呢？”
    当初能从这些人手里拿回一些股票，这些人本来就拿他没办法。现在生气又怎么样？
    梁观：“说了些不是很好听的话，迟早有一天让您好看，您要接受报应什么的。我怕……所以跟您汇报一下。”
    “他如果有办法动我，早在我收他股票的时候就动了，不用等到现在。随他怎么说。”顾衡道，“不说这个了，你去帮我查查郁宁秋。”
    梁观愣了一下：“……查什么？”
    “查他身边有没有别人。”
    梁观：“……”
    意思是，查自己有没有被绿？
    不过这话梁观没敢问出口。
    见对方没反应，顾衡口气严肃地反问：“还是你有什么看法？”
    “哦哦，没有。就是还有个事要跟您汇报，人事部说收到了一封辞职信，因为人比较特殊就转交给了我处理……”梁观试探地问，“提辞职的人是林星程，顾总知道吗？”
    顾衡：“知道了。回人事，我不批准。”
    梁观：“……顾总，但我们跟他签的是临时劳动合同。因为相应的薪酬待遇比较低，按照联盟劳动法的规定，他提的辞职我们也不能拒绝，否则他可以告我们……”
    “为什么是临时合同？”
    “您当初也没说要给他安排什么岗位，人事部看您对他也……又怕他赖着您，就只签了临时的。”
    顾衡皱了下眉：“找人事去做工作。除了顾氏没有哪个公司会用他，他没别的收入，辞职了活不了。”
    梁观：“……他有。”
    顾衡：“？”
    “顾总您知道地下机甲赛场吗？”梁观道，“我也是听说他要辞职，所以提前动用了些私人关系，查到他在地下机甲赛场注册了驾驶师，代号叫‘星’。这事没几个人知道……”
    “星的战绩目前是十九连胜，再赢一场就是二十连胜了。”梁观停了一下，又说，“他现在赢一场比赛，收入是顾氏发给他月工资的……十倍。”
    “也就是说，辞职去打比赛，打一场能休息九个月。还有一堆粉丝吹彩虹屁……”
    *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明：第8章末尾、9章有更新，把林星程的新委托任务公布更提前了一点，影响阅读体验的话给大家鞠躬了。
    新委托任务：《万人迷机甲王者之路》
    故事简介：本文讲述主角从寂寂无名到万人迷机甲王者的故事。
    任务角色：书中衬托主角的一号配角。
    任务具体介绍：
    从地下机甲赛场开始，你一路过关斩将，拥有越来越多粉丝、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
    在你收获了越来越多光环和财富后，你飘了，更为出色的委托人出现，击败你这个强大对手。你从最初的对他不服到被他的魅力所征服，最终成为他征战路上的好同伴，助他圆梦（注：你只是他的同伴，并非他的追求者之一）。
    必须完成的场景一：人潮涌动的机甲赛场，你穿着紧身的机甲比赛服，在全场瞩目中完成难以想象的逆风翻盘，最后驾驶机甲直冲云霄，让所有人被你迷倒。
    必须完成的场景二：深入沦陷区剿灭异兽，联盟以你为荣（注：主角的同伴不能只是华而不实的学术派）。
    必须完成的场景三：……
    ……
    感谢在2021-09-24 18:23:32~2021-09-25 12:49: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ander、Yu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初秋微凉 20瓶；橘酣吖 10瓶；小蓝毛爸爸 5瓶；咖啡nek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星。
    顾衡不说话了。
    林星程是军校毕业，读的就是机甲系，后来又进了军部，机甲驾驶是他的强项。
    他倒是忘了他居然可以利用这点来赚钱。
    “顾总？”梁观见顾衡一直没反应，试探道，“林星程比赛那些视频在机甲论坛很火，我发你看……”
    顾衡：“不用了。”
    再火也好，始终也不过是在地下赛场。能有多少观众？而且地下赛场那种地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关了。
    林星程目前的身体情况也不太好，驾驶机甲需要高强度地集中意识，他未必可以坚持。
    梁观：“哦，那好的。那林星程辞职的事……”
    顾衡：“先放着，他想去打比赛就让他去，坚持不了自然会回来的。”
    “……”梁观本来还想说点什么，想想还是算了。
    他怎么觉得林星程不像会再回来了呢？
    “对了顾总，为发布会准备的发言稿您看了吗？”
    顾衡：“看了，重写吧。”
    梁观：“……这已经改过三稿了。”
    “我只看结果，梁观。你当了我这么多年秘书，能力下降不说，连这个也不懂了？”
    梁观：“……是。”
    .
    第二天上午，阳光明媚。
    林星程睁开的眼睛的时候，正好有一束光落在他枕头旁，暖暖的，很舒服。空气中有一股很清新的味道。
    这是，自由的味道。
    林星程今天要去机甲赛场，洗漱完毕后正要出门，结果正好有人按了门铃。
    小张在一旁啃面包，顺手去开了。只见三个男人六只手提了数不清的手提袋，里面全是奢侈品牌的服饰。
    小张愣住：“……是不是送错了？”
    “林星程先生是住这吗？”
    小张一愣，“是住这，不过……”
    “那就对了，这些全部是给他的。”
    “怎么了？”罗铭听到动静走出来，见此情景后跟林星程和小张一起傻眼，“……商场打折吗？”
    三个男人已经开始往屋里搬东西。
    林星程终于回过神来：“……这是谁让送过来的？”
    没记错的话，这个牌子他昨天应该在百货商场试过，当时挑了件最丑的给顾衡都气坏了。
    “不好意思，我们只负责送货，不太清楚。”说完了他们就让林星程清点签收。
    林星程不收他们就不能走，又因为每件衣服都价格不菲，他无奈只能点了一遍。
    足足有四十多件。包括大衣，外套，毛衣，衬衫，裤子等等，甚至还有内裤和袜子！
    林星程拎起那条内裤看了看，很是一言难尽，其中一个男店员立刻解释道：“这是送的，我们本季最流行的斑马纹，很性感的。”
    “……”
    那真是谢谢你们啊。
    在三个人的目光催促下，林星程草草点了一遍就签收了，三个人走后不久，他的通讯器响起来。
    熟悉的嗓音传出：“衣服收到了吧。”
    是顾衡。
    林星程：“你让人送来的？”
    如此摆阔的方式，不是顾衡也没别人干得出来了，数十件当季最新款名牌，那不是衣服，那是普通人身上的肉。但对于顾衡来说，什么也不是。
    “试了吗？”
    林星程并不想领情，说：“为什么要试？”
    “穿完这些你的衣品会提升的。”
    林星程：“我不需要。你退了吧。”
    顾衡：“不退。不穿你就当抹布，或者别的，随你。我从不回收东西。”
    林星程想了想：“你说的。”
    顾衡无声地弯了下嘴角。
    他猜想林星程八成会拿去卖了，这说明他经济情况不好。辞职什么的，根本不需要当回事。
    “昨天我走后，遇到宋明燃了？”顾衡冷不丁问。
    “对。”
    “你们聊了很久？”
    林星程：“还行。”
    “跟他有什么好聊的？”
    林星程：“……你真的很想知道吗？”
    “你说。”
    “那你就再想一想，我还有点事，要出门。” 说完这句，林星程就挂了电话。
    顾衡皱了下眉。
    打完电话，林星程叫了快递上门，准备把这些衣服统统送到一个地方去。
    系统：“这是要送到哪去啊？”
    “郁宁秋工作室。”
    林星程说完，又对快递小哥交代：“麻烦你，寄件人就写顾衡。”
    系统：“……这下他们可以好好欣赏斑马纹了。”
    小哥：“请问运费是现付吗？”
    林星程想也不想就答：“到付。”
    .
    黑市地下机甲赛场。
    林星程先去后台见了赛场的老板。
    老板叫连隽，跟林星程年纪差不多。林星程进他办公室的时候，见他穿着一身铆钉皮衣，却在慢吞吞泡茶，一股茶香味瞬间扑鼻而来。
    “你来啦！”连隽招呼道，“快坐着先喝点茶。”
    说完了他静静打量了林星程一会儿，青年身上依旧有股清冷温润的气质，没变，“瘦了一点啊。”
    “住了几天院。”
    连隽：“那你走吧。”
    林星程：“……”
    我还要做任务呢。
    连隽：“网上看到了一点你的新闻，生病了还打比赛？我怕有点什么事你粉丝撕了我。”
    随着机甲比赛风靡全联盟，很多机甲明星选手甚至比影视明星拥有更多粉丝。
    毕竟这是个星际时代，联盟还正遭遇着一些外来物种的侵扰，沦陷区的范围正在扩大。安全感缺失加上慕强心理，所以比起影视明星而言，机甲明星更容易被人所崇拜。
    林星程解释了一下自己打了延缓剂，连隽才勉强同意了。
    两人正说着，有人给连隽打了个电话。
    林星程在旁边听，大约是外面赛场有台机甲被狠揍了，想让他找人紧急维修一下。
    连隽开的地下赛场，除了经营比赛外，还兼营机甲维修。地下赛场被打烂的机甲，直接拉过来，修好了下次再上，他可以赚两份钱。
    连隽看了看那人发过来的机甲资料：“接不了。你这机甲的神经元接驳器全坏了，别说我今天这没有维修师不在，就是有半小时也修不好……你找别家吧。”
    然而对方似乎很急，一直在加价，加价不能还威胁要砸场子，连隽笑着想直接挂电话，被林星程拦住了，“让我试试。”
    连隽看向他，林星程又说：“给个机会，这钱让我赚。”
    林星程在联盟军校念的是机甲系，但真正好的机甲驾驶选手，通常都会修机甲。
    很快，那台机甲被送过来了。
    损坏程度比视频里还要惨烈。
    连隽围着机甲看了一圈，“修这个起码要B级以上的意识力，不简单的，你一会还要比赛，确定要修？”
    机甲靠人的意识来操控，对意识的操控能力也即意识力。人的意识天生不同，联盟将它划分了几个等级，最高S级，其次A级、B级、C级。
    而不论是驾驶机甲还是维修机甲，都有两项衡量指标，一是技术，二是意识力强度。前者可以靠勤学苦练，但后者是天生的，就算后天再努力，提升的空间也很小。
    在进军校进行意识力测评时，林星程初次测评结果是B级。
    三天后复测第二轮，他变成了A级。
    跨等级的变动引起了校方的关注，抓他又去测了一次，结果出来，是S级。
    当时这事还弄得全校震惊，但谁也搞不清楚原因。
    然后这些人有事没事就抓林星程去测一次，吃饭也抓，洗澡也抓……总之各种状态下几乎都测了一遍，后面一直是S级，不变了。
    S级意识力维修这台机甲，足够了。
    连隽只是太担心他的病。
    林星程：“我试试。”
    说完了他管连隽要了些工具，然后就开始动手修。
    半个小时不到，他把这台机甲修好了，让人抓紧时间拖去了前台比赛场。虽然修的过程中，他能感觉到调动意识还是有点勉强，不过总体来说还好。
    连隽忍不住道：“你可真是个天生就适合跟机甲打交道的。”
    其实能这么快修好，意识力还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对损坏程度的判断和维修技术。
    那些破损的接驳器，按理论书上来说，应该是要一条条维修的，别的维修师大多也会这么做。但林星程没有这么选择。他看了一下，因为接驳器的断裂口相对较齐，就把所有接驳线束在了一起，用了“截面对接”的方式，修复了80%的神经突触，节约了不少时间。
    这样稳定性虽然会差一点，但紧急应对一场比赛足够了。比赛结束后再慢慢修也不迟。
    ……
    与此同时，顾衡的车正好也在附近。
    顾衡刚跟人见完面，车是秘书梁观开的，路过赛场的时候，他问顾衡要不要顺便进去看看。
    地下赛场的入口隐藏在普通的商铺一层侧面，看起来其貌不扬，顾衡瞟了眼有些破旧的涂鸦的墙面，“他就在这打比赛？能有多少观众？”
    梁观：“里面其实挺大的……”
    顾衡正好没什么事，想了想，让梁观把车开进了停车场。
    他先下了车，梁观去停车场停车了。因为入口过于不张扬，顾衡差点连门都没找到，但当梁观带他进入门口，又经一段甬道来到地下后，热闹的场面还是让他微微一愣。
    ……他已经很少在什么场合一次性见这么多人了。
    就在顾衡还在适应的时候，随着大型电子屏上更新对决信息，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突然响起。
    “啊啊啊，我没看错吧，是星！”
    “星的名字啊，他回来了！”
    顾衡皱了下眉，“他们是在喊他的名字？”
    梁观：“嗯，林先生的代号就是这个。看来这个赛场的人都挺熟悉他的。”
    “他要比赛了吗，这些人这么激动。”
    “不是。”说着，梁观指着大屏幕上机甲维修师后面的名字，“还没比赛呢，他只是帮人修了台机甲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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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碰壁。
    大屏幕上的“星”字一出来，完全抢走了即将要比赛的两位的风采。大家的目光焦点根本不在比赛选手上，而放在了那栏不太起眼的维修师上。
    当看到这台半个多小时前才被打废抬下去的机甲再次出现时，所有观众瞠目结舌：
    “这是半小时前被打烂的那台机甲？这就修好了？？？”
    “果然不愧是星啊，修个机甲感觉都是信手拈来。”
    “星来了，意思是今天会比赛吗？啊，惊喜！！！”
    “好想知道这个星的长什么样啊，要是很帅的话那就无敌了！”
    驾驶师因为要身穿机甲服饰，带保护性头盔，所以大家从来不知道星是谁。
    看他们期待的样子，顾衡心里莫名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感，觉得好像不至于如此受欢迎，又好像有那么点得意。
    他抿了抿嘴，问梁观：“那他现在是在这里吗？”
    梁观点头：“应该是。选手们有后台休息的地方。这里的老板也会在。”
    “你去后台看一眼。”
    顾衡没见过林星程在机甲赛场的样子，想象了一下他戴着头盔，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选手服……脑子里还没过完这一幕，罗铭的电话就进来了。
    顾衡找了个相对安静点地方，接起：“喂。”
    罗铭被电话接通后的嘈杂声吓了一跳，“顾总在哪呢，你那边有点吵。”
    “地下机甲赛场。”
    罗铭：“……没想到顾总这么忙的人也喜欢看机甲比赛啊，看来这真是全□□动了……”
    没等他说完顾衡就打断道：“是不是泄密的案子有进展？”
    “呃，不是。我是想问您的邮箱有没有收到东西。”
    “什么东西？”
    “林星程送给你的东西。”
    顾衡：“谁？林星程？”
    林星程确实是会经常给他发信息，不过都是些逢年过节的祝福信息，他经常只看个标题就删了。
    “可不是一般的邮件啊。”罗铭道，“您最近没删什么邮件吧。这个邮件可至关重要。”
    “到底什么东西。”
    “对于您来说价值千金的东西。”罗铭说着，突然想到什么，“哦对了顾总，忘跟您说了，林先生的身形比对复核结果出来了。维持原结论。”
    顾衡沉默了一下，“然后呢，跟你说的东西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去了。”罗铭说，“这事非但不是林先生做的，他还帮了我们的忙。我刚才说的东西，是一个追踪器的定位信息。”
    “到底什么追踪器？”顾衡皱了皱眉。
    “被盗走的样本上的追踪器。林先生在做样本质检的时候，把微型追踪器装进了样本里。只要追踪器这两天突破了信号屏蔽，那么定位信息就会发过来，林星程把定位信息接收邮箱设置了您的。”
    “也就是说，您很快可以知道真正的泄密人是谁了。”
    听着对方无比激动又似乎带着点奚落的声音，顾衡沉默了。
    “林先生真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要是没有这个追踪器，我跟小张还得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罗铭很高兴地继续说，“顾总您说是不是？”
    顾衡： “……他为什么质检的时候要装追踪器？”
    罗铭震惊道：“啊，您还不知道吗？贵公司的意识手环载体出了点问题。”
    他把林星程那天跟他说的给顾衡完整复述了一遍，“那块被你们用来做手环的材料辐射超标啦！长期使用接触会对人的意识产生影响。”
    “林先生说按公司流程给上级汇报了好几次，但回复都是辐射指数在合理范围，风险可控，你们顾氏又不许越级上报……他担心最后这些样本不知道会落到谁的手里害了人，所以他留了追踪器在样本上。但泄密的事爆发后，他怕自己的身体状况无法配合你们，所以把接收邮箱设置成了你的。”
    顾衡的眉头已经深深地皱了起来。那块碳硅复核材料购入的事他是知道的，而且还是产品部副经理亲自负责的，当时那人还因此获得了奖金。但辐射超标的事他居然只字未提？
    是他疏忽了，不应该把那些老东西的人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
    罗铭：“顾总，这事可大可小啊，还好你们的产品还没推出，趁现在把已经混合进辐射材料的那批材料换了还来得及，虽然损失肯定是不可避免了，但总比大批量卖出后再紧急召回的好，对吧？”
    顾衡没说话。
    罗铭不知道虽然他们的产品还没推出，但是首批手环已经全部生产好囤在仓库里了，就等着发布会召开后导入意识然后立即开售。
    因为是创新性的产品，在预热的时候收到了大批粉丝的追捧，所以预计销量很客观。他们还想把这批销售利润反应在今年的报表上，以便财务报表更美观，对前期洽谈的财务投资者也更有吸引力，好获取更多的投资。
    但现在的情况是，他们一个手环还没卖就得先亏一批材料，紧急重新收购势必还导致材料水涨船高，成本根本控制不住，这第一批意识手环有可能是卖一个亏一个。这样一来，报表数据和外部机构对公司的评级也会更加糟糕，财务投资者会更加慎重……都是连锁反应。
    罗铭看他表情不太好，问：“顾总，生意上的事我不太懂，是不是情况比我想的要严重？不过顾总家大业大实力雄厚，相信这些损失应该也不算什么……”
    家大业大实力雄厚，曾经夸赞吹捧的话，现在听在耳朵里都成了嘲讽。
    不过既然是钱，亏了的迟早有一天能赚回来。他现在迫切地想知道的是，如果不是林星程，到底是偷了公司的机密。
    顾衡：“定位邮件到底什么时候会发过来？”
    “林先生只说大约是这两天。”罗铭又说，“要不顾总您再问问他，确定一下具体时间，以免错过了第一时间看邮件。如果有消息了，通知我们就好。”
    顾衡：“知道了。”
    结束跟罗铭的通话后，秘书梁观正好也回来了，“我去问过了，星现在就在后台，不过因为不是他们这的人，他们不让我进去。”
    “不让进？”顾衡想了想，没有什么地方是钱到不了的。
    梁观：“……要不我陪您再一起去试试？”
    说完两人就一起去了后台。
    守在后台门口的是两个纹了身的大个子，其中一个光头见他们靠近，伸手拦住：“看比赛到外面，后台不能进。”
    顾衡：“我来找星的。”
    “要签名去外面等。比赛完如果星愿意，他会给你们签。”
    顾衡耐着性子：“不是要签名。我是他朋友。”
    “朋友？想来要签名的都说是他朋友。”那人笑了一下。
    顾衡也不废话，给梁观使了个眼色，梁观立刻掏出通讯器，“想要多少，我立刻给你转。”
    那人摇摇头，指了指墙角的监控，“在地下干，最忌出卖东家。不好意思。”
    梁观：“……这位是顾衡顾总，想要什么尽管说。我们只是进去找一下人，不是要签名，也不是来闹事的。”
    “顾总，是哪位……”光头一脸困惑地看了旁边的人一眼。那人建议道：“要不你进去帮他问问吧，看星认不认识。”
    光头点点头，进去了。
    顾衡只能耐着性子在外面等。
    不一会儿，光头出来了，顾衡正要往里走，却是再次被他拦住，“星在跟我们老板聊天，一会马上要比赛了，现在没时间见你。”
    梁观：“……”
    顾衡眉头一蹙：“你说什么？”
    “我说，他、不、见、你。顾什么总。”
    ……
    两分钟前。
    林星程在换好比赛服后又回去跟连隽喝茶。光头来报有个叫顾衡的人要进后台的时候，连隽问他：“你认识顾衡？”
    林星程：“嗯，你也认识？”
    连隽端起茶杯慢悠悠啜了一小口：“在一个投资会上见过一次。那要见吗？”
    林星程想了想：“好像没什么必要。”
    连隽笑：“正好，我也不是那么想见他。”
    林星程有些奇怪：“怎么，你得罪他了？”
    连隽摇摇头：“不，是他有求于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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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莫名其妙让人挪不开眼。
    连隽继续说：“不过不是以现在这个身份。”
    林星程点点头。
    连隽能不只经营地下赛场，他还有很多买卖，算是地下赫赫有名的人物，而且背景很神秘，有多重身份不足为奇。
    林星程没想到他跟顾衡也有关联，甚至顾衡还有求于他？
    连隽又品了口茶，摇摇头道：“这个时候我还是不见他了。省得以后尴尬。”
    这个时候是什么时候，以后为什么又要尴尬，连隽没细说，林星程也就不多问。
    “对了，今天的比赛，我给你准备了个惊喜。”连隽的眼睛中隐含着兴奋，说，“月光。”
    机甲，月光。
    与意识力一样，联盟的机甲也被分为五个等级，最好的依然是S级，其次A级、B级、C级、D级。
    连隽口中的“月光”，当年是联盟第一台S级机甲，也是少将林星程的座驾。
    林星程微微一愣：“……”
    连隽道：“你跟我说要回来比赛以后，我就把消息放出去了。月光的主人听说星回来了，跟我说想你让驾驶月光比一场。传说中的选手和传说中的机甲，大家都喜欢刺激啊。”
    作为曾经联盟最强悍的机甲之一，月光曾经多次陪伴林星程出生入死，多次在最困难的时候把林星程救回来。但当林星程被削了军籍之后，不论是军部还是军校都没人想再用这台机甲，人人都像嫌弃它的主人一样嫌弃它，所以它在被拆除了重型武器后最终被卖掉了——军部向来不浪费任何资源，他们用出售他的价钱，换了十台一般作战机甲。
    据说“月光”曾被几个神秘的大佬争抢，最终落入其中一个大佬手里。得到他的大佬为了充分了解并开发它的潜能，专门聘请驾驶者用它在黑市与别人进行各种格斗，它因此也常常被弄得到处都是伤。
    连隽很满意他看到的林星程的表情：“我就知道你会高兴。首次回归的作战机甲，必须得是月光才有意义啊，我正好借花献佛了。不过因为好久没更新过零配件，又到处都是伤，它已经从S级掉到A级了。”
    “而且，今天你的对手开的可是自己的S级机甲，他还是联盟军校优等生。强度不低哦，你身体受的了吗？还打吗？”
    “打。”
    林星程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驾驶月光。之前他在地下赛场也打了一段时间，但一直都没有这个机会。月光的主人为它配了专门的驾驶者，林星程只有一次在赛场时偶尔见过它。
    延缓剂虽然能止疼，但对意识力的保护有多少作用，他不确定。
    但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他已经好久没有坐上月光的驾驶舱了，他不想错过。
    连隽点点头：“我让人运到候场区了，你去吧。”
    林星程来到候场区，一眼就看到了月光。
    它的周身散发着柔和细腻的金属光泽，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就像一只沉默的巨兽。明明是偏向暗灰色，可打一眼望过去，金属反射的光芒却奇异地像是银白色，很像月光。
    其实最早的时候它只是军部配给林星程的普通军用机甲，但林星程后来让人帮它改造了。他的父母过世得很早，几乎没给他留下什么，唯一留的一样东西，就是改造月光的特殊金属。
    那块金属是林星程的父亲以前在太空里发现的。人们不确定它是不是来自联盟。
    但用它改造后的月光，各项性能均有了大幅度的提升，一度让改造师们叹为观止。后来经过官方检测，它的评分居然首次达到了联盟S级的标准，自此成为联盟第一台S级机甲。人们也首次记住了它富有浪漫色彩的名字：月光。
    当然，那是当年，现在的S级机甲已经并不在少数。
    林星程将意识跟它进行了对接后，却发现月光的参数设置并不准确——这并不是恒定的数据，而是会随着机甲的状态进行调整，所以很考验维修师的能力。
    他查了它的维修记录，发现它最近换过两三个维修师，但始终没有人能把它调整到最佳状态。
    越是达不到最佳状态，受的伤就会更多，也怪不得它现在已经降到了A级。
    林星程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它的腹甲。
    系统：“唉，可惜。”
    “也不怪他们。”
    毕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月光。
    对于它的一切参数，他甚至都能倒背如流。
    他开始用意识力调整它的参数。
    因为这本质上是台S级的机甲，所以对意识力的强度要求很高。林星程的意识力因为病情受了点影响，没有以前那么纯粹，但月光并没有让他费多少劲。
    他刚将意识与它接驳，输入了自己的想法，月光的程序就像是会自己启动然后快速运算调整——他似乎只是轻轻推了它一下，剩下的它就全部自己完成了。
    机甲是没有自我意识的，所有的行动都受驾者的操控。这么迅速地完成参数设置让林星程感到很诧异——它似乎始终像以前一样，会保护他，怜惜他。
    林星程将脸贴到它泛着细腻光泽的金属外壳上，静静感受了一下，熟悉的感觉再次翻涌而来。
    他吸了口气，跳进驾驶舱，试着操作了一下，一如既往的丝滑。
    感觉太棒了！
    ……
    与此同时，顾衡还被人拦在后台门外，体验他这辈子都没体验过的待遇。
    梁观还在绞尽脑汁想说服大块头，结果对方已经不知道在耳机里听到了什么，说：“星已经上场了，不在后台了，请吧。”
    顾衡额角的筋轻轻地跳。
    无名的怒火也不知道是该冲眼前的光头，还是冲这里的老板，抑或是冲拒绝见他的林星程。
    以前林星程在身边晃的时候没觉得怎么样，来了这，怎么见他一面要这么难了。
    梁观赶紧道：“顾总，那我们出去吧，反正他也不在这了。”
    光头：“是啊，你们赶紧去吧，一会连座位都没了，想看只能站在过道了。今天有人听说有星的比赛，好的位置区一早就都订满了。”
    但是顾衡当然不会没有位置坐。
    梁观在最佳观赛区找了两个座位，用钱让人把位置让了出来。
    他们刚一坐定，参赛选手就出场了。
    主持人开始介绍双方选手，当他念到“星”的名字，观众席立刻一阵山呼海啸。
    甚至连灯光和背景都变了。整个场馆呈现出太空一般绚烂而绮丽的色调，光影变幻莫测，让人仿佛置身太空遨游。
    巨大的电子屏里，林星程正低头做着比赛前的最后调试。
    面罩遮住了他的脸，让人看不清，只能隐隐看到秀挺的鼻梁，以及身上那件紧身的黑色比赛服，将肩膀和前胸勾勒出的健硕而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唯一裸露在外的喉结轻轻动了一下。
    顾衡的喉结也轻轻动了一下。
    这是下意识的行为，在他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那身衣服，以及衣服上白皙而看起来最为脆弱的脖颈，莫名其妙让人挪不开眼。
    莫名其妙让人想看更多。
    一旁狂热的粉丝们正在发出尖叫：
    “啊啊啊啊啊，星！你终于回来了！”
    “天啊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他比赛了。”
    “好帅！好期待！”
    顾衡平时很忙，也几乎不看机甲比赛。
    今天这场子里的热度和激情，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生活里那些冰冷的谈判桌、觥筹交错间的勾心斗角，相比眼前这一切，似乎瞬间暗淡了许多，让人有种说不上来的落差感。连梁观都没忍住给林星程加油：“来到这就有种莫名的期待，加油啊！”
    顾衡皱了皱眉。
    直到他听见一个人小声说：
    “不过他的机甲是月光啊……”
    “月光是林星程的机甲。怎么把那个人的机甲配合星啊，这可是星的复出首战。”
    另一个人说：“月光以前可是S级机甲，本来就是联盟军队里最强悍，只不过这机甲需要适合的人来开。”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不喜欢林星程，希望他的机甲别拖累了我们的星。”
    “加油吧，今天星的对手挺强的。”
    林星程始终是不受待见的。
    而赛场的另一边，驾驶自己的机甲才打比赛的人叫莫维，是联盟军校机甲系系大三生，驾驶的S级机甲“饕餮”是家里斥巨资为他打造的。
    电子屏上闪过莫维的选手介绍：意识力A级、机甲S级、联盟军校全A优等生、地下赛场排名第二十五……
    看到这里，顾衡突然就来了兴致。
    梁观看向他：“顾总，要下注吗？这里是可以下注竞猜的，下注看比赛更加刺激。”
    顾衡眉梢微微一抬，“好。”
    “那我帮您下星了，您要下多少？”
    “等等，十万星币，下莫维。”顾衡看着赛场上的两人，“我不喜欢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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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傲慢是原罪。
    梁观怎么觉得有点心疼那十万星币：“顾总觉得林星程赢不了吗？”
    顾衡过了几秒才开口：“我只知道如果他对手的注越多，他输了的话这儿的老板损失就越大，他在这里能待的时间就越短。”
    如果林星程一直留在这个地方，那就没人给他买咖啡，没人替他提前去踩点酒店，没人给公司产品做质检……这些事，没有人会比他做得更好了。
    这才是这个注下的意义，真正的输赢。
    “额……您还是想要林先生回顾氏……”
    顾衡没说话，松了最上面的一颗衬衫领子，好整以暇准备看林星程的比赛。
    与此同时，电子屏上在播放莫维的比赛宣言：
    “星并不可怕，他只是之前从未遇到真正的对手，今天我会终结他的连胜。”
    “至于那台曾经的S级机甲月光，就更没什么可忌惮的了。它原来的主人林星程是联盟的耻辱，所以他的机甲也是。今天，我会让它从此成为一堆废铁。”
    “就算是林星程见了，也再认不出它来。”
    观众们一阵骚动：
    “哎呀，有种！”
    “这下难办了，我不喜欢林星程，但是希望星能赢。”
    “这个莫维好像挺厉害的。”
    “毕竟是联盟军校的全A生，这场比赛一定很精彩了！”
    顾衡只手拖着下巴，看着林星程驾驶着月光缓缓移动到场中央。
    随着哨声响起，两架机甲彼此向对方靠近，进入试探阶段，同时月光的机身很快舒展开来。
    耳边仍然有不少议论声。
    “看，月光的行动多丝滑啊，比我之前看到的展开速度要快！说明星对它有很好的掌控力。”
    “果然是星！！”
    “我押了星，他肯定能赢！”
    他眯了眯眼。
    他平时很少看机甲比赛，但并不代表他看不懂。
    两台机甲相遇后的首次交锋，莫维就给了林星程一个下马威。
    比赛规定不允许机甲装载热武器，只有冷兵器。莫维的机甲有两个巨大而强有力的机械手臂，在手臂前端是两个大钳子。林星程的月光刚上来就被他钳住了。
    大钳子钳住了月光的腰腹部，将它狠狠地往地下一砸！
    “哐”地一声巨大声响！观众席都震了一震。
    梁观：“！”
    所有人大惊失色：
    “啊，这什么呀？星的反应怎么这么慢？”
    “上来就被一个爆摔？”
    “不妙啊，星是不是刚复出，还没有状态啊？”
    “都别吵，再看看呀！”
    顾衡摩挲了一下下巴。
    大家在期待星驾驶的月光能迅速调整状态并还击，然而，莫维的机甲始终是S级。在拥有重量级的巨大钳子的同时，并不失灵活性。那头月光还没能爬起来，他的机甲已经再次出击，迅速迎头而上，用大钳子将月光二度夹起。
    有人发出倒吸凉气的声音。
    “星赶紧反应过来，摆脱大钳子啊！”
    然而“饕餮”虽然是重型机甲，钳子又大又强悍，可它的关节处用的却是最轻型且韧性极好的合金，可以大大减少驾驶者的操作强度。
    莫维本来就是军校的学生，技术毋庸置疑，开的又是自己的机甲，看起来得心应手。他很快将月光高高举起，然后朝地面重重一摔。这一次的力气更大了，月光甚至在地上弹了几下，部分零件和边角的材料都被震碎了，四处散落。
    电子屏上显示，莫维再度得分：40。
    只要率先得到60分，他就能获得比赛的胜利。
    星的粉丝们几乎要窒息了：
    “啊！居然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哎。看来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这就是你们说的星？被爆锤一顿？连他们一点挣扎的能力都没有？”
    梁观往顾衡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他正看着交战的机甲，没说话。
    两只手微微交叠，搁在翘起的一边膝盖上，昏暗的灯光扫过雕琢版的下颌，在眼窝下投出一片阴影，脸上是胜券在握的不慌不忙的神色。
    梁观：“还是顾总厉害。林先生的意识力果然受到病情的影响了，刚回来比赛强度就这么大……早知道我也跟着您下注。”
    顾衡偏了下头。
    他在想林星程遭受一些挫折也好，这样就会学乖了。
    一些星的老粉十分紧张，紧紧盯着赛场的情况。
    “莫维得到40分了，星还有反击的可能吗？被重击两次了呀，再来一次可能就输了。”
    “别着急，再等等。”
    “为什么呢？星的反应为什么这么慢？”
    与此同时，林星程在看着机甲操作屏上，他的意识力波动情况。
    那是一条波动幅度很大的曲线，而且振幅在继续扩大中。
    被摔了这两次，本来他就需要极强的意识力去操控平稳机甲，然而，身体里的病一直在干扰他。因为首次复出对抗，适应需要过程，他无法全部集中意识力。
    尤其是被摔的第二次，他的脑袋受到了强烈冲击，对机甲的操控力明显减弱。要不是月光的减震效果好，他都能摔出脑震荡。
    他晃了晃脑袋，强打起精神。
    与此同时，坐在重型机甲里的莫维笑了一下，并不打算给对手任何机会，决定速战速决。他操作机甲饕餮，第三次钳起月光。
    星的粉丝心头一梗。
    “啊啊啊，自闭了，我的心快炸了。”
    “唉，我说了，这月光不吉利。”
    “没了。月光好像有点太笨了吧，这也挣脱不了吗？”
    就在观众席乱哄哄吵闹不休的时候，大家突然看到，月光在星的操作下，不但不挣脱钳制，反而弹出两条履带，将那个大钳子牢牢捆住。
    “这是什么操作？”现场观众有点迷茫。
    然而接下来他们就看到，月光被饕餮钳住的后半部分开始转动。
    是的，它开始进行自我旋转。
    所有人：？？？
    “星这是被砸坏了脑子吗？”
    “搞不懂他要干什么？”
    答案很快就来了。
    随着月光的旋转速度越来越快，而那条连接两台机甲的履带也拧得越来越紧。
    “咦，这是什么操作。”梁观下意识地看向顾衡，发现顾衡只是紧紧盯着，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来任何情绪。
    莫维从疑惑状态转为震惊：“搞什么呀？”
    他原本是要夹起月光，然后再慢悠悠用力一甩，然而月光快速将两台机甲捆绑在一起后，他已经甩不出去了。
    林星程坐在驾驶舱内，操作着机甲，轻声道：“吃过螃蟹吗？”
    当莫维看到月光的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时，他很快反应过来，叫了一句：“糟了！”
    林星程：“我吃螃蟹的时候，喜欢先拧钳子。”
    月光转的越来越快，连带着饕餮的大钳子也在飞速旋转，在转速达到足够快后，那个看似不可战胜的钢铁大钳子，竟突然跟机甲主体断开了！
    断口处瞬间弹出许多零件，各种电线螺丝弹簧裸露在外面。
    现场观众集体瞠目结舌。
    “啊，居然还能这样。”
    “利用自己高速旋转，拆了对方的机械臂，月光虽然比饕餮要轻，但正因为相对轻，所以转得才更快。”
    “天啊，能让机甲达到这样的转速，星的意识力好惊人啊，不是说之前有病才刚复出吗。”
    “这，原来前两次月光挨打，其实是在观察破绽吗？”
    系统：“我擦，给我看出了一身冷汗。”
    驾驶舱内的林星程舒了口气，道：“这就是机甲的魅力。有时候越是强悍的武器，越是容易成为它的弱点。”
    不被摔个两次，又怎么观察到对方的弱点，让对方误以为可以碾压自己而掉以轻心呢。
    这么多年的实战经验告诉他，S级的机甲之所以是S级，就是因为它各方面没有太大的缺点，看上去比较无懈可击。而要想克敌制胜，就不能出手太鲁莽。
    梁观激动地晃了晃顾衡的手臂：“顾总，莫维的钳子断了！”
    两秒后，低沉的声音在昏暗中传来：“看到了。”
    接下来，断了个钳子的莫维不服气，又举起另一只仅存的大钳子，向林星程发动了进攻。林星程不慌不忙，驾驶月光一跳，避开了钳子所能触碰的范围。
    在莫维有两个钳子的时候，他不好这么操作，两个钳子几乎是无缝衔接，没有它钳不到的死角。现在只剩下一个，他就可以溜着它玩了。
    原本紧张的场面瞬间变得有些滑稽，观众们紧张之余又忍俊不禁：
    “哈哈哈。”
    “是星的风格了。”
    溜了几圈，趁饕餮没注意，林星程卡了个莫维的视觉盲区，同样伸出钩子，朝几乎不暴露的饕餮底部伸出去，精准勾住凹槽处，将饕餮提了起来。
    观众们本来还“哈哈哈”，看到这幕后又倒吸了口凉气。
    然后他们就看到月光把饕餮倒挂了起来，还抖了一下。
    两下？
    “好家伙，倒垃圾么？”
    “哈哈，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饕餮的舱门并不容易打开，莫维坐在里面，整个人都是反过来的。他极力想摆脱月光的束缚，然而就像是翻了壳子的乌龟，怎么也挣脱不了。
    林星程感觉到了饕餮的挣扎，也不犹豫，直接提着它晃动了几下，趁莫维在里面被甩得头昏脑涨时，迅速将饕餮怼到了早就选好的场地拐角的障碍物上。
    饕餮来不及反应，舱门边缘正对自己的大钳子，舱门倏地便被砸碎了。
    莫维无助地从驾驶舱内掉出来，要不是身上还挂着安全锁，整个人就真像垃圾一样被倒了。
    此刻的他和机甲就像是被掏了肚子的螃蟹，钳子坏了、内脏还挂在外面……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
    现场瞬间爆发出一阵响声。
    “啊啊啊！赢了啊！”
    “不愧是星，月光不愧是当年联盟军队最强悍的机甲啊。”
    “就说押星不会输吧，爽了爽了！”
    梁观也挺爽的，他小押了一些林星程。但他不敢表现出来，偷瞄了顾衡一眼，发现顾衡整张脸都笼罩在阴影里。
    滴滴的信息声音同时在两人的通讯器上响起，梁观掏出来看了一眼，是竞猜奖金入账通知。
    那不用想，顾衡那边的应该是扣费通知。
    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中，有人沉默不语。
    也是，林星程自从进入顾氏以后，从来都只被安排一些琐碎杂乱的事，合理的、不合理的，用来满足老板的私心，一个前少将的才能完全没有得到发挥。
    所以顾衡才想不到他在地下是如此大放异彩吧。
    最后谢幕的场景，倾倒的是莫维，但又何尝不是那些曾经看不起自己的人。十万星币虽然不多，但它象征的意义是：可以不依附于你，不再看你脸色，不必随叫随到。
    今天这场比赛的优异表现，无异于在顾衡的脸上，“啪”地打了个巴掌：
    傲慢是原罪。
    第17章 二话不说就把人抱起。
    林星程的比赛结束后，顾衡也无心再看后面的比赛。
    林星程比赛完应该会回公寓，所以关于通讯器的事，他可以直接回华云公寓去问。起身离开观众区后，他让梁观先去停车场开车。
    然后他准备给林星程打个电话，让他别在赛场逗留，赶紧回公寓。
    结果通讯器刚掏出来，他就发现收到了一个邮件：实时定位信息发送。
    林星程装的跟踪器突破信号屏蔽了！
    顾衡打开邮件，看到定位信息后一愣……定位结果，居然就在这个赛场。
    那个泄密的人，就在这个赛场！
    顾衡举目四望，观众席上密密麻麻全是人，还不包括地下赛场的工作人员、比赛选手……他很快给罗铭打了个电话，通知他过来。
    罗铭飞速赶到后见顾衡在过道里站着，也不进后台，“这里说话不方便，顾总，你怎么也不进后台……”
    说完他就看到两个大块头，正背着手看向他们，顿时明白顾衡这是吃了闭门羹。
    他很快掏出证件，“征用一下你们后台。”
    两人在耳麦里请示了以后，立刻让开了一条道。
    罗铭和顾衡进入后台的时候，正巧赶上林星程准备换衣服离开，一身黑色选手服还穿在身上，手里提着他的防护头盔。
    几次三番终于面对面见到了人，顾衡顿时有种说不上来的波折感。
    大约是比赛比较紧张，眼前的人脸颊上有淡淡的红晕，脖颈侧还有一滴汗，正顺着白皙的脖子滑下来。他的目光在看到他们后怔愣了一瞬后,很快恢复平和。
    “收到定位邮件了！”罗铭激动地对林星程说。
    “嗯，在哪？”林星程回答的同时，目光顺便带了顾衡一眼。
    不等罗铭回答，顾衡却开口反问：“刚才为什么躲在后台？”
    林星程一愣：“？”
    “躲谁？”
    “在里面跟这里的老板喝茶聊天？”
    林星程：“嗯，聊了一会儿。你刚找我什么事，很急吗？”
    顾衡：“有事问你。”
    “那现在问吧。”
    他刚才的急着要问的就是问追踪器的事，但刚才罗铭要说的也是追踪器的事，被他自己打断了。
    所以顾衡没再开口。
    一旁的罗铭终于听出来了个大概，某顾总要进来找人，结果被拒绝了，还被保安拦在了门外。
    以免气氛太过尴尬，他说：“顾总，定位的事目前比较紧急，要不我们先坐下来，说下这事。”
    三人找了个地方坐。
    林星程瞄了眼连隽的办公室，里面早没人了。看来这人是真的不想见顾衡啊。
    坐下后，顾衡问：“这里人不少，追踪器能精准定位到某个人吗？”
    罗铭摇摇头：“能定位到具体地点已经很不错了，精确不到那种程度。”
    顾衡又问罗铭：“那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做？”
    “不是打算，是已经在做了。”罗铭道，“我申请了紧急搜查令。在这里的每个人，需要被搜查过后才可以离开，我的同事现在应该就在外面干活。”
    “顾总别急，如果顺利的话，今天应该能抓到那个泄密的人。”
    顾衡：“要多久？”
    “不会很久，一个小时吧。”
    然而一个小时后，商业犯罪调查科的人把地下赛场的每个人都搜了个遍，却没有搜到任何U盘或是样品。
    没有一个人身上有。
    罗铭再次查看了定位信息：“没错啊。定位点一直没动，还在这里。”
    顾衡一声不吭。
    小张进来请示，按规定他们不能强行留人，没搜到东西就得放人，要不要放。罗铭有些颓丧地挥了下手，“确定没漏的话就把人放了吧。”
    小张：“搜得很仔细，应该没有漏。但会不会是被藏在了这里面，而不在人的身上。”
    “有这种可能，如果能找到东西，比对上面的指纹，应该也能抓到凶手。”罗铭想了想，说，“但这里太大了，需要清场，好好找一下。”
    说完他转向顾衡和林星程：“顾总、星程，要不你们先回去吧，有线索了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林星程点点头，起身要走的时候却发现脑袋一阵天旋地转。
    眼前骤然一黑后，人已经昏了过去。
    顾衡本来还想跟罗铭说点什么，一看林星程在他眼前滑了下去，赶紧上前将人抱住。
    罗铭：“怎么回事，是不是刚才比赛强度太大了……”
    顾衡没回答，脸绷着，用手抚了下林星程的脸，“醒醒……”
    对方毫无反应。
    林星程并没有从昏迷中醒来。他的脑袋歪在顾衡的胳膊上，眼睛紧紧闭着，就像是突然睡过去了。
    “别在这睡，醒醒。”顾衡再次拍了拍他的脸。
    然而对方的头却是垂得更低了。
    顾衡心中一紧，沉声道:“医生？这里有医生吗？”
    几个工作人员立刻围过来，表示并没有医生在。
    罗铭建议：“看看他储物柜里有没有延缓剂，是不是忘注射了……”
    但顾衡没回答，二话不说就把人抱起，用脚踢开了后台的门，直接冲了出去，“来不及了。”
    罗铭：“……”
    .
    医院。
    病床上，林星程还没醒过来。
    顾衡在送走周黎后订了份外卖，一点粥，一些开胃的小菜。他估计林星程醒来应该会饿了。他跟罗铭打听了一下，林星程早上醒来只喝了点豆浆，吃了颗鸡蛋,到现在已经好几个小时，身体的能量肯定不够。
    白色的床单上，人静静地躺着。
    白皙的脸上和嘴唇稍微有一点点苍白。软软的额发垂下来，睫毛筛了灯光，在脸侧洒下淡淡阴影。
    顾衡守在林星程床边，看着他正在注射的点滴，也不是什么药，只是些葡萄糖。
    刚才周黎过来检查，说是意识力大幅波动导致的脑部自我保护性昏迷,简单地说就是一下子高度集中和使用意识，导致大脑有点受不了了。而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他体内的病。这种病没有针对性的药物，目前只能延缓。
    “不过还好，他只是很久没驾驶机甲了，经过这一次，以后大约应该不会这样。”周黎说，“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用上来就进行这么激烈的对抗，挑个弱点的对手过度一下就不会有这个问题了。不过少将就是少将，对自己既了解又狠。”
    顾衡没说话，挥挥手让人出去了。一个人搬了把椅子,坐在林星程的床边。
    他好久没见过林星程沉睡的样子了，突然想起了高中午休，无意识回头，看到林星程趴在桌面上熟睡的样子。
    那会大家中午都午睡，他不睡，就看些乱七八糟的小说，搞些乱七八糟的小动作，什么东西都玩腻以后就回头看后座的林星程。
    林星程穿着洁白的校服衬衫，枕在自己的胳膊上，他的胳膊又细又白，手腕瘦得骨头清晰可见。因为侧着脑袋，柔软的头发微微落下遮住点额头，耳朵被压得红红的。他当时就有种帮他撩一下头发，再把耳朵调整到舒服角度的想法。
    正这么想的时候，林星程却豁然睁开眼睛看向了自己。
    他当时心都漏跳了一拍。
    “你为什么不午休？”班长林星程发话了，“再不睡扣你纪律分了。”
    他当时就把头转了回去，明明不怕被扣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巧的是，这一幕当时还被别人看见了。
    宋明燃在不远处冲他无声地咧嘴，还有其他两个讨厌鬼也是，嘲笑了他一下午。
    ……
    他那会以为这事就够丢脸的了，但没想到后来还有更丢脸的。
    顾衡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但正因为顾氏家族庞大，所以内部竞争也多。
    他的父亲虽然是顾氏的长子，但是从小与世无争，不爱商场的勾心斗角，所以叔叔从小对顾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顾衡高二那年，他的父母不幸遭遇了车祸，母亲当场就过世了，父亲被抢救后却一直昏迷。顾氏的大权顺理成章落到了顾衡叔叔的手里。
    顾衡从小桀骜不驯，那会又正直叛逆期，父母在的时候连父母都看不顺眼，更遑论要夺权的叔叔。而顾衡的存在，对他叔叔而言，同样是一种威胁。
    两人之间的关系剑拔弩张，他的叔叔就正好以他过于顽劣的名义，在寒暑假期间强行把他送进了教管学院，想要让他学会屈服。
    教管学院是个专门收纳不良少年的地方，种种教育手段、惩罚措施，只有进去的人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严酷。
    而对于顾衡来说，那里的人不会因为他姓顾就对他优待，相反，在叔叔的特别关照下，所有人都会殷勤地帮着“管教”他。
    那是一段噩梦般的日子。
    那些人对他越不好，他就越是反抗，而反抗换来的往往是更加严厉的处罚。
    除了遭受处罚外，他还会经常被人恶作剧，喝的水是苦的，吃的面包是酸的臭的，睡醒了身边经常有各种不知道哪里来的虫子……凡此种种，不过是想彻底消磨他的意志，让他屈服听话。
    甚至有一天早上醒来，他发现前一天在院子里捡的不知名的唯一可以陪伴他的鸟，都被人剥掉了羽毛……
    他实在待不下去了，好不容易有一天晚上找到机会，逃了出去。
    那天晚上很冷，下了雪，他想找一个地方住宿，但浑身上下没有一分钱，通讯器也被没收了。好半天他才找到一个公用电话亭，求人借了点钱打了电话。
    顾衡先给发小周黎打，周黎不在，去过远方亲戚家了。他又给自己的同桌打、前排打，说想去借宿一晚，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婉拒了，这些人似乎都已经被打好了招呼，没有一个敢得罪他叔叔。
    幽寂的雪夜中，顾衡缩在电话亭里，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看见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人向他走来。
    雪地中的脚印一点一点、笔直而坚定地向他靠近。来人的鼻尖冻的微微通红，眼睛却像是洗过的月亮般明亮。
    他至今还记得林星程拉开电话亭说的第一句话：“顾衡，我们走。”
    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如此落魄。
    他猜想大约是谁不敢答应他住宿的请求，却把这事告诉了他们的班长。
    林星程给他的脖子上围了一圈红色的围巾，还给他递了个暖手包。
    他当时抿着唇一言不发，就这么默默地跟在了林星程的身后——他为数不多能信任的人，他的班长。
    林星程带他去吃了面。面是简单的肉丝面，漂着几根青菜，窝了个蛋。他吃了两碗才把肚子吃饱。
    林星程付钱的时候他不经意看到了他账户里的余额，扣掉今晚的面钱以后，他的余额还不够自己一天的零花。
    “走吧，回去睡觉了。”
    “去哪？”
    林星程说：“我家。”
    顾衡知道林星程的父母过世早，高中之前在亲戚家生活，高中后就自己住了。但他不知道那是一间很小很小的屋子，是林星程用在学校里兼职的钱租的，放了床和书桌后就不剩多少空间了。
    “我家有点小。”林星程说，“也只有一张床，你将就下吧。”
    简单的话说完，他三两下就铺好了床。
    屋里的暖气并不足够热，林星程的被子也有些旧了，不够暖。两个人袜子都不敢脱，林星程还把围巾塞进了被窝、两个人的中间，“这样会暖一点。”
    但是睡着睡着，围巾就掉下床了。
    两人挤在一张床上睡，顾衡半夜醒了一次，睁眼时发现林星程的眼睛闭着，睡得很安静。
    那晚后来雪停了，月亮出来了。月光落在林星程的脸上，照得他白皙发亮。顾衡记得自己看了很久。
    天快亮的时候他又醒了一次，这一次跟上次不同的是，少年人的身体很亢奋。他原以为这是单纯的生理反应，试图让自己再次入睡，然而林星程酣睡的呼吸声就像一根羽毛，在他心底无声地拂过。
    那一刻起，顾衡才意识到，自己对林星程有意思。
    不是因为林星程收留了他，而是他本来就已经喜欢上了。
    他不错眼地看着林星程，舍不得闭眼。
    “你醒了？”然而林星程却突然睁开了眼。
    顾衡尴尬地迅速用被子挡住自己的腰，“唔，刚醒。”
    随后他看到林星程带着困意的笑：“再睡会吧。今天不用上课，没有人会找来这里。”
    那瞬间，他领略到了一种很短暂而安心的美好。
    就这样，顾衡在林星程家里住了两天，直到他再次被抓回教管学院。再后来，他的父亲终于醒过来了。
    ……
    回忆一幕接着一幕，还挺汹涌。
    顾衡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林星程的脸，不知不觉已经坐着半天没动了，跟雕塑似的。
    护士要进来看看情况，被他拒绝了，梁观打来电话提醒他一会还有个会，也被他干脆地推掉了，“你去替我开就行了。”
    床上的人眼睛始终闭着。清俊的脸庞依然秀致，眉目沉静，浑身散发出清冷却温煦的气质，柔软却不失坚韧。仔细看，才发现他的内心微微蹙着，似乎昏迷了还在为什么操心。
    顾衡想伸手去抚平他的眉心，但病床上的人忽然动了动，睁开眼睛。
    他顿了一下，收回手，“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难受吗？”
    林星程摇摇头。
    顾衡：“那就好。饿了吧，起来，我给你订了粥，先喝一点。”
    然而对方并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怎么了？”
    林星程：“……请问，你是谁？”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29 21:11:28~2021-09-30 19:20: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凸凸凹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联盟时代，打脸来的快。
    林星程：“……请问，你是谁？”
    面对林星程的问题，顾衡整个人一怔。他紧紧盯着林星程的眼睛，沉声道：“林星程，你别开玩笑，一点都不好玩……”
    然而床上的人只是看着他，平静地摇了摇头，“我没有开玩笑。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顾衡望着那双熟悉、有些迷茫、看着并不像在作弄人的眼睛，心头猛然缩了一下，然后很快大叫了周黎的名字。
    周黎赶过来，看向林星程：“你还记得我吗？”
    林星程点点头：“周医生。”
    顾衡一听迫不及待问：“为什么会这样，他是不是故意的？”
    周黎叹了口气，摇摇头：“刚才我就觉得可能会导致这种结果。这种自我保护式的意识突然中断，会让他产生短暂的选择性失忆。”
    顾衡眉头一皱，“那为什么记得你？”
    周黎：“这种失忆，通常是对他的意识造成较大负担，也就是让他不太开心的人，才会被选择性地遗忘。”
    空气突然安静。
    沉默了一会儿，顾衡才说：“那他什么时候能恢复？”
    “这个不好说。他这种情况本来是短暂性的失意，但因为病情的缘故，具体影响到什么程度无法判断。”
    “我要你治好他。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不管要花多少钱，让他想起来。”
    “我知道你不差钱，但恐怕很难。这不是钱的问题，他的病本来就棘手。”
    “你是联盟意识治疗方面最好的医生，拿了那么多奖，怎么会没办法？”
    “……顾衡，我是医生，不是神仙，是医生就有治不好的病，”周黎道，“对不起，恕无能为力。要么你另找高明。”
    周黎说完就要往外走，一句低沉的“等等”又把他叫住。
    顾衡的双手搭在林星程的床尾栏杆上，微垂的头抬起，偏头看向正要出门的周黎，口气里有一丝无奈的妥协，“你的意思是，他什么时候能记起我来，这事只能听天由命了。”
    周黎站住：“……是这么个意思。不过你也别太灰心，既然是短暂性失忆，那就是有想起来的希望。虽然没有药物治疗，但总是可以采取些手段，去唤醒他的记忆。”
    “比如？”
    “比如给他讲些你们共同经历的事，看一些共同的物件，等等。虽然很像电视剧里老套的桥段，但这就是唯一的办法。”
    顾衡点了点头：“知道了。”
    “今天你就先回去吧，他才醒来，需要适应一下，不适宜突然面对太多。唤醒记忆什么的再缓缓。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顾衡看了林星程一眼，霍然松开抓着病床的手，正要走，却看见有个护士捧了束话进来。那是一束洁白的百合，上面盛着露珠，晶莹剔透娇艳欲滴。
    “周医生，有人给林先生送了束花。”
    顾衡停住脚步，问：“谁送的？”
    护士摇摇头，“送花的人也是转交，只说是月光的所有者。哦，这里好像有张卡片。”
    月光的所有者？
    顾衡皱了皱眉，接过那张卡片看了一眼，上面写着：
    恭喜复出首战胜利，月光还满意吗？
    ——祁
    祁？
    当年月光被军部挂到网上拍卖的时候，顾衡曾经也想买，但被人捷足先登了。无关金钱，他连出价的机会都没有，网上刚挂出月光要被销售的消息，东西一秒后就下架了。
    月光的所有者，又是姓祁，这只会让顾衡联想到一个人。
    周黎看向他，试探地问：“这是……军部的上将祁越？你和林星程曾经的同学？”
    祁越，联盟军部上将，也是联盟最高指挥官之一。
    顾衡默了一秒：“也许吧。”
    周黎：“前两天还看到他的新闻了，说是最近从星盗手里缴获了一大批武器，还被元帅亲自授勋了。”
    顾衡没说话，而是拿起护士摆在一旁的百合，“花粉味太重了，对他的病情应该不好，我拿去扔了……”
    “等等。”
    开口的是林星程，“我喜欢这个味道，麻烦把我的花留下。”
    顾衡：“……”
    周黎：“闻点花香对他有好处，说不定能早点把你记起来呢？先回去吧。”
    花被放回了床头柜上。顾衡对周黎抬了手，“走了。”
    .
    与此同时，郁宁秋的工作室收到了一大堆快递。
    他正好在跟经纪人沟通后面的项目，看到数不清的奢侈品袋子送进来，很是吃了一惊。
    “这是品牌赞助？”他问经纪人。
    经纪人也愣了一下，摇摇头，“不可能，这是顶尖名牌，之前我提过跟他们合作区域代言，他们还嫌我们卡位不够没同意。”
    郁宁秋皱了下眉。其实他也知道，这不太可能是品牌方赞助的。
    整整几十套衣服，全是当季新款，就算是赞助，也没有这么多。
    经纪人：“别想了，问问不就知道了。”
    说完他就问了下快递公司，对面答复，寄件人是“顾先生”。
    听到这个名字，郁宁秋微微有些惊喜……顾衡？
    是了，只有顾衡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难道是因为宋明燃的出现，反而刺激了他对自己的感情？
    经纪人感叹道：“顾总对你还真是好啊。”
    经纪人一直知道郁宁秋跟顾衡的关系。本来郁宁秋是事业上升期，公司是不允许他谈恋爱的。但考虑到顾衡不是一般人，对郁宁秋的事业又很有帮助，所以也就没有阻拦。
    郁宁秋心里很舒服，嘴上却是轻轻“嗯”了一声。
    “对了，”经纪又说，“粉丝又在问你代言的意识手环的事了。不知道哪里来的传闻，说是你被顾氏解约了。好多粉丝挺着急的。”
    郁宁秋：“意料之中，我红的太快，有人想落井下石也不奇怪。转移大家的焦点吧。”
    “嗯？你已经想好了？怎么转移？”
    “就说泄密的事还在调查，等揪出泄密的人就会开发布会了。请大家静待官宣。”
    经纪人很快反应过来，“现在全网都在传泄密的事是林星程做的，而他本来就有污点，这么回答，大家就会去针对他了。goodidea！”
    郁宁秋没回答。
    在圆梦世界里，林星程就是用来顶锅的，他已经习惯了。
    经纪人又道：“不过这事你要不要跟顾衡商量一下，毕竟发布会什么时候开顾氏那边也还没有明确……”
    郁宁秋：“我前两天问过他了，这么回答没问题。”
    前两天他刚搬进顾氏别墅，两人在床上亲热的时候他顺带问了一嘴，顾衡的回答是“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
    离开工作室的时候，因为要搬那堆衣服，郁宁秋让助理找了两个人，几人哼哧哼哧才把衣服都搬上。
    公司门口遇上了两个粉丝，粉丝见了还嗷嗷叫：“啊啊啊，秋秋要跟大牌合作了嘛，时尚资源好丰富啊！”
    郁宁秋没答话。
    粉丝不知情的吹捧多少让他觉得有点不舒服，但转念一想，只要顾衡在他身后，他以后也不愁资源。
    这些奢侈品牌，迟早有一天会哭着求他合作。
    ……
    郁宁秋回到别墅的时候，顾衡已经在家了。
    他让人帮他把好几十个袋子拎到了电梯口，就把人打发走了。他要亲自拎着这些进门，让顾衡看到自己是多重视他的礼物。
    一次拎不完，他就拎两次、三次。
    郁宁秋推开门的时候，顾衡正坐到沙发上，修长的双腿裹在贴身西裤里，肆意交叠，指尖里夹着一根烟，似乎在想什么。
    安静的时候，这人会少一分凌厉，多几分沉稳，还有些禁欲感，尤其好看。
    “你回来了。”郁宁秋先开口，“今天累不累，一会我帮你按一按。”
    顾衡掸了下烟灰，轻轻嗯了一声：“还好，不是很累。”
    “是不是还没吃饭，我也还没吃，一会我煮点面，我们一起吃？”
    因为收到了一堆衣服，郁宁秋今天很高兴，干活都觉得有干劲了。
    “不急，你先休息一下。”顾衡道。
    前两天他让梁观找人查郁宁秋，刚才回来的路上，梁观回复他查完了。几个私家侦探查的，什么也没有查到。
    这个结果他本来焦躁的内心稍微平静了一点。
    郁宁秋笑了笑：“不休息，还有东西没拿进来。”
    说完，他又出去，一趟趟把那些奢侈品袋子拎了回来，整整搬了三趟，整个人累得气喘吁吁。
    在看到那些袋子后，顾衡目光一顿。
    “谢谢你送我的礼物。”郁宁秋说着，坐到顾衡身边，双手拦住他的腰，“一次买这么多，哪穿的完啊。”
    顾衡不动声色：“没事。慢慢穿。”
    这显然是林星程干的。
    他原以为林星程并不知道郁宁秋的存在，现在看来，还是知道的。也不奇怪，周围知道他跟郁宁秋关系的人也不少，周黎就是其中一个。
    但林星程这么做是什么意思，是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些衣服？还是使性子吃醋争宠？
    他既然想争，为什么又要把自己忘了？
    郁宁秋不知道顾衡此时脑子里正想着一件让他烦躁的事，手抚过顾衡的脖子，顺着两片锁骨中央的凹槽往下滑。
    屋外下起雪了。
    雪花在暮色中悠悠飘过落地窗。
    别墅客厅的壁炉里点着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火光微微跳跃。
    顾衡垂头看他，“还没洗澡。”
    “不用洗澡。”郁宁秋笑了一下，目光从顾衡的脖子上又滑倒他的西裤上。
    顾衡敛眸，盯着他的脸，没说话。
    眼前这张脸背后，那人的影子似乎越来越重了。
    郁宁秋的手抚上顾衡的下颌、喉结，然后又往下走……顾衡的呼吸正在加快，身体也有了躁动，郁宁秋很满意。
    可他不知道，顾衡看着窗外的飘雪，遥想的却是当年林星程家里的那张单人床……
    郁宁秋正要去解开他的皮带时，手却被按住了。
    头顶传来略低沉的嗓音，“今天有点累。”
    郁宁秋：“……”
    铺垫了这么久，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好。那就先不做，你休息一下。我试新衣服给你看。”
    他说完，立刻拆了好几个包装袋，挑了一身穿给顾衡看。
    然而尺码稍微有些不合适。
    “……裤子好像有些紧了，是我最近胖了吗？”
    顾衡没说话。
    郁宁秋叹了口气，很快就在包装袋里翻到了店家赠送的内裤——斑马线的那条。
    他勾起内裤打量了一下，笑了，“这是你给我挑的？”
    顾衡瞥了一眼，起身，“你慢慢试，我去洗个澡。”
    ……
    当天夜里。
    郁宁秋躺在床上刷网页，原本打算看看舆论的焦点是不是已经转移了，林星程有没有被围攻，结果却发现他提着数袋奢侈品的照片反而上了热搜。
    起初这张照片是粉丝发出来炫耀的：看看秋秋的好资源，秋秋要跟大牌合作啦！
    一堆粉丝在下面留言：
    【秋秋好棒！加油！未来可期！】
    【哇哇哇，有这么多奢侈品穿，好幸福呀，不过秋秋值得。】
    【秋秋好帅，资源越来越好哦！】
    结果引来了真正跟那牌子合作的顶流明星的粉丝：
    【？？？】
    【我记得这牌子全联盟就一个代言人吧，而且还没到期？】
    【刚火就碰瓷大牌？好家伙。】
    【感觉我家真代言人都被拉低了，好不爽啊，什么傻逼玩意。】
    两家粉丝立刻就撕了起来，然而郁宁秋到底是刚红，粉丝基础不比对方，顶流家的粉丝没多久就把他家给冲了。
    经纪人的电话很快进来：“被这些蠢货坑了。自家都没官宣的事情，拿来吹什么吹，我真服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郁宁秋强迫自己冷静：“工作室发个声明吧，没有的事，是粉丝误会了。”
    经纪人：“嗯，那我就说这些都是你买的吧，也不好说是人送的。”
    “嗯。”
    凌晨两点，郁宁秋工作室连夜发了声明，郁宁秋五分钟后个人转发。
    他们原本以为热搜就这么下去了，然而第二天醒来才发现，热搜不但没下去，还爆了。
    而且，变得更严重了。
    【那些沦陷区连过冬的衣服都没有，郁宁秋好阔气啊，一出手就是几十件当季最新款？】
    【前方的战士也还都在浴血奋战，他买奢侈品像买白菜一样？】
    【刚火就这么跳，呵呵哒。】
    【随便来个异兽掐死他吧，不想再看到他了。】
    【滚！】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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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或许能够，重新认识？
    比起蹭奢侈品派的热度，这种情况性质更严重。
    郁宁秋本来是想把焦点转移到林星程身上，让大家都去嘲讽他的，但没想到形势竟是这样急转直下。
    联盟如今其实并没有表面看着那么太平。除了星际海盗常年滋扰，争地盘抢资源，跟联盟大小交战无数外，联盟还遭受到了别的星系异族生物的入侵。
    那种生物体型巨大，且异常残暴，以人类为食，联盟费了不少力气才把他们驱逐限制在了一颗星球上。而那颗星球上原本的居民因为种种原因到现在还没能完全转移，还处在水深火热中。
    那颗星球，他们又叫它沦陷区。
    内忧外患，让联盟很多人失去了亲人，他们痛恨战争，痛恨被入侵……
    “这叫什么？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偏偏郁宁秋的粉丝还下场撕“钱是秋秋自己赚的，想怎么花你管的着吗？秋秋又不是军人，沦陷区关他什么事？”
    “烦死了！！”经纪人崩溃大叫，“这些傻逼粉丝，一个个都去死啊。哎，那天他们问是不是代言的时候，我们解释一下就好了……”
    郁宁秋眉头紧锁，那天在街上，旁边还有别人，他确实因为面子的问题没解释，没想到搞成了这样。”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了一下，他说：“赶紧把这些衣服都捐出去吧。就说买来本来就是打算捐给沦陷区的。”
    经纪人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虽然这个解释很牵强，也免不了被嘲做戏，但好歹能减少一些人的愤怒。
    经纪人：“本来顾总好好的一番心意，结果弄成了这样，最近几个项目本来都谈的挺好的，刚才都来电话，黄了。”
    郁宁秋：“那你就再去谈。”
    ……
    与此同时，有些人却并没有关注这个热搜。
    比起这些乱糟糟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有更加值得关注的事情。
    一个机甲论坛今天异常热闹，因为一条视频。
    视频里是地下赛场的机甲比赛录像，正是林星程跟莫维对决的那场。
    帖子标题是：【联盟军校高材生被暴打，S级机甲大钳子脆如蟹钳】。
    论坛里的人全是机甲爱好者，更有很多星的粉丝。林星程获胜以后，这个帖子立刻被顶上了热贴第一。
    【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清新脱俗的战斗方式，旋转拔钳？哈哈！】
    【这比赛激烈中透着一股沙雕是怎么回事？】
    【还挺想知道这个星的长相的，感觉有点可爱。】
    【这个星不打算加入军部吗，感觉好强啊，军部快来高薪挖人吧！】
    【星以后会参加全联盟的正式比赛吗？想再看拧螃蟹，虾也行啊。】
    【这个世界啊，有的人在战斗，有的人就买一堆奢侈品……哎，世界的参差。】
    ……
    上午十一点，连夜做了一晚上危机公关的郁宁秋回到了顾衡的别墅。
    在工作室发了声明后，他就让经纪人把所有奢侈品衣服都送到了沦陷区。
    虽然“买一堆奢侈品捐沦陷区，我不信，当我们是傻子”一类的嘲讽还是层出不穷，但大约是网友们也看出来，他买了这些衣服却被迫捐出去不能穿，心里莫名其妙解了气，讨伐声也就减弱了。
    郁宁秋回到卧室，发现顾衡还在床上睡着，正想窝到他怀里去补了觉，顾衡就睁眼醒了过来。
    “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他问，嗓子里还有点发哑。
    “应该没什么大事了，就是被群嘲了一波，你花那么多钱送我的衣服也没穿上，我让人送去沦陷区了。”
    顾衡伸过胳膊揉了揉他的头，“钱不重要。你再去挑挑，喜欢的都给你买。”
    郁宁秋满意地点点头，拽过顾衡的手臂，“别起这么早，你再陪我睡一会吧。”
    结果话音刚落，顾衡的通讯器就响了。
    听到对面说完，他立刻放开郁宁秋起身。
    “你要出去？”
    顾衡边利落地穿衬衫边答：“嗯。”
    “什么事这么急？”
    顾衡没答，嘱咐了句“你休息吧”后就急忙出了门。
    刚才的电话是罗铭来的。
    他在里头说：“顾总，盗取顾氏机密的人，我们抓到了！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还有，我接星程出院了。”
    .
    华云公寓。
    顾衡赶到的时候，林星程正在清洗他的机甲比赛服。
    公寓进门的左手边就有个小阳台。顾衡一进门，就发现林星程正在晾衣服。
    冬日暖阳斜斜地落在他身上，照得他的脸白得发亮。柔软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金色，鼻尖上闪烁着细微的光芒。
    顾衡静静地看着，仿佛在看一幅画。
    直到林星程注意到身边有个人，看向他，“你是……”
    顾衡心里蓦地一刺：“你还没有想起我来。”
    林星程摇摇头。
    “我是顾衡。你的老板，你的高中同学，以前我们还在一张床上睡过……对这个名字你就一点印象也没有吗？”
    林星程还是摇摇头，清缓的目光中带着困惑，“抱歉啊。”
    清润的嗓音中是真诚的歉意，让顾衡的心又是微微一缩。
    他曾经想听林星程跪着跟他说这一句话，但绝不是因为这个理由。
    “听罗铭说他叫了人过来，应该就是你吧，你进去吧。”林星程说。
    顾衡看了他一眼，“阳台冷，晾完快点进来，别感冒了。”
    林星程对他微微一笑：“谢谢你。你人挺好的。”
    顾衡愣了一下，手指在身侧轻轻一蜷。
    如果对方彻底忘了他，那或许，是不是可以重新认识？
    如果重新认识的话，或许，会比带着之前不堪的记忆要好？
    带着这些问题，顾衡有些迟疑地转身进了客厅。
    客厅里，罗铭已经坐在桌子前，给他比了个请坐的手势。
    等顾衡坐下后，他往阳台看了一眼，说：“上午我去了医院，周医生说他观察了一晚上，林先生身体应该没什么事了，我就顺便把他接出院了。”
    “只是，听周医生说，他……不记得你了。”
    “嗯。”
    罗铭：“顾总也别太难过，周医生说是短暂的选择性失忆，应该……”
    “我不难过。”顾衡没等他说完就打断道，“罗警官还是说泄密的事吧。”
    罗铭本来还想安慰两句，但显然某人并不需要，“那顾总猜到盗秘的人是谁了吗？”
    顾衡摇摇头。
    罗铭也不吊他胃口，“昨天林少将在地下赛场比赛的时候，定位显示也在地下赛场。但是你们刚走，显示的位置就变了。”
    听到这里，顾衡微微蹙起了眉头。
    “很奇怪是不是？我当时看着定位的位置几乎随着你们的行动路线而改变，也感到惊奇。总不可能是顾总你自己窃取自己的秘密吧。”
    罗铭继续说：“但后来我们查到，您的车上除了您和林少将以外，还有一个人，是您的秘书。”
    顾衡蹙眉渐深。
    “之所以我们搜查了赛场里的所有人，却没有找到u盘，是因为你秘书开着你的车，在赛场外面的停车场等你。”罗铭继续道，“他已经认罪了，现在被我们控制着，你想跟他通个话吗？”
    顾衡点了点头。
    视频画面刚接通，里面的人就激动地大喊了一声，“顾衡，你是不是没想到是我？我真是太喜欢看到你这副死了妈一样的表情了。”
    是梁观。
    顾衡的脸上立刻蒙上了一层阴霾：“你为什么？”
    梁观讪笑了一下，“因为你是老板，我只是个秘书。我当了你八年的秘书，帮公司处理了那么多危机，赚了那么多钱，但我依然是个秘书，每个月领着还没你零花钱多的工资，什么也没有。我不甘心啊。我们都是商学院毕业的，我那会成绩甚至比你好，凭什么？”
    沉默片刻后，顾衡沉声道：“你是个尽责的秘书，但没有能力再往上走。”
    “呵呵。有没有能力，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但你这人冷血，麻木，自私，对谁都不好，可你偏偏出身那么好，生来就有顾氏这么大的企业给你继承。顾衡，你以为你只靠能力就能做得这么好？不，你只是运气更好罢了。你是有钱，大家也不过是因为钱来到你身边而已。你以为所有人都不会背叛你，你太天真了。”
    “窃取机密，你到底想做什么？”
    “换钱啊，还有看见你这副司马脸。”里面的人大笑，“哈哈哈哈，就像现在这样，你的表情看了真是太让人痛快了。”
    顾衡：“够了。”
    “怎么样，被追随多年的人背叛，从来没想到吧，是不是很过瘾啊？”
    罗铭看顾衡表情难看，适时插了一句：“机密你破译不了密码，为什么要盗？”
    “只要东西在我手里，那就总有办法。本来我以为没有人知道，打算慢慢来的。没想到被你们发现了。监控都被我小心避开了，那边也没有留下任何指纹，你们挺厉害。”
    “不是我们……”罗铭说着，看了眼顾衡，某人的脸上依然冰封，似乎仍然没有缓和过来，“我先换个问题吧……两年前，罗德街中学附近有一桩爆炸案，为什么要放炸弹？”
    里面的人扫了他一眼，偏了头，“什么爆炸案，我不知道。现在不是在问顾氏的事吗？”
    罗铭一听急了：“你别不承认，我们比对过两个地方的监控，嫌疑人身形几乎是一样的。”
    视频里的身形比对只能作为破案思路，并不能成为证据，如果这人不认罪，那女儿的案件依然无法破。
    “几乎？那就是不完全一样咯。我只承认我拿了顾氏的机密，什么爆炸不爆炸的，我不知道，别问我！”
    小张：“你少抵赖！乖乖配合我们，省得……”
    “呵。”里面的人笑了声，“你们是商业犯罪调查科的，问我爆炸案的事？这符合规矩吗？”
    “够了！”说话的人是顾衡，“梁观，是个男人你就认了。”
    “哈哈，是个男人？顾衡，你知不知道就你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你是个男人吗？你以为你有几个钱，就是男人了？”
    “顾氏待你不薄。”
    “顾衡，你是不是自认为自己待谁都不薄啊？你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这么说……”
    说着，梁观突然停住了。
    顾衡转头，发现林星程正好走到了他身后。
    他的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轻轻递到他桌前，“顾……衡，我没叫错吧？天气冷，你刚从外面进来，喝杯茶吧，暖一暖。”
    林星程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温煦平和的气质，像是山林间悠然拂过的春风。
    顾衡看向那杯茶，“你……专门为我泡了茶？”
    林星程道：“罗警官他们自己泡了罗汉果的，我看你还没有……你不喜欢喝茶吗？要不要帮你换杯咖啡？”
    顾衡很少喝茶，他不喜欢那里面的涩味，但还是立刻道：“不用，茶，很好。”
    林星程笑了笑，“如果怕苦，我再去帮你拿着糖和奶。”
    “不用。”顾衡拉住了他的手，“别忙，你坐在旁边休息一下，别太累了。”
    视频里，梁观突然大笑：“看来林星程还真把你忘了。我本来还觉得你被他忘了，还有那么点惨的感觉，不过看来顾总还是有本事啊，这么快就得到他的好感了？”
    “不用你管。”
    梁观一笑，“那我可就要好好说说我知道的顾总了。”
    “林星程，你听着，你眼前的顾衡是个自以为是、冷血、自私的人，他只爱他自己，根本就不在乎你。他把你弄进顾氏以后只会让你不停加班，让你帮他买咖啡，让你穿麋鹿的衣服践踏你的尊严……他让二十个人围攻你，你昏了以后他还让人用冷水泼你的脸……”
    “你给我住嘴。”顾衡难得失去风度。
    “哈哈，怎么不敢听了，这不就是你做过的事吗？顾衡你给我听好了，你就是个渣男，我诅咒你这辈子都不会得到真爱，从今天开始你所有事都会走下坡路，你等着瞧……林星程，别理他，离他越远越好！”
    通话被罗铭挂断了，但梁观的声音似乎还在客厅里萦绕。
    顾衡看向林星程，嘴唇竟微微有些发抖，“林星程，你不要相信他的话。不是他说的那样，我……”
    说完，他起身想向人靠近一步，却发现林星程脸上温煦的笑意已经消失了，在自己靠近的时候，他后退了一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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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那件事他不该忘。
    林星程后退了一步。
    看到这一幕，顾衡想要前进的脚步生生顿住了。
    铮亮的皮鞋在白炽灯下泛着华贵的光泽，可是却无法让他向林星程再靠近一步。
    眼前的人眼睛里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困惑，一些无法理解，一些难以置信。
    他的目光从顾衡身上扫过，最后慢慢降下，落到地上……顾衡的心里微微一刺。
    “……林星程，他是出卖顾氏机密的人，别听他说的话。”顾衡看着林星程，口气急躁而有些生硬地解释。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解释，梁观突然的举动让他猝不及防，心里史无前例地涌上一股自己也无法遏制的怒火。
    摆在桌面上的茶还冒着热气，他甚至一口都没来得及喝。
    顾衡等了一会儿，终于看到对方抬头看过来，平静地问，“你的意思是让我相信你，那些事情你都没有做过。”
    “……”
    “进门的时候，你挺关心我的，我觉得你人很好。”林星程又说，“是视频里的人污蔑你吗？”
    沉默。
    顾衡的嘴唇翕张了两下，不甘的感觉充盈了内心，但解释的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梁观说的那些，他没法否认。
    但他此时此刻也不想承认。
    罗铭看场面有些尴尬，立刻打圆场道：“顾总，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先扶星程回房间休息一下，让他缓一缓。一下接受太多信息，我担心对他不是太好。”
    小张也说：“是啊是啊，泄密的案子有了进展，想必顾总公司还有事等着您处理，是吧。”
    两人的话给顾衡铺好了台阶，面对林星程清澈却带着疑问的眼神，顾衡道：“你先休息吧，有的事情不要听一面之词。晚些我再来看你。”
    说完，他又转向罗铭：“那你们照顾好他。”
    罗铭点点头：“放心。”
    ……
    顾衡走后没多久，关于顾氏商业机密泄露案的进展，也被商业犯罪调查科在官方渠道公开了相关信息。
    因为顾氏是知名企业，顾衡本身又常年的舆论焦点，相关消息引起了众多民众疯狂议论。
    【啊，泄密的人居然是秘书？不是说是那谁吗？】
    【这人在想什么啊，当顾衡秘书不香吗，让我去当啊哈哈哈。】
    【哎哟，我之前骂了林星程那么久，不是白骂了？】
    【楼上的什么白骂啊，不是人家做的您骂人家，不是应该道歉？声明一下，不是林星程的脑残粉，纯路人。】
    【哈哈哈楼上求生欲好强，其实不用解释啦，林星程哪还有什么粉丝。不过有一说一，不是他做的就该还人家清白，应该的。】
    【就算这事不是他做的，那后撤背叛联盟的总是他吧，这个人绝对没得洗。】
    然而就在网友们议论纷纷的时候，商业调查科再次发布了信息：
    ——关于本次案件，我们要特别感谢以下民众，对于破案做出了积极贡献，是案件得以侦破的关键。商业罪案调查科感谢公民林星程，特此授予“热心公民”的荣誉，并予奖金30000星币。
    动态一发出，评论区就炸了。
    【？？？】
    【林星程还协助了破案？】
    【啊，30000星币！我酸了，我也想要啊！给我30000星币随便你们骂。】
    【热心公民？？？那个看到星际海盗就后撤十五里的林星程？？？】
    【楼上的，一码归一码，虽然但是，我也觉得很神奇。】
    【讲道理林星程还是帅的啊，啊，原谅我重点歪了。】
    看完这些，顾衡的心情更复杂了。
    不管怎么样，如果重新认识失败了，那他就想办法让林星程记起来。
    不论如何，林星程不能忘了他。他无法接受林星程单方面将他抹杀。
    他想起了周黎说过的话，要让对方找回记忆，那就让要他重温两人共同经历的事件、物品……
    .
    第二天上午，华云公寓。
    顾衡敲门后，是罗铭开的门。
    “……顾总早。来看林先生吗？”罗铭说着，低头，看见顾衡手里提了个纸袋，里面似乎装了什么东西。
    顾衡：“拿点东西过来给他。”
    罗铭点点头，“你坐吧，他在房间里，我去叫他。”
    说完，罗铭进了屋。顾衡在沙发上坐下，将纸袋里的东西取出来，放到了茶几上。
    那是一个20厘米高的小巧的机甲模型。确切地说，是林星程曾经驾驶的机甲“月光”的缩小Q版。
    它的身体不像月光，虽然也是酷炫的暗银色，浑身泛着细腻的光泽，但整体比较圆润，很精致，也很可爱。
    罗铭返回客厅看到茶几上的小东西，不由惊叹道：“这是什么，好精致的玩具啊。”
    林星程的目光微微一顿。
    顾衡看到他的反应，心不由自主提起。
    “顾总买的吗？”罗铭又问。
    顾衡没说话。
    这东西，其实是林星程的。
    几个月前，林星程还是顾氏的员工时，有一天他将这个东西摆在了自己的桌面上。
    那天他加班到很晚，中途休息的时候摸了摸它，正好被应酬完后回公司的顾衡看见了。
    顾衡经过只有林星程一人留守的办公室，看见里面亮着灯，进去后却发现林星程没完成他交办的工作，却在摆弄一个机甲玩具。
    他目光一扫，只见玩具上印了个字母“M”。
    顾衡当即就问这个东西是谁送的，M是谁，然而林星程只是摇摇头，说不知道。
    “M，应该只是moon，这是月光的缩小版……”
    但酒后的顾衡并不相信，他信手夺过玩具，左看右看，“是么，我觉得它影响你工作了……”
    林星程有些着急，“对不起顾总，那是我私人物品，能不能还给我。”
    看着林星程不舍的眼神，他的心里越是发狠，“办公桌上不允许摆私人物品，没收了。”
    那天下班后，林星程一直守在公司门口没走，想让他把模型还给他。
    顾衡冷冷回了句：“扔进销毁机了。”
    但其实他没扔，只是私自扣下了，一直丢在储藏室里。
    ……
    这算是他曾经对不起林星程的事情之一，顾衡想，也许林星程见到这东西，会想起点什么来。
    林星程：“小……月光。”
    顾衡心中一紧，“嗯。它……没被销毁，完好无损。”
    罗铭这下算是反应过来了，某人这是还东西来了。
    “星程，这是你的吗，你还记得吗？”罗铭问。
    林星程点点头：“记得。”
    小月光其实是林星程当年收到的一份匿名礼物。
    当初他拆封的时候，还以为只是个普通的模型，结果拍了拍它的脑袋后，模型居然发出了一个孩童的机械音：“哈、哈、哈。好痒。”
    林星程当时吓了一跳。
    “你还会说话？”他奇道。
    模型：“抱抱。”
    林星程惊了，真会对话！
    他立刻捧起它，放到眼前左右端详：“你是AI吗？你还会说什么……”
    模型：“我会的很多哦。”
    他把它放到掌心上，惊喜道：“……真的，那你再多说两句……”
    这对话当时还让系统看吃醋了。
    林星程从来都是个外表温柔，实则内心坚韧甚至有点冷酷的人。虽然他也经常会笑，会开玩笑，但其实很少有人能洞悉他内心最深处的部分。
    因为书中他父母早亡带来的共情，再加上这些年不公的遭遇完全融入了他的生活，他的心底像迷一样，有时候看着很阳光，有时候又觉得沉淀了不知道多少东西。
    系统很少见他流露出像这样的一面。
    当时的系统很酸：“它就是个普通的AI啦，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这么智能的AI不比它好一万倍……
    然而事实证明，这个AI玩具并不那么普通。
    它能定时提醒林星程吃饭、吃药，提醒他该睡觉了，叫他起床，给他说故事，帮他点外卖，陪伴他入睡……
    作为一个陪伴型AI，它做的很好。
    所以在被顾衡强行拿走并“销毁”后，林星程有一段时间很难过。
    ……
    沙发上，顾衡看着林星程。
    两人之间能够勾起回忆的共同物件，这应该算是。
    虽然当初它曾是不好的回忆，但只要是能刺激林星程的，他都要试一下。
    只要不被遗忘。
    林星程捧着失而复得的玩具，眼里是有惊喜的，显然并没有忘记它。
    那……
    顾衡无意识地又重复了一遍：“我没销毁它，只是放进了储物室，先收着了。现在完好无损地还给你。”
    “谢谢。”林星程淡淡道，抚摸了一下小月光。
    顾衡看着他，试探道：“那，你想起我了吗？或者一点相关的事。”
    林星程抬起头，看了他一会，终于还是摇了摇头，“不好意思。”
    罗铭：“……顾总，应该没这么快的，你别着急。”
    顾衡没说话，人往后一倒，靠在沙发椅背上，似乎有些疲惫。
    过了一会儿，他抬腕看了下手表。
    罗铭：“还有什么事吗？”
    “等一个人。”
    “什么人？”
    “我高中时的班主任，也是他的。”
    哪怕所有事情都想不起来，有一件事，林星程不该忘。
    当初他被叔叔送进教管学院，有林星程一份“功劳”。他被送进去是因为“不良少年”，而这个称号来自于有一次他跟别人打了一架。
    但其实那次他是被人找茬的那个，四五个外校生期末考后在校门外把他堵了，二话不说就动手推搡他，顾衡气不过当场就还了手。
    他从小就被要求学了防身术，一个打五个更是憋着一股劲儿，下手根本没轻重，还是林星程及时赶到劝阻，最后才没闹出人命来。
    结果他第二天莫名奇妙就挨了处分，被扣上了不良少年的名头，很快就被顺理成章送进了教管学院。
    顾衡一直以为是那几个挑衅的外校生报复，向学校告了状，直到后来班主任老曹幽幽对他说：“你不要太相信身边的人。”
    那次打架，他身边的人只有林星程。
    顾衡明白了，林星程是推他进深渊的帮凶。
    而雪夜中的救赎，也许只是一种惺惺作态、一种为了保存美好班长形象的弥补。
    随着回忆涌上心头，顾衡轻轻吸了口气。
    这是林星程欠他的，林星程不应该忘，他必须想起来。
    门铃响了。
    小张去开了门，门口走进来一个瘦削的头发花白的男人。
    顾衡：“曹老师，您到了，请这边坐吧。今天请您过来，想麻烦您把当年我被造谣恶意斗殴的事说一说。”
    哪怕是刺激，他也要林星程想起来。
    老人看看顾衡，又看了下林星程，手有些发抖地揪了下裤子，“过去这么多年了，这件事我一直想跟你们说……”
    “当时跟你说不要相信身边人，其实是我、是我怕你长大记恨我，所以才那么说的。当时我家里有点困难，你叔叔让我帮他送你进教管学院，那几个外校生，其实是他找的……我原以为星程对你很好，就算我推给他，你应该也不会太为难他，但没想到……”
    “我不知道他在顾氏是这么……昨天在网上看到泄密的事情后，我问了你们以前的同学，听说了一些，是我对不起这孩子……”
    话说到这，戛然而止。
    为人师表却做错了事，让老人有点难以启齿了。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白炽灯下的顾衡一动不动，半边脸陷入了阴影里。
    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中轰然坍塌。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晚上要入v了，因为是三章合一（万字），延迟三个小时也就是12点更新。
    届时会给在v章留言的小伙伴们发红包，谢谢大家支持！么么哒！
    第21章 虐渣。【入v三更】
    “你, 说什么……”
    好半天，顾衡的声音才终于在静谧的客厅中响起。
    “小衡，我说那件事情, 不是星程告的秘, 你一直都误会他……”
    “停！”没等老曹说完，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我送你回家。”
    说完他就起身，拉起老曹的胳膊, “走。”
    罗铭和小张看得目瞪口呆。
    “诶, 诶。”老曹只能答应，走到门边时还是回头看了林星程一眼。
    林星程对他挥了挥手：“曹老师慢走。”
    温润而平静的声音。
    听到这声，顾衡的背景微微一顿，回头的余光擦过林星程, 却并未敢在他身上停留，匆匆一顾后很快出了门。
    他在心里为自己垒起的仇恨的基石、收留白月光后肆意对待他的基石、弥补自己青春伤痕的基石……在刚才的一瞬间已经轰然坍塌, 化成了粉末。
    之前所做的事都成了笑话，罗铭的目光, 小张的目光, 尤其是林星程的目光……这里所有的一切他已经无法面对了。
    再是装成冷酷的样子，只怕也掩饰不了他眼下是有多灰溜溜。
    ……
    坐上车, 老曹还在道歉：“当年一念之差，没想到影响你们同学间的感情这么久……”
    顾衡没回答, 抿唇沉默地坐了几分钟后, 突然着急地摸出通讯器, 打开。
    他找出林星程的名字, 犹豫了一下后按下信息键, 然后快速在里面输入、发送。
    窗外, 雪无声地落下，渐渐地在树梢上堆得越来越高，最后压弯了树梢，又“啪嗒”一声掉到地上。
    ……然而被压弯的又不仅仅是树梢，还有他自以为是的尊严。
    他在车里给林星程发了十几条消息，但林星程却一条也没有回。
    ……
    卧室里，系统正在没有感情地念着其中一条信息：“星程，记得那天晚上的肉丝面吗，你把里面的肉丝都舀给了我……顾衡搁这写小作文呢，我鸡皮疙瘩要起来了。你那会减肥啊不吃肉？”
    林星程：“那晚才吃完饭就过去了，肚子太撑，怕肉浪费就挑给他了。”
    系统：“……那现在要回他信息么？”
    林星程想了想：“我觉得，好像不用？”
    系统：“……我百分之百支持。所以你打算一直装失忆了？”
    “顾衡被最信任的梁观出卖，我也把他忘了，这段时间的他已经触发“孤立无援”debuff，你可以提醒郁宁秋，是雪中送炭趁虚而入的机会了。”
    “啊，不愧是我司金牌员工，想得周到。主要你还得做新任务，哪有那么多精力在他身上耗。”
    林星程：“嗯。”
    系统：“对了，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快告诉我，急死我了。”
    林星程：“昨天给他倒茶的时候就想起来了。”
    系统：“……吓死我了，我还是头一次遇到在圆梦世界里失忆的情况，差点要学你伤害角色回公司报告了。”
    林星程：“……”
    你就不能学点好的。
    系统：“那你是怎么想起来的，是那种一瞬间脑袋过电的感觉吗？”
    “……我又不是AI。其实那段时间，我好像没有完全失忆，像是记忆有了偏差，有些模糊了，有些又被塞了进来，想起了点以前的事情。”
    “以前的事情，多久以前，高中的时候？”
    “入职圆梦公司以前。”
    “……”系统到吸了口凉气。
    为了保证员工在圆梦世界里有纯粹的情感，员工在入职前都会被公司封锁以前的记忆，包括他这个AI也是。
    林星程居然因为这次大脑自我保护的失忆，想起了他真实世界里的事？
    林星程：“不过我也太敢确定，而且时间很短。只是能感觉到，那一段记忆虽然跟这里面的很像，但应该不属于圆梦世界。”
    “我的天，主系统不许我们想起以前的。”系统说着，顿了一下，“那顾衡还你小月光，该不会也是你装失忆的理由之一？”
    林星程点点头，“如果偶然想起的那段记忆真的是属于‘以前’的，那小月光就没有被销毁，我想试一试。”
    系统：“……”
    林星程：“我问你，郁宁秋跟主系统签的委托协议你看过吗？”
    系统：“看过。”
    “他要付出什么代价？”
    “啊，不用付出什么代价啊。”系统说，“像他这种都是天选之子，就跟那些小说主角一样，就按人设好好爽就行了……所有委托人都是天选之子。”
    林星程沉吟片刻，笑道：“听你的口气好像很羡慕啊。”
    系统：“嗐，谁不想当天选之子呢。”
    正说着，林星程的通讯器响了。他拿过一看，是顾衡。
    系统：“接吗？”
    林星程接起，顾衡那边倒突然沉默了，像是没料到对方会接，一时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吸气声，似乎正要说话，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却先传来，“先生你走不走，我们车位满了，你的车没在小区登记，别占着车位啊……”
    是小区的保安。
    不等顾衡说话，林星程紧接着道：“顾先生，不好意思，你发的信息真的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再见。”
    系统：“好一个孤立无援debuff……我想打游戏了。”
    .
    一周后，顾氏集团意识手环发布会举行。
    梁观认罪后，顾氏抄袭风波得以澄清，又紧急收购材料赶制了一批手环，终于赶在年底前推出。
    郁宁秋因为是代言人和首位意识输入体验官，被邀请到了发布会的现场。
    发布会后台，顾衡作为顾氏的掌舵人，今天要为发布会致辞。
    今天的他穿了身合贴精致的高定西装，再加上本来长相就出众，举手投足都带着矜贵的气质，整个人看起来很有魅力。
    然而只有他身边的郁宁秋看得出来，顾衡的状态其实并不是那么好。
    趁着发布会还没开始，郁宁秋让顾衡的新秘书把后台清了场。
    “不舒服？”
    顾衡：“没有。”
    郁宁秋想到系统前几天提醒的要趁机关怀，坐到顾衡身边抚了抚他的背：“衡，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你身边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顾衡垂着头，睫毛微微一眨：“真的。”
    郁宁秋：“真的。”
    他说着，头枕到顾衡的肩膀上蹭了蹭，“不值得留恋的人就不要去想了。我会陪着你，我们什么都有，会很幸福的。”
    ……
    十五分钟后，产品发布会正式开始。
    顾衡也开始了他的演讲和展示。
    郁宁秋作为明星嘉宾，坐下台下一直看着他。
    那人是全脱稿演讲的，声音和语调都恰到好处，暖色调的灯光让他散发出一种从容专业的矜贵感，偶尔的幽默让他看上去又帅又有魅力——虽然状态不佳，但他到底是顾衡。
    “公司让我给这款手环想一句吸引人的广告词，我想说的是，顾氏的产品，从来都不需要广告词。”
    顾衡说完，台下瞬间“哗——”地一声，响声异常热烈。
    发布会是实时直播，此刻听到这番言论，看直播的观众也是沸腾不已。
    【哇，顾衡今天好帅啊！】
    【哇哦！】
    【他本来一直就很帅呀，只不过很少露面而已。】
    郁宁秋也听到耳边有人叽叽喳喳议论他帅。
    顾衡其实很少在公众面前露面，一是他本来就忙，二是他根本不在乎外貌带来的附加收益。
    但郁宁秋是个新崛起的明星，对于粉丝数量有种本能的敏感，所以他一直感受不到顾衡这种大家族继承人才有的从容和豁达……除非他跟顾衡结婚。
    但是这个问题，顾衡从来也没有提过。
    台上的顾衡还在继续：“意识手环的推出有所延后，大家都知道是公司内部出了点意外。不过我们很庆幸这个意外已经很妥善地解决了，为了感谢大家对这款产品的期待和等待，我们会免费赠送一万个给用户体验。”
    台下再次“哗——”地一声。
    史无前例的创新产品，居然免费送一万个，这是个让想拥有的人听了心动的数字。
    观众们都亢奋起来后，顾衡又说：“在这里，我想特别感谢一个人。感谢他为这款意识手环的付出。”
    听到这里，郁宁秋心头一悸。
    ——这个环节顾衡没有事先跟他对过，他没有准备好说辞。
    他立刻在心中准备说辞，然而下一秒就听到顾衡说：“我想代表顾氏集团感谢林星程先生的付出，没有他，这次泄密事件不能如此迅速地破案。顾氏成立多年，一直感恩对我们有过支持和帮助的每一个人……”
    听到林星程三个字的时候，郁宁秋脑子里嗡的一声。
    顾衡感谢的人居然是林星程？
    商业犯罪调查科的奖励就算了，总要给公众一个交代，顾衡这个专门的感谢，又是为什么？
    “哇。居然感谢那个人吗？”
    “听说那个人是顾衡的同学，同学拉扯一把吧。”
    “啊，突然有点羡慕林星程，要是我也有顾衡这样的同学就好了。近水楼台啊！”
    “别想了，要是近水楼台也是郁宁秋近啊。”
    “讲道理感觉秋秋跟顾衡也很配啊，挺养眼的。”
    “你们觉不觉得秋秋跟那个林星程有点像啊……”
    台上，顾衡看向对着自己的摄像机。
    顾氏为这场发布会在众多平台都投放了广告，除了合平台的官方台，他们还联系了很多大主播进行现场转播。
    联盟今天的主流媒体，铺天盖地都是发布会的直播实况……林星程应该不会看不到的。
    掌权顾氏后，他拿过无数的奖，但从未在任何场合感谢过任何人。
    林星程，是第一个。
    就在顾衡关于林星程的想法一闪而过时，观众席一个人突然站了起来，大叫了一声：
    “骗子！顾氏的意识手环是劣质产品，会害人的！”
    众人惊惧。
    一旁的保安迅速出动，那人抓紧时间又继续说：“制造意识手环的材料是从垃圾星上来的，辐射超标！我这里有样本的检测报告和实验视频！大家看！”
    说着，他迅速掏出了兜里的一份检测报告，同时用小型投影仪将视频投到了墙面上。
    数台摄像机迅速对准了那块墙面。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天啊……”
    保安想要上前抢夺，然而视频已经开始播放。
    里面的人身边放着意识手环，他的头上带着脑电波分析仪，当他试图学习时，脑电波分析仪上他的意识力却开始疯狂上下波动，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
    后来那人又去驾驶了机甲。机甲上的监视器也是同样的反应——意识波动幅度过大，无法稳定操控机甲，甚至在试图尝试某些操作时，他的意识力突然降低，导致与机甲的连接直接中断，机甲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全场大惊失色。
    那人继续大喊：“这还是短期对意识的影响，长期使用会是什么后果，对身体又有什么样的影响，大家自己想！”
    “啊，这也太恐怖了吧，怎么会这样？”
    “这是真的吗？顾氏这么大的集团会有这样的产品？”
    “天啊，我马上要高考了……不敢用了。”
    那人继续说：“大家都看到了吧，这就是用这款意识手环的下场。不怕死的人可以继续买呀，你们继续给顾衡送钱，他继续变得越来越有钱，你们呢，你们变得越来越傻。大家以为他的秘书为什么会背叛他，就是因为这人太坏了！”
    话音落，议论声四起，不绝于耳。
    郁宁秋为台上的顾衡捏了把汗。
    虽然他的神情看起来依然是一丝不苟的，但郁宁秋能察觉到，那双眼睛里有多少愠怒和隐忍……
    梁观这回，还真是要把他往死里整。
    “我解释一下。”顾衡终于开口，“意识手环之前的确是有缺陷，但是我们已经把这个缺陷找到并且弥补了，刚才视频里的画面是弥补之前的产品。请大家放心……”
    然而下面的观众已然听不进去了。
    很快，大家开始陆续离开，主持人也不得不匆匆结束了发布会。
    发布会在尴尬的气氛中，最终变成了一场闹剧。郁宁秋本来精心准备了一首歌，也因为这个意外，连台都没能上。
    发布会虽然结束了，但各大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并没有散，网上的负面舆论反而甚嚣尘上。
    【这也太可怕了吧？】
    【脑子本来就不够用了，别再这么搞了，呜呜呜！】
    【天啊，有的人为了钱，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呀。】
    【还好我家哥哥都没有跟他合作，要不然真就把粉丝坑啦。】
    【我说他们怎么挑了一个新崛起的流量呢，本来还猜测是不是有什么py交易，原来是产品本来就不行啊。】
    【万恶的资本家赶紧破产倒闭吧！】
    ……
    系统也在前线冲浪吃瓜。
    吃了一半差点没噎住，赶紧招呼林星程看。
    林星程看完，皱了下眉：“梁观还找人做了实验。”
    系统：“不愧是多年事事周到的秘书，还备着这么一个秘密武器。不过这也怪顾衡自己，待人那么薄……”
    “……梁观做实验的脑电波分析仪是高精密的仪器，一台要上百万星币，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林星程微微皱了下眉，“他一个秘书，为什么可以用它做实验。”
    系统：“……你的意思，该不会还有人帮他？”
    系统想想就觉得有点毛骨悚然，是谁在帮一个秘书，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梁观只是个小角色的话，那他身后的大角色又是什么人……
    啊这，他们明明只是狗血替身小说啊！
    “我觉得可以查查梁观身边的人最近的情况，你能查到吗？”
    系统：“梁观在书里的剧情不多，主系统的人设虽然做的很完善，但他应该没有支线啊，我不确定能不能查到，我试试。”
    过了一会儿，系统：“……查到了医院的记录。他爸上个月肝癌突然过世了。他也没什么别的亲人……这个会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林星程摇摇头，“不知道。还有别的什么信息没有？”
    系统再筛查了一遍资料：“没了。我看了下他的通讯记录，也没有特别异常的情况。”
    林星程：“……那就再看看吧。”
    意识手环的核心是意识力提取技术，而这项技术的背后，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尚未浮出水面。
    .
    等发布会的观众散场很久后，顾衡才在助理的掩护下，躲过一众闻风而至的媒体，坐上了车。
    郁宁秋不方便跟他一起走，留在了后台。
    经纪人抱怨道：“怎么会闹成这样。好好的代言活动，粉丝们都这么期待。现在好了，不但没有代言销售分成，还得背上个代言产品质量不过关的黑锅。哎，烦躁。”
    郁宁秋拧着眉没说话。
    这个项目合作本来他带着很大的期待，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代言分成是小事，不用想都知道顾衡会弥补他，声誉方面也还好，责任到底不在他，过段时间也就过去了。
    只是顾氏的主打产品受到重创，顾氏必然受到巨大影响……
    难道这是老天的安排，让他四选一不要选顾衡？
    还是这又是个契机，让他在顾衡最低谷的时候陪伴他站起来，从而一举拿下他的心？
    郁宁秋很犹豫。他并不是太想那么做，太累了。
    “顾氏这么大的公司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经纪人继续发牢骚，“果然有钱人也不是那么好傍上的。”
    郁宁秋懒得再跟他说：“掩护我出去吧。”
    .……
    回到顾衡的别墅，郁宁秋发现顾衡已经在书房里了。
    书桌上点着一盏台灯，他坐在光脑前敲击着什么。
    顾衡带了副黑框眼镜，似乎是在回公司的邮件。
    郁宁秋舒了口气，顾衡果然是见多了大风大浪的人，面对这种局面还能静下心来去处理这些。
    他正要回房间，却是被顾衡叫住了，“回来了。”
    郁宁秋一愣，停住脚步，“嗯，怕影响你就没叫你。”
    顾衡头也不抬：“客厅茶几上好像有个快递，帮我拿过来吧。”
    郁宁秋点点头，返回客厅去拿快递。快递还没拆，上面的寄件人居然是梁观。这是梁观早就准备好的奚落之词吧。
    郁宁秋把东西放到顾衡的桌子上，想了想，摸了摸顾衡颈后的碎发，说：“辛苦了。你真的很厉害，面对这种事还能这么淡定的继续工作。我喜欢这样的你。”
    顾衡目光落到他身上，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的通讯器就响了。
    顾衡按了免提，那边的声音很快响起：“顾总，网络形势现在很严峻。言论几乎是一边倒，对我们很不利……”
    “网上预定的客户都在申请退货……”
    “还有银行那边的融资，本来这两天就可以下账了。不过因为负面消息，他们收回了额度。”
    顾衡：“还有吗？”
    对面：“……有。”
    “发布会上捣乱的那个人被带去协助调查了，听说他把视频和实验报告交给了质量监督部门。质量监督部门要进公司进行全面的抽查，产品线被要求暂时停产，等抽查结果出来，预计至少两个月……”
    郁宁秋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公司运作的事情他不熟，但是舆论的影响他是知道的。
    质量监督部门或许能查出来产品质量没有问题，但是人心失去了，就没有人敢再用自己去冒险了。
    这个产品想要重新获得大家的信赖，不知道还要等多久。这毕竟是个娱乐产品，不是必须品……而那么多的研发费用，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收回。
    顾衡：“预计损失？”
    那头：“初步估计一、一百五十亿。”
    听到这个数字，郁宁秋瞬间觉得心痛无比。
    一百五十亿啊，说没就没了。他接多少剧都没有一百五十亿。
    然而顾衡看起来还比较冷静。
    “知道了。”
    “预发的广告全部撤回。”
    “挂一下重新生产的手环的检测报告和实验结果。”
    “通知生产线，全面暂停生产。”
    他的衬衫半掖在西裤里，露在外面的部分有些凌乱的折痕。
    他虽然被巨大的困难压住了，困顿、失去了往日的威风，但似乎这样的他也有种难得一见的丧的帅气。
    但是再冷静，再帅，那也是巨大的损失啊。
    通话结束后，郁宁秋想了想，问：“没想到损失这么大，那顾氏……”
    “顾氏成立这么多年，不止意识手环，还有其他盈利的产品。会好起来的。”
    “哦。”郁宁秋想了想，说：“你先忙吧，我有点累了，先回房间了。”
    顾衡黑框眼镜背后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淡淡道：“嗯，去休息吧。”
    ·
    发布会结束后的第二天早上，顾氏的股价开盘就大跌，十分钟后就迅速跌停了。
    这是让顾衡感到意外的。
    他想到了股价肯定会跌，但因为顾氏刚发布了最新的业绩预告，他们今年的业绩非常不错，就算意识手环负面舆论满天，但到底只是样本有问题，他们没有让有问题的产品上架，不至于如此。
    顾衡正要去开董事会，新提拔的姓赵的秘书忐忑地站在他面前解释：“……是之前谈的那个财务投资者，连基金，他们本来是要投资我们的，但现在因为有了负面新闻，他们、他们可能要撤回投资了。”
    顾衡难得因为工作脸色冰封：“你说什么？”
    顾氏的意识提取技术研发期投入了大量的资金，除了公司自有资金投入外，还有不少对外融资，尤其是从银行借的刚性负债。
    现在这些贷款要到期了，他必须还。原本计划是以产品销售收入作为第一还款来源的，但现在这个计划泡汤了。
    而第二条路，是之前谈的连基金对顾氏的投资，那笔钱本来是作为第二还款来源的。
    “我今天给连基金那边打了好几个电话约他们负责人见面，对方的回复都是负责人太忙，投资的事他们需要再慎重考虑……”
    顾衡皱了下眉：“先开董事会吧。你去查查他们负责人更详细的情况，身边都有什么人能接触到。只要能说服他们，股价就会涨回来。”
    “是。”
    ……
    顾氏集团董事会。
    顾氏是顾衡爷爷那辈就创立了，历经多年成为了联盟数一数二的大型集团。
    顾衡父亲自车祸醒来后，身体一直不好，顾氏这么多年一直都是顾衡在打理。但公司其实并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董事会里有很多曾经跟他爷爷一起创业的元老，出于礼貌顾衡还得叫一声叔。
    会议室内，十几个人围着圆桌，氛围有些凝重。
    “顾衡，我们相信你当初的承诺，才让你研发了这款意识手环。生物科技是你的专长，所以我们才对你有绝对的信任。”
    一个元老发言完后，另一个又说：“是啊，你说会把公司带向一个新的高度，但是为什么这款手环有这么严重的漏洞，公司上上下下居然都没有发现？”
    “我们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顾氏发生这么严重的危机还是头一次。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个交代？”
    新秘书在一旁解释道：“各位董事，顾总已经暂停了生产线，并取消了广告投入。还有质量检查部门虽然已经进场检查，但是也并没有查到什么。其实我们现在只需要等大众恢复对意识手环的信心……”
    “公司市值增发了一百多亿呀！再加上研发的那些费用。一共是两百多亿。顾衡，你告诉我你用什么赚回这两百亿？”
    “说是这么说，顾衡，犯了这么大的错误，总是要承担后果的。”
    “要不是梁观对你有意见，他也不会闹出这样的事来。”
    “小衡啊，我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当初你叔叔对你不好，也是我们这些人帮你拿回了公司的控制权。”
    “公司运作不是胡闹，你个人的性格和脾气也跟公司息息相关，要深刻的检讨你自己。从下到上都反馈，你太武断了，对人也太苛刻。梁观跟了你八年，一点也没有得到晋升，是人心里都会有疙瘩。”
    顾衡一只胳膊搭在会议桌上，身子微微转了一下，看向众人，他料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只要出了事，之前做的任何事都是错的，“我不升他的职，是因为他能力不够。”
    那人又道：“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时候不能太以能力去对待身边的人。你总得讲点人情的嘛。”
    顾衡：“公司任命我只看能力，不看人情。”
    有人不乐意了：“你们看看，你们看看，他这像是悔改的样子吗？我就说了他不会听的，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让叔叔接班呢。”
    另一人劝道：“哎呀，现在说这些干什么？有什么用。”
    “符老，你别再维护他了，你再维护他是害他。你看看这几年，公司的事儿，他听过我们说的一句话吗？不，都是他自己说的算。我们是看公司这几年没什么大差池才不管的。现在遇上了这种重大危机，可不能再不管了呀。”
    “对呀，对呀。”有个中年人道，“要让我说，董事长这个位置是不是要重新考虑一下了？”
    “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个位置。他怎么会让？要不我们行使权力吧。”
    董事会开成了吵架会，顾衡坐在正中间一言不发，脸上如同封了层霜。
    就在大家吵得最激烈的时候，他霍然起身，一言不发，头也不回地走出会议室。
    众人大惊：
    “顾衡！你！你眼里还有没有人了？！”
    “你们看看他，他眼里还有别人吗？”
    “自己犯了这么大的错误，还摆什么谱？”
    “当初我就觉得这他太叛逆，很反对让他来继承顾氏的，现在果然出事了吧，跟疯狗一样拉都拉不住。”说话的人是顾衡叔叔的旧部下，因为年事已高，不在公司任职，只是偶尔会作为公司的顾问参与会议。
    结果他刚说完就发现顾衡的身子顿住了。
    高大的身形依然没有回转，只是冷冷地对秘书道：“我不想再看到这个满嘴喷粪的老头，让保安把这个人给我轰下楼。”
    “顾衡，你！我是公司的荣誉顾问！你敢！”
    依旧是冷漠的声音：“你现在正在被一只疯狗赶下楼。滚！”
    随后“砰”地一声巨响，会议室的门被狠狠地砸上。
    ……
    郁宁秋回到家的时候，客厅没有亮灯，他原以为顾衡还在公司没有回来，但空气中飘荡着一股酒味。
    灯打开一看，发现顾衡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
    他的衬衣解了两颗纽扣，领带胡乱丢在一边，下颌已经冒出一点点青须。一条腿曲起，手里握着一只高脚杯，里面是青白色的酒水。
    他的眼神迷离中带着一丝冰冷，像一只被惹毛后怒气未歇的狮子。
    沙发前的茶几上搁着他的通讯器，里面正播着一段视频。
    郁宁秋从未见过这种的顾衡……明明昨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还好好的。
    他想开口说点什么，然而顾衡好像并不想说话。他回来后开灯，换鞋，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
    郁宁秋换了拖鞋，走过去，“在看什么呢？”
    他瞟了眼视频里的画面，是机甲比赛的视频。
    “你什么时候喜欢看机甲比赛了？”
    顾衡依旧没出声。
    他看的不是普通的机甲比赛，是林星程的。
    顾衡甩下那群老古董后就回了家，心情一直很不好，只有看到这些视频后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当机甲碰撞迸发出火花时，顾衡看着驾驶舱中的林星程，混沌中想起了许多以前的事。
    那会的他，记忆中全是瑟缩的角落，漆黑的夜，死去被剥掉羽毛的雀鸟……黑夜浓稠晦涩，像腥臭的化不开的墨，像教管学院禁闭室里的恶心污垢，又像人心深处最肮脏的脓血。
    那个时候，只有林星程是他心底唯一的一束光。
    但是现在，林星程已经把他忘记了……那么多年的羁绊，说忘了就忘了……
    郁宁秋并不知道视频里的人是林星程，以为顾衡只是随便看点东西解闷，想要拿过他的通讯器，“别看了，早点休息吧。你身上的酒味好重。”
    一会要是吐了，他还得收拾。
    酒意在顾衡身体里四散，他蓦地蹦出一声，“别碰。”
    郁宁秋被他吓了一跳，才想说点什么，就发现顾衡已经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拿了外套穿上。
    “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郁宁秋盯着他。
    顾衡没理他，自顾到鞋柜边穿上了鞋。
    郁宁秋有些烦躁地起身拦住他，“别出去了，你要发酒疯就在家里。”
    谁知顾衡一下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打开门，只留下冰冷的两个字：“滚开！”
    第22章 虐渣2.0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
    郁宁秋怔怔地看着顾衡消失在昏暗中的背影, 愕然无语。
    顾衡从来没有吼过他。他走到窗边，往楼下看去，很快就看到一辆超级豪华的跑车在夜色中疾驰, 绚烂的尾灯拖曳出两条斑斓的光带, 排气管的轰鸣声震响了夜空，雪地上只留下两道车辙。
    下午才下过雪的，这会稍稍停歇。
    这顾衡，到底要去哪里？
    ……
    跑车很快来到了林星程所在的华云公寓楼下。
    顾衡从车里拎了瓶酒, 靠在自己的车身上, 有一下没一下地灌着自己。烈酒入喉，好像有什么在心底灼烧。
    林星程住在五楼，顾衡一抬头就能看见他卧室的窗户里亮着灯。
    他是想来看林星程的，但是没有直接上楼, 理由有很多。
    自己曾经对不起林星程，轻视过他, 羞辱过他，也利用过他, 这些都让他无法面对林星程那双清澈中带着疑惑的眼神。
    林星程忘记他了, 把他作为让自己不愉快的人，丢进了记忆的垃圾箱, 那么就算见面，又能怎么样呢？他应该得不到任何安慰。
    还有, 罗铭和小张都在里面, 看到他这副样子一定会暗地里笑话他。他从地狱般的教管学院杀回来后, 就没被人笑过……
    他迈不出上楼的脚步, 只能在楼下站着。
    顾衡就这么边看着林星程的窗子边喝酒, 直到雪又开始下了。
    细碎的雪花从幽深的夜空中一点点, 慢悠悠地飘落，最后无声的落到地上。
    他喝的是浓度很高的烈酒，喝了大半瓶，但仍然觉得有些冷，整副身体不受控制地感觉到冷热的冲击，头昏脑涨。
    他觉得无所偎依。
    他记不清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
    雪花无声地飘落，顾衡又灌了口酒，空了的瓶子自他手中滑落，掉到了雪地上。
    他看着那盏亮着灯的窗户，终于忍不住，给林星程拨了个电话。
    ……
    与此同时，林星程自己一个人在卧室里。
    但卧室里并不冷清，因为他正在跟系统和小月光玩斗地主。
    一个人，两个AI，用罗铭配给他的光脑玩，贼热闹。通讯器被放到了一旁，还设置了静音。
    系统输了就耍赖，“啊啊啊，为什么连个陪伴型AI都能赢啊，这不合理！”
    小月光：“……我觉得你好像在骂我。”
    林星程：“怎么说呢，你输不是没有道理的，四个二带两王一起出的我玩这么久就见人这么下过。你好像是没有装游戏方面的程序。”
    系统：“……我觉得你好像在帮小月光骂我。”
    林星程：“自信点，好像去掉。”
    他们玩得天昏地暗，系统输得没脾气不玩了，林星程这才拿起通讯器，看到几通未接来电，都是顾衡的。
    另外还有一条信息：看到信息回个电话吧。
    林星程正要关了，结果一个电话进来，他手快就接了。
    “我在你公寓楼下……”酒意翻涌，顾衡强忍住胃里的恶心感，撑在车身上，“能下来吗？”
    他的喘息声很重。
    林星程轻轻皱了下眉，看了下时间，快十二点了，“顾先生有什么事吗？”
    那头没说话，但是喘息声越来越重，背景里还有冷风卷过的声音。
    顾衡紧紧闭着眼睛，脑袋垂着，额头抵在车窗玻璃上。他没法说他是来寻求安全感的。
    在所有人眼里，顾氏集团的总裁从来都是强大无匹的，无懈可击的。
    “林星程，冷。”他又说了一句。
    “那您可以回家。”林星程淡淡道。
    “你能下来见一面吗？一会就好。”
    “抱歉，我们现在是陌生人，不适合大半夜见面。您要是冷的话请回家吧，您的车有自动驾驶功能。”林星程依然客气礼貌。
    “我不走。”
    “……那请便。”说完林星程就挂了。
    顾衡这么大个人了，不需要谁再去提醒他注意安全这些话。
    成年人不珍惜自己的身体，除非有病，否则就是刻意为之，别人劝说也没用。
    通话被中断后，通讯器又显示来电，林星程暼了一眼，再次挂断。
    霸道总裁的脾气，他没必要惯着。
    “意气风发的时候对你不理不睬，现在失意落魄了就想起你来了。话说酒精这东西是真不好啊，郁宁秋怎么也不看着他点，说好的趁虚而入呢。”系统嘟囔着，调取了顾衡出门前的视频来看，看完后恍然，“……我明白了，他这是被顾氏的巨额亏损给吓到了。”
    林星程：“……”
    “郁宁秋挺犹豫的，一方面想趁虚而入，另一方面好像又怕顾衡翻不了身，他白费功夫。”系统砸砸嘴，“也是，他可以四选一呢，迟早得在四个大佬里选一个。顾衡落魄了，他还有其他三个可以选，反正都是大佬，也差不了太多。天选之子还是爽啊。”
    林星程还没说话，通讯器又有消息进来，依然是顾衡：还记得高二的时候那个电话亭吗，我差点死了，是你收留了我。今天的天气跟那天一样冷。
    系统：“你都挂他电话了，他还没走啊……”
    林星程来到窗边，拨开窗帘往楼下看了一眼。
    黑色跑车静静地趴在雪地上，没走。
    雪又开始下了，一点点落在车顶上，还有某个人的头顶上。
    他想了想，终于还是起身穿上了羽绒服。
    系统：“你要下去了？”
    “嗯。孤立无援debuff好像不太够，得再多送他一个。”
    系统：“啥？”
    “真相无情。”
    系统：“……”
    林星程出了楼梯口，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顾衡。
    他靠在车身上，脑袋歪着，带着毛皮围领的外套上都是细碎的雪花，脚边还有个空的酒瓶。
    林星程走到他面前，两人四目相对。
    顾衡的脸上现出一丝怔然，随后眼底隐隐透出喜悦，锐利的眉眼舒缓了很多。
    他浑身散发着酒味，大约因为是高档酒，空气又是冰冷的，酒味并不算难闻。
    顾衡睫毛微微一眨，嗓音略有些沙哑，“你来了。”
    林星程穿着一身洁白的羽绒服，在这无边黑夜里，就像是一株傲立在山谷中的小白杨，安静而纯洁。
    顾衡心想，他记忆中美好的事情不太多，然而这些似乎都跟林星程有关。
    “顾先生来这里干什么？”林星程手揣在兜里，靠近了，停在他一米距离的地方。
    顾衡望着那驻足的双腿，慢慢抬起头，呼吸粗重地喘了口气，没说话。
    林星程看着他一身的雪，领子上的毛皮被风吹得飘荡，又道：“你冷不冷？”
    顾衡摇摇头。
    “你要是喝多了，无法设置自动驾驶回家，我可以帮你。”林星程又说。
    顾衡还是摇摇头，然后突然被一阵刮来的风雪迷了眼，不由自主吸了吸鼻子。
    “你……还是没想起我来吗？”沉默片刻后，他终于开了口，声音微沉，带着一丝不期然的沙哑。
    “……很抱歉。”林星程手插在兜里，目光平视他，“你今天来就是想问这个吗？”
    顾衡眼睛微红，半晌道：“我就是想见见你。”
    林星程：“看来你心情不太好，是因为公司出了事？”
    “我不是怕输，两百多亿我个人输得起。”顾衡道，“我只是，不想回家。”
    林星程：“为什么？”
    顾衡也不知道是不是醉了，“林星程，冷。”
    “你家没暖气？”
    “心冷。”他继续说，“黑暗。像个漏洞，躲在暗处映照黑暗。”
    林星程：“……”
    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
    “我不担心我站不起来，这些从来都不是我考虑的事。”
    他只是突然觉得，心里似乎少了点慰藉。郁宁秋现在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但是他发现，他无法慰藉他。
    “我只是希望，你别忘记我，别用这种陌生的口气跟我说话……”顾衡看着眼前的人，忽地伸手捉住林星程的手腕，将他往怀里一带，“别走……”
    一股温热的酒气陡然袭来，林星程愣了一下，撇了下嘴。他一个轻巧转身反扣住顾衡的胳膊，声音冰冷地警告：“你的身手不如我，别发疯。”
    顾衡疼得嘶了一声，似乎瞬间清醒过来。
    他在做什么？
    他刚才居然想抱林星程。
    “下次先掂量一下对手的实力，然后再动手。”林星程淡淡说完，倏地将他放开。
    某人没站稳，歪倒在车身上，两只胳膊勉强撑着，一只手不得不扶着倒视镜。
    他的夹克里面只穿了件衬衣，脖颈侧青筋暴起，细碎雪花钻入他的领口。
    顾衡半垂着头，也不恼，心里只有一种莫名的颓丧和失落。
    “不管你记不记得，我都要跟你说，我现在才知道，”他说，“从收留你以后，我一直没有碰过你，是因为我不敢。你在我心里……太特殊了。”
    就好像当年的那碗肉丝面，他吃得小心翼翼，怕吃完了就再也没有了。当时以为自己是不齿和厌恶他的行径，现在想来，更多的其实是怕失去。
    从来没有人能探究他的内心。他自己也是。
    顾衡的呼吸依然很重，眼睛微微眯着，“从高中的时候到现在……林星程，你这个人太能折磨人了。”
    “高中的时候你身边有那么多人都围着你，你还搭理我干什么？那天在电话亭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请我吃面，要带我回你家？那个时候你就应该让我在电话亭里冻死。”
    林星程冷冷看着他，也不说话。
    “林星程，哪怕你背叛了联盟，被所有人唾弃，我也没有放弃你。”他说着，忽地重重喘了口气，眼神也越发迷离，“你知不知道，那件事出来以后我就拼命找你了，找了你……快两年。每天都在等你的消息。”
    “可我等来的是什么，近两年的悄无声息，然后就是你被姓蓝的，姓宋的，姓祁的收留。这个消息很讨厌。”顾衡有些难受地晃了晃脑袋，“但让人高兴的是，你跟他们都闹翻了，你背叛了他们，没有跟他们在一起……”
    “你知道这些为你带来多大的争议吗？你在大家眼中是个坏人，我也曾厌恶这样堕落的你……但是……”
    他说着，似乎是酒劲上来，意识要撑不住了，身体滑落到地上，“但是我控制不住想你。经常，控制不住。”
    “郁宁秋他……只是你的替身。”
    顾衡从没想过，他的内心可以撕裂到这种程度，内心极度矛盾，也不懂得如何去面对自己的心情，然后在一次次纠结中反复的失控，做出伤害对方的事情。
    现在说这些，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晚了。
    “说完了吗？”林星程看着他，问。
    顾衡胳膊搭在膝盖上，抬头望向林星程，点了点头。
    林星程半蹲下，看着他平静道：“那顾先生，现在换我问你，可以吗？”
    顾衡的睫毛眨了眨，“你问吧。”
    “首先，你说我那晚在电话亭不该帮你，我想问你，我有跟你说过帮你是因为喜欢你，从而造成你的误会了吗？顾先生。”
    话音落，空气中安安静静的。
    顾衡怔了怔，默然无声。
    林星程继续说：“如果没有，那么我帮你，是因为我是你同学、班长，只要不是生来冷血，就不会袖手旁观，对吗？”
    “第二，你说我被联盟唾弃，但你没有放弃我。那梁观那天所说，你对我的所作所为，轻视我、羞辱我、利用我低价收购股票导致我被排挤，这些是事实吗？”
    “……”
    “第三，你要找谁当替身，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无人强迫，对吗？”
    雪，无声地下着，落在两人的头顶上。
    林星程的三个问题，顾衡一个也回答不了，嘴唇动了动，任何涌上脑海试图解释的话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顾先生，天冷，回家吧。”
    话音落，顾衡看到林星程给自己的车设置了自动驾驶，然后转身向公寓走去。
    那件白色的羽绒服，慢慢离自己越来越远。
    “林星程！”顾衡忍不住叫了一声，“我就想知道，曾经也好，现在也好，在你心里……究竟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正在往回走的林星程听到这句，停住了。
    他没有回头，只是对着空气，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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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能救顾衡的，只有星。
    雪中, 林星程站定，轻轻眨了下眼，“顾先生, 我们现在是只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 你指望听到什么样的回答呢？”
    “我有喜欢的人，但不是你。抱歉。”
    说完，他步入了楼道。
    雪花无声地飘落，希望的火苗被瞬间浇熄, 全世界仿佛都在飞速背离他而去。顾衡抬起手, 试图抓住那抹即将消失的背影，然而酒意袭来，让他彻底昏了过去。
    豪华跑车的自动驾驶提示音吸引来了小区保安，保安将他扶上车, 替他系好安全带，关上了门。
    ……
    豪华跑车停在顾衡的别墅门口有半个多小时, 顾家的保姆才发现顾衡还在车里。
    郁宁秋被通知后第一时间下了楼。
    前挡风玻璃隐隐透出顾衡的脸。
    他被安全带缚在驾驶位上，意识全无, 脑袋也歪着。
    “他从哪回来的说了吗？”郁宁秋问保姆。
    保姆连连摇头, 表示是出门倒垃圾才看到他的，人已经昏过去了。
    打开车门的一瞬间, 酒味扑鼻而来，顾衡的身上全是雪水, 显然是不知道在露天下呆了多久, 毛皮领子上全是湿的。
    火急火燎出门, 摔门走时还说了句“滚开”, 就为了在冰天雪地里待几个小时才回来吗？
    他和保姆折腾了半天才把顾衡弄进屋里。
    郁宁秋拿了些解酒药喂给顾衡, 毫无意识的顾衡却被他喂的温水呛了一下, 吐了他一身。
    “……”郁宁秋郁闷了，糟心地看着一地狼藉，一股莫名其妙的愤怒和委屈腾地升起。
    见顾衡吐完后又昏睡过去了，他把本来要给顾衡擦身子的毛巾甩到床上，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也不知道你喝这么多干嘛。”
    丢下一屋子狼藉，郁宁秋转身出了门，干脆让保姆来打扫。
    换洗完后，郁宁秋才重新回到卧室。
    刚进屋就听到床上的某人在呓语。
    他凑到顾衡耳边听了一会，断断续续地听不太清，于是试探地问：“顾衡，你在说什么，不舒服吗？”
    对方的呓语停了。
    郁宁秋刚想离开，却发现他又说，“面……肉丝面。”
    “你想吃面？”郁宁秋奇怪，喝成这样了还要吃面？
    “面……”
    郁宁秋：“好好，我让保姆去帮你煮面。”
    “我要吃面……你别走。”
    顾衡梦到林星程了。
    梦里他还是原来那个十多岁的少年，躲在电话里，又冷又饿彷徨无助。
    林星程开门进来了，给他围上了红色的围巾，要带他去吃面，然而他开口说了两句话，又把人给气走了。
    顾衡气自己的嘴乱说话，不受控制，气他低不下头道歉死鸭子嘴硬……他气得连困在梦境中的身子都在发抖……
    郁宁秋紧拧着眉，看着眼前的人在不由自主地颤抖，额角还淌下了冷汗，推了他一下，“你到底在说什么？”
    然而对方没声音了。
    “顾衡？顾衡？”
    顾衡被他弄醒了。
    梦里的林星程走了，他一直追着他的背影却一直没有追上。
    看着眼前那张相似却又不是的脸，他揉了揉眉心，“是你。”
    郁宁秋：“你刚才去哪了？”
    顾衡也不答，靠在床头，虎口对着太阳穴压了一下，“水。”
    酒精让他头疼欲裂，刚才的梦境还把这股疼痛催化到了心里。
    此时他该庆幸，至少他还醉着，没那么痛。
    那个人说了什么？陌生人，喜欢的人不是你……即便是此刻意识还麻木着，也经不起细想。
    顾衡喝了口水，呛了一下，郁宁秋撇撇嘴，“你休息吧，我出去了。明天一早我还有试镜。阿姨一会过来给你换衣服，我去客房睡。”
    说完他就离开了卧室。
    顾衡躺在床上，睫毛无力地眨了眨，手里半杯水没人帮他接，洒了。
    ……
    与此同时，华云公寓。
    林星程回到屋里，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刚才在楼下跟顾衡扯了半天，他有点冷。
    他原本是不怎么怕冷的。在军校的时候，冬天也要冷水沐浴，很多看起来比他强壮的人都很佩服他。
    但自从在某蓝姓大佬的科研实验室染上病以后，他的皮肤就变得敏感了许多，也怕冷了。
    “顾衡走了？”系统问。
    一般林星程在跟主角们有互动的时候，为了尊重对方的隐私，系统会选择性的隐匿。
    隐匿后他去补了几局斗地主，偷偷练习以便下次翻身。
    林星程喝了点水后觉得身下暖和了，顺手脱掉羽绒服搁到一旁：“嗯。”
    “他没怎么你吧，我溜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拽你……”
    系统说了一半，就听到林星程的羽绒服下传来一个声音，“抱抱。”
    系统：“？”
    林星程也愣了一下，拿开衣服，原来是压到小月光。
    系统：“呀，你怎么就知道让人抱？”
    小月光：“不高兴，不喜欢顾衡。”
    “……”林星程笑了笑，将它抱起，摸了摸它脑袋。
    “还挺会吃醋……”系统看林星程抚摸小月光，多少有些酸溜溜的，“但凡我有个壳子……”
    林星程：“嗯？”
    系统想说“也不至于跟个来回只会那几句的玩具吃醋”，但想了想又算了，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
    他干脆去看了看郁宁秋那边的情况。
    “郁宁秋没照顾顾衡，去客房睡了，我怎么觉得他好像是打算放弃这个选择了。”
    林星程：“可能只是不喜欢顾衡喝酒吧。”
    系统：“不管怎么样，如果他放弃选择顾衡，那顾衡这边的好感度我们就不用再管了。”
    林星程：“嗯。”
    系统：“有点舒服啊，正好也快要过年了。”
    .
    第二天，林星程去了地下赛场。
    那天昏迷后，连隽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他怕对方担心，回去看看。
    连隽今天不喝茶了，在组装个机甲模型，见到林星程很高兴，“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林星程点头，“我没事，让你担心了。医生说了是一段时间没高强度使用意识才会那样，别不让我比赛。”
    连隽还没开口就被封了个结实，“……我想拒绝也拧不过你。”
    林星程瞅着他手里的模型，“你也玩机甲模型？”
    “我家里都是。喜欢收藏。”
    “月光的缩小版见过吗？”林星程冷不丁问。
    连隽一愣，随即轻轻眨了下眼：“……没有。月光还有缩小版？”
    “嗯。你这些模型带AI么？”
    连隽：“……就是普通模型。你那个月光缩小版是AI？”
    林星程：“嗯，会说话，还会让我抱它。”
    连隽：“……”
    “但是我不知道它是从哪来的。有人匿名把它送给了我。”林星程说着，看向连隽，“我想知道那个人是谁，所以想问你有没有见过类似的。”
    连隽沉默了一秒：“没见过。”
    “哦……”林星程有些失望。
    “对了，那天比赛完后你说月光受了点磨损，我让人修好了。要去看看吗？”
    林星程点点头。
    连隽给他拿了把仓库的钥匙。
    来到仓库，林星程查看了机甲外壳的维修情况，然后就跳进了驾驶舱，打算检查一下参数设置。
    将参数调到最佳设置以后，他在里面静静地坐了一会。
    这个驾驶舱让他有一种安全感。还在军部那会儿，他就喜欢在月光的驾驶舱里睡觉。
    这里面很安静，有次他的副官接到个急件，到处找不到他，最后才在这里面找到了他，还气得说“我以后再也不陪你斗地主了，反正我也老输”。
    林星程很快就不知不觉睡着了。他梦到有人跟他说话，一直断断续续的。
    “月光会永远保护你。”
    “星程，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儿子，爸爸妈妈永远爱你。”
    梦里的声音杂乱无章。
    不一会儿，连隽敲了敲驾驶舱的门。
    林星程睁开眼睛，抓了下头发，“奇怪，这里面真好睡。”
    “别人开机甲是比赛，你开机甲是开房……”连隽道，“不过也没问题，咱有钱，住S级机甲里怎么了。”
    “嗯？”林星程不解。
    “啊，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你当初来我这面试交的十万星币押金，还有你这么多比赛累计的没提的奖金，我都帮你投到一个基金里了。除了生活所需，奖金你一直丢在我这，我这人见不得钱就这么放着。”
    连隽停了一下，又说：“你现在是这只基金的合伙人之一，拥有0.5%的份额。”
    林星程：“哦。”
    0.5%，是个小小小小股东？
    “0.5%听着很少是不是。”连隽笑，“你别瞧不起这个带小数点的数字啊。这只基金运作的还不错，投对了几只股票，净值翻了十几倍吧。你的押金加上二十连胜累计的奖金，翻倍以后……差不多五千万吧。”
    林星程愣了一下，“多少？”
    “五千万星币，你个人的资产。全联盟拥有这个数额资产的人仅有0.5%不到……也就是说，哪怕你以后什么也不干，每天住别墅开豪车，按联盟中产阶级的开销，这笔钱你也可以花100年。”
    连隽继续道：“而且你如果愿意继续放着，还会再生钱。哦对了，你还有基金投资的一票否决权，简单地说就是你不乐意的项目，基金就投不了。”
    林星程：“……这基金叫什么名字？”
    “连基金，因为是我负责的就用我的姓起了，有点草率哈。”
    林星程：“……”
    这是重点吗？重点不是这基金很神秘而且很牛逼吗？
    .
    顾氏集团大楼。
    经过昨晚的大醉后，顾衡一早就来到了公司。
    虽然遇上了史无前例的危机，但他绝不会让人看出一丝怯懦来，需要他做的事情也还得继续去做。
    出门前他终于将梁观寄给他的快递拆了，看到了几张照片。他的眉心蹙了一下，又将照片又不动声色地放了回去。
    来到公司，顾衡看了下顾氏的股价，仍旧是开盘就呈跌势，他皱着眉头又合上了。
    董事会上，顾衡提了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唯一的策略是把当前损失降到最低。方案中主要的一环是裁员计划，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降薪、岗位优化等措施。
    有个董事不齿道：“笑话，顾氏成立了这么久，从来就没有裁过员，降过薪。”
    顾衡没说话。
    裁员降薪是无奈之举，他也并不想这么做。
    另外他还提了一个新的研发计划，这个计划可以为顾氏重新凝聚人气，但耗时较长。有个董事甚至都没听他说完，就打断了他。
    “不用了。你现在唯一需要做的，是把连基金的投资谈回来，否则那么多银行贷款同时到期，顾氏资金周转不过来，立刻就得陷入流动性危机。”
    董事会里有个人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连基金虽然有撤资意向，但据说合伙人们都还没有决策，现在顾氏去争取，也许还有机会。
    “小衡啊，只有这条路了。”
    “还跟他墨迹什么，追不回投资，就让他让位。我就不信我们这些元老还动不了他了。”
    “别激动别激动，给顾老先生一点面子吧。”
    顾老先生指的是顾衡的父亲。车祸醒来后，他的身体一直不是太好，所以基本不插手公司的事。
    顾衡对这些向来只会躲在后面指手画脚，却从来不亲自行动的人感到厌恶。
    但眼下，他别无他法。
    散会后，顾衡回到了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宽敞明亮，在顾氏大楼的最顶层。窗户外是无敌的江景，周边全是后现代特色的建筑，科技感十足。
    看着窗外的景色，他不由又想起了林星程。
    自己周边的人就如同眼前这些繁华的街道，熙熙攘攘，可一一数来，几乎都是因为利益才聚到了他身边。
    真心实意帮过他的，好像只有林星程。
    顾衡记得，刚入学的时候其实他并不待见林星程。林星程是班长，对谁都很友善，明明自己父母早逝家庭不幸，但还是那么愿意主动去帮人，他觉得这多少有点虚伪。
    那会他才高一，家中还没生出变故。他是爷爷最受宠的孙子，要什么有什么，班里也没有人敢惹他。
    可后来发生了变故，他被人送进了教管学院，寒暑假从他最梦寐以求的时刻变成了他的噩梦。他从天堂跌落到地狱，他自闭，阴郁，班里已经没人敢接近他，连他自己都害怕自己。
    这个时候，偏偏就只有林星程还敢搭理他。
    ……这就是宿命吧。
    回忆被新秘书的敲门声打断， “顾总，连基金负责人的背景我们查到了一些。”
    秘书：“这个连隽，除了运作管理这支基金，还是地下赫赫有名的人物，开了个地下机甲赛场。”
    “据我们了解，他很少露面，能跟他说上话的人也不多，我们查了一下，跟他关系比较好的是一个机甲选手，叫星。”秘书推了推眼镜，“如果能说服星帮忙，也许我们还有改变局势的可能。”
    第24章 一更
    连隽……他居然还是地下机甲赛场的老板？
    唯一能跟他说上话的, 只有林星程？
    “连隽跟星的关系很好。”秘书继续说，“我打听到他几乎不怎么露面，但是一般有星的比赛, 他都会去看。”
    顾衡垂眸, 怔怔地望着下方密密麻麻的来往行人。
    身边有那么多人，关键时刻，还是只有林星程能帮他。
    命运真有意思啊。
    可是林星程已经把他忘了，他还会帮自己吗？
    顾衡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别说是忘了, 就算是还记得, 自己曾经对他做了那些事，恐怕也……
    大玻璃窗倒映出顾衡的身影。他一身衬衫西裤依旧一丝不苟，但撑在窗沿的手指已经微微泛白，脸上也完全没了以往意气风发的神采。
    “顾总？”
    “我知道了。”
    只能硬着头皮去试试了。
    秘书继续说：“如果要星帮忙的话, 您看是不是该准备点礼物……毕竟礼多人不怪，也会好说话一点……”
    礼物……可是林星程喜欢什么呢？
    顾衡想了想, 他甚至不知道林星程除了开机甲，还有什么爱好, 上班以外的时间都有什么消遣, 以至于现在居然想不到一件合适的礼物。
    林星程不爱虚荣，那些奢侈品全被他退了。这一类的东西他肯定不会要, 对于他来说，也太俗气了。
    顾衡有些烦躁地抓了下领带。
    他从没有为给谁送礼如此纠结过, 怕送不好, 唐突了被笑话, 怕送太贵, 对方不便接受而不帮他, 更怕在林星程的眼里自己彻彻底底成了一个市侩功利的人……
    秘书又问：“顾总, 您想好要送什么了吗？要不要我这边帮忙去准备……”
    “你有什么建议吗？”
    “呃……”秘书实在不认识星，也不知道该怎么送，“要不……直接送钱？”
    顾衡眉头一皱。
    林星程在顾氏的收入不高，虽然有地下赛场的奖金收入，但他还得支付医药费什么的……经济上可能确实不是太富裕。
    但是送钱，会不会太俗气，太功利了？
    沉默片刻，他终于道：“送多少？”
    秘书是新上任的，以前收入也不高，此时也不知道多少才合适，“要不……十万星币？好像有点少，二十万？”
    顾衡思虑片刻，“二十万够吗？”
    秘书没敢说话了，二十万是自己以前一年的收入，普通人谁会不动心呢？
    除非对方是千万富翁，啥也不用干天天住别墅开豪车也不愁吃喝，光存款利息都不止十个二十万，豆浆买两碗喝一碗倒一碗的那种……
    如果他有那么多钱，肯定看都不看这二十万一眼，比起这二十万，可能堂堂顾总对他点头哈腰卑躬屈膝……会来得更刺激。
    可惜，他不是那个掌握顾氏命运的关键人物。
    顾衡挥了下手，“你出去吧。”
    二十万，林星程会因为这二十万帮他吗？
    ……
    与此同时，林星程收到了一封寄到华云公寓的快递。
    拆开信封，他发现里面是一个邀请函，厚实精致的黑色卡片上，烫金的艺术字体写着：宋明燃个人画展邀请函。
    “画展的邀请函？”林星程喃喃，又把快递信封拿过来看了一眼，寄件人处是空白的。
    系统：“哇，宋明燃是想他的班长哥哥了吗，开画展还不忘送邀请函给你。”
    林星程：“……也未必就是他。”
    除了上次在商场偶遇之外，他跟宋明燃已经半年多没联系了，突然来邀请函倒有些奇怪……
    系统：“那还能是谁，宋明燃肯定是听说了顾衡公司出了事，趁机挖墙脚摘红杏……”
    林星程：“……”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林星程仔细看了下邀请函，这次画展会展出宋明燃很经典的一幅画，名字叫《占有》。
    关于这副画，邀请函上的注解是：
    占有不是获取，而是取代。
    意识将死。
    系统：“……字我是都认识的，但是看不懂？”
    林星程沉吟片刻：“不懂不如就去看看吧。”
    “嗯？决定要去画展啦？”
    林星程：“顾氏出事的产品是意识手环，而宋明燃本次展出的《占有》的注解里也有意识，你不觉得这个巧合有点意思吗？”
    听他这么一说，系统顿时寒毛竖起，“卧槽，还真是……”
    说好的狗血替身小说呢？
    这本小说到底是哪个作者写的，这么烧脑！欠打！
    林星程收好邀请函后，换了身外出的衣服。
    系统：“啊，你要去哪？”
    “买个房子。”
    系统：“！”
    “买什么子？”
    “罗铭说泄密的案子破了，这套临时居所也要收回去了，所以，我们去买个新房子住吧。”
    “……你的口气我还以为是买个桶子盆子马桶搋子……”
    “这些也缺，那就买个都带的现成的好了。”
    系统：“啊啊啊，你好凡尔赛啊……”
    “我凡吗？”
    系统嗯嗯点头。
    “那以后习惯一下。”
    系统激动得想哭，“终于体会到有钱人的快乐了……”
    ……
    郁宁秋今天去试镜了。
    一个男二的角色。
    因为之前的奢侈品事件，他本来还想争取的男一彻底破灭了。
    然而这次男二的试镜也并不理想，制片人和导演的表情看上去都不是太好。
    他本来就是新人演员，只演过两三部戏，经验不足。再加上最近反复想到底要不要放弃顾衡，哪有时间研读剧本做角色体验，所以今天叫台词都说的磕磕巴巴。
    经纪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今天怎么回事，平时能藏起来的缺点今天一个不拉都让人看到了，看看导演和制片人的脸色……”
    郁宁秋懒得多说，只淡淡道：“昨晚没睡好。”
    经纪人：“不会是跟顾衡那个了一晚上吧？你现在是关键期，心思不能一直放在这些事上。我虽然不反对你跟顾衡来往，但你自己心里也要有个数，团队这么多人都在为你努力，别因为……”
    郁宁秋皱起了眉，“够了，你是经纪人，不是我爹。”
    经纪人讪讪，“好吧，不说就不说，但我怕你今天连这男二都保不住。”
    两个小时后，试镜结果出来，郁宁秋入选了演员名单，然而他不是男二，而是直接降到了男三。
    经纪人跟制片人吵起来了：“宁秋的流量你们是知道的，本来我们谈的就是男一，因为前面一个负面新闻才退到了戏份少一点的男二，现在你们居然只给男三？一集连三句台词都没有，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制片人：“我们也是大制作，男二是很重要的角色，演技不好是真的达不到效果，会毁了整部剧的。”
    “宁秋的流量摆在那，你们还担心什么？”
    “那我们只能对郁老师说抱歉了，如果男三他不愿意演的话，我们只能换别的演员……”
    “你们！”
    郁宁秋听他们吵架听得脑壳疼，干脆起身离开了剧组，上了自己的保姆车。
    经纪人不一会儿追出来，扒着窗户问，“你干什么？”
    郁宁秋：“走了。不让演就算了，懒得跟他们吵。”
    “自己不锤炼演技丢了角色……算了，你知不知道这部剧是什么班底，随便一个角色都能让演员爆红……”
    郁宁秋当然知道，但知道又怎么样呢，人家摆明了挑剔，说了也是白说。
    “我有那么多粉丝在那，接别的不就行了？”
    经纪人无言以对，叹了口气，“主要还是因为你之前那个负面新闻。得帮你找些大v买通稿才行了……”
    郁宁秋点点头，“那就去联系。”
    “现在找普通的营销号没用了，今天你这试镜不成的消息一出来，普通营销号发文大家都知道是你买的。得找那种综合性的有影响力的大v才行，我以前好像加过一个。”经纪人说，“最好是能让他们安排个主题采访你……今天你哪也别去了，我要是联系上了，我们马上过去。”
    “知道了。”
    ……
    郁宁秋经纪人要联系的大v，其实是一个团队。
    这个团队发过的内容包括实事热点、娱乐八卦、影视动漫、科技前沿等等……经常能出一些精彩的文章，也很受追捧。
    此时此刻，主创团队正在讨论他们明天那期的主题。
    “刚收到消息，郁宁秋试镜失败了，要不借着分析那部剧的制作，夹带他失败的消息，吸引一波流量？”
    另一个人摇摇头，“别了，网上已经有这个消息了，嘲的多，拉低档次，你们自己看看。”
    【啊，最近郁宁秋的热搜都有点……】
    【我就说这种没啥演技的不适合出演，换了好。】
    【不感冒，不想看这个人的消息了。】
    【现在的大v都不能发点正能量的东西吗？】
    大家看完，有人问：“最近还有什么火的，正能量的话题吗？”
    “讨论下AI？或者顾氏的意识手环？”
    “意识手环也被别家说烂了，我们也没必要拾人牙慧。我们应该引领方向的。”
    “啊，我想到了，机甲！”
    “对，机甲yyds啊！听说四年一度的全联盟机甲比赛要开始了，现在军部都在帮这比赛造势。我们要不就选这个主题吧。”
    “好是好。但是主角选谁呢？我们的风格是找接地气又有一定讨论度的人物，有没有推荐？”
    “你们看过最近的机甲论坛吗？有个地下选手最近二十连胜了，论坛到处都在说他。神秘新人，二十连胜，这代入感不要太强，我看看，他好像是叫……星。”
    这人说完，他得通讯器也响了，来电显示：郁宁秋经纪人。
    听完对方说的话，他让对方等等，然后就关了收音口，“郁宁秋的经纪人，想让我们帮出个洗白通稿……”
    “什么主题？”
    “谈谈什么是演员，还想打公益牌，捐出部分片酬。接吗？”
    团队负责人想了想，“那就先接着，如果星不愿意接受采访，就拿他顶上。”
    那人点点头，转头就跟郁宁秋经纪人说：“我们选题本来已经定了，但考虑到有不确定因素，也有可能换，但是我不保证一定能让你们上。如果你们愿意的话，一会就可以先过来等着，如果那个主题取消了，就换你们。”
    郁宁秋经纪人立刻道：“没问题，我们马上过去，多晚我们都等。”
    ……
    林星程正在付买房款。
    他挑了套二层的house，有自己的庭院、草坪、小池塘，可以载花种菜养鱼，空间大也很安静。
    这房子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所在的位置却是首都星最贵的地段之一。
    系统：“我就喜欢看你这么平平无奇地凡尔赛。”
    林星程笑：“这里比较安静，离地下赛场也近。”
    刚说完，他就接到了地下赛场一个经理的电话，说是有大v想约一场采访，说是已经把他的联系方式，如果他不想接受的话，可以直接拒绝。
    电话刚挂，对方的信息就发过来了。大意是想做一期机甲的主题，希望星能接受采访。
    林星程不方便透露自己的身份，直接拒绝了。
    对方却很坚持：我们明白，地下选手的身份多少有些特殊，您可以不透露真名，不想露脸的话也可以戴口罩，我们都尊重您的选择。
    发完这些，那人又发了一条：想必您是热爱这项运动的选手，您难道不想为这项运动的推广做点贡献吗？
    看到这条信息，林星程有点动摇了。
    联盟沦陷区现在还隐藏着危机，说不定哪天那些异星生物就会冲破封锁，优秀的机甲驾驶者当然是越多越好。
    作为一名少将，他有义务那么做。
    对方又发过来：请问可以吗？
    林星程同意了：不过我一会还有点事，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去你们工作室。
    房子买好了，拎包入住，他还得回去搬个家，好让罗铭早点交差。
    对方：没关系。多晚我们都等您。
    系统：“对方粉丝量很大的，没想到也这么和善啊。他们这个访问一出，星的名气更了不得了啊。哎。”
    林星程：“你叹什么气？”
    “以后给你吹彩虹屁的，只怕要呈指数级增长了……”说着，他暼了眼呆呆杵在桌上的小月光，有些不怀好意道，“小月光，你吃醋不～”
    小月光：“吃。”
    林星程：“……”
    连隽的电话进来了，直接就问：“我听说有人想采访你？”
    “嗯，准备一会去他们工作室。”
    连隽：“好事，我的选手出了名，我也自豪啊。”
    “……你打来就是为了自豪一下。”
    “哈哈。”连隽道，“先自豪一下，然后祝福你名利双收。”
    林星程：“……”
    连隽说：“确切地说，不是祝福。”
    是他给朋友准备了个惊喜。
    顾氏的股价已经快降到谷底，差不多可以开动了。
    *
    作者有话要说：23点左右会有二更，谢谢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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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二更
    林星程到达采访地点时是晚上八点。
    此时此刻郁宁秋和他的经纪人在会客室里已经等了三个多小时了。
    除了最开始有人给他们送了两杯水以外, 这三个多小时里，再没有人管过他们。
    郁宁秋等得很烦躁，也很憋屈, 自从爆火了以后, 他还没有遭受过这样的待遇。
    但经纪人也不敢去催人家，“再等等吧，我估计他们现在可能也在犹豫，毕竟你这么红, 没道理不想蹭你的流量。”
    然而又是两个小时过去后, 他们才终于等到了团队工作人员，对方是来关灯准备回家的，“啊，你们还没走么……”
    郁宁秋：“？？？”
    经纪人：“不是你们让我们在这先等着的吗？”
    那人：“啊, 不好意思啊！忘记通知你们了，我们原定的主题因为采访对象同意采访, 所以就做他的了。”
    经纪人：“什么？你们维持原主题，还让我们在这等了五个多小时？！”
    “真的不好意思, 今天都太忙了。可能忘记了。那边的采访已经都结束了, 所以……也麻烦你们回去吧。”
    经纪人：“那边的采访对象到底是做什么的，能有宁秋的流量大吗, 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对方是机甲选手，很厉害的。”
    经纪人“啧”了一声, “现在的机甲选手都快比明星还红了。”
    对方：“实在抱歉让二位等了这么久。二位的路费我们来报……”
    话音未落, 郁宁秋就气得出了门。
    早知道他当初就不选明星这个职业, 选机甲选手好了。
    “最近要开始机甲大赛了, 大家都想做相关的通稿吧, 被采访的也不知道是谁, 估计要火一阵子了。虽然很不爽，不过讲道理，这些要参加比赛的，都得去沦陷区实战的。”经纪人摇摇头，“我是不敢去面对那些怪物。你敢吗？”
    郁宁秋暼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心情很差。
    差到他回家想把系统叫出来发泄，却又找不到任何理由。
    大包小包拎一堆奢侈品，不解释的是他自己，试戏演砸了，也是他自己。
    车子很快驶回了顾衡的别墅。
    郁宁秋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忍不住抓起沙发上的抱枕狠狠一扔。
    抱枕砸到电视柜上，砸落了一个花瓶，又弹到了刚好进门的顾衡脚下。
    顾衡手里拎着个牛皮纸袋，刚回家就赶上了这一幕。
    顾衡轻轻抬了下眉，声音不瘟不火，“怎么了。”
    昨夜顾衡喝多了酒，两人不欢而散。郁宁秋不是没跟顾衡难过别扭，但通常第二天顾衡就会主动过来示好，“怎么了”就是标配哄他的话。
    所以听到这句，郁宁秋以为顾衡是对昨晚的举动感到愧疚了，忍不住发泄怨气道，“心情不好。”
    顾衡换了鞋，把牛皮纸袋扔到茶几上，背靠沙发。
    郁宁秋：“今天去试镜，结果制片人和导演居然让我演男三，看中我的流量又只想利用我的流量，这帮人太现实了。”
    顾衡：“嗯。”
    “你之前给我引荐的几个资源，都还没开拍。能不能再找更好一点的。我不会让你亏钱的。”
    包括今天这部戏，当初也是顾衡引荐的。顾衡本来几乎投资这部戏，但后来种种原因，又决定不投了。
    顾衡不置可否，端起茶几上保姆冲泡的咖啡，喝了一口。
    郁宁秋伸出一条腿去踢了踢顾衡，这在平时是他们的情趣，“你还嗯，知不知道就是因为昨晚你喝酒还跑出去了，我一晚上没睡好。要怪你的。”
    顾衡：“怪我。”
    昨天的顾衡跟今天的简直判若两人。郁宁秋甚至觉得他今天的脾气异常好，问：“公司的事是不是有转圜了？”
    “有希望。”
    郁宁秋笑了笑，“那就好。”
    见顾衡看起来心情还不错，他忍不住靠过去，搂住他的胳，“你昨天为什么要出去啊？”
    顾衡依然不动声色：“就是想出去了。”
    郁宁秋看不到顾衡的表情，没得到答案有点不甘心，“说跟没说一样啊。你是去见林星程啦？”
    “嗯。”
    “为什么是他？你们平时还有很多联系？”
    顾衡沉默了一下，才又说：“见见同学。”
    郁宁秋听到“同学”这两个字，莫名就酸了。这两人有许多共同的回忆，林星程还是顾衡的白月光，这些都是他没有的。
    “顾衡，你别再去见他了。”
    顾衡几不可查地挑了眉，“为什么？”
    郁宁秋：“我不喜欢……我吃醋，你这样让我很没有安全感。我知道我长得跟他有几分相像。你答应我。”
    “办不到。”
    郁宁秋立刻不高兴了。
    “我说办不到。”顾衡再重复了一次。
    他还得求林星程帮忙。
    正说着，秘书给顾衡来了电话，通过内容，郁宁秋判断出顾衡似乎是要给谁送礼物，还有一束花。
    等顾衡挂了电话，他问：“你要给谁送礼物。”
    “这个你不用管。”
    郁宁秋也不想演了，“我受不了这样的情况了！”
    茶几上的杯子被推倒在地，啪地碎了。
    “顾衡，你再这样我们分手吧。”
    郁宁秋一直在指责，顾衡却是终于有了动作。他沉默地将茶几上的牛皮纸袋勾起来，丢到郁宁秋手边，“看看。”
    郁宁秋拿出里面的东西，脸色瞬间一变。
    “想分就分吧。”顾衡的声音很低沉。
    那是一沓他和宋明燃的照片。
    宋明燃把头埋在他的颈侧，表情暧昧。
    那是他跟宋明燃暧昧的时候，他还记得宋明燃那个时候在他耳边叫着哥哥。
    当时灯光很暗，他们是在ktv的包房里，只有两个人。从相册拍摄的角度上，这张照片应该是偷拍的。
    “不费多少劲就找到了。”顾衡的声音依然没有感情，“星网足够发达，这家ktv有过私售隐私的记录，找人随便一威胁，他们就交出来了。”
    “你，找人查我。”如遭棒喝的郁宁秋半天只能说出这一句。
    顾衡两只胳膊搭在双膝上：“你不是说跟他只是合作关系吗？”
    “我本来想，这毕竟是过去的事情，我也不是很介意。但既然你想分手，那就分吧。”
    郁宁秋突然有点后悔了，被对方如此冷静的分手，他有点不甘心。
    “顾衡……我们都冷静一下，你听我说。”
    “不必说了。”顾衡看向他，“收拾好东西，我让司机送你走。”
    “你说什么？”
    “走吧，我今天的冷静，是给你最大的体面。”
    郁宁秋难以置信，但他看的出顾衡这幅态度，是要言出必行的了，再不甘心也只能收拾好东西，离开了顾衡的家。
    他满肚子怨气，又怪自己当初不小心，心情极度郁闷复杂。
    他是要放弃顾衡，可又不甘心就这么走。
    ……
    与此同时，林星程正好接受完语音采访出来。
    系统收到了顾衡对郁宁秋好感度大幅下降的预警报告。
    系统：“卧槽，郁宁秋这是炸星球了，还是挖顾衡祖坟了，能让顾衡的好感度直接连掉两级？！”
    林星程：“……”
    系统赶紧调了视频来看，终于明白，“穿帮了。顾衡让梁观找私家侦探查了郁宁秋，查到他跟宋明燃有问题了。这梁观也够狠的。查到的当时没说，等顾衡公司出了事再来落井下石……我早就就郁宁秋说过让他赶紧定男主，同时吊着四个，迟早出事……”
    “不过我们不用担心。”系统又道，“他自己作的死投诉是不会被判定的。”
    林星程：“嗯。”
    系统：“我去瞅瞅他，看他要放弃顾衡了没有。这好感度都快降到0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分手快乐，请你快乐……”
    “……你唱歌，要命。”
    系统“嘿嘿”一声溜了，与此同时，熟悉的官腔在郁宁秋脑子里响起，“宿主。”
    郁宁秋提着行李站在大街上，刚从顾衡家里出来，经纪人接他的车还没到。
    未免有人认出来，他将黑色渔夫帽压得低低的，还带了墨镜，“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系统：“……不是，我早就提醒过你。这本文虽然是万人迷爽文，但最终你还是得尽快确定一个你自己的男主的。和谐联盟，不许np的。你看看，拖着不选的结果，迟早有一天会被发现……”
    郁宁秋：“不用你说。”
    系统撇撇嘴，“那，我走啦，你自己好好的哦！”
    ……
    郁宁秋走后，保姆过来收拾散落在地上的杯子碎片。顾衡对她道：“把我卧室里的床具换一套。”
    保姆一愣，原本还以为两人只是普通的闹闹矛盾，没想到竟是闹到这种程度了，“好，好的。那，郁先生的晚饭要准备吗？”
    顾衡：“不用了，以后都不用了。”
    保姆：“……”
    保姆走后，秘书的电话进来了。
    “顾总，您联系到星了吗？董事会那边又让我带消息，让您尽快……”
    没等他说完顾衡就打断道：“知道了。”
    “顾总，需要我去查查星的相关资料吗？”
    顾衡：“不用。”
    结果秘书的通讯器不知道被谁抢了过去，“顾衡，到现在了你还执迷不悟，追回投资款是你唯一可以继任董事长的办法，否则你就等着瞧！”
    声音来自某个董事会成员，顾氏的元老。
    顾衡冷笑了一下。
    这些老家伙还真是有本事，趁着他换秘书的档口，眼线就这么明目张胆插过来了。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人值得相信吗？
    不多了。
    他给自己点了支烟，猩红的烟头在指尖明明灭灭之际，他想起了林星程曾经一起值日的样子。
    他所有的值日，几乎都是在那人的陪同下完成的。
    那个人习惯把所有树叶拢在一起，很爱干净，有一点点强迫症。
    明天，明天早上起来他就给林星程打电话。
    ……
    第二天，顾衡给林星程拨了个电话。
    林星程没有接。
    嘟嘟的声音每个都持续了近二十秒，整整五个，依然没有人接听。
    让他一早心情就不太好。
    银行贷款这两天就要到期，联系上林星程后他还不知道连隽有没有时间，要说服他，还要赶紧签协议，所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想了想，顾衡转而给罗铭打了个电话。
    罗铭倒是很快接了，很是诧异：“顾总？”
    自从泄密事件了结后，他们还没有联系过，不，顾衡从来就没有主动联系过他，每次来到公寓都不过是为了林星程。
    “林星程在公寓吗？”顾衡开门见山。
    罗铭道：“……这我不清楚啊，泄密的案子结案以后我跟小张就不住在那里了，毕竟我们都有家，要回家的。至于林少将，因为房子是处里的，要收回的，我昨天跟他说了以后，他应该就去看房子了，不知道搬走了没有……”
    顾衡听到这里就挂了。
    他没有时间再听罗铭说别的。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赶到华云公寓，看林星程在不在。
    豪华跑车在冰雪铺就的道路上狂飙，碾起无数细碎冰尘。
    因为嫌自动驾驶太慢，顾衡是手动操作的，可在一个转角处，他开得太快，为了躲避一个行人，蓦然撞上了路边的电线杆，车前盖被撞得变了形，驾驶座上的人猛然晃动，头差点砸到方向盘上，车内的安全气囊都弹了出来。
    顾衡怔怔地想，有些无力地想，他之前到底是在做什么呢？
    如果曾经没有那样对待林星程，如果当初多了解一些他的习惯，又何至于像现在这样……
    好不容易赶到华云公寓后，顾衡敲了好久的门，都没有人应。
    他找不到林星程。
    林星程电话不接，人也不在公寓了，他甚至不知道去哪里找。
    顾衡想起以前上学的时候，林星程父母过世的早，他原本在一个远亲家寄宿，高中的时候就因为不方便搬出来自己住了。
    那间屋子又小又旧，因为离学校近，租金还不便宜，屋里就一张床一张书桌，连个衣柜都没有。
    林星程的饭都是自己做的，小小的开放式厨房的橱柜里堆满了方便面。
    然而那间小屋子早就不存在了。市政规划改了好几遍，那间曾经存满他记忆的屋子早就被拆掉了。
    顾衡顿感无力，头顶在门板上，两条胳膊无力地垂下来。
    他还能去哪里找呢？
    林星程如果有意消失，他居然哪里也找不到。
    可笑的是，车里还有秘书准备好的二十万现金和一束黄玫瑰……
    消沉了一会，顾衡突然想到了什么，倏地直起身子，给周黎拨了个电话。周黎那边是要准备一台手术，刚接起就撂了句话，“我只有一分钟时间，你快说。”
    顾衡言简意赅：“林星程去你那复查了吗，他的延缓剂应该用完了吧？”
    周黎：“嗯。完了。昨天来过了，带了新的针剂回去的。”
    “昨天去的？有说他住在哪里吗？”
    周黎不答反问：“他出什么事了吗，这么急？”
    想当初人刚住院的时候，他打电话通知顾衡还不愿意过来。
    顾衡：“……我找不到他了。”
    “找不到他，只是这样？”周黎问。
    “你要是知道他在哪就告诉我，我真有急事。”
    “我猜一下，是你公司的事对吗，现在没有比顾氏股价更急的事了吧。”周黎说着，叹了口气，“当初你是怎么做的，签字要他出院，巴不得让他赶紧自首入狱，现在是有求于人了，到处着急找人？”
    顾衡无言以对。
    “抱歉，不知道他的住址。”
    “周黎，我只剩两天了，银行贷款马上要到期，如果不能及时还，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我是真不知道啊，不是不告诉你。他就是来复诊，拿了点药就走了。你也知道他这病无药可治，还等着蓝家那边研发的针对剂呢。就这样吧，你自己去找找，以前他都去过哪些地方，兴趣爱好什么的，对了，他不会是去外地了吧？”
    “外地？？”
    “之前好像听他说过，有些比赛是在外地比的。来回得一两天吧。”
    “一两天？！我等不起一两天了……”
    “那你赶紧去找啊……不说了，我也得手术了。”
    嘟嘟嘟——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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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
    人能在哪呢？
    空气静默而凝重。
    顾衡回看脚下的楼梯, 前段时间他甚至还在这段楼梯上搂过林星程的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香味，现在竟已是人去楼空了。
    他再次用力地拍了拍门, 然而大门纹丝不动, 只有沉闷的声响和手上传来的疼痛回应他。
    周黎的话犹在耳边，“也许是去外地比赛了？”
    比赛？
    顾衡想了想，立刻奔下楼，他得去地下机甲赛场问问, 说不定那是最后的希望。
    而且或许连隽也正好在那。
    车子在来的路上撞坏了, 顾衡只能打车。他一手捧着黄玫瑰，一手拎着装在精致礼品盒里的二十万现金，上了好久也没坐过的出租车——联盟早就已经不使用现金了，但仍会发行很少量的纸币, 一是以此作为货币象征，二是还有少部分人因为怀旧而在部分领域使用, 或是将其收藏。
    所以二十万的现金，其实还不是那么好凑, 因为有一些收藏价值。
    顾衡想的是, 既然要送，那现金总比冷冰冰的卡要好。
    好不容易赶到机甲赛场, 顾衡却发现，场馆门口贴了张今日休赛的告示牌。
    大门虚掩着, 一旁上回拦了他的光头在抽烟。顾衡想进里面看看, 再次被光头拦住, “又是你。今天没比赛, 请回吧。”
    顾衡皱着眉头道：“我找星, 有急事, 他在吗？”
    光头打量了一下他手里的花和礼物盒，“没比赛他怎么会在。上回说是他朋友，我看你是他粉丝吧，想送花啊？”
    顾衡没答，反问道：“别的地方今天有比赛吗？知不知道什么方式能联系上他？”
    “不知道。否则像你这样的粉丝天天追着他，谁受得了。他想去哪比就去哪比，不会通知我们。”
    顾衡抿了下唇，“那连隽呢，你们老板在吗？”
    如果连隽在，那他就直接去找连隽试试。说他是林星程的同学、两人关系不错，甚至他还收留了林星程……或许连隽会改变主意。
    光头：“老板啊，应该不在吧。”
    “我进去看看。”
    顾衡觉得他在敷衍，径自拉开门要往里走，结果被光头粗壮的胳膊直接揪住了衣领，“先生，你以为我在这是干嘛的，今天没比赛，闲人不许进。”
    顾衡有些恼怒地转身甩开光头的手，试图再去拉门，结果光头把手里的烟一叼，直接反扣住了他的胳膊，“先生，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说了不能进，非要逼我动手。”
    肩膀突然传来一阵疼痛，顾衡终于忍不住吼道，“你他妈别碰我，弄伤我顾氏一整个法律团队要你好看！”
    光头想了想，松开了他，“行，只要你别进去。”
    顾衡愠怒且无奈，只能拎着东西又回到了路边，但是眼前车来车往，他却漫无目的。
    黄玫瑰在风中轻轻摇曳，娇艳却又讽刺。
    想了想，他给秘书打了个电话，“想尽一切办法，务必查到连隽的私人通讯号码。还有，想办法找人入侵一下通讯运营商的系统，定位林星程的通讯器。”
    林星程和连隽他必须找到一个。
    秘书都愣了，“顾总，这是违法的。”
    “照我说的做。”说完，他烦躁地挂了电话。
    就在顾衡挂电话的一刻，一辆重型复古摩托车轰地一声从他眼前驶过，碾起的飞尘迷了顾衡的眼。他低声咒骂了一句，结果那辆摩托车又掉头回来了。
    车上的两人戴着头盔，在飞速驶过他身侧的时候，后座的人故意又撞了他一下。
    顾衡手里的礼物盒掉地，盖子掀开，瞬间露出里面的现金。他正要去捡，结果摩托车后座的人一把捞过了盒子。
    顾衡本能地要去抓住那人，然而车尾被猛地一甩，摩托车飞速窜了出去。
    “哇哦！”兴奋地声音从他耳边飘过，接着是一阵口哨声，“发财啦！”
    顾衡没抓住人，反而被摩托车前进的惯性带得扑倒在地，手肘和膝盖磕得生疼，只能眼睁睁看着摩托车绝尘而去。黄玫瑰也被那两人撞掉了，花瓣散落一地。
    憋闷悲愤的感觉霎时涌上来，他气得浑身不由自主地发抖！
    一个路人见状正要他报警，结果顾衡一抬头，铺天盖地的钞票就迎风散落下来——两个人没把钱拿走，而是把现金撒了一路。
    地下赛场附近本来就有很多流浪汉，或是为了生活投机取巧的人，这些人一看到纸币居然满天飞，疯了一般地上前哄抢。
    顾衡还没反应过来，锃亮的皮鞋已经被人踩了一下，冰冷天气下尖锐的疼痛感从脚指头直达脑袋顶——
    冷风轻轻吹过，从未有过的凄凉和萧瑟感迎面扑来……
    顾衡突然希望眼前能有一只手伸过来，林星程出现在他身边，轻轻地对他说，“走，跟我回家吧。”就像在雪夜的电话亭里一样。
    然而眼前并没有林星程，他没有突然出现，慰藉自己疯狂寻找而失落和疲惫的心。
    只有乱飘的纸币和乱糟糟的人群，一地鸡毛。
    林星程，你在哪儿……
    通讯器响了，顾衡狼狈地爬起来，勉强打起精神接了电话。
    万幸，秘书让人查到了连隽的私人通讯方式。
    拿到号码后，他立刻给对方拨过去，然而打了两次，对方都没接。
    因为是陌生号码吗？
    他想了想，编辑了条信息过去：我是林星程，方便接电话吗？
    结果信息刚发出去三秒，对方就拨回来了。
    看着通讯器闪烁的红点，顾衡的心竟不由自主地有些激动。
    那边传来连隽欢快的声音，“星程，你换号码了？”
    顾衡停了一秒才说：“我是顾衡，顾氏集团董事长……也是林星程的朋友，我们上次在投资见面会上见过。”
    “哦，是顾总啊。”
    “嗯。”
    连隽放下茶杯，挑了下眉，心想你冒用星程的名字找我，也不知道道个歉？
    “能见个面吗？现在。”顾衡问。
    嗯……有求于人但似乎又难以启齿，低不下头啊。
    “行啊，顾总想在哪见？”
    顾衡：“我在地下机甲赛场外面。”
    连隽低笑了一下，“这么巧，那你进来吧。我在后台等你。”
    ……
    顾衡回到赛场，光头看了他一眼，“你花呢？”
    他抿了抿唇，低头进了门，去了后台。
    顾衡是头一次进后台，进了才发现这里面别有洞天。尤其是连隽的办公室，装修得很酷很有个性，上面的展示架上还摆着个机甲模型。
    连隽穿着一身铆钉皮衣，坐在转椅上，两条腿挂在桌子上。
    “顾总请坐吧。“
    顾衡坐下，扫了眼连隽对着自己的鞋底，问：“林星程今天没来？知道他去哪了吗？”
    连隽：“没，这两天休赛，他说正好休息休息，搬个家什么的。”
    “搬去哪了？”
    “这个不知道啊，没问。”连隽说着，停了一下，“哦对，还说要逛逛街，看看画展之类的。”
    “画展？谁的画展？”顾衡迫不及待地问。
    连隽还是摇摇头，“没说啊。怎么，你急着找他？给他打电话啊。”
    “打了。他没接。”
    “哦。”连隽笑，“那可能玩开心了吧。顾总找我就是想问星程在哪吗？那可能……我帮不上你。”
    “我其实也想找你。”
    顾衡说着，停了一下，“你可能也知道我为什么找你，连基金突然要撤资，我们很被动……双方前期其实谈了很久。”
    连隽一副很认真思索的样子，点了点头：“顾总说的确实是，是有点突然。不过顾氏的意识手环出事，导致你们负面新闻缠身，股价大跌，我们也确实很为难。”
    “股价其实开始跌的不是那么多，大跌是在你们撤资之后……连基金这样，对于我们来说是雪上加霜……”
    “这个……真的抱歉，本来都要签约了，又赶上出了意外，实在是有点遗憾。”连隽一副无奈的口吻，“我虽然是这个基金的管理人，但钱也并不是我一个人投的，还有别的合伙人，我需要对他们负责。所以……”
    确实有其他的合伙人，但其实一共也只有三个，包括他和林星程。
    顾衡：“我知道你的背景很神秘，你应该有一定的决策权，其他合伙人那边，还麻烦你帮忙沟通一下……”
    商场的谈判桌上，顾衡几乎没有如此低声下气地说过话。但如今的处境加上今天一天的遭遇，让他以往的锐气已经消失殆尽。
    连隽眨眨眼，笑：“顾总把我的老底查得好清楚呀。但是……真的抱歉。顾总还是回去吧，我知道你现在时间宝贵，还是不浪费你的时间了。”
    说完，他站了起来，“我送你出去。”
    “等等！”顾衡突然出声。
    连隽靠在桌子上，微微一笑，“顾总还有什么事吗？”
    “我知道你跟星程的关系很好，他……我们以前是很好的同学。”顾衡不得不搬出林星程这张牌，“他落魄的时候，我还收留过他。这样的话，我们也算朋友的朋友，所以是不是能看在他的面子上……”
    “啊，这样吗。”连隽诧异道，“原来你跟星程的关系这么好。”
    顾衡微微眨了下眼，“……嗯。我本来今天还带了礼物给他，但没联系上。”
    连隽眉毛一挑，“那礼物呢？”
    “礼物……被人抢了。”
    连隽更诧异了：“是谁连顾总的礼物都敢抢，顾总什么被抢了，报警了吗？”
    顾衡摇摇头，“一些现金，没事了。那些人骑摩托车跑了。不提也罢。”
    然而连隽还是追问：“现金，多少现金，没想到抢钱这么复古的事情在今天还能上演。不行，这在我赛场外面发生的事，必须先报警处理。顾总稍等一下。”
    顾衡赶紧出声道：“别忙了，二十万而已，我们还是先说投资的事吧。”
    “二十万？你要送给林星程二十万吗？”连隽惊诧更甚，“顾总……还真是大方啊。”
    几天时间市值跌了两百亿，用二十万求林星程帮忙？
    顾衡：“……只是想给他让他买点衣服什么的。那次跟他去商场，他一件也没看上。”
    “唔……原来是这样啊。”连隽笑了笑，“顾总对星程费心了。这样吧，我这里其实也有件衣服，正好可以送给顾总。”
    连隽说着，起身来到挨在墙边的立柜前，打开柜子拿出了一套衣服，摆到顾衡面前的桌子上：“看看喜欢吗？”
    顾衡看向那套“衣服”。
    连隽：“昨天从网上买的，我精心挑了半天。有斑点，带尾巴，还有狗头也很可爱哦……”
    面对这一身斑点狗cos道具，顾衡的脸色陡然一变，“这是……什么意思？”
    “我喜欢斑点狗，可惜平时没功夫养，所以顾总愿意为我模仿一下，我也许会考虑不撤资。”连隽说着，摸了摸道具尾巴，“这毛的手感真好，适合你。”
    顾衡的嘴唇微微颤抖，开合了一下，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连隽欣赏着眼前人的表情，笑道：“顾总是不是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眼熟，曾经对林星程做过同样的事，对吧。顾总真是个喜欢小动物的人，我也是。”
    顾衡的脸色有些发白，“……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总公司在全联盟有几十万人，应该有不少人知道你喜欢小动物吧。”连隽摸了摸下巴，“小狗狗，其实也很可爱的。”
    “非要这样吗？”
    “不是非要的，顾总如果不喜欢也没关系。我送您出去……”
    沉默了两秒，顾衡又开口，“那是不是我穿上，你就不撤资。”
    “我会很认真的考虑的，应该，不会让你失望？”连隽说着，看向那套斑点服，“顾总要现在试吗？”
    三秒钟后，顾衡伸出手，指尖碰到斑点的时候微微颤抖了一下，“希望你不要食言。”
    连隽笑了，“怎么会呢。”
    顾衡吸了口气，捧起那套衣服。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知道自己的骨头能软到什么程度。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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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
    窗外, 两排白杨兀自挺立在寒风中，树上的雪化了一半，越发显得萧瑟。
    手里的斑点狗服饰触感柔软, 细长的尾巴垂落了下来。
    顾衡将服饰搁到桌面上, 手搭上自己的领带，迟疑了两秒，解了。
    如果连基金撤资，那顾氏的股价势必会再跌下去, 银行贷款到期也没有足够的资金归还, 资金链断裂的负面舆情一发酵，对股价又是巨大打击……如此恶性循环下去，顾氏就只有破产清算一条路了。
    顾氏由他爷爷创办，历经三代经营, 当初接手顾氏后，一堆人对他寄予了厚望。他不能让公司就这么倒闭, 让顾家蒙羞，让商场上那些昔日忌惮他却又不敢与他交手的人笑话, 绝不能。
    摘掉领带后, 顾衡又脱了西装外套。
    连隽坐在转椅上看着他，嘴边微微浮现出一丝笑意, “顾总的身材真好，平时经常锻炼吧。这身斑点服穿在您身上, 一定很帅气。”
    顾衡抓过那套连体的衣服, 手在拉链上微微颤抖……
    不能让顾氏破产的, 顾氏还有那么多员工, 对, 不能让他们失去工作, 他们背后还有几十万家庭……
    思想斗争结束，他将双腿伸入了那件斑点服。
    连隽很贴心地起身，帮他拿过带耳朵的帽子。等顾衡穿好了衣服，他又帮顾衡戴上了帽子，还轻轻顺了下他身上的毛，“大小正好，挺合适的……啊，这个爪子真可爱。”
    浑身黑白斑点、只剩下一张脸露在外面的顾衡，尊严被彻底击溃，只能沉默地杵在原地，任人打量。
    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无法再有什么表情。
    连隽看他不动，笑了一下，“要不走两步看看吧，就走到门口，要活动一下才知道舒不舒服。”
    顾衡的眼睛眨了一下，没说话，脚往前迈了一步。因为不太适应，他稍稍有些趔趄，最终还是走到了门边，站定，头微垂，后背冲着连隽。
    连隽看着那条晃动的尾巴，无声地笑了。
    他坐回椅子上，双腿像起初那样搭上桌子，“回来吧，我帮你看了下，挺好的。”
    顾衡又走了回来，杵着。他的脸微微绷着，猜到对方应该不会让他这么快换回去，于是也不说话。
    这种时候，任何话语都只能加重他的耻辱感。
    “顾总对你的衣服还满意吗？”连隽问，“你看除了黑色的斑点，其他的地方多白啊。”
    说着，他又看了看自己挂在桌子上的皮靴，“啊，我的鞋子有点脏了。”
    顾衡的脸上微微透出一丝怔愣。
    连隽继续说：“你方不方便到我这边来一下，帮我擦擦鞋子。你那身衣服软软的，应该好擦。行么？”
    顾衡迟疑了两秒，走到了连隽的面前。
    穿都穿了，擦一下鞋又能怎么样呢。忍一忍，沉默地做完就是。
    他弯腰，正想用手肘处的布料蹭一下连隽的鞋尖，不料连隽拉住了他的胳膊，摇摇头。
    顾衡正疑惑，就见连隽面带笑意地用力一扯，让他蓦地趴倒在地，然后那人的鞋子，轻轻地踩到了他的腰上。
    顾衡的脸色骤然一变。
    曾经的记忆瞬间涌上脑海。当时林星程穿上这身衣服后，他看着对方清澈的眼神，没忍住将鞋搁到了那人的身上。
    连隽这是……
    顾衡的头垂着，睫毛微微抖动，腰上传来皮靴轻轻碾动的感觉，一种强烈的屈辱和后悔感冲击着他的内心，以至于撑着身体的双手和肩膀，乃至整个人，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他是个1，摆出这种姿势的时候，通常都有别人在他身下。
    然而现在，他的身下只有自己的膝盖。
    “顾总怎么一直不说话？”连隽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不喜欢COS吗？其实很多人COS小猫小狗的，挺可爱不是吗？”
    顾衡没吱声。
    他额角处的青筋微微跳动，还有细细的汗珠正在渗出来。
    连隽笑了笑，说：“顾总要是不跟我说话，我们还怎么谈投资的事。”
    沉默了几秒，被逼无奈的顾衡抿了抿唇，声音微弱道：“你要我说什……”
    么字还没落地，连隽就打断了他，“啊，不是这样说，顾总误会了。”
    “狗狗是怎么说话的，你知道的吧，就是……那样叫。”
    顾衡一震，脸色再度苍白了几分。
    他居然，让自己学狗叫？
    连隽又问：“你是不会吗？好可惜啊，这是我最后想听……”
    “等等。”顾衡终于开口。
    连隽却道：“没关系，顾总不会就算了。不勉强了。”
    “会……”
    满意的笑容再次在连隽脸上绽开，就在顾衡嘴已经张开的时候，他打断道：“好了好了，不用了。你的心意我收到了。起来吧，我们可以谈投资的事了。”
    顾衡一愣，感觉到腰上一轻，是连隽将脚收回去了，他站起来看着眼前的人，“……结束了吗？”
    连隽微笑点头：“结束了。你对星程做过什么，我就对你做什么，你没对他做的，我也不会让你做。”
    顾衡轻轻舒了口气，将那身斑点服很快扒了下来，丢到了一旁。
    连隽比了个“请坐”的手势，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协议，推到他面前，“投资协议，你看看。没问题的话现在就可以签。”
    顾衡接过协议扫了一眼合同名称，上面赫然写着战略投资协议，而非财务投资协议。
    他的脸色倏然一变，薄唇微抖，“你耍我。”
    财务投资者与战略投资者最大的不同，是前者只是为了获取收益而投资，通常不参与公司经营，更不对公司有控制权。但后者不同，后者自从投资公司的那一刻起，公司的控制权就会牢牢被控在手里。
    也就是说，签了这份投资协议，顾衡就得把大股东的位置拱手相让，从此以后，顾氏就不再姓顾了。
    他居然让自己扮一只狗后还拿出了这样的协议！
    连隽笑着摇摇头，“没有耍你啊。我答应了要投资你们的嘛，战投也是投嘛。”
    “还有，顾总先别急，还是先把协议看完再急吧。”
    果然如连隽所说，看完剩下的内容后，顾衡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这份协议主要有两项内容，一是连基金可以投资顾氏，但投资的前提和方式，是他必须退出顾氏的股东行列，将手握的股票全额低价卖给连基金。二是连基金不替顾氏偿还现有债务，他必须自己解决。
    按照这份协议，顾衡不仅要低价卖出股票，还要变卖个人实物资产去偿还所有银行贷款……也就是说，连基金作为战略投资者入主顾氏后，顾氏不会破产，但是，他个人要破产了。
    “你放心，你退出后，公司其他人员不会有大变动，原有的股东和董事会成员我会看情况保留的。”连隽笑着说。
    这话表面上是承诺，实际上是在告诉顾衡，他已经没有办法拒绝了。其他公司元老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最终也会逼他做出这个选择。
    顾衡的脑袋嗡嗡直响，充斥着震惊、愠怒、屈辱、无奈等等复杂情绪，“你早就想好了要用这种方式……”
    连隽笑着点下头，“是不是有种熟悉感，还记得你利用星程从几个元老手里低价收购股票的事吗？我说过了，你没对他做过的事，我不会对你做。但你对他做过的事，我也一样会对你做。”
    话音落，顾衡只觉得空气沉静而凝重。
    一张俊脸仿佛是出现了裂缝，昔日不可一世的神采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此前被他刻意隐藏的虚弱、狼狈和不堪……
    “顾总也可以选择不签的。”连隽又道，“但不签的话，顾氏破产，您作为大股东为银行提供了不少连带责任担保，结局也是一样的。”
    沉默片刻后，顾衡终于开口：“我想先跟林星程通电话。”
    如果连隽跟林星程如此要好的话，他希望林星程能帮他说说话，不要让他走到破产这一步。
    连隽想了想：“好吧，那我给你十分钟。”
    顾衡很快给林星程拨了个电话，然而等了几十秒，对方没接。
    他又拨了两个，对方还是没接，只能期盼地看向连隽，“请你帮我联系他。”
    连隽眨了眨眼，“为什么你觉得你联系不上，我就可以呀？顾总跟星程不是关系很好的同学吗？”
    顾衡沉默不语。
    连隽拿过自己的通讯器，开了免提，当着顾衡的面给林星程拨了电话。通讯音同样响了好几十秒，没人接。
    连隽摊摊手：“你看……不是我不帮你。”
    自信的口气，就仿佛他知道林星程一定不会接电话。
    而林星程也确实接不了电话。
    他今天拿着邀请函，来到了首都星最大的天蝎座艺术馆。
    艺术馆宽敞明亮，有好几层，充满设计感的装饰让它显得新潮而有格调，明亮的射灯让室内的各种展品熠熠生辉。
    这里面陈列着宋明燃的画，还有一些其他艺术家的点缀作品。
    林星程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参观过艺术馆了，难得来一次，他有些兴奋，系统也是，“啊，我感到了熏陶。”
    林星程笑说：“难得你也对艺术感兴趣啊。”
    “不，我是对钱感兴趣。”对系统来说，不论是这座艺术馆，还是这里面名贵的展品，都是钱，“林凡凡，你什么时候买座艺术馆？”
    “……”
    林星程没跟系统继续闲扯，他一直在想这封邀请函到底是谁送的。
    这个关于“占有”和“意识”的主题，跟顾氏的意识手环，还有梁观背后的人又有什么关系……他仿佛深处重重迷雾之中。
    因为展览暂时不对外开放，来宾不得将通讯器随身代入画展，所以林星程在开展前，将通讯器寄存了。
    以至于不论是顾衡还是连隽的电话，他一概不知道。
    ……
    地下机甲赛场后台。
    连隽对顾衡摊了摊手，“顾总，不是我不帮你。他不接电话……要不你去找找他？不过我得提醒你，你只有三分钟了。三分钟之内不签这份协议，我会转投另一个项目，顾总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顾衡怔怔地望着自己的通讯器，指望林星程在这三分钟里回他一个电话，可他心下又隐隐感觉到，他应该是接不到了。
    以前几乎从未有过联系不上林星程的情况，他一个电话，对方就得去给他买咖啡，给他踩点酒店，给他加班送资料……
    但今天一整天了，林星程杳无音信。
    仿佛是宿命已经宣判了他的死刑。
    三分钟的最后一刻，顾衡在投资协议上的股权出让方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连隽满意地看了一眼，说：“我打算尽快召开一次董事会。麻烦你让人准备一下我们这边的出席人名牌，我的名字你知道的，另外一个合伙人的名字，叫林星程。”
    顾衡怔然，“你说什么。”
    他脸上的精彩表情让连隽很满意，“啊，我没跟你说吗？连基金有三个合伙人，林星程是其中之一啊。只不过他不知道我跟你谈了投资的事而已。不过很快他就知道啦。”
    收好协议后，连隽又做了个请的手势，“顾总可以先回去了，等我跟星程联系上，确定好开董事会的时间，我会再通知你的。放心，不会很久。”
    等顾衡走到门口，连隽突然想起什么，又补了一句，“对了，顺便再提醒你一下，到时候看到林星程，麻烦尊称他一声林总。”
    *
    第28章 ……
    宋明燃个人画展。
    这个展不对外开放, 只有收到邀请函的人才能参加，但是艺术馆门口依然有各种求转让邀请函的人，大多是年轻的女孩儿。
    在林星程存好通讯器后, 系统道：“宋明燃这画展, 赶上顶级流量演唱会了。”
    林星程笑笑：“不奇怪。”
    作为本书四个大佬之一，宋明燃十九岁就获得了联盟含金量最高的美术大奖，还打脸了质疑他的专家，一句“艺术不是ji女, 不用谄媚获得观众的认同感”, 至今被他的粉丝们奉为经典。
    有才华、家境好，人还长得帅，很难不火。
    系统：“也是，要不郁宁秋也不会最喜欢他。”
    趁着展出还没正式开始, 林星程先去了趟洗手间。
    低头洗手的时候，有个人在身后叫了他一声, “班长哥哥。”
    林星程一愣。
    虽然知道来这里难免会碰上宋明燃，但他没想到这么快。
    洗手台镜子映出某人的脸。
    一身米白色的休闲西装, 里面是材质柔软的同色系衬衣, 俊美的青年双肩平展，脖子上的勾结微微凸起, 笑着的脸上还有小梨涡。
    他是偏阴柔的长相，与顾衡的锋利完全不同, 因为平时喜欢穿浅色系的衣服, 永远笑容灿烂无比温柔, 一眼看上去就像个王子。
    也因为这样, 他的粉丝们为他尖叫发狂, 说他是神仙小哥哥。
    但只有林星程知道, 他不是易与之人，比起神仙，可能恶魔更适合他。
    宋明燃比林星程小一岁，因为生得聪明跳了一级，跟林星程同班。
    他从高一开始就喜欢叫他哥哥，后来这声哥哥的含义几经改变，蕴含着不同的情绪和心理。
    后撤事件后一年半的时间，在被顾衡找到之前，林星程是被他“收留”的。林星程在他的工作室里待了半年多的时间，做他的人体模特。
    裸模。
    “你的病好些了吗？”宋明燃的眸子亮亮的，嘴边挂着明显的笑意。
    “还好。”林星程淡淡道，关了水龙头，“我先出去了。”
    “等等。”宋明燃忽然把他叫住，抽了张纸擦手，贴近了林星程。
    “你耳朵上沾了泡沫。”他前倾过来，一只手探上林星程的耳朵，抹掉了的泡沫。
    温热的气息拂过林星程的耳畔，淡淡香水味传来。
    “好了，没有了。”
    异常温和的嗓音，明亮的笑容，不知道的大约会以为这位是真正的天使，是世界上最温柔的情人。
    “谢谢。”
    林星程也不多说，刚走出洗手间，迎面便碰上了一个女人。
    女人穿着精致昂贵的品牌连衣裙，裙子将她的身材优点展露无疑，高跟鞋显得她的小腿修长优美。
    她是宋明燃的姐姐。
    宋明欣看到林星程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很快脸上浮现冷漠，“你也来了。明燃在里面吗？”
    林星程点点头，往里面指了指，然后要先走。
    “等等。”宋明欣叫住了他，语气不善，“谁邀请你来的？”
    林星程想了想那封匿名邀请函，这个问题他倒是也想知道。
    “你猜？”他微微一笑。
    宋明欣愣了一下，气道：“我是这次的策展人，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不料话音刚落，从洗手间走出来的宋明燃就淡淡说：“他是我的客人。”
    林星程知道宋明欣对自己有敌意。
    以前上学的时候，他就听说她特别紧张和疼爱自己的弟弟，大家纷纷猜测宋明欣对自己弟弟的占有欲这么强是不是别的原因，不是亲姐弟，或者别的——宋明燃是个双。
    然而宋明欣还是不依不饶，“林星程，我不想看见你，识趣点你就自己离开，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
    “啪！”
    话还没说完，巴掌声就骤然响起。宋明燃扇完巴掌，顺势摸了下宋明欣的脸，“说话前先动动脑子。”
    然后他对林星程脸抱歉地笑了一下，“你先进去吧。《占有》在二楼中央展区。”
    说实话，这个巴掌让林星程愣了一下。
    宋明燃还是老样子……外貌如天使，但内心深不见底，亦正亦邪，经常给人一种割裂感。
    林星程走后，宋明欣捂着脸，震惊而委屈道：“你因为他打我……”
    俊美的男人慢条斯理道：“我跟你说过，你欺负谁我都不管，唯独他不行。”
    ……
    《占有》是宋明燃在高中时画的一幅画，但是从来没有展出过。只有很少人见过那幅画，但已经足够让它声名在外。
    他们对它的评价是，这是一幅有魔力的画。
    林星程虽然给宋明燃当过人体模特，但他没看过。如今站在这幅画面前，他有些异样的感受。
    这是一幅以蓝色和黑色为主色调的油画，画上是是深蓝色的幽暗的夜，一个虬枝缠绕的斑驳树洞，里面伸出了一只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手，手上托着一个大脑。
    是的，大脑。
    不论是从构图还是色调，这幅画都给人一种强烈的刺激与不适感。但是它又很神奇的，非常吸引人的眼球。
    系统：“这……画的是什么啊？”
    林星程：“这是个好问题。”
    树洞、女人的手、大脑……以及占有。宋明燃很擅长这种意味不明的抽象画。
    很多人都是冲着这幅画来的，但是大约也都没有看出个所以然，大家基本上不出声。
    “不喜欢，丑的。”
    一个机械童声传来，开口的是小月光。
    林星程：“……”
    他今天本来是自己出门的，但出门前看见小月光安安静静地站在桌子上，忽然又有点于心不忍，于是把它塞进羽绒服的内袋里，一并带过来了。
    刚才看画的时候，他把它拿出来，用手臂环着捧在了怀里。
    系统：“呀，壳子不大你还挺挑，哪里丑了，这叫艺术，你懂什么？”
    结果林星程立刻把小月光收回了羽绒服里，“好了好了，那就不看了。”
    系统：“……”
    艹，偏心。
    油画的右下角还有观赏说明：特殊的光线下该作品有不同观看效果。
    就在林星程想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美术馆内的灯光突然一变。
    一股强烈的强光在他头顶上落下来，打在画上。他瞬间感到有些不适，一种头晕脑胀，想要作呕的感觉突然袭来。
    系统察觉到他不对劲，问：“怎么了，头又疼了？”
    自从染上怪病以后，林星程会时不时感觉到头疼，但这次头疼的感觉有一些不一样。像是被强烈的刺激而放大了。
    他说不清楚这种感觉。
    但是这种感觉在两三秒钟后又很快过去了。
    只是一闪而过。
    林星程不再看了，这里面的大多作品他都在宋明燃画室见过。他退到一旁，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着休息。
    然而他刚坐下没多久，一个人就来到他面前，是宋明燃。
    “看完了？”
    “嗯。”
    “这里还有一些新锐艺术家的模型作品，要看看吗？”
    林星程摇摇头，他想走了。
    “是个机甲，你肯定会喜欢的。”宋明燃笑道，伸手去捉了林星程的手腕，“跟我来。”
    林星程很利落地挣脱了。
    宋明燃也不以为意，“来吧哥哥，不会让你失望的，很近，就在那边。”
    林星程被他领到了一个边角的展柜让，那里陈列着一台机甲作品，准确的来说，是一台破损的，伤痕累累，几乎看不出原样的机甲。
    但林星程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月光的仿制品。一件模仿月光创作的金属作品。
    驾驶舱里没有人，但整台机甲浑身上下血迹斑斑，身上还缠着绷带。
    “偶然淘到的，我觉得你应该会感兴趣，就买回来了。”宋明燃说着，嘴角弯了一下，冷不丁道，“哥哥回到我身边吧。”
    天真无邪的笑容，一句看似邀请的话，只有林星程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林星程冷淡一笑，“不了。”
    宋明燃笑容微收，“顾衡都要破产了，我也听你的话，开始吃水果了……”
    “再见。”
    ……
    出了艺术馆后，林星程取回了自己的通讯器，结果一堆未接来电和消息瞬间涌出来。
    三十七个？
    顾衡怎么给他打了这么多电话？
    而且连隽也打了一个。
    林星程愣了一下，先连隽拨了回去。
    那边声音很快传来，“你终于看到啦。”
    “嗯，今天来看画展了，不对外开放，容易通讯器不让带，寄存了。”
    “好严格的画展。”连隽那头似乎是喝了口茶，“你什么时候有空？能借我半天时间吗？”
    “不借。”
    “……”
    林星程：“送你。”
    连隽笑，“那好，明天上午？我去接你。”
    “好。”林星程答应了，“不过你好像还没说什么事？”
    神神秘秘的。
    “一点小事，你陪我去个地方，给我壮壮胆。”
    林星程：“是抢银行还是炸元帅府？”
    还有连隽自己不敢需要别人壮胆的事。
    电话那头差点笑岔气，“开个会……”
    顾氏集团董事会。
    林星程回到家，才坐下刷了会儿新闻，一则消息就跳了出来。
    顾氏集团恐要易主，连基金接管掌权。其背后的合伙人除连隽外，还有两位背景神秘……
    第29章 ……
    看完了新闻, 林星程收到了一条信息，是宋明燃发过来的：啊，忘了跟哥哥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林星程想了想, 回了两个字：什么？
    对方：哥哥今天好帅。
    又一条：像一年前的那天。
    后撤事件一年半后, 林星程从蓝家的实验室被赶了出来，然后就遇到了宋明燃。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大夏天，午后的空气中都飘荡着热气。宋明燃一身清爽的运动服，像是刚从网球场回来。
    他看着林星程的眼里有惊喜。
    “没想到居然会这样碰见你。我找了你一年多呢, 班长哥哥。”
    宋明燃在高中的时候就喜欢这么叫林星程, 但那时候是纯粹的欣赏和迷恋。
    刚上高中的宋明燃很阳光开朗，并不像顾衡一样会桀骜自负，故意跟林星程对着干。他是那种长得乖人也乖的好学生，对于成绩更好且长相清隽、浑身仿佛散发着书香气的林星程非常喜欢。
    有林星程出现的场合, 通常都会有他的身影。哪怕被奉为校草，在林星程面前他也总会很轻易就羞红了脸。
    全校的女生都唉声叹气, 好看的男生都喜欢好看的男生去了。
    但自从他们学校一个帖子被顶上热门以后，宋明燃与林星程之间的关系就彻底改变了。
    一年多前宋明燃收留了林星程后, 先是让他在自己的画室做助理, 后来又做了人体模特。起先是穿着衣服的，没多久, 林星程就成了裸.模。
    裸.模本来是个很正常且专业的职业，并没有什么可置喙的。值得说的是人。
    林星程还记得, 有一个冬天, 宋明燃让他站到落雪的庭院里, 脱去了上衣。
    那天宋明燃在温暖的室内光着脚, 穿着一身纯白色的衬衫西裤, 站在落地窗前, 隔着窗户看着庭院里雪松下的他，在灵感的冲击下仿佛高.潮一样地作画。
    激情地画了一会儿后，他怕把林星程冻坏了，又拿了件宽大墨绿色围巾，裹在林星程的身上，搂住瑟瑟发抖的人进屋，“哥哥辛苦了。”
    宋明燃家有个很复古的壁炉，冬天到了里面会烧起热烈的柴火，将屋子烘得暖暖的。
    林星程被搂进屋后，宋明燃唰地又揭开了裹着他的那面大围巾，“哥哥，还想再画幅你站在壁炉前的，你再辛苦一下。”
    说完，他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壁炉里的火烧的炽烈，而落地玻璃窗外的雪下得很大，精致的高脚杯里盛着甘醇的葡萄酒，画板上的浓墨重彩的涂料叠了一层又一层……
    他说：“哥哥的身体好美。”
    ……
    再后来，他捕捉到林星程在福利院援助孩子们的情景，却把他画成了一个诱骗孩子的恶魔。
    精心的配色和巧妙的构图，让画里面的人丑陋不堪……这幅《恶魔》成功地取悦了那些本来就因后撤事件而讨厌林星程的广大“正义”网友，由此让他收获了一大批新粉丝，迅速火出了圈。
    再后来，宋明燃有一副很珍视的画被烧掉了，那晚画室最后一个离开的人，是林星程。这幅画有很多粉丝，听说画被毁了以后，林星程又被宋明燃的粉丝追着骂了很久。
    系统看林星程似乎陷入了回忆，说：“唉，自以为是的顾总已经倒了，现在又来个阴阳怪气的的宋明燃，嗯……希望他珍惜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还有那个宋明欣，别为难你。”
    “否则……别怪我跪下来求他。”
    林星程：“……”
    连个壳子都没有的AI是怎么说出来这么骚的话的？
    .
    与此同时，郁宁秋还不知道，顾衡马上就要破产了。
    对于突然的分手，他其实还觉得有点不甘心。加上最近工作不顺，他很怀念顾衡跟他暧昧时，拼命给他塞资源的时光。
    在四个大佬里面，顾衡作为霸总，虽然孤傲自负，为人冷漠，但作为情人这方面是没有太多可挑剔的，长得帅、身材好、活好，不能说特别体贴，但能让人感到他是用心的，交往是基于“好感”而不是单纯的“性”。
    当初顾衡也是他最想选择来结婚的那个，因为综合来说他对自己的事业支持最大。
    郁宁秋想了想，决定还是去找一下顾衡，看能不能趁着两人刚分手，多少还有点旧情在，再从他那拿点资源。
    他去给顾衡买了个礼物。
    是个最新型的机甲摆件，有半个人那么高，精致酷炫，最重要的是，特别贵。
    郁宁秋买的时候心挺疼的，就这么个除了摆着看以外一无是处的东西，居然要他三十万星币。
    以前他送给顾衡的都是些领带、皮带、钮扣之类的衣饰，但那天看到顾衡在看机甲视频，所以他想投其所好。
    买好东西后，郁宁秋给顾衡打了电话，“你在家吗？想过去跟你说点事。”
    顾衡刚回到家，一身疲惫，想了想回道：“你来吧。”
    郁宁秋大喜。
    难道那天顾衡只是在气头上，并没有真想跟他分手？
    然而当他来到熟悉的门前，试图开门的时候，却发现对方连门锁都换了。还是保姆给他开的门。
    他眉头一皱。
    他知道顾衡的脾气，一旦想跟某些人或者事保持距离，就会彻底清除掉这些人或事在他生活中的痕迹。
    沙发上，顾衡的衬衫敞着一颗纽扣，下摆也有些褶皱，整个人看上去似乎并不是太有精神。
    郁宁秋提着他买的机甲摆件，搁到茶几上，打开了包装，“正好路过看到这个东西，挺好看的，就想到你最近好像喜欢上机甲了。”
    “送给你的。”
    话音落，顾衡并没有回答，目光落到那个半人高的崭新摆件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郁宁秋又补了一句：“就当是分手礼物吧。以前，你对我挺好的。”
    顾衡睫毛眨了眨，终于开了口，“谢谢。”
    郁宁秋不知道，自己看机甲比赛完全是因为林星程。
    因为他的自信和专注，因为他对自身实力和身体状态的极致估算，也因为那身黑色的连体比赛服……
    但可惜，到了现在那人也没有回他电话。
    他打了三十七个。
    “顾衡？”郁宁秋看他有些出神，猜想他是不是在回忆两人间的过往，“这个礼物，还喜欢么？”
    “喜欢。”
    “喜欢就好。我昨天想想，你以前送了我很多东西，但我似乎没送你什么……是我太大意了，再加上最近工作碰到了点问题。”
    “怎么了？”
    “之前谈的一些剧太势利了，因为我的一点负面新闻就趁机落井下石，那天跟个大V谈合作，他们让我空等了五个多小时。”郁宁秋叹了口气，假装不经意道，“你那边还有其他导演吗，不要这么势利的，我不喜欢跟这些人合作。”
    说完，他端起茶几上顾衡的杯子喝了口水，在无形中给予对方旧日恩情的暗示。
    然而下一句，他就听到顾衡轻轻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不会再有导演了，”顾衡说，“而且之前准备帮你投资的那些戏，没签合同的我也会全部收回。”
    郁宁秋怔住：“你说什么？”
    “……顾衡，你不是这种人。”他有些难以置信道，“你对我从来都很大方的。”
    “嗯，以后没那个条件了，”顾衡阖了下眼，“因为，我要破产了。”
    空气突然安静。
    郁宁秋愣了一下，都怀疑自己要听错了。
    他知道顾氏现在情况不好，但连基金不是已经答应投资了吗，怎么还会……
    “媒体还不知道。那份投资协议的前提是，我要以所有个人资产去还银行贷款。”顾衡的声音有些发闷，“卖了所有的实物资产，包括这栋别墅，可能都还不够，所以给你的那部分也要收回了……”
    顾衡说完，看了他一眼，“你今天来的目的我知道，但是宁秋，你恐怕要失望而归了。”
    郁宁秋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尴尬地想要揉一下太阳穴，手却不小心碰到茶几上的机甲摆件。
    “三十万星币”登时落地，摔断了精致的武器，磕掉了一些漆。
    资源没拿到不说，还倒贴了三十万星币。
    顾衡看着他，问：“如果我们没分手的话，知道这个消息后，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
    郁宁秋没吭声。
    .
    次日一早，连隽开着自己外观狂野的跑车，载着林星程来到顾氏集团。
    当两人站到顾氏大楼门前时，林星程还有种恍惚感。之前他天天在这楼里加班，没想到又回来了。
    林星程看向连隽：“就我们两个？”
    “嗯呐。”
    “我看新闻上说，我们基金一共三个合伙人，还有一个呢？”
    连隽：“……是谁把我基金登记信息泄露了，可恶。”
    林星程：“可恶，一共三个人，为什么让我一个只占0.5%份额的人来参加，另一个家伙呢？”
    “额……”连隽嘿嘿一笑，“先不带他玩。”
    林星程瞥了他一眼，总觉得这人应该有什么事瞒着他了，不过既然对方不想说，他也问不出来，“一会需要我做什么？”
    “什么也不用做，听听就好了。”
    “我一个顾氏前员工，坐在董事会席上，你觉得合适吗？”
    林星程考虑的是，如果他的人设突然有太大的变化，会不会影响主线剧情。
    所以，要低调。
    “是不太合适，本来我还想让他们给你做名牌呢。”连隽说着，给林星程掏出一个黑色口罩，“知道你这人不喜欢排场，给你准备了口罩，你不出声，他们不会想到是你的。毕竟谁能想到一个普通员工居然会进到董事会呢？”
    “……”
    别说他们了，他自己也没想到。
    连隽和林星程被顾氏行政部的人领到了顶楼的一间办公艆餛室。
    行政部的人收到消息后，从昨天开始就忙着准备迎接他们的新股东。顾衡所在的办公室原本是整个公司最大的一间，但因为他还没有搬走，所以两位新股东被暂时安排到了他隔壁的房间。
    连隽说：“这间是你的。”
    林星程：“……0.5%也有办公室的吗？”
    连隽笑：“我觉得可以有。顾衡那间腾出来我会重新布置一下，以免你不舒服，我先替你坐坐。”
    “……”
    两人正说着，门被人敲了一下，林星程去开门，发现门口站着顾衡……来得真快。
    “能跟你单独说一会话吗？”他说着，看向了林星程背后的连隽。
    连隽想了想，边往外走边道：“给你五分钟，还有五分钟董事会就要开始了。”
    连隽出门后，顾衡看向林星程：“……我昨天打了你很多电话，你没接。”
    “啊，昨天忘回你电话了。抱歉。”
    林星程是真忘了，给连隽回完电话后他就一直想着壮胆的事。还想着要不要带上小月光一起，毕竟人多力量大。
    “没事……罗铭说你可能搬家了，我去了华云公寓找你，结果你不在。然后我又去了地下赛场，你还是不在……”
    林星程没吭声，等着他说下文。
    顾衡：“我是……有点担心你，怕你在哪儿又昏倒了，没有人知道。”
    语气里有那么几分真诚，似乎还挺紧张的。
    但林星程的口吻依然疏淡：“我没昏倒，顾先生。”
    顾衡抿了抿嘴，把想开口求帮忙的话咽了回去。
    协议已经签了，连隽反悔的可能性几乎没有，而且昨天林星程一天都没有回他电话，他已经能感觉到，有些东西似乎永远也回不来了。
    “你没事就好了，以后记得，定时打延缓剂，有不舒服的话，及时去医院。”
    林星程点了点头。
    “……听连隽说，你昨天去看画展了。”
    林星程：“嗯，里面不让带通讯器，所以寄存了。”
    “是宋明燃的画展吗？”
    昨天回到家后，新秘书就来电回复，他们找的黑客入侵了通讯运营，查到了林星程的通讯器定位。在那里开画展的不是别人，正是宋明燃。
    宋明燃从高中起就喜欢林星程了，那会两人之间还彼此看不顺眼。
    在他之前也是宋明燃收留的林星程。
    但是他听说两个人闹了不小的矛盾——因为林星程毁了宋明燃最珍贵的一幅画。这幅画的粉丝还追着林星程骂了很久。
    “你为什么……”顾衡想问林星程为什么要去画展，因为那个人的所为，并不比自己好。
    但他现在什么立场和资本来说这些呢……于是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沉默了一下，他又说：“……你别被宋明燃的面貌迷惑了。”
    宋明燃是当年的校草，那种受欢迎的长相一直让他很忌惮，这种忌惮从高中时就刻进了记忆里，到现在也忘不了。
    林星程：“……”
    我看起来很饥渴吗？
    “有麻烦了可以找我。”顾衡顿了一下，又说，“虽然我……也许我多少还能帮一点的。”
    话说到这，连隽就推门进来了。
    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行政部总经理。
    那人在看到顾衡后微微一愣，随后还是很快恢复了职业素养，略过顾衡对林星程道：“林总，请移步会议室吧。”
    虽他不知道这位林总是谁，但连基金是大股东，所有合伙人他们都得小心伺候。
    ……
    董事会开得比之前和谐多了。
    因为顾衡的退出保全了其他股东的利益，所以大家也没多说什么，该走的变更流程走得很快。顾衡只是安静而落寞地坐在一旁，离董事长最远的一个位置。
    走完股东变更流程后，剩下的是一些人事任免等事宜。
    林星程坐在一旁一言不发，连隽递了纸条过来：产品部经理留嘛？
    然后又一张：对面的老头看起来好像随时要那个，要不让他退休吧？
    一张：食堂多加两个菜系好不好？
    张：你办公室阳台要不多摆两盆花？
    林星程：“……”
    就在林星程忙着回他纸条的时候，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进来了两个警察。
    “请问哪位是顾衡？”其中一个人说，“你涉嫌唆使他人非法入侵网络，已经触发了联盟网络安全法，请跟我们走吧。”
    会议室内的人面面相觑，万万想不到，今天的董事会是以这种形式散场。
    ……
    林星程走出顾氏大楼的时候，天边很蓝。
    连隽给他看了一下自己的通讯器，“消息公布后，顾氏的股票已经涨回了10%，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你每天就数数钱就行了……”
    林星程：“……”
    连隽走后，系统激动地嗷嗷叫：“钱的芬芳啊。那座艺术馆，是不是够钱买了？”
    林星程：“……不买。”
    系统：“那买个足球场？”
    “？”
    “……就是想花钱。”
    林星程：“我有想要买的东西。”
    “什么东西？”
    “机甲，月光。”
    系统：“啊……可是月光在第四个大佬，联盟上将祁越手里……”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11 18:13:48~2021-10-12 21:40: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看书看几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看书看几章？ 5瓶；今天也在躲坑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
    参加完顾氏的董事会后, 林星程打算去地下机甲赛场训练一下。
    机甲驾驶是一门技能，需要长期不间断训练才能保持状态，哪怕是再有天赋的人也不例外。
    林星程之前还在军部的时候, 除了出任务和参加大大小小的会议外, 其他的时间基本都放在了训练上。
    这不仅是他的职业，也是他的爱好，所以不想懈怠了。
    连隽的地下机甲赛场旁边就是训练场。
    林星程给训练场去了个电话，问有没有训练位, 对方回了有。结果没多久, 听说林星程要去训练的他瞬间又开车回到了顾氏大楼门口，“上车。”
    林星程：“……你不是走了吗？”
    “你要去训练？我正好也要去，带上你。”
    “……你是在训练场也插了眼？”
    连隽嘿嘿地笑，“平平无奇, 小小百事通。”
    否则顾衡那些事他也不能够知道。
    林星程上了车，连隽加速后瞬间一个弯道漂移, 野蛮地掉了个头。
    他忍不住握紧了把手，“……到底是我练还是你练。”
    路上, 连隽把市内驾驶开成了障碍赛道, 边开车还不忘说：“对了，四年一次的联盟机甲大赛很快就开始了, 接受各界人士报名，我这有报名表, 你要参加吗？”
    林星程点了点头。
    前几天在网上看到这个消息, 他本来也打算报名的。
    参加这项比赛是他新委托任务的必走剧情, 说不定, 他的委托人也会参加这个比赛, 就隐藏在这些参赛者中。
    他留心一点, 也许能把他揪出来——先看看是圆是扁。
    “那你身体还能接受吗？除了比赛还要训练……”
    “没问题。”林星程说，除了偶尔短暂的头疼外，他感觉还好，“延缓剂还挺好用的，我会定期去周黎那复查。”
    连隽“嗯”了一声，“那报名表填好了，发我。”
    ……
    机甲训练场。
    林星程跟工作人员申请了一台训练机甲，坐上了驾驶舱。
    跟他一起进去的，还有小月光。
    这是他第一次把小月光带上机甲。以往怕不小心把它摔坏了，林星程一直没这么做过，但今天小月光一直待在他包包里，他怕它闷坏了。
    上机甲前林星程将它取了出来，问：“想不想上真正的机甲？”
    小月光透明屏后的眼睛眨了眨，语气听起来有些兴奋，“我跟你一起上？”
    “嗯。”
    不然你还要自己上吗？
    它似乎思考了一秒：“走。”
    “……”
    系统又吃醋了，“我不开心的时候你好像没哄过我呢。”
    “天天在我脑子里，你还会不开心吗？”
    系统：“……”
    可恶，为什么这话听着这么苏。
    上了训练机甲后，林星程把小月光放在操作台旁边一个小凹槽里，正好卡住。
    “可以吗，这个位置？”林星程问。
    “仪表盘看不清，给我转15度。”
    林星程：“？？？”
    你一个玩具看什么仪表盘，你要开啊？
    不过他还是很贴心地给某玩具转了个角度，“这样行了？”
    “完美。”
    林星程：“……”
    训练开始后，因为每次使用的训练机甲都不同，林星程先做了几个简单的绕场调试，以便摸清机甲性能。他用的这台是训练场刚引进的新型号机甲，以前没有驾驶过类似的，是第一次磨合。
    绕场调试结束后，林星程开始提高难度，操控它做各种防御和攻击动作，包括飞行，使用武器，极速上升和下降等。
    这些操作主要通过意识操控，双手的操作是辅助。
    大约二十分钟后，林星程停了一下，准备约一场训练赛，小月光问：“这是你第一次开这种机甲？”
    林星程：“嗯，第一次。”
    “磨合得还不错。”
    “啊，是吗。”林星程有些哭笑不得，“……谢谢你的夸奖。你以前加载过机甲知识？”
    一个玩具，还知道磨合。
    “……嗯。”
    怎么回答好像有点犹豫？
    不过林星程想了想，它毕竟是个机甲AI，加载机甲知识也正常，“好吧，你比我想象的要厉害。”
    “大胆点。”月光说着，顿了一下，“想象。”
    林星程：“……”
    他就是再大胆也想不到，一个玩具要看仪表盘是什么原理，还要他转15度？
    说好的只是提醒吃饭睡觉，讲讲睡前故事的陪伴型AI？
    林星程弯了下嘴角，拍拍它的脑袋。
    他正想给训练系统发一个训练赛申请，结果立刻就收到了别人的一条申请。
    机甲选手经常会通过打训练赛来提升实战水平，所以在训练场上的选手信息都会公布到训练系统上，所有人都能看见。
    林星程很快就回复了个“好”，然后就把机甲驶入了训练赛场。
    这是个类似于比赛场的宽大场地，外层罩着大的特殊材质透明罩子，一台机甲已经在里面静静地等着他了。
    因为戴着保护头盔，大家看不清彼此，林星程很安逸地给对方发了句“可以开始了”的语音。
    对方收到语音后，居然立刻就开始发动了对他的攻击。
    好家伙，知道你着急，不知道你这么着急……抢跑都没这么抢的。
    大家用的都是同样型号的训练机甲，所以最后谁能赢下，完全看选手的能力。
    林星程赶紧调转方向，以最坚硬的肩甲部分迎向对方——也亏了他反应够快，否则右臂下端可能就要被对方的模拟光子剑砍下一条缝了。
    林星程心头松了口气。
    虽然现在机甲维修费对他来说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但舍不得机甲磨损是个驾驶者的本能。
    “啧——”他嘀咕了一声，“比快是吗？”
    调整好状态，林星程也不客气了，对方要打个出其不意，那他就教教对方应该怎么做。他将机甲瞬间拉高，以S级意识力才能操作出的极快速度，在对方的视觉盲区给了对方一拳。
    是的，一拳。
    林星程不太喜欢用刀、剑这样的武器，因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别的驾驶者也会心疼机甲和维修费。
    这一拳可以最少程度损伤机甲，但跟对方的剑一样，是实打实的得分点。
    在一拳过后，他又利用对方转身的机会，顺势给了另一拳。
    对方显然没有想到——大家都是赛场的训练机甲，凭什么这人的能有那么快的速度？
    是意识力在他之上，还是技巧在他之上？
    想不通问题的人有些急躁了。他是地下赛场的老选手了，在排行榜都有名的，随便约了个机甲过来比赛，只是想练练手感，让心情愉悦一下，结果对面居然不简单？
    一怒之下，他居然同时祭出了左右两侧的武器——两柄模拟光子剑。
    林星程看到这幕瞬间一愣。
    训练赛大家通常不会打得这么拼，除了机甲坏了维修是要花钱外，一个不小心在机甲里面的人也要出事……
    而且同时亮出左右武器更是训练场明令禁止的。这人居然宁愿违反规矩也要赢他。
    林星程刚要展开护盾，就听到小月光说，“展开护盾。”
    “？”
    护盾展开后，他又快速掉头。
    与此同时的小月光：“调头。”
    林星程看向仪表盘，小月光又说，“仪表盘实时已方速度150km/h，撞击可行。”
    在对方的大剑劈下来的时候，林星程操作机甲迅速避开了他的攻击，反而是从侧面撞向了它的武器连接点，与此同时的小月光，“碰撞。”
    “砰！”的一声，林星程堪堪躲开对方的攻击，以极快的速度撞向对方的武器连接处——这款机甲身上最脆弱的一点，干净利落地再次拿下分数。
    就在他准备顺势反打的时候，一台裁判机甲出现在了训练场中央，亮起了红色的终止指示灯。
    林星程很快停止了接下来的操作。
    耳机里传来一个声音，“选手违规，训练赛中止。请违规选手立刻离场，缴纳罚金并按规定接受禁赛处罚……”
    接下来，对面违规操作的人就被裁判机甲强行拖走了。
    但林星程在乎的不是这事，让他震惊的，是小月光居然在战斗中的指挥他？
    而且他居然跟个玩具的判断水平一模一样？
    回到更衣室，林星程忍不住拎起它的一条小胳膊，上下打量它。
    小月光：“我想说一句话。”
    “我听着呢，你说。”
    “你可不可以……斯文一点。”
    ？
    难道你不应该先解释一下指挥的问题？
    林星程：“……我哪里不斯文了。”
    拎胳膊就不斯文吗，他又没有拎腿。
    但他还是把小月光放了下来，拍了拍他的小脑袋，“你到底是怎么知道那些的？圆梦世界的AI智能水平有这么高吗？”
    小月光：“……我说了我会。”
    “你这叫‘会’吗。”林星程道，“而且你现在让我怀疑，我这么多年的机甲系学习是白学了。刚才对面起码是地下排行榜前五十的水平……”
    小月光瞬间漏出标准的机械笑容，“我是机甲模型，我不会难道让挖掘机模型会吗。”
    林星程：“……”
    突然拉踩挖掘机他也是没想到的……
    他抿了抿唇，将小月光放在了身后的椅子上，打开更衣柜，准备换衣服。
    “系统。”
    “在呢亲。”
    刚才林星程训练的时候，他趁机摸鱼斗了会地主，被召唤的时候，他赶紧把四个二带两王一起丢了。
    林星程：“……这个世界的AI智能这么高吗？它的临场应变都赶上我了，不是说只是五岁左右小孩的智力吗？”
    系统：“圆梦世界的一些逻辑本来就会比真实世界放大一些，你想想给你安排的那些狗血剧情，那些变态情节，正常世界里怎么会有……不过也有可能有，我们不知道。”
    林星程有些无语：“你好像说了等于没说。”
    “哈哈。”系统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据我所知逻辑上可能会放大个百分之二十吧。所以也是有可能的。”
    “放大两百它都不可能达到跟我一样的水平……”
    谁知一个机械童声在一旁响起，“你们当着我的面说这些，合适吗？”
    林星程：“……”
    系统：“……忘了还有个偷听的。”
    “……你继续回去斗地主吧。”林星程说。
    “好咧！不要走，决战到天亮！”系统说着，溜了。
    林星程轻笑一声，利落地脱掉了身上的紧身选手服，紧实而线条漂亮的上身裸.露在空气中。
    在没人注意到的特质塑料瞳孔下，小月光的眼睛突然黯了黯。
    林星程旁若无人地继续脱裤子，就在那条裤子降至腰部以下的瞬间，小月光将视线一转，挪到了一旁。
    第31章 ……
    晚上八点, 林星程走出训练场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他打了个车，司机问他去哪, 林星程回了新家的地址。
    司机：“好咧。”
    话音刚落, 他就听到一个机械童声道，“这就回家了吗？难得带我出来。”
    司机一愣：“……”
    这明明只有一个人上车啊，哪来的小孩声音！
    林星程：“……”
    “是我的AI玩具，不好意思。”说着他把小月光掏了出来, “我装在背包里的。”
    司机：“……哦哦, 我说呢，明天只看到你一个人，还以为有灵异事件。现在的AI玩具都这么先进了啊？”
    林星程：“是有点过于先进了。”
    小月光：“过于？”
    司机：“……”
    过于。
    林星程戳了戳小月光的肚子，“嫌回家早, 不想回家你还想去哪？”
    “哪都行，跟你一起。”它停了一下, 继续说，“逛街, 看电影, 吃夜市小吃，都行。”
    司机：“……”
    你这他妈不是玩具, 是男朋友吧？
    挺会啊小伙子。
    林星程：“……你又逛不了。”
    就这小短腿逛街？
    “有你。”
    林星程：“你倒是不客气。那也吃不了啊？”
    “看你吃。”
    司机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 “要不我掉个头？夜市在后面。”
    林星程：“不用。”
    小月光：“好。”
    异口同声。
    司机：“……”
    林星程有些尴尬地笑笑, “不用理他, 小孩子一个。小孩子的愿望不用每次都满足的。”
    小月光：“……你也没满足过。”
    林星程：“你开关在哪？”
    小月光不说话了。
    林星程满意地弯了下嘴角。
    跟一个玩具去逛街看电影吃小吃什么的, 好像有点魔幻, 他无法想象……
    .
    与此同时, 郁宁秋正在酒店里刷着新闻。
    从顾衡家里搬出来后，他一直住在酒店里。其实在火起来之前，他一直是租房住，但自从习惯了顾衡的大别墅后，对于自己之前租的公寓，他就看不上了，宁愿住酒店。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看到顾衡不仅破产，还被拘留了，他的心情有点复杂，有遗憾不甘，不甘心这个能给他提供资源，床上功夫也不错的备胎情人就这么没了，又有点庆幸，庆幸自己好歹还有其他三个人可以选。
    郁宁秋的脑子里很快浮现出三个人的脸，他们长相出色，在各自的领域出类拔萃，有着鲜明的性格特色，都受到很多人的喜欢……而这三个人，都喜欢自己。
    想到这里，郁宁秋突然觉得心里没那么难受了。
    三个人里该选择谁呢？
    拿出通讯器看了十分钟后，郁宁秋最终停在了宋明燃的名字上。
    那天在饭店他才遇见了宋明燃，走的时候宋明燃还在他耳边说“慢点哦”。
    其实郁宁秋一直最喜欢的就是宋明燃，没别的原因，他是个颜控，对于宋明燃那种俊美阳光的长相，他几乎毫无抵抗力。
    再加上天赋绝佳，身上有股独特的轻慢孤高的艺术家气质，这种旁人无法触碰唯独自己可以接近的感觉，带劲的年下攻，更增添几分隐晦的刺激感。
    他想了想，给宋明燃打了个电话。
    没过多久，那头接起，嗓音有些懒洋洋的，“宁秋哥。”
    郁宁秋的心一酥，清了下嗓子后道：“你在忙吗？有点想你了。”
    那头笑了一下，似乎很高兴地回：“没啊。”
    郁宁秋开门见山：“你想我了没，我最近有空了。”
    “哦？”
    “想要我过去你那住几天吗？”
    片刻后，宋明燃清爽的笑声传来，“好啊。”
    宋明燃是在林星程走后才找了郁宁秋做替身的。在林星程还做模特的时候，他就跟郁宁秋有过接触，不过那会两人并没有怎么发展。
    在林星程走后，宋明燃时常有种说不上的寂寞感，明明是讨厌林星程的，但他不在眼前晃了，又觉得有些空虚。所以他找了郁宁秋。
    但郁宁秋一直若即若离的，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吊着他，两人纠缠了快一年，也还没有发生关系。
    没想到这会对方居然主动提了这个要求。
    郁宁秋：“嗯……对了，你姐姐平时忙着打理家族生意，会在家住吗？”
    他知道宋明欣对自己弟弟的占有欲有点强，多少有些担心。
    “她在。”宋明燃说，“没事，她挺喜欢你的，过来吧。”
    郁宁秋听了很高兴，因为他知道宋明欣特别讨厌林星程，“那就好。我会给你们准备礼物的。”
    宋明燃笑：“跟我还客气什么，嗯？”
    “应该的。”
    “真想送，宁秋哥把你自己送给我就好了啊。”
    听到这里，郁宁秋的心陡然一悸，“……我这边还有个综艺，这几天录完了，我收拾收拾就搬过去，你等我。”
    .
    林星程报名的联盟机甲大赛开始了。
    这项比赛分为两个阶段，预赛圈和决赛圈。
    在预赛圈是选手与选手之间的对抗，而到了决赛圈，选手们就得去到沦陷区，与入侵的异兽面对面了。
    今天是林星程参加的第一场预赛，作为一个地下赛场的选手，他其实不太被看好。
    虽然“星”在地下已是小有名气，但对大多数不看地下赛事的人来说，这个名字与往年参加过联盟大赛的选手相比，还是有些太陌生了。
    这场比赛他的对手是上届大赛的前五十名，不仅知名度比他高，经验也比他丰富，所以他理所当然被成了冷门。
    大多数人不看好他，就是来支持他的粉丝也远远没有对面多。
    在直播间的竞猜榜单上，压对方获胜的几乎是一边倒，“星”那点可怜的支持率根本也不够看。
    显然，对面代号“黑豹”的选手比他更有人气。
    林星程并不在意人气，他在意的是进入预赛圈前十名才有的“机甲改装大礼包”奖励。
    那里面通常有不知道从哪颗星球淘来的罕见材料，哪怕是只够做个螺丝帽，也让人羡慕不已。
    比赛还没开始，但现场已经坐满了观众。
    林星程不知道，今天来看他比赛的，还有一位特殊的观众。
    VIP观战室里立着一个画架，男人坐在沙发上，穿着一身休闲柔软得浅色衣服套装，一旁的衣架子上挂着他的灰色呢子长大衣。
    桌子上摆着画画的工具：颜料、调色盘、画笔……
    宋明燃今天是特意来画林星程的。
    哦，今天应该叫他“星。”
    宋明燃已经好久没画林星程了，他给林星程画的最后一副画，名字叫《琵琶》。那是在他最在乎的一幅画被烧毁以后画的。
    宋明燃想了想，按呼唤铃叫来了赛场的服务人员，给她塞了点小费，“麻烦你漂亮姐姐，帮我转告一下星，他有好朋友来，让他来我这儿一趟。”
    女孩认识宋明燃，听他那么叫自己，脸都红了，很快应了下来。
    在后台准备的林星程还以为VIP室的人是宋明燃，结果去了才知道，是宋明燃。
    “你怎么来了。”林星程淡淡道。
    宋明燃凑到他耳边，轻轻地说：“来画你。”
    说着，他的手想碰一下林星程的肩膀，因为喜欢那身比赛服，结果却被林星程避开了。
    他轻轻挑了下眉。
    当初被赶出画室的时候林星程还在大雨里淋了几个小时，不肯走，现在怎么碰一下都要后退。
    “哥哥你的罪还没赎完呢，”宋明燃笑了一下，“一会比完了，回来这里吧。”
    宋明燃说的赎罪，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珍视的一幅画被烧了，而林星程因为剧情的缘故背下了这个黑锅。
    那天林星程正好在画室里给他当助理兼模特，在大家都离开画室后，林星程留下负责收拾整理及锁门，最终被“合理”地当成了纵火人。因为宋明燃不喜欢任何约束他的东西，所以画室里没有装监控，没有人能证明他的清白。
    第二天林星程被宋明欣指着鼻子痛骂了一顿，说那副画是他们姐弟与逝去的父母唯一的联系。
    宋明燃穿着白色宽大衬衫，身子陷入了沙发里，半边俊脸笼罩着阴影，“为什么你还是不知道悔改呢？哥哥要付出代价的啊。”
    说完了，宋明燃让宋明欣离开，自己则走到林星程面前，脱了他的上衣，仅给他留下一条黑色的牛仔裤。
    想了想，他又亲手将那条黑色牛仔裤的扣子解开，思索了片刻后并没有往下拉，而是自言自语地说，“犹抱琵琶似乎更好一点。”
    林星程起初没太搞懂这个犹抱琵琶是什么意思，直到他看到宋明燃拿出了刚买的鞭子。
    他不由分说地鞭了自己的背部两下。
    林星程彼时始料未及，要不是系统第一时间给他启动了感官缩小器，几乎将痛感降为0，还不知道要有多疼。
    其实林星程原本对宋明燃的印象是很好的。他很有绘画天赋，是个聪明的孩子，积极向上的好学生，班里组织活动他都会主动帮自己的忙，乖巧、心细、有责任感……
    但在父母因火灾过世、学校论坛一个帖子被顶成热贴后，宋明燃就变了，心里变得敏感而多疑，性格有些乖戾，还得了幽闭恐惧症。
    有一阵子他甚至得借助镇定药才能稳定情绪，后来也干脆不吃了。
    林星程一直替他可惜，在被他收留后也曾试图让他走出来，开导他，劝慰他，帮他联系心理医生……但宋明燃不仅不接受，反而在模特这件事上更加予取予求。
    做了这么多，最后换来的只有宋明燃失控后的鞭子。
    林星程被鞭打的时候画室里还有另一个助理，是个十九岁的大学生，看了这个场景都吓呆了，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上前拉住宋明燃的手，“宋哥，不能打，这、这是犯法的……”
    宋明燃这才点了点头，俊美无邪的脸上露出笑意，“好吧，这样应该也够了。我开始画了哦，班长哥哥。”
    所谓的犹抱琵琶，其实是要在林星程的背部上抽出类似琵琶的鞭痕，然后再让林星程摆出抱背的动作。
    ……
    VIP观赛室里，宋明燃说：“我在这等你，等比赛结束以后，想看哥哥单独为我开一次机甲……不穿衣服的那种。”
    “你会答应的对吧，就像以前一样。”
    第32章 ……
    宋明燃没有听到答案。
    林星程只是看了自己一眼, 然后就径直转身离开了VIP室，离开前他看了自己一眼。那个眼神里，似乎有……怜悯？
    宋明燃皱了皱眉头, 还没来得及细想, 姐姐宋明欣的电话就进来了，“你去哪了？”
    “找个地方画画。”
    “在哪？”说着，宋明欣停了一下，又道, “你是不是让郁宁秋过来住了, 我回到家才发现，他在家，你不在。”
    宋明燃不置可否，慢悠悠道：“你不是喜欢他吗, 你们可以聊聊。”
    “我跟他有什么可聊的。我只是不反对你们来往而已。”宋明欣说着，停了一下, “你又去画林星程了对不对。”
    “你不用知道。别以为你披着我姐姐的皮就可以管我，你只是个……”
    入侵者。
    宋明欣皱了下眉头, “明燃, 我们之间的关系就非得这样吗？我之所以告诉你那么多关于‘我们’的事，之所以留下来, 还不是因为你。那场火灾后，我们就只有彼此了, 明燃……为了你我背叛了我的族人……”
    宋明燃的脸沉了沉, 没说话。
    “你别忘了《繁花》。”宋明欣又说, “你收留了他, 他却毁了你跟父母唯一的联系。”
    《繁花》就是被烧掉了的那副画, 是天才宋明燃在父母还在世时, 给他们一家四口画的全家福——以不同的花来代表他们四个人，大家簇拥在一起，生活繁花似锦。
    “他没有任何一点值得你留恋。明燃，只有我是真心对你。”
    沉默片刻后，宋明燃的眼神暗了暗，“……宋明欣，这是惩罚。林星程在我心里什么也不是，我不会喜欢他，更不会选择他，你放心。”
    多年前父母被困在家中烧死的场景瞬间浮现上来，呛人的浓烟，骇人的火舌，绝望的呼唤……那之后，身边亲近的人就只剩下了宋明欣一个。
    “真的？”电话那头，女声有些幽怨。
    “真的。”宋明燃轻轻阖了下眼，声音轻柔地安抚道，“你乖一点，姐姐。”
    那头说了句好，把电话挂了。
    宋明燃望着自己的通讯器，恍然间有些出神。
    是的，惩罚。
    林星程对他的所作所为，必须受到足够的惩罚。就像他画的那副让自己出圈的《恶魔》
    一样，林星程是恶魔，会被永远被钉在十字架上……
    通讯器的屏幕上，突然弹出了一个他关注的大V的动态。
    宋明燃点开，那是一篇以机甲为主题的文章，标题是：地平线以下也有星星。
    文章大致介绍了机甲这项运动，以及新一届联盟机甲大赛的情况，然后参访了一名受到不少人喜爱的神秘地下机甲选手。
    这名选手已经取得了二十连胜，是年轻而谦虚的新星，低调却努力，因为想让大家重视沦陷区的困境，想让更多人喜欢上机甲才接受了采访。他最为人乐道的是喜欢用自己独特而意外的方式击拜对手，不仅令比赛极具观赏价值，也体现了机甲格斗不拘形式的精神，不必受教条约束的思想，因为面对入侵联盟巨兽的时候你无法按照教科书来……
    文章的主角，名叫“星”。下面还附了他以往比赛的视频。
    宋明燃一看就知道，这个星，正是林星程。
    底下的评论数量相当可观：
    【啊啊啊，最喜欢的大v终于出机甲专题，这个星很厉害吗？】
    【科普一下，地下二十连胜。地下是与奖金挂钩的，所以往往机甲都会很拼，二十连胜历史上只有这么一个。】
    【补充，而且这个星很神秘低调，从来没露脸，换了别人的话可能早就往地上发展了，吸粉一流的。】
    【今天好像有星的比赛啊？不过对手好像挺强，能赢的话，配合上这文章，估计要上热搜了吧？】
    【虽然看不到小哥哥的脸，但是这身材穿着比赛服绝了，斯哈斯哈】
    【求小哥哥的照片！！！】
    【啊啊啊好纠结，替我家星被更多人认识而高兴，但是竞争对手又多了，55555……】
    宋明燃抿了抿唇，没说话。
    居然有这么多人喜欢林星程。明明在他的画里，林星程只是个恶魔，他应该是被所有人厌恶和排斥的，只有自己能勉强接纳他……
    可当宋明燃继续往下看，他的眉毛又皱了起来。
    一个年轻帅气的网红大学校草居然在评论里留了言：
    【星真的很好，我跟他接触过一次，虽然没看到脸，但是身材和手真得完美，而且身上香香的，是我喜欢的类型，哈哈。】
    底下大约是他的熟人，也留言道：【啊，第一次看你对陌生人表白啊。】
    校草：【他真的很好，签完名我说想要他的笔，他也送我了，哈哈……】
    友人：【对你很特殊啊。唉，不过你本来长的也帅啊。加油，感觉你有戏哦。】
    校草：【害羞.JPG。】
    校草：【我为什么要忍不住公开说这些，万一哥哥真的看见了好像有点羞耻……】
    友人：【看见了他才知道你喜欢他，你才有希望。】
    校草：【……希望哥哥今天能赢比赛吧，赢了的话，趁他心情好，我看看要不要试着表白，哈哈。】
    看到这里，宋明燃就不想再看了，使劲摁灭了通讯器屏幕。
    林星程是他的，只有他一个人可以享有林星程。
    他的班长哥哥。
    今天林星程不会赢的，对方那么强，他身上又有病，在顾氏的时候还天天忙着，根本没什么时间练习……林星程赢不了的，他的粉丝只会失望。
    他还是那个众人心中的恶魔，这样大家就会都讨厌他……
    ……
    与此同时，比赛已经开始了。
    林星程没有自己的机甲。
    他原本是想再开赛前把月光从祁越那买回来，但是对方没有同意他见面。
    祁越身为军部上将，通讯号码是高度机密，甚至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换一次，所以林星程联系不上他，只能找了他的副官。
    那个副官原来也曾是林星程的麾下。
    对方听说了他的身份后愣了好一会儿，“林少……林先生，没想到是你。好久没见了。”
    林星程被削去军籍后，收留他的第一个人就是祁越。那会儿大家都没想到，祁上将明明被自己的同学“坑”了，却仍旧伸出了援手。
    大家纷纷揣测，是林星程出卖了色.相，才寻求到了收留和庇护。
    那个时候，本来还对他后撤事件有所怀疑的人也纷纷摇头，一个军人如果如此没有骨气，那他就只能被人看轻。
    在林星程离开祁越以后，祁越的副官就再没有见过林星程，偶尔在网上看到他的消息，也是接二连三被曾经的同学们收留，但似乎都不安分……他有点不明白，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到了如此地步。
    那会林星程问他：“我想跟祁越见一面，方便替我问问吗？”
    对方同意了，过了十分钟就给他回了电话，“林先生，很抱歉，祁上将最近比较忙，可能抽不出时间来见你……额，祁上将准备跟元帅的女儿订婚了。”
    不见。订婚。
    副官的意思他能听出来，对方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自不量力，更不要去纠缠了……
    林星程暂时买不回月光，就只能先用了台A级机甲应战。
    这台机甲是他从连隽的机甲仓库里临时租借的。
    连隽的机甲仓里有很多A+级机甲，甚至有S级的，但林星程还是挑了个A级的。
    对选手来说，长期使用高级机甲形成了依赖性，其实不利于自己的临场应变。
    而且对于他自己来说，只要足够皮实，就是最好的机甲。所以他挑选的也不是那些装了各种各样骇人武器的类型，而是挑了款以防御为主的机甲。
    但是对面就不一样了。
    比赛解说员道：“黑豹的机甲是A+，又参加过上届的比赛，经验老道，而星的机甲只是A级，他也从来没参加过正规比赛……从面上来看，确实星的胜算不大啊。”
    ……
    宋明燃的目光从挪回比赛屏幕上时，比赛已经进入了后半段。
    林星程的机甲被对手打趴在了地上，机甲外壳已经有了不少损伤，比赛显示屏上还显示着20%程度的受损……
    按照比赛规则，受损程度达到30%，意味着这场比赛就直接输了。
    他打开声音，听到解说员很紧张地说：“啊，星的形势很不利啊。是不是经费有限，他参赛用的这台防御性机甲多少有点笨重啊。对上黑豹那么灵活的轻型机甲，恐怕要被一直遛着走……”
    宋明燃弯了下唇角。
    太好了，林星程输了比赛后，自己会好好安慰他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林星程：醒醒？
    感谢在2021-10-15 20:40:12~2021-10-16 20:02: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江栖卧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他耀眼吗？耀眼。
    林星程的机甲在对方的高机动轻型机甲前, 显得毫无招架之力。
    面对对方快速的拳击，开局没多久他的机甲就已经是20%程度的受损，原本锃亮的外甲多处凹凸不平, 看起来有些凄凄惨惨。
    系统在林星程脑内道：“啊……感觉我的心脏有点受不了了。你确定今天是要完成新任务的指定场景吗？”
    比赛前关于机甲选用的问题, 系统其实跟林星程交流过，知道他之所以选这台A型机甲，就是要完成新任务指定的“逆风翻盘”。
    所以逆风其实是在意料之中。
    但是这么逆风他是真的没想到啊！！！
    林星程听起来还算平静的声音传来，“嗯。”
    “……指定场景一, 人潮涌动的机甲赛场, 你穿着紧身的机甲比赛服，在全场瞩目中完成难以想象的逆风翻盘，最后驾驶机甲直冲云霄，让所有人被你迷倒。”系统不放心地重复了一遍任务, “机甲赛场符合，紧身比赛服符合, 但是逆风翻盘还要直冲云霄……今天这台机甲除了皮糙肉厚点跟个大乌龟一样，就没有别的了……”
    ……咱确定能翻盘吗？
    系统话刚说完, 黑豹再次利用自己机甲高速灵活的移动能力向林星程展开了攻击。
    黑豹的机甲武器是旋转刀刃, 装在了机甲的双臂侧面——这显然是个个性改装。这对武器看起来威风而犀利，据说用的也是稀缺的复合金属。
    而林星程的机甲呢？
    由于是租借的, 他不好轻易改装，所以在赛前只给背甲增加了一些防护层——比赛完后可以拆卸, 不影响机甲原貌。虽然这样可以让这台防御性机甲更加耐造, 但也让机甲看起来更加笨重了。
    用系统的话来说, 就是“给龟壳外又加了层马甲”。
    黑豹驾驶着机甲迅速冲过来, 在再次将林星程的机甲掀翻在地后, 双臂两侧威风的旋转刀刃对准林星程机甲的脖颈处就要砍下来。
    高速旋转的刀刃发出渗人的响声, 系统倒吸一口凉气，正准备闭眼躺平，就见林星程用尽全力操作机甲，堪堪避开这第一次的绝杀。
    就连比赛解说也为林星程捏了把汗。
    解说A：“天啊！星的第一场比赛就要接受如此激烈的挑战吗？”
    解说B：“果然黑豹还是经验老道的选手啊。他之前都没有使出他的个性武器，就已经把星打成了20%的磨损，也让对方机甲的性能直线下降，这下终于使出武器了，看得出来星是用尽了全力才避开了这第一次攻击。”
    解说A：“没错！这还得亏了星是S级的意识力。但是只避开一次攻击就已经这么艰难，后面的第二次，第三次呢？”
    解说B：“除了躲避攻击以外，最关键的还是这场他拿什么来赢？他的机甲是A级防御机甲，改装也是防御性的，而且武器特别普通。面对黑豹的高机动性机甲，它甚至可能连对手都碰不到……我好像看不到什么能翻盘取胜的点啊。”
    解说A：“确实……以我解说这么多场的经验，这一场星大概率……”
    解说B：“无了。”
    两个解说话音刚落，观众们就看到黑豹的旋转利刃再次对着林星程的机甲劈下来，这次受限于防御性机甲的移动速度，他没能躲过，结结实实挨了对方一刀。
    锋利的旋转刀刃“虐待”机甲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
    林星程机甲的一条机械臂被切断了。
    本就不富裕的机甲雪上加霜……
    所有观众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星的粉丝们瞬间呼吸困难，急需速效救心丸。
    “我的天啊，我不敢看了。”
    “呜呜呜……我真的浑身都在发抖，星一定要坚持住，要加油啊！”
    “选防御性机甲一般是要打防守反击，让对方先出击，找准破绽再伺机而动。但是这台笨重机甲能做什么呢？真的看不出来了。唉，一边倒。”
    场面看上去确实是一边倒。
    这样的比赛最是为难解说。因为解说不能不说了，所以两人为星找尽了翻盘的办法。
    解说A：“虽然局势很艰难，但我们还是要说，星也不是一点点希望都没有的，对吧？”
    解说B：“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防御性机甲最大的特点是皮厚，一般这种情况下，如果能以超高速度撞击对面的话，或许还有可能通过拼结实程度来胜出，但是……”
    解说A：“但是防御性机甲哪来的超高速呢，就算有，这种撞击对坐在舱内的驾驶者而言非常危险，驾驶者除非不要命了。”
    解说B：“是的，所以才说是‘一点点’希望。反正这比赛，解说是不知道怎么打了……”
    虽然选手听不到解说的声音，但对局势的判断，林星程的对手也是这么觉得的。
    黑豹展开双臂的旋转利刃，因为前期的试探都已经做完，也不准备再跟林星程耗了，打算全尽全力最后一击绝杀对方。可当他正准备移动的时候，却发现有点不对劲……
    星那个断了一条手臂的机甲正在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抱成了一团，就像……一只乌龟。
    系统：“……”
    好家伙，这是离指定场景“驾驶机甲直冲云霄”的苏爽场面越来越远了。
    黑豹也愣了一下，原本冲向对方的指令都已经下了，硬生生又收了回来，紧身地打算先观察一下对方的举动。然而就在他停下观察的时候，林星程已经在默默给机甲提速蓄力，这台防御性机甲最大的弊端是速度慢，如果想通过撞击取胜的话，他必须拥有足够的速度，还要保证自己在撞击时不会被震傻或者撞成肉泥……
    解说A：“啊，星这是要干什么？”
    解说B：“不知道啊，是要放弃抵抗了吗？”
    解说A：“也许是吧，真的没有什么获胜的希望，以最坚硬的背甲去迎接对面的旋转利刃，也许是受损最小的方式吧。”
    解说B：“是的，这样不至于输的太难看。”
    黑豹在观察了一阵后，跟解说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他弯了弯嘴角，下达指令，让旋转利刃举起——而与此同时，林星程也从场地另一面，以他的机甲能做到的最快速度，以背甲向前的姿势，急速向对面驶去。
    黑豹愣了一下，对方是要拼一下撞击？
    但是没用啊，就算对面机甲开到了极限速度，但还是不够快的，他撞过来的一瞬自己可以避开，同时还可以顺势对准对方的咽喉砍下去，让对方成为自己的刃下亡魂……可就在他准备享受胜利果实的时候，只见星的机甲突然一个加速，与此同时一个轻巧的茧舱迅速向斜上方弹出。
    黑豹原本可以在撞击前轻巧避开，然而没想到对方在逼近时突然加速，自己根本没有反应时间！
    “轰”的一声巨响。
    林星程的机甲以想象不到的速度撞向了他的利刃，添加了防护层的背甲坚硬无比，敦实得就像一枚导弹，碰撞的瞬间，将他的两个刀刃连带两条机械臂彻底撞了个粉碎……
    所有人目瞪口呆。
    林星程的茧舱在成为机甲的助推器后，轻轻巧巧弹向了高空。圆形的茧舱是半透明的，就像一个可爱的泡泡，在林星程的操纵下，正慢慢降下来。
    赛场的大屏幕上是他的特写。
    带着防护头盔的脸虽然看不清，可那双澄澈的眼睛里带着自信与从容，他的手稳稳搭在茧舱的操纵杆上，仪表盘上显示意识力与机甲的融合程度是100%。
    与此同时，大型电子屏上弹出提示，黑豹的机甲受损程度达到50%，无法继续作战。
    带着绚烂特效的字母弹出，获胜方：星。
    解说A一脸震惊，“……啊这！黑豹没有来得及避开。”
    解说B：“是啊，星居然利用弹出茧舱的方式来加速了……”
    解说A：“太恐怖了，他跟一台租借机甲的融合度居然是100%，虽然知道意识力等级高于机甲等级时，融合程度会很高，也就是机甲会很听驾驶者的话，但这也太……”
    解说B：“不是这样的话，他的机甲怎么能达到极限速度，并且还借助茧舱达到了黑豹想象不到的速度呢……”
    解说A：“我还从来没见过驾驶者在赛场上脱离机甲，这是非常非常危险的。”
    解说B：“是的，只有对局势有准确判断，且对自己的操控能力有100%的自信，才敢做出这样的选择吧……万一黑豹机甲的利刃没断，而是对准了他脆弱的茧舱的话……”
    解说B：“还好这个场景没有发生。这个星，真的是又胆大又心细啊。太强了。”
    观众席在静默了一瞬后，瞬间爆发出响亮的掌声。
    “啊啊啊，星居然赢了！”
    “万万想不到是这种方式啊，精彩，刺激！”
    “多加的防护层真的很关键啊，如果不是这层防护的话，星自己的机甲也会受损吧，两边都受损就不能淘汰黑豹了。”
    “哇擦，我说怎么星不给防御机甲改装武器，而是加了防护呢，原来早就有准备了吗？”
    “细思极恐……这人真的强。”
    “卧槽，黑豹你上届前五十？就这？就这？A+机甲就这？？？旋转刀刃好是好，你他妈不会用啊！”
    就在观众席炸成一团的时候，林星程的茧舱平稳落地了。
    他打开舱门，从里面走出来，跟大家挥了挥手以示对大家支持的感谢，然后才离场。
    因为有防护头盔，所以大家看不清他的脸，一身贴身的选手服让他的身材看着紧实而流畅，尤其一双腿匀称修长，让粉丝们看得脸红心跳。
    “啊啊啊！星真争气啊！！妈妈爱你！”
    “老公！！！！！！！！！！！！！！！”
    同样仿佛被挑逗了心里忍不住悸动的，还有在VIP观赛室里的宋明燃。
    宋明燃见过林星程的很多面，温暖的笑容，包容的眼神，甚至他裸着上身有些哀伤的样子，可唯独没有见过他这种自信而全身散发着光芒的模样……
    在被对方吸引的同时，他感到了妒忌。
    妒忌除了他以外所有见到这一幕的那些人。
    不可以，哥哥是他自己的。
    深深地皱了下眉，宋明燃再次按铃召来了服务人员，让他去请星快一点来到这里。
    然而服务员摇了摇头，“星恐怕见不到任何一个粉丝了，哪怕您是VIP。”
    宋明燃：“为什么？”
    “外面等着要见他的人已经要挤爆了，为了安全起见，主办方已经安排他从贵宾通道先行离开了。”服务员说着，似乎想起燣呋什么，摸出了通讯器，“再给你看个东西。”
    他说完，把通讯器凑到宋明燃面前。
    屏幕上是首都星最有代表性的一栋高层建筑，整栋建筑的LED显示屏上是他刚刚才看到过的一个场景——林星程潇洒迈出茧舱的样子。
    旁边一行巨大的字：祝贺你首胜，星。你的未来是星辰大海。
    ——爱你的星光们。
    “包下这栋楼给他打气宣传，星的粉丝太给力了。”服务员看向宋明燃道，“先生你也是星的粉丝吗，我个人觉得，追星这个事吧，不要太上心，你越想得到，可能就越不得到……尤其是星现在这么火，想追他会比较难哦。”
    与此同时，巨大LED屏对面的建筑里，原本悠扬的钢琴声戛然而止。
    蓝怿川从钢琴前起身，来到落地玻璃窗前，望向广告屏上的人。
    一旁的正好端来下午茶的管家看了眼，问：“少爷，这是……您原来的班长。”
    蓝怿川伸手抚了抚那面阻隔着的玻璃，眼神有些眷恋地应了声，“嗯。”
    而在不远处的军部大楼顶端，一架军用直升机也恰好降落，机门打开，一身军服的祁越正好下了飞机。
    螺旋桨刮起的大风将他身后的披风卷起，他扶了一下帽子，抬头望向那幅巨大的LED屏。
    副官尾随他下了飞机，原本还奇怪上将为什么突然站住了，当看到大屏幕上的人后才反应过来。
    “……是林少将。”副官道，“没有月光他居然也赢下了比赛了。今天的他，好耀眼啊……”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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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想知道真相吗？那就告诉你。
    离开比赛场馆后, 林星程坐上了出租车。
    系统还在品味星的粉丝弄的那张巨型应援幅，主系统的消息也同时弹了出来：
    【任务指定场景一已完成。】
    【请领取相应任务奖励。】
    “啊啊，主系统判定今天逆风翻盘完成了！虽然你用了弹出茧舱这种我万万没想到的方式, 但是……果然帅就行了。”系统有些兴奋地叫道, “又到了令人激动的领奖时刻！”
    “这次什么奖励？”林星程有些好奇道。
    以往他完成任务指定场景，主系统也会根据任务的完成情况随机发放一些奖励，但奖品种类不一而足，有些是剧情中需要用的道具, 有的是一些圆梦世界的经济补偿, 没什么规律。
    系统：“一次剧情定制机会！哇，听起来好像还不错，等我看看说明。”
    “奖励说明，为促进员工完成任务的积极性, 本次奖励可为员工提供一次剧情定制机会，在限定程度内满足员工在圆梦世界的个人愿望。特别说明, 提交的定制剧情不可影响主剧情及任务完成，否则定制失败, 视同放弃奖励。”系统念完了, 兴奋道，“哇塞, 这次的奖励可以啊，这岂不是说, 咱也可以在圆梦世界里定制一段属于我们的爽文剧情？”
    林星程：“好像是这么个意思。”
    “果然主系统终于讲道理了一次, 给我们的金牌员工应有的待遇啦！那我要全世界高质量男性都爱我们, 哈哈哈。”
    林星程：“……醒醒。”
    系统嘿嘿直笑, “主系统卡得还挺死, 影响主剧情和任务的不行, 可惜了，那我们还得好好想想是什么情节。”
    “嗯。”林星程应了声，“奖励有没有指定哪个任务？”
    “还能哪个任务，肯定是新……你该不会想把这个定制情节用在旧任务上？”
    “不行吗？”
    系统：“……哇擦，主系统没特别说明，我觉得可以！你打算怎么用？”
    “我当然是……”林星程说着，故意吊了下系统胃口，“还没想好。”
    系统：“……”
    爽文情节啊！
    这还用想吗！不行就来个超级大帅哥爽爽（bushi）……
    .
    宋明燃等不到林星程，心里有些不舒服地回了家。
    客厅里，姐姐宋明欣正坐在茶几前享用佣人精心准备的下午茶。她穿着一身淡紫色的奢侈品牌套裙，哪怕是在家里也妆容精致，打扮得体。
    宋明欣抬起头看他，“明燃回来了。”
    虽然两人在之前的电话里有些矛盾，但宋明欣对宋明燃始终还是得哄着，宠着。
    宋明燃换了鞋，淡淡道：“嗯。”
    他也不打算再说什么。
    但凡是涉及林星程的事，宋明欣都会很敏感，这么多年从来没变。但他知道，不管最后她有多敏感不舒服，最终都会妥协。
    她只有这一个选择。
    大约是听到了客厅的动静，原本在自己房间背剧本的郁宁秋拎着一卷剧本从二楼扶梯下来，“你回来了。”
    他是昨天住到宋明燃家里的，搬完家已经挺晚了，都没时间跟宋明燃好好说话，结果今天起来一看，宋明燃又是一早就走了。
    宋明燃抬头看向扶梯上的郁宁秋，恍惚之间，在那人的脸上看到了林星程的影子，心情有些好转。
    他都差点忘了，家里还有个替身。
    “在看剧本？”
    郁宁秋点头，“嗯，新接了部剧。”
    这是最后一部还没跟郁宁秋解约的剧。
    上次去面试的那部大制作坚持要他演男三，郁宁秋不甘心，联合经纪人给那部剧泼了点脏水，趁势退出，因为流量摆在那，他很快就接了另一部小制作剧的男一，报酬低了不少，但聊胜于无。
    宋明燃笑笑，“挺好的。”
    然后宋明欣和郁宁秋互相看了一眼。
    原本郁宁秋住到只有宋明燃和宋明欣的家里，是有一点奇怪的尴尬的，但奇怪的是宋明欣似乎对郁宁秋有着莫名的容忍，甚至还在帮郁宁秋。
    郁宁秋理解，这是他的主角光环。
    “你们聊吧，我先回屋了。”宋明欣起身，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给两个人创造了独处空间。
    郁宁秋对她报以感激地一笑。
    等宋明欣走了，郁宁秋来到宋明燃身边，看到他带回一块画板，好奇道：“今天是出门画画去了吗？怎么画板上什么也没有，没有灵感？”
    宋明燃不想多说，只淡淡回了个“嗯”。
    不是他没有灵感，而是模特已经不在了。
    “那你吃过东西了吗？”郁宁秋又问。
    “没有，你呢？”
    “我也没有，那让佣人再做点，我陪你吃？”
    宋明燃一笑，“谢谢宁秋哥。”
    偌大的客厅里就两个人。
    大落地窗外，冰雪还未消融，快过农历新年了。
    宋明燃换了身休闲衣服出来，坐到了沙发上，依旧是一身白，松松垮垮的。
    郁宁秋的目光一直挪不开。这人真是长得太帅了，完美的皮囊，还有那些让人看了震撼心神却似懂非懂的画，让他看起来充满神秘感和魅力。
    这人越让自己着迷，他就越有些不安全感——因为林星程。
    宋明燃也是林星程的同学，也曾经收留过林星程，他担心宋明燃会像顾衡一样，担心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化为泡影。
    想了想，郁宁秋故意道：“我想起《繁花》了。可惜我只看过一眼，它就被烧掉了，那副画真好看。”
    听到这里，宋明燃的瞳孔微微黯了一下。
    是的，因为那副画，他惩罚林星程，感觉自己曾经对那人厌恶到了极点。
    可在那人离开以后，他时而又会感觉到孤独，尤其今天种种经历，让他心情复杂。
    “不说这个了。”
    “啊，好。”
    是想起被林星程背叛的感觉了吧？
    郁宁秋在心里偷笑。
    为了不让两人的气氛变差，他又道：“说起来，你有段时间没画我了。”
    宋明燃偏头看他，“宁秋哥想让我画了？”
    “嗯。”
    “我很贵的，”宋明燃笑着，伸出手去，拇指摩挲了下郁宁秋的脸，“想让我画，不表示表示吗？”
    郁宁秋的鼻尖涌入了一股好闻的香水味，是宋明燃身上惯有的味道，这让他有些亢奋。他看着宋明燃，身体往他的方向靠了一下，然后将宋明燃压到身下，吻他的唇。
    偌大的客厅里就两个人，窗外冰天雪地，屋内的壁炉正烧得热烈。
    宋明燃边接吻边笑，“哥哥要让我上.你了吗？”
    郁宁秋喘着气看他，眼底情.欲翻涌，“我不告诉你。”
    结果宋明燃只是笑，不紧不慢地说：“等我先填饱肚子。饿得没力气了。”
    一旁，女佣正好端了食物过来。
    两人一起吃完东西，女佣把碗筷收走，宋明燃满足地靠在沙发上休息。郁宁秋看着他完美的侧脸，忍不住伸手握了下他的手。
    宋明燃饭后有些犯困，微眯着眼打了个呵欠，“好像有点困了。”
    郁宁秋本来想说“那我陪你睡一会儿”，结果女佣又拿过来一个快递包裹，说是早上送到画室的，画室那边的人看他不在，又转送过来。
    宋明燃不经意扫了眼寄件人：童柯。
    童柯，林星程还在的时候，画室的另一个助理。
    也是他鞭打林星程时吓得拦住他的那个。
    童柯是他美院的学弟，以前寒暑假会来他画室兼职做助理，后来听说人生病了，就请辞不来了。
    宋明燃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了，没想到他居然会寄东西过来。
    他打开包裹，发现里面居然只是一封信，还有一副肖像素描，除此之外还有一张便签纸。
    便签纸上写的是：
    宋先生您好，儿子童柯在贵画室兼职期间，得到您的照顾，非常感谢，但因不可控制的疾病原因，他非常匆忙地离开了您的画室，在此表示歉意。小柯说他跟你学到了很多，这个世界很美，只是可惜没有来得及将它们都画出来。
    在此我虽然非常悲痛，但还是要告诉您，童柯已经因病去世了，临走前他留下了一些东西，希望我能将这些东西交于您。
    祝生活顺意。
    落款是童柯妈妈。
    宋明燃看完，眉头不由皱起。
    童柯那小孩还那么年轻，居然已经过世了？
    他还记得那小孩刚来应聘的时候，沉静乖巧，带着黑框的眼镜，一心只想来他这学习。
    那天他正好在给林星程画画——普通的穿着衣服的画，童柯不小心碰翻了他的调色盘，颜料洒在了他画了一半的作品上。
    小孩都吓坏了，哆哆嗦嗦地道歉，怯生生地问要赔多少钱。
    彼时他正想赶走这毛手毛脚的孩子，谁知林星程却说了句“我觉得他挺好的，能原谅一次，把他留下来吗”。
    在此之前，林星程几乎事事顺着他，从不反驳他。
    宋明燃突然觉得有点意思，一个自己都身不由己的人，哪来的勇气帮别人说话？
    宋明燃那天鬼使神差答应了林星程的请求，他突然觉得，偶尔宠一下他的班长哥哥，感觉似乎也不坏，于是就把童柯留下了，也没让他赔画的钱。
    郁宁秋的声音将宋明燃的思绪拉了回来，“明燃，童柯是不是你以前的助理啊？”
    他之前见过一次，男孩对他并不热情。
    “嗯。”宋明燃答，“是他。”
    “奇怪，他就是个普通打工的助理，过世了会有什么东西给你呢？”
    伴随着疑问，宋明燃先打开了那幅包着的画。
    画上画的是一个人的正面肖像素描，画得很好，看起来很用心，宋明燃一眼就认出来，这个人是宋明欣。
    郁宁秋也很吃惊：“你姐姐？小助理干嘛要画你姐姐啊？”
    宋明燃摇摇头。
    这幅画对宋明欣有一点点主观上美化的倾向，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作为童柯的老板，他再了解不过。
    他又展开了那封信，看字迹，是童柯亲笔写的。
    【宋先生您好：
    有些事情一直压在心里，让我这半年多以来一直都很良心不安，所以在去世前，还是决定把真相告诉你。
    那天工作室失火，您最珍贵的那副《繁花》被烧毁了，您以为是那天留在画室最晚离开的林星程先生做的，但其实不是……那天的火，是我放的，我在林哥走后又回去了。】
    看到这里，宋明燃骤然一愣，彼时报复林星程时，自己说过的那些折辱的话语瞬间涌入脑海：
    “曾经还以为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来着。”
    “哥哥难受吗？我看到画被烧了也很难受。”
    “你怎么就不知道悔改呢？哥哥真的是这辈子都不值得原谅啊。”
    宋明燃皱着眉头继续看信。
    【为了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您可以调阅画室旁边银行的监控看看，那天晚上十点，我回去了。本来是想拿些东西的，但是不小心纵了火，没来得及抢下您的那副画。
    我向来有点冒失，这次犯了更大的错，所以当时没有勇气告诉您，对不起，烧毁了您最珍贵的画。
    良心告诉我不能带着这个秘密就这么死去，所以我今天决定说出来。让林星程先生为我背了这么久的黑锅，我也非常非常抱歉。再次说一声，对不起。】
    宋明燃捏着那张薄薄的信纸，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宋明欣告诉他画被烧而林星程是最后一个离开工作室的人时，他第一反应就是“肯定是他做的”。因为林星程就是会背叛别人的人。
    他就是这样的人！
    然而事实……不是吗？
    怎么可能……不是林星程？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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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后悔吗？
    一旁的郁宁秋脸色骤然一变, 有些紧张地想要扭转这个被动的局面，“这个童柯怎么突然说这个？会不会是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才帮林星程把这事揽下来？”
    宋明燃的半边脸陷入阴影里,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件事都过去半年多了, 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童柯想帮林星程，当年刚出事的时候就应该帮了。
    “但感觉他不像是这么冒失的人，怎么会不小心烧了你的画……”
    “他来的第一天，就打翻了我的调色盘。”
    郁宁秋眉头一皱。
    他不知道还有这个细节。
    他还想说点什么, 就发现宋明燃已经起身穿上了外套。
    他有些急道：“你要出去吗？去哪？？”
    宋明燃默了一瞬, 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出去走走。”
    “可你刚回来没多久……”
    “家里有点闷。”
    不，是太闷了。
    “那我陪你一起……”
    然而话还没说完，宋明燃已经出了门。
    ……
    与此同时, 夜市。
    比赛完后林星程回家换了身衣服，又带着小月光出门了。
    因为那天在出租车里小月光说了“逛街, 看电影，吃夜市小吃”, 他想了想, 终于决定来夜市吃吃喝喝。
    这个夜市就在他曾经的高中旁边，上了出租车后也不知道怎么, 他突然就想到了这里。
    今天是小月光的生日。
    林星程最开始收到它的时候，一开始都不知道它能说话, 以为它只是个普通的玩具。
    寄件人匿名了, 附带的话也只有一句——“给你的礼物”。
    那会恰逢他从军校毕业三年, 还以为这东西是学校送给每个学生的礼物, 后来一问才知道只有他有。
    而且小月光到他手中的过程并不顺利, 那会他刚被祁越收留, 正好是搬家的时候。快递送到他原来的房东那，房东因为不待见他，原本想把这个包裹扔掉来着，后来被家人拦了一下，才终于没扔掉。
    但他们也没有主动联系林星程，这个包裹就一直被晾着，直到几个月后林星程跟房东偶遇，才知道并拿回了这个包裹。
    拆开包裹后，他拍了拍小月光的头，惊讶它能说话并且还跟它对话了一会儿，然后就听见它说，“我终于等到你了。”
    林星程既惊讶又有些莫名心疼，于是那天就成了小月光的生日。
    今天没有下雪，露天的夜市看起来红红火火的。
    霓虹交错处，一张张陌生笑脸看起来很幸福……这种烟火气是林星程喜欢的。
    他其实很少来这种场合，小时候父母约会基本不会带他，长大后又进了管理严格的军校，再后来又是辗转在各个大佬之间……
    林星程把小月光架在了肩膀上，用一块吸铁将它和自己的背包肩带固定。
    然后他买了根烤玉米，搁到小月光面前，“好香啊，你闻闻……啊，忘了你吃不了，只能看啊。那就好好看我吃吧。”
    小月光：“……”
    坏人。
    说起来还挺有意思，三个“人”逛街，只有一个能吃东西。没有口福的除了立在林星程肩膀上觉得自己有点傻呵呵的小月光，还有在林星程脑袋里的系统。
    系统好不容易来趟夜市，兴奋得不得了，虽然不能吃但还是一路看一路喊：
    “啊啊啊，烤鸡翅！”
    “还有鱿鱼须！”
    “呜呜，我最喜欢的蟹□□。”
    疯狂过干瘾。
    林星程舔舔刚吃完玉米的嘴角，“可是我要饱了。”
    系统：“好气啊。凭什么AI不配吃烤串啊？”
    林星程：“……这是个好问题，可惜我不是AI，没法回答你。好吧，我只能勉强再帮你吃串鱿鱼须了。”
    “啊啊啊，我恨你。”
    林星程笑。
    系统：“还好小月光也是AI，有它陪我！光啊，咱们惨啊！”
    小月光：“我不是AI，不惨。”
    系统：“卧槽，不是AI难道你还是个人？壳子不大，想的挺多。”
    小月光：“我跟你不一样。”
    系统：“……”
    你这字里行间天然的优越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在圆梦世界里，系统可以选择让任一对象听到或者听不到他的声音，卖鱿鱼串的老板听不见他说话，看小月光自言自语，有点好奇道：“这是你的AI玩具吗？是不是坏了？”
    “……”林星程想了想，只好道，“额，因为这种AI玩具大约只有五岁小孩儿的智商，所以……”
    阿姨笑着说，“我说呢！那可能就是哪里坏了。”
    小月光：“我没坏。不止五岁。”
    阿姨：“……”
    林星程对她报以“小孩子您别介意”的微笑。
    烧烤摊的碳火烧得很旺，映得林星程的脸红红的。一阵风吹过，即将烤好的鱿鱼须的香味扑鼻而来，林星程有些垂涎欲滴了。
    可就在这时，一道闪电炸裂般的疼痛又在他脑子里窜过。
    他本能地闭上眼睛，全身不由自主紧绷起来——这是他对抗疼痛的应激方式。
    一秒、两秒、三秒……疼痛似乎终于过去，他轻轻喘了口气。可在睁开眼睛的瞬间，却见夜市所有美好光景全部消失了。
    没有灯火葱茏，没有市井的幸福，没有烧烤摊……只有一片死寂的废墟。
    他再次闭眼，睁开，又发现烧烤摊还在，美好还在……原来只是幻觉吗。
    见林星程有些不对劲，小月光问：“怎么了？”
    林星程笑着摇摇头，“没什么。晃了下神。”
    他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处，恰好也来到这里的宋明燃正在看着他。
    宋明燃想回学校看看，可惜夜里学校大门锁了，于是就来到了附近的夜市。
    他没想到居然这么巧，想着谁就遇到了谁。
    灯火璀璨处，林星程一身白色的羽绒服让他惊鸿一瞥。
    毛茸茸的围领圈着那人的脖子，一张侧脸看上去异常清俊白皙，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幸福笑容。
    跟个卖烤串的聊天都能笑成这样吗？
    那只搭在玩具上的手纤细而修长，手腕看上去很有骨感。
    宋明燃记得那个小玩具，有次他在林星程的随身背包里见过。
    居然还是个会说话的。
    那天他给林星程画完画后，想跟这玩具玩一玩，结果不论他说什么，它都死活不肯说话。
    林星程原来这么喜欢这玩具，连出来吃东西都不忘带着。
    不远处，林星程付了钱正要走，结果旁边来了几个喝醉的混混，其中一个撞了他一下，还把他肩上的玩具撞掉了。
    林星程要去捡，结果撞人的混混一脚踩在了玩具上，“喂，你撞了人不道歉？”
    其他的几个混混也正虎视眈眈地盯着。
    宋明燃心里突然起了火。
    他正想走过去，就看到一只手按到了混混的肩上。
    那人穿着一身深蓝色的长外套，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的一颗，鼻子上的眼镜让他看起来斯文儒雅……是蓝怿川。
    他和林星程曾经共同的同学，联盟医学界的新贵。
    蓝怿川也不知道附到那人耳边说了什么，那人脸色一变，立刻就抬起脚，然后急匆匆地跟其他几人一起走了。
    宋明燃眉头一皱。
    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英雄救美，机会抓的真好啊。
    从顾衡到蓝怿川，分明曾经都那么讨厌林星程，一个个却从高中到现在还围在他身边。
    都滚开吧，哥哥是他一个人的。
    “明燃……”
    宋明燃正想走过去，结果身后一个声音传来，是宋明欣。在听说宋明燃突然出门后，宋明欣不放心，也跟了出来。
    不过她并没有看到林星程。
    “……听说你突然出门了，有点不放心。你怎么来夜市了……肚子饿了？要不要我陪你吃点东西？”
    宋明燃摇摇头：“随便走走。”
    “真的？”
    “嗯。”他说着，余光扫过林星程和蓝怿川，迟疑了一下，朝他们的反方向迈开了步子，“回家吧。”
    就算画不是他烧的，林星程还有别的事欠着他！
    只是为什么以前这样想的时候，他总有可以掌控拿捏对方的兴奋感，而此时此刻心里却是异常烦躁呢？
    宋明燃只能不断地告诉自己，林星程还没有还完的。
    ……
    而与此同时，蓝怿川捡起地上的小月光，放在自己的袖子上擦了擦，还给林星程，“还好吗？刚才撞的那一下。”
    林星程接过，看小月光没有受损，点点头回，“还好，谢谢。”
    对面的人弯了弯嘴角，温柔地说：“不客气。”
    蓝怿川，这人行为举止，说话谈吐，向来都是温温柔柔的。
    只是……
    第36章 四个人里你最喜欢的是不是他？！
    说完, 蓝怿川转身就走了，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他的背影挺拔而修长，很快就融入了夜色。
    林星程看了一会儿, 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离开夜市后, 他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曾经的学校。
    系统好奇道：“怎么半夜回学校啊？”
    校门外有一棵大槐树。
    冬天的夜里本来人就不多，四周昏暗而寂静，大槐树静静伫立在雪地里, 几乎光秃的枝叶看着有几分莫名的诡异和尴尬。
    那天看完宋明燃的画展后, 林星程突然想到了这棵树。
    “还记得那副叫《占有》的画吗？”
    系统倒吸了口凉气：“……该不会，这棵树的树洞就是画里面那个？”
    林星程：“我猜是。”
    这颗槐树的树洞很大，能容纳一个蜷下身子的成年人。以前在这上学的时候，就有很多学生在树洞里玩过, 雨天的时候还会有小动物在里面躲雨。
    宋明燃也在这里面呆过。
    “那你今晚来夜市，也不是特意为了给它庆祝生日的咯？”系统明指小月光, “那我就舒服了。”
    林星程：“……”
    为什么一个AI吃醋比人都专业。
    小月光：“。”
    见林星程盯着那棵树看，系统又道：“你果然还是放不下那幅画的说明啊, 什么来着, 占有不是获取，是取代。意识已死什么的。”
    “嗯。”林星程道, “我越来越觉得，这个圆梦世界有点奇怪, 感觉宋明燃知道点什么, 但没有告诉我。”
    “怎么说？”
    “宋明燃跟他姐姐宋明欣的关系。”林星程道, “我记得以前在他父母过世前, 宋明欣并不常来我们班找她弟弟, 他们在学校有各自的同学和朋友, 不怎么一起玩。但他父母去世以后，宋明欣对自己弟弟的占有欲就变得特别强，甚至因此而讨厌我。”
    系统不解：“你的意思是……”
    “那种感觉，很像是换了一个人。”
    “那跟这幅画有什么关系呢……让你怀疑的点是什么？”
    “意识。”
    “？”
    “从顾氏的意识手环，到《占有》说的意识已死，再到我驾驶机甲需要意识操控，再到我被关小黑屋感官剥夺，意识也会变弱……你不觉得冥冥之中，有个什么东西在这个圆梦世界串起了这一切？”
    系统顿时有些头皮发麻的感觉：“……我、我们是狗血万人迷替身小说。”
    小月光：“……”
    系统：“我脑子有点不够用了，还是先来说说这棵树吧，就一颗普通的树，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为什么会被他画进去呢？”
    林星程：“你们觉得这个树洞能干什么？或者，像什么？”
    系统：“树洞当然是用来树洞的啦！”
    林星程：“……你好棒棒。”
    在让人失望方面系统还从来没让人失望过。
    小月光：“它像不像个通道？”
    林星程沉吟片刻，“通向哪里呢？”
    小月光没说话。
    系统想了想，忍不住道：“我知道了！”
    “说。”
    “你说着树洞会不会是用来许愿的，就像我们这个圆梦世界一样，说不定这里面也有个圆梦世界。卧槽，这脑洞是不是很大，我真是个天才，我应该去写小说。”
    林星程眉毛一挑，没说话。
    “你不会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吧？”
    “不会。”
    “……”
    一阵冷风吹过，林星程不由自主打了个抖。
    系统：“要不先回家吧，别感冒了。才吃了几串鱿鱼须，不值当。”
    林星程笑：“看来你还对没吃上鱿鱼须耿耿于怀。说到这里，我就要给你们这些AI科普一下人类的美食了。”
    “味觉，可以说是人类最幸福的感觉之一了，有甜、酸、苦、辣……辣的特别带劲，刚才的鱿鱼须就是带点辣的，而且辣还分香辣，麻辣，芥末，咖喱……”
    系统受不了地叫：“啊啊啊啊啊打住你这个坏人！”
    林星程唇角弯了一下，“羡慕吗？”
    小月光：“不羡慕。”
    系统：“小孩子就是嘴硬！我好歹是比你高级的AI，我都没体验过那种感觉。”
    两个AI还在犟嘴，林星程已经蹲下，上下左右看了看这个树洞，又伸手摸了摸，终于在边缘好像摸到了点什么。
    他用通讯器照了一下，发现这是一行十分不显眼的字母。
    ——SYXBSWJJ。
    系统：“这什么意思？事业线鄙视……”
    系统：“不对不对。”
    系统：“肾阳虚补肾丸精尽……”
    林星程：“……你有点毒。”
    小月光：“宋明欣不是我姐姐。”
    系统：“啊这……是这样吗？那就是这句话是宋明燃刻上去的？可是为什么他要说宋明欣不是他姐姐？他们明明就是姐弟啊，长得都很像！”
    林星程沉思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摇摇头。
    这件事，也许只有宋明燃自己清楚。
    ……
    次日一早，有人敲响了林星程的屋门。
    他打开门一看，来人穿了身米色的外套，脖子上围了条卡其色围巾，正是宋明燃。
    林星程略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宋明燃见开门的人是林星程，心想终于让他找到了。
    他花了点钱，买通了联盟房屋中介联网系统的一个管理员，查到了林星程的购房记录。
    “想来看看你。”
    宋明燃笑着，摘下他毛茸茸的可爱手套，将冻得有些红的指尖伸到林星程眼前，“哥哥看我，一早就过来，手都冻红了。”
    林星程看了一眼，也回了个笑：“好像是。”
    听到这个回答，宋明燃心里瞬间不舒服了，有一点意外，又有一点失落。
    以前的林星程很会关心人，会叮嘱他按时吃药，自学心理学知识来开导他，对于他任性不想去看医生，他也曾很耐心地劝过……虽然自己并不领情。
    他原以为自己这么早就冒着严寒过来，林星程也会心疼他，但……
    “哥哥不邀请我进去坐一下吗？”宋明燃只好装作很自然的样子，往屋里看了一眼，“想看看你的生活环境，说不定我能有些灵感……”
    然而话音刚落，林星程就接道：“我早就不是你的模特了。”
    干脆，直白，开门见山。
    宋明燃的心再次受到了打击。他抿了抿唇，“……那你回来吧，回画室，这次我保证不会再让宋明欣赶你走……”
    林星程摇了摇头，“不需要，我现在挺好的。”
    宋明燃不说话了。
    对着林星程沉默片刻，他才又露出招牌的笑容：“哥哥，我能先进去喝杯温水吗？”
    林星程想了想，同意了，“进来吧。”
    到了屋里，他给宋明燃倒了杯温水，递到他手里。宋明燃接过时唇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
    他就知道，林星程还是在乎他的。
    然而宋明燃正想开口，就听到林星程问，“正好你来了，我想问一下，《占有》那副画你的灵感来源是什么？”
    宋明燃的笑容敛去了，“你让我进来，就是想问这个？”
    林星程不置可否，继续问：“为什么要画那幅画？有什么意义吗？树洞里的脑子代表了什么？”
    听完这些，宋明燃的心情瞬间变得不太好。
    “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他忍不住开口。
    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
    冷漠吗？那为什么同意当裸.模？为什么受到这么多羞辱还留在他身边？为什么那么关心体贴他？
    爱他吗？可为什么又是这种眼神？
    他想不明白。
    林星程望着他，“不知道就不要知道了。”
    “哥哥你想知道那些答案是吗，”他笑了一下，“但是我不能告诉你。”
    林星程：“。”
    “是跟宋明欣有关吗？”
    “我说了，不能告诉你。除非，你回到我的画室，或许我可以考虑。”宋明燃说着，身子前倾，试图握住林星程的手，露出他惯有的无害的模样，“你不想陪我画画了吗？我一定会把你画的很美的……”
    然而下一秒他的手腕就被林星程反手扣住，“既然是弟弟，那就要对哥哥尊重一点。”
    宋明燃疼得嘶了一声，“你为什么变了，因为蓝怿川吗？”
    林星程：“？”
    “我们四个人里，你最喜欢的是不是蓝怿川？”宋明燃一瞬不瞬地看着林星程，有些恨恨地问，“从上学的时候你就对他最特殊，可我想不明白他到底有什么好？”
    林星程没说话，只是轻轻地蹙了一下眉。
    宋明燃越想心里越是不甘，这种没有原因就被别人比下去的感觉，本来这么多年早就该沉寂下去了，然而如今很轻易地就再次被唤醒。
    想着想着，心里似乎燎起了一股嫉妒的火，让他不管不顾地欺身上前，一下把林星程推倒在了沙发上。
    富有弹性的沙发震了震，林星程柔软的额发垂下来，微微遮住了他的脸。
    那双唇带着些许粉色。
    宋明燃心动了，抱着不管怎么样也要吻他一次的想法，正打算行动，可却听到林星程轻轻喊了一声“疼”，然后头一歪，人竟是昏了过去。
    宋明燃突然一怔，“哥……林星程！”
    然而对方没有半点反应。
    宋明燃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怔愣了几秒，宋明燃才看到茶几上有一瓶药，他赶紧倒了杯水，把药喂他吃了，紧张的手都有点抖，“你，你快醒过来。”
    然而五分钟过去，林星程毫无反应。
    白皙清俊的脸看着有些一点苍白，眼睛紧闭着，长而密的睫毛温柔地垂下来，让他看上去更加有种脆弱的美感。
    他……会再也醒不过来吗？
    一想到的这里，宋明燃的心里突然一揪。
    他知道林星程得了怪病，可一直没想过林星程是会死的。曾经的他甚至觉得，生病的林有一种病态美，而这种病态美，特别适合他画画。
    心仍然在揪着，就像有什么东西在一下下扎他。
    终于，宋明燃看到林星程的睫毛似乎微微眨了一下，他赶紧伸手抚了抚他的脸颊。
    “哥哥？”他试探地叫了一声。
    两秒钟后，他才听到对方微弱的声音，“怿川……”
    听到这两个字，宋明燃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哥哥说的是什么？”
    连昏迷后第一个想到的人都是蓝怿川吗？
    “怿川……别，欺负明燃。”
    宋明燃倏然一怔。
    *
    作者有话要说：
    林星程：非专业演技，凑合一下。
    第37章 我有点想念一个人了。
    他呆了两秒, 轻轻唤了一声，“哥哥……”
    然而对方这次却没有反应了，像是彻底昏迷了过去。
    宋明燃的心再次揪起。
    从高中开始, 他一直以为在他们四个人里, 林星程最喜欢的人就是蓝怿川，可他在昏迷后说的居然是“不要欺负明燃”……
    在林星程的心里，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最在乎的人, 竟是自己么？
    对着眼前俊秀柔和却有些苍白的面孔, 一段高中时期的回忆瞬间涌上了宋明燃的脑海。
    那时候他的父母刚刚过世，姐姐又一直在医院里昏迷着，迷茫无助的他对于家这个字从此有了阴影，放学后总觉得无处可去, 于是每每总是在教室待到最后一刻，等到校门要关了才回家。
    那天他离开学校的时候, 天已经全黑了，秋末初冬的季节, 气温也越来越冷。学校外面的小道上寂静得看不到一个人, 只有那棵敞着树洞的大槐树还立在那里，枝叶凋零。
    宋明燃踏上小道, 却不知道阴影处有人已经盯上了他，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 那人突然跑出来, 捂住他的嘴将他拖进了小树丛。
    那是一个看上去精神有些不正常的流浪汉。
    宋明燃的向来体质偏弱, 虽然使了劲儿却并没有能够挣脱, 眼见脏兮兮的流浪汉扒掉自己校服裤子的时候, 一种将要窒息的死寂感包裹了他。
    那时候宋明燃只有一个念头, 不如那天跟父母一起在火灾里死了算了。
    彼时俊美的少年眼角不由自主流下眼泪，就在他要绝望放弃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曙光。
    是林星程。
    他一身干干净净的校服，衬衫洗得特别白，哪怕是在昏暗的夜里，也能让人一眼就看见。与此同时，林星程身后的路灯正好亮了，灯光在他周身凝成了一层薄薄的光晕。
    林星程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根棍子，比自己强壮不到哪去的人竟悍然举着棍子，对着流浪汉大吼道：“放开他！要不今天大家鱼死网破！”
    流浪汉一开始不肯放人，还要抢林星程手里的棍子，后来看林星程死活不肯松手，俊秀的脸上竟然有种视死如归的狠劲，他大约是被唬住了，这才提着破破烂烂的裤子走了。
    林星程看他走远了，丢了棍子，弯腰向宋明燃伸出了手。
    浑身发抖的宋明燃牵住他的手，只觉得有一丝温暖通过那人的手传过来，还听到对方轻声说，“没事了。”
    就那么一瞬间，宋明燃的眼泪止不住地夺眶而出，忽地就扑进了对方的怀里。
    槐树旁，路灯下，两个穿校服的少年拥在一起。
    彼此互相取暖。
    彼时宋明燃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可以永远抱着他就好了。
    过了好一会儿，宋明燃才肯放开林星程，一问才知道，这段时间林星程一直很留心他，担心他因为父母的遭遇想不开。
    不过度施舍怜悯，怕他自尊心受损，于是就只能默默地在暗中留意着……
    从那一刻起，他的班长哥哥就成了他心中不可磨灭的白月光。
    只可惜后来，论坛事件爆发，又将宋明燃彻底拖进了深渊。
    他的性情与他和林星程之间的关系一样，都变了，让他只想要拼命地去报复与折辱，还将林星程画成了恶魔，踩着他爆红出圈。
    ……
    突然间，林星程的嘴唇动了一下，又是一声呓语，“别欺负他……”
    宋明燃的心立刻不由自主地一提，“哥哥……”
    “别……我会跟你鱼死网破……”
    宋明燃的心登时又被扎了一下，嘴唇翕动刚想说点什么，就看到林星程轻轻睁开了眼。
    “你醒了！”
    林星程的目光中透出一丝迷茫与虚弱，在阴天暗淡的光线里，他的唇色有些发白。
    宋明燃拨了一下他额前的头发，轻声道：“你是做梦了吗。”
    居然又一次说了“别欺负他”这样的话……
    “我刚才是昏过去了吗？”林星程晃了下脑袋，慢慢地说，“好像做了个梦。”
    宋明燃轻轻“嗯”了一声，“梦到什么了？”
    “好像梦到你姐姐了。”林星程“声音虚弱”地说，“不对，我梦到她不是你姐姐，她要欺负你……”
    感谢树洞上的那排字母。
    林星程一直想弄清楚这里面的秘密，但之前问宋明燃又不肯说。他想了想，干脆来了招苦肉计。
    话音落，宋明燃的脸色果然一变，“你，怎么梦到了这个。”
    “嗯，不知道为什么，梦里很紧张，一直怕你出什么事。奇怪……”
    宋明燃眼睑低垂，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不奇怪，是我让哥哥担心了。现在的宋明欣，确实不是我姐姐。”
    “那她是谁？”
    “她跟我说，她不是人类。我姐姐本来受伤昏迷了，是她占了姐姐的身体后，才醒了过来……”
    “不是……人类？”林星程愣了一下。
    怪不得宋明燃那副画里说，占有不是获取，而是取代。原来宋明欣的身体里，已经不是原来的宋明欣，而是换了另一个……意识。
    怪不得他以前就觉得在他们父母过世后，她判若两人。
    “那‘她’是什么？”林星程又问，“她从哪来？想做什么？”
    宋明燃摇摇头：“不知道，我知道的只有这些了。还有就是他们很强大，宋明欣也只是他们之中普普通通的一员，其他的她也没有再多说了。”
    “那她对你做过什么吗？”
    “没有，她对我……还算不错。而且我也没发现她，或者说他们做了什么，这么多年好像都挺正常的。”宋明燃道，“你别担心了。”
    林星程点点头：“那就好。”
    “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宋明燃问。
    林星程摇头，“没什么事，老毛病而已。”
    宋明燃沉默了一下，又说：“如果当初哥哥没有去蓝怿川那就好了。”
    林星程：“……”
    宋明燃还想说点什么，突然鼻子有点痒，打了个喷嚏。他摸着鼻子笑了笑，“果然今天太冷，我好像有点感冒了。”
    宋明燃说完，看向林星程，原以为他会像高中时那样给他倒水，四处找感冒药，然而对方只是说，“那就早点回家休息吧。”
    宋明燃有些失落地垂下眸。
    回不到过去了吗？
    那个在冬夜里高举着棍子解救他，给予他温暖怀抱的人，回不来了吗？
    可是林星程明明也有错啊，为什么现在这种难受的感觉要他自己来承担？
    宋明燃心情复杂，嘴唇翕张了两下，最后也只是说：“那哥哥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嗯，好。”
    宋明燃离开后，林星程从沙发上弹起来，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
    系统：“演技可以啊。吓我一跳，还以为你真晕了。”
    林星程：“……被你表扬有点不习惯。”
    系统：“……刚才宋明燃那些话好吓人啊，不是人类什么的，我听了以后都起鸡皮疙瘩了。”
    “我看看？”
    系统：“……”
    “你说会不会是他自己幽闭恐惧症出了幻觉……”
    “我有点想念一个人了。”林星程不置可否。
    “啊？”系统有点莫名其妙，“这个时候你能想谁？”
    “一个也许能解答我们困惑的人。”
    系统：“？”
    “我的监察者。”
    第38章 就是说我要讨好他才行咯？
    系统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林星程说的是监察者, 那位在级别上可是他们的领导，哪是想见就能见的，而且还要直接问他剧情背后的秘密？
    虽说上次郁宁秋请求对话, 监察者大大也拒绝了他帮他们出了口气吧……
    但就算是他们把胆子撑肥, 上头也还有主系统的限制。
    林星程看系统半天没说话：“想什么呢？”
    系统：“……想跟他沟通，可能有困难。据我所知，我们应该是不能直接跟监察者沟通的。因为怕监察者和员工之间……有超过规定的行为，对任务完成不利。”
    “这个超过规定的行为, 展开来说说？”
    “……比如监察者串通员工在圆梦世界里做非任务相关的事, 满足自己的私心啊，或者员工收买了监察者，自己浪的飞起监察者却包庇他导致任务失败。”
    系统说着，停了一下, 又道：“还有一种就是，监察者和员工互相喜欢上了, 导致员工无法全情投入到剧情里，毕竟监察者经常会看着员工做任务, 所以喜欢上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总之就是主系统不允许监察者和员工有接触啦, 尤其是……搞对象。”
    林星程闻言挑了下眉，“哦, 是这样啊。”
    “嗯，所以主系统对监察者也有规定的, 不许监察者接受员工的直接对话请求。但是……”
    “但是？”
    “我听别的系统说过, 一些等级比较高的监察者, 偶尔也可以突破这个规定, 但前提是他自己要愿意。毕竟要担着被主系统惩罚的风险。”
    林星程想了想, 抬起头就像是对着谁说话一样, “就是说我要讨好他才行咯？”
    系统赶紧“嘘”了一声，“可能他现在就在看着我们呢……”
    “那更好，”林星程嘴角一弯，露出八颗牙的标准微笑，声音慢吞吞软绵绵的，“我现在开始讨好你了哦。”
    系统：“……”
    哇擦。你这个样子谁受得了啊！
    不要明知故犯啊，勾引监察者是不可以的！
    “言归正传。”林星程很快收了笑容，对系统道，“郁宁秋应该很快会找你了。”
    系统：“嗯。他搬到宋明燃那以后就没收到好消息，先是童柯帮你洗白，现在宋明燃又过来找你……”
    按这货以往的脾气，八成又想投诉了。
    “所以先要帮他提升一下好高度。”林星程说着，停了一下，“也让我们的监察者知道，他的员工一直在勤快地工作呀。我是个善良大度的好员工。”
    系统：“……”
    你明明就是嫌宋明燃烦人想把郁宁秋推过去，然后顺便讨好监察者！
    “先给监察者发个对话申请吧。”林星程道。
    系统：“……”
    所以“讨好”其实是个欠条对吗？空头支票你都开到监察者大大的头上了。
    系统发完申请，又问：“那我们怎么帮郁宁秋？”
    林星程把自己的计划跟系统说了一下，系统刚“嗯嗯”了两声，郁宁秋的呼叫信息就到了。
    系统接通了跟那边的联系，“哈喽呀，我在等你啦。”
    郁宁秋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想叫你？”
    系统心说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想放什么屁了，不过嘴上还是好言道：“你是委托人，你的情况我们肯定是随时关注的……”
    系统话还没说完，就被郁宁秋打断道：“既然关注，你就应该知道我跟宋明燃的进展很不顺利，你们的工作到底是怎么做的！”
    郁宁秋有些忿忿。
    他其实很喜欢宋明燃，也期待跟他发生更亲密的关系，可谁知道昨晚童柯的信来得那么不巧。宋明燃看完童柯的信后就离开了，很晚才回来，回来后也不跟他说话，导致他昨晚梦了宋明燃一晚上。
    与其说是梦，倒不如说是他曾经见过的一个场景，只是潜意识里将那个场景又复刻了一次。
    那是一个夜昼交替的清晨，卧室里挂着的白色薄纱窗帘，被风微微吹起。宋明燃站在窗前，薄纱白衬衣褪到了腰部，露出洁白显瘦完美的背部，纤瘦的腰部凹进去一条缝隙，看着特别性感。
    那一瞬，郁宁秋只想被这个年轻俊美的年下攻狠狠地压着。
    系统懒得跟他争执，按照林星程之前跟他说好的，皮笑肉不笑道：“淡定一点嘛，别激动，我是来帮你的。有办法。”
    郁宁秋有些迟疑，“什么办法？”
    “宋明燃今天一早出了门，刚才应该有点感冒了，你关心关心他……懂吧？”
    郁宁秋：“这也算办法？就算你们不说，我也会那么做。”
    系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单纯的关心是没用的。你了解宋明燃吗，或者说，你周璇于四个人之间，又谁都喜欢，你有那么多时间去了解他吗？”
    不等郁宁秋说话，系统继续：“你当然不够了解。”
    “尤其是他小时候的经历，他是怎么成长成这样的，他以前怎么样？你未曾参与他的过往，你只知道他现在的样子，对他的过往只是像读简介一样地读过。”
    “你是从天而降的主角，你只要考虑怎么利用剧情吸引他们的好感，利用剧情将他们对林星程的恶意转化对你的好感。别人载的树，施的肥，浇的水，你直接摘取了果实。”
    “而林星程，是真真切切地参与过他们的过往的。所以他比你了解。”
    系统没有给郁宁秋喘息空间，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见郁宁秋若有所思，他对自己的演讲非常满意。
    “所以接下来这些，你仔细听好。”系统继续道，“宋明燃之所以喜欢上画画，是因为他父母小时候带他去过画展，参观完后两人给他买了一支画笔。从此以后他就只用那个牌子的画笔，用了很多年。但是，这种笔前两年停产了。”
    郁宁秋：“画笔？”
    系统：“嗯。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用这种笔，但现在已经没有人卖了。如果这个时候你能送他这种笔，一定可以拉进跟他的距离，因为再过几天，就是他父母的祭日。”
    郁宁秋皱了下眉，“说的容易。我去哪里找停产的笔？这谁能找的到？”
    系统：“你都没找就说找不到，要获得别人好感一点都不用付出的吗……算了算了，直接告诉你吧。你记下这个电话，找她买就可以了，她那里还有一些。宋明燃看到了会很高兴的。”
    跟习惯了不劳而获的人说什么都是白说。
    这大概就是有这么多人想进入圆梦世界的原因吧，主系统什么都安排好了，享受就行了，真的是不劳而获。
    也难怪委托人进入圆梦世界以后都不想再出去了，哪怕知道这些都是定制的，但还是沉迷于当主角的爽感啊。
    郁宁秋听完系统给他报的一串电话号码，“这是谁？你怎么知道她有，剧情有交代？”
    系统：“当然不是，剧情哪有这么细。林星程帮你找的啊，之前不是答应了要帮你嘛，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我们一直都在努力工作帮你的。你自己迟迟不选定男主，搞出这些麻烦，还要投诉他……哎。”
    郁宁秋抿了抿唇，他当然知道自己是自私的。但谁不自私呢，而且投诉本来就是他的权利，他凭什么不能用？
    这是他私人订制的世界，他是唯一的主角，所以谁也别夺走任何一个人对他的好感！
    “有画笔的是什么人，宋明燃如果问起，我好答。”
    系统在心里叹了口气。
    说了这么多，这人还是一点愧疚感都没有……算了算了，本来也不能指望狗改的了吃屎的。
    “这个人以前是在林星程学校旁边开文具店的，文具店里就卖这种笔。不过前两年，就是在那种笔的工厂停产后，她也正好关店不卖了。”系统道，“林星程正好有她儿子的联系方式，就联系上了。”
    郁宁秋皱眉：“林星程怎么有她儿子的联系方式？”
    “他们以前本来就认识啊，林星程给他补习过。总之你给她电话，她就会给你送过去了，林星程都跟她说好了。因为笔也没多少钱，所以钱和运费他也先付了。”
    郁宁秋听完，没有任何波动地回了三个字：“知道了。”
    系统：“对了，宋明燃感冒，应该吃不了太油腻的，你买点粥吧……先关心一下，然后再不经意拿出笔，说你为他找了好久，他会很感动的。”
    “然后剩下的就你自己把握啦，看看电影，调调情什么的，搞得氛围浪漫点，再喝点酒……”
    系统虽然是个母胎solo，但该懂的都懂。
    郁宁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口气已变得有些不耐烦：“知道了，你今天话真多。”
    “……”
    卧槽，你个小辣鸡！
    结束了跟郁宁秋的通话，系统也正好收到了监察者的回信。
    他有些激动的点开，对林星程道：“你的监察者回复啦！”
    林星程躺在沙发上，正在看其他选手的比赛视频，为下一轮比赛做准备，“嗯，怎么说，同意了吗？”
    系统：“……四个字，看你表现。”
    “看我表现？”林星程挑了下眉，一只手轻轻勾了下白色高领毛衣的衣领，“要怎么表现？”
    第39章 送他部动作片~
    系统：“……”
    要命, 刚说了不能勾引监察者的！
    ……
    跟系统通话完后，郁宁秋先去参加了个活动，到了黄昏的时候才回到宋明燃的别墅。回到之前, 他先去买了点粥, 然后联系了文具店老板，让她把画笔送到宋明燃别墅外面。
    郁宁秋在别墅外没等多久，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就按约定的时间把笔送到了。
    郁宁秋摇下三分之一的车窗，问：“老板娘怎么没来, 你是老板娘的儿子？”
    男孩点点头, “我妈有点事，让我送来。你要买的笔，给。”他递过一个塑料袋。
    郁宁秋接过，往塑料袋里看了眼, 有些嫌弃道，“就不能包的好看点, 林星程到底怎么交代的？”
    男孩道：“不好意思，他是跟妈妈直接联系的, 只说了你想买这种笔, 挺急的，我们没想太多。不过这种笔已经停产了, 挺难找的，你看, 包装虽然不好, 但是笔我们保护得很好。”
    郁宁秋也懒得再计较, 转而问：“你认识林星程？”
    男孩笑着道：“啊对, 跟林哥哥认识很多年了。以前他上高中的时候, 我才刚上初一。”
    郁宁秋：“这都能玩到一块？”
    男孩说：“林哥哥人很好, 那时候把初中的笔记都送我了。有时候还辅导我作业。”
    郁宁秋本来是想再打听详细点，但听着听着，心情莫名有些不好了，打发人道：“知道了，你走吧。”
    男孩点头，走之前问：“你住在这里吗？好气派的房子啊。”
    郁宁秋没答话，关上车窗，径自将车子驶入了别墅的地下停车场，留给男孩的只有轰鸣的发动机声和扬起的飞尘。
    男孩：“……”
    宋明欣出差了，别墅里除了佣人就只剩下宋明燃和郁宁秋两人。
    郁宁秋把画笔藏到了自己的包里，拎着打包好的粥来到了宋明燃的卧室。
    宋明燃在窗前的单人沙发上坐着，撑着下巴的手里握着些纸巾，另一手里捧着本画册。他看起来精神不是太好，鼻尖微红，似乎真是感冒了。一身宽松的休闲衣服依旧松松垮垮罩在他身上，脖子下方的锁骨漏了出来，盛了一弯稀薄的暮色。
    这人的长相真是无可挑剔，生病反而让他生出些脆弱的美感。
    “在看什么呢？”郁宁秋说着，走到宋明燃身边，假装并不事先知道他感冒的事。
    宋明燃放下手里的画册，看向他，说话的时候带了点鼻音，“没什么，随便看看。”
    “怎么带了点鼻音，感冒了吗？”郁宁秋做出诧异的样子。
    “嗯。”
    “昨天回来那么晚，早上又那么早出门，一定是衣服没穿够。”郁宁秋用温柔而带着一点责备的口吻，故意试探道，“要照顾好你自己，别的任何人和事都没有你的身体重要。”
    宋明燃想起昨晚夜市和今晨与林星程的相处，垂了垂睫毛，“可能是吧。”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越来越在乎林星程，半年多前林星程被宋明欣赶走的时候，他的感觉是变着方式惩罚了林星程这么久，也差不多了，留着那人还烧了自己珍贵的画，以后一点也不想再见到那个人。
    但现在知道了画不是他烧的，又有一种不甘心让对方离开自己身边的复杂心情。
    “我给你买了粥。”郁宁秋说着，打开粥的包装袋，“你感冒了，趁热喝一点吧。”
    宋明燃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想到去买粥了？”
    “正好路过，听说这家的粥好吃，就想买来让你试试。”郁宁秋捧起粥碗，“而且天冷，记得你以前到了冬天就喜欢喝些汤汤水水的。”
    宋明燃登时觉得心头一暖。
    他跟郁宁秋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两人暧昧了好一阵子，但并没有同居过。难得对方还记得自己的喜好。
    郁宁秋看他不说话，心下却有点紧张，难道系统让他买粥给宋明燃是买错了？
    “你……不想喝粥吗？”
    “不是。我是在想……郁哥好细心。”宋明燃弯唇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对我真好。”
    郁宁秋心头一悸。
    就着宋明燃的手，他的头一歪，轻轻蹭了蹭。宋明燃身子前倾，勾住他脖子咬了下他的耳垂。郁宁秋没想到暧昧的氛围来得如此快，耳尖慢慢红了。
    ……
    与此同时，正在密切留意郁宁秋动向的系统赶紧向林星程播报：“计划开始奏效了，宋明燃对郁宁秋的好感度涨了，一会他们很有可能那个了。”
    林星程还在看他的机甲比赛视频，对于意料中的结果并不是太在意，于是随口一问，“哪个？”
    系统莫名脸一红，“就那个啊……亲，亲热。”
    林星程眉毛一挑，“哦。”
    你羞什么？
    “帮我再给监察者发个申请。”林星程道。
    系统：“啊？还发？不是已经发过了吗？”
    “在申请上附言，宋明燃和郁宁秋的感情即将取得重大突破，问他对我的表现怎么评价，他喜欢吗。”
    系统：“……从来没见你这么积极的邀功过。”
    林星程淡淡一笑，“想邀了。”
    系统将申请和附言一并发了过去，这次监察者很快就回了，快得就像他正好在屏幕前看着他们。
    “来了来了回信了。”系统边说边点开，念道，“你觉得呢。”
    “啊，他回的是‘你觉得呢’？我怎么感觉他好像并不是太喜欢啊。”
    林星程眉梢一挑，“那你再发一条，不喜欢我的表现，那连我送他的唯美爱情动作片也不喜欢吗？”
    系统：“……”
    救命，你这是找死啊。
    “找死”的消息发过去后，过了一会儿他们就收到了回复：不喜欢看别人的。
    系统：“……”
    哇擦。
    不喜欢看别人的，那你的意思是……
    .
    另一头，宋明燃喝完了粥。
    郁宁秋抽了张纸巾，帮他擦了擦嘴，然后故作不经意道，“哦对了，我还给你买了点东西。”
    宋明燃轻轻吸了下鼻子，“什么？”
    “一些画笔。”郁宁秋说着，起身打开背包，把林星程帮他找到的画笔拿出来，又回到宋明燃身边。
    看到这一盒熟悉的新画笔，宋明燃瞬间怔了一下，“为什么……这款笔已经停产了。”
    郁宁秋点点头，“我知道，所以找它费了些功夫。”
    宋明燃接过那盒熟悉的笔，瞬间有些说不出话来。这个牌子的笔对他来说不仅仅是笔，更是关于青春和父母的回忆。
    “之前在仓库里看到你留了些用坏了的笔，猜想你应该很喜欢这个牌子，所以就想给你买一些，但是去文具店一问才知道，两年前就停产了。”郁宁秋故意轻描淡写地说，“我想这种笔对你来说应该有特别的意义，就去找了找。”
    宋明燃：“你在哪里找到的这么完整的一盒？”
    “还记得你高中旁边那个文具店吗？我在网上查了一下，那个文具店以前卖过，就去找了。”
    宋明燃：“那个文具店关店好几年了，你怎么找到的？”
    郁宁秋淡淡道：“也没什么，就是去问了下你们学校的学生。”
    “过去好几年了，知道的学生应该都毕业了。宁秋哥问了不少人吧？”
    郁宁秋淡淡一笑，没回答，却又像是默认的样子：“没想那么多，本来也没送过你什么礼物。老板娘挺好的，看我买的急也没有提价，还打了折。也幸好她当时把这些都留下来了，没扔，保存的也很好。”
    说的就像他亲自买的一样。
    宋明燃实打实地感动了，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天这么冷，你还跑来跑去的……”
    郁宁秋笑，“跑起来热，不冷。”
    终于又回到他熟悉的被关切的状态……这才是主角应该有的待遇。
    宋明燃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
    那张脸跟林星程有几分相似……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没说话，然后忽地抓起郁宁秋的手腕，将他带到自己怀里搂住。
    胸膛相撞，郁宁秋轻轻眨了下眼，心跳加速。
    宋明燃拉上窗帘，把屋外的冰冷世界彻底隔离，落地灯橙黄色的光将室内晕染得暧昧而旖旎。
    沙发旁边的桌子上有之前宋明燃用剩的颜料，宋明燃看了一眼，用手指沾了点颜料，解开了郁宁秋的衣服扣子，在他胸前画了朵花。
    郁宁秋被他弄得躁动不已。
    “帮你画幅画吧？”宋明燃问。
    郁宁秋：“……唔，好。”
    在身上画画绝对是个很好的调情手段，两人纠缠了一会儿，宋明燃有反应了，随后将郁宁秋一推，起身将他压到了自己的身下。
    郁宁秋眼角一弯。
    眼前这个场景，该是多少宋明燃的粉丝梦寐以求的啊。
    就在宋明燃想脱他衣服的时候，郁宁秋抓起了他的手，理智告诉他，两个人的第一次，应该要浪漫一点。而他身上有不少颜料，会亲得不过瘾。
    “等一下，我去洗个澡。”
    宋明燃的眼眸已然有些幽深，听到这句，不由道：“别洗了。”
    “要洗的。”郁宁秋说着，轻轻推开宋明燃，翻身下了沙发，“等我一会儿。”
    宋明燃抓了下凌乱的头发，因为欲望没有得到及时满足而微微有些不爽。
    就在郁宁秋洗澡的时候，佣人来敲了卧室的门，给宋明燃递过来一盒画笔。
    宋明燃一看，竟是跟郁宁秋送他的一模一样的牌子，“谁送过来的？”
    佣人：“一个男孩，说是林先生托他买的，他之前已经送了一盒来这里，回家后又发现一盒，因为跟林先生是老熟人了，所以就想送给他，就拿过来了。不过打了联系人的电话没接，就直接敲了门。”
    “林先生？老熟人？”宋明燃眉头一皱，“确定吗？”
    佣人点头，“是这么说的。”
    “这男孩有留联系方式吗？”
    用人摇摇头，然后又想起什么，指着包装袋道，“这上面好像印了他们店的电话。”
    他挥挥手，打发了佣人，按上面的电话拨了过去，是个女人接的。宋明燃一下就听出来，这是曾经那个便利店老板娘的声音。
    “收到了您儿子送过来的画笔。请问，跟您买了画笔的人，是姓林吗？”
    那头很快答：“啊，是的，是林星程，本来我以为只有一盒，后来又发现了另一盒，干脆也送你们了。”
    “……谢谢。”宋明燃挂了电话后，脸色瞬间就变了。
    卧室内旖旎的氛围也荡然无存。
    所以，给他买到画笔的，原来不是郁宁秋，而是林星程吗。
    郁宁秋真是个好演员啊。
    ……
    另一头，林星程还在跟他的监察者墨迹。
    系统忙着当他的传声筒，也没注意到他们的爱情动作片可能木有了，发了几个申请后又收到了监察者的回复。
    系统正打开回复，愣了一下，“啊这。”
    林星程：“怎么了？”
    “就……我看不太懂。”系统有点懵，“他回复了一首诗……”
    妄想如冰已尽消，朱颜日向镜中凋。
    玉关万里曾投笔，草市三家却负樵。
    ……
    系统：“这是啥意思啊？”
    “好问题。这首诗的名字，查一查？”
    “哦对！”系统查完了，道，“卧槽，这首诗就叫《妄想》啊！这是拒绝你的申请了，说你妄想？啊啊，监察者大大太坏了啊！拒绝就算了，还显得我们好没文化。”
    林星程：“……把们字去掉。他没拒绝。”
    系统：“……怎么说？”
    “这不是一首诗。而是……密码。”
    系统：“？？？！”
    “如果是密码，要破译什么的话得有母本什么的吧……谍战片我还是看过一些的。我们又没有母本……”
    “有。还记得我进反省室受的惩罚吗？”林星程边回忆边道，“那个声音一直在我脑子里念母本呢。”
    “你是说……”
    “《圆梦公司员工守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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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玩大一点怎么样？
    “卧槽……”系统觉得如果自己有个人皮壳子的话, 现在鸡皮疙瘩已经掉一地了。
    不亏是林少将啊，谍战那一套对普通人来说很玄乎，但对林星程来说, 不过就是小菜一碟而已吧。
    太牛了, 这换了谁估计都想不到这一层，除了他。
    不对，那这么看来，监察者莫非也是军部出身？
    “你怎么确定那就是母本？”系统很好奇。
    “我和他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那个。除了它, 不会有别的了。” 林星程笃定道, 说完，他又道，“帮我把员工守则调出来吧，看看那家伙的诗里藏了什么。”
    ……
    与此同时, 面对男孩送来的画笔，宋明燃有点说不出话来。
    郁宁秋刚才的话说得滴水不漏, 他一点也没听出来不对的地方，如果不是老板娘好心又送了盒画笔, 那他估计就这么被郁宁秋骗过去了。
    可为什么林星程要帮郁宁秋呢？
    林星程应该是喜欢自己的, 否则他不会甘愿当裸模，不会在受折辱的同时还关心自己的幽闭恐惧症, 不会在昏迷后还喊着“不要欺负明燃”……
    难道是被郁宁秋威逼利诱了？
    又或者，林星程根本是戏耍他, 就像当年的论坛事件, 他让自己一夜间失去了全世界。
    正想着, 淋浴间的水声停了。
    郁宁秋洗完澡出来, 只披了件白色浴袍, 新送来的画笔已经被宋明燃收起来了。
    “等久了, 颜料有点难洗。”
    宋明燃不动声色道：“没事。你有电话刚才。”
    “哦。”郁宁秋边擦着头发，边看了眼通讯器，来电备注让他浑身一紧。
    居然是那个送笔的小男孩，他又打来干什么？想要收服务费吗？
    想了想，郁宁秋直接把这个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宋明燃一直盯着他，在捕捉到他的表情有微妙的变化后，不动声色地问：“有急事吗，谁的电话？”
    “哦，没有。一个娱乐记者，想约采访。”郁宁秋很镇定的道。
    “哦。”
    撒谎。
    但宋明燃没有表现出异常，他就想看看，郁宁秋还要骗他多少事。
    郁宁秋完全不知道形势已经与洗澡前不同，不过短短十来分钟的时间，他在宋明燃心中的形象已经天翻地覆。
    他依然以为今天是可以跟宋明燃甜蜜的一天，还给宋明燃倒了杯红酒，坐到他身边。身上的浴袍只是松松地系着，身子一弯，故意露出一些躯体。
    宋明燃接过红酒喝了一口，道：“你出去吧，我困了。”
    郁宁秋始料未及，纳闷地眯起眼，“嗯？”
    宋明燃：“我说，你出去吧。”
    “怎么了，不舒服吗？”
    宋明燃虽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但并不打算现在就挑明，他担心林星程被郁宁秋捏住了软肋，一下撕破了，对林星程反而不利。
    所以，再演一阵子吧。
    “嗯，不舒服了。”
    郁宁秋：“那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
    宋明燃摇头，忽地一笑，“不用啊。你出去就会好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转变让郁宁秋感到很莫名，宋明燃这一笑也跟之前不一样，甚至有些……阴鸷。
    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他在宋明燃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到之前的那股炙热了。
    剩下的只有冷。
    宋明燃看他半天没出去，恹恹地催促道：“顺便把这些粥碗端出去，味道让我恶心了。”
    是因为这碗粥让他不舒服了？
    郁宁秋再是不甘也很快道：“知道了，我这就端出去。”
    郁宁秋推门离开，临走前带走就所有的残羹和打包盒。来到厨房，他泄愤地把所有东西都砸进了垃圾桶。
    屋里，宋明燃将自己丢上床，抓起枕头来搂住。一身松松的衬衣顺着身体垂下来，勾出好看的腰部曲线。
    如果今天给他送粥的人不是郁宁秋，而是林星程就好了。
    可惜不是。
    ……
    林星程在破译密码的时候，系统没事干，只好去查郁宁秋那边的情况。
    结果一查才发现，郁宁秋好像翻车了？
    他急道：“啊啊，爱情动作片没了！”
    林星程：“？”
    所以你是有多想看？
    系统赶紧把那头的情况给林星程看了一下，林星程眨眨眼：“……老板娘母子俩太好心了，还专程补送了一盒。”
    “那还不是因为你对她儿子好，又给笔记又辅导作业的……”系统道，“现在郁宁秋还不知道穿帮了，但估计迟早要知道的，到时候肯定又气得要投诉你……不过我估计他就算投诉也不会成功。这计划是他自愿接受的，我们也没做什么，男孩补送画笔是控制不了的变量。”
    林星程：“……我这次还真希望他投诉成功了。”
    系统：“？？？”
    “反省室，密码破译了，就这三个字。”说罢，林星程给系统解释了一下破译的过程。
    系统认认真真听完了，但是根本听、不、懂。
    不过没关系，这些军部专业训练出来的少将懂的东西，他不懂也不丢人！
    “你的意思不会是，监察者同意跟你沟通，但是要在反省室里？”系统问。
    “嗯，他不会平白无故用密码的方式给我这三个字，除非是同意跟我见面了，但又不能明着说。”
    “卧槽，能让监察者回避的……”
    林星程以口型无声地接了三个字：主系统。
    系统：“……”
    其实他也猜到了。目前为止他们跟监察者的沟通，都通过公司内部邮件往来，而这个邮件系统是属于主系统的。如果他们还继续用这种方式，那无异于直接告诉主系统。
    难道反省室能规避主系统？
    “可是郁宁秋投诉成功你岂不是要受罚？”
    林星程淡淡一笑，“你忘了是谁约的我。”
    满不在乎的口气，而且还充满了对某人的自信。
    系统：“倒也是……”
    我他妈还是头一次看监察者请员工到反省室约会，而且员工还这么高兴的。
    二位都是神仙！
    “那要怎么让郁宁秋投诉成功呢？画笔这个事感觉还不够。”
    林星程想了想，说：“玩大一点怎么样？”
    系统愣了一下，隐隐感觉到了点刺激，“怎么个‘大’法？”
    “宋明燃对我仇恨的起点，是当年高中时的论坛事件，他以为是我做的。”林星程道，“如果我洗白的话，郁宁秋知道了应该会跳起来吧。”
    系统：“……”
    卧槽。这岂止是跳，这是要疯！
    “不直接降低宋明燃对郁宁秋的好感度，只是激起郁宁秋的嫉妒心，所以惩罚顶多也就是关反省室了……正中你下怀。”
    “嗯。”
    “那你打算怎么做？”
    林星程笑笑，“明天你就知道了。”
    系统：“……”
    你这个坏人！
    “哦对了，明天是机甲比赛的第二轮，比完了我带你去海边走走。弥补一下你的海岛度假券。”
    “啊，你不说我都忘了我那张券，心疼死我了。所以真的能去海边吗……”
    .
    第二天一早，林星程去参加了机甲比赛。
    这是预赛的第二轮，他需要战胜两名随机分配的对手后才可以进入决赛圈，去沦陷区面对那些恐怖的异兽。
    系统惦记着去海边的事，所以一到比赛场地就开始四处张望，“这儿附近真有海吗？”
    林星程微笑：“放心吧。”
    这附近他并不陌生，高中的时候是来过的。
    系统：“那搞快点，赢下比赛，我们去浪！不用太给对方留面子，五分钟一到直接k.o.”
    林星程：“……”
    你对比赛规则倒是了解得清楚。
    系统：“算了我不做梦。你估计比下来要多久啊？”
    能进入第二轮的人应该都不弱，而且即便是知道打不过对方，但猥琐一点，在场地疯狂跑硬拖一小时也是有可能的。这样可以拉低对方的得分，综合两场得分的时候能挖回点便宜。
    林星程想了想：“我尽量不让你做梦。”
    系统愣了一下，“我就喜欢这么盲目自信的你，冲！”
    事实证明，林星程并不是盲目自信，打败对手，他真的只用了五分钟。
    这里面有两个原因。一是这次他抽到的对手确实有些弱，二是林星程使了他在军部跟别人玩闹时用的花活，强势且让人意想不到，先声夺人后就没给对手机会——晚一点海边的太阳会有点晒，景致也不会太好。
    连隽今天没事干，也来看比赛了，结束后两人刚聊了一会儿，赛事组就传来了一个消息——元帅会莅临总决赛现场参观。
    周围的人都在热议：
    “真的假的，连元帅都会来吗。”
    “本来还以为只有祁上将会去呢，那就已经够有牌面的了。”
    “看来这次军方很重视啊，难不成真要在比赛里面选优秀的机甲选手？”
    听到这里，连隽不由挑了一下眉，“都是你的熟人呢。”
    林星程淡淡一笑，“是啊。”
    祁越暂且不说，元帅的话，因为自己是军部出来的人，所以也认识。而且不仅是认识。他之所以这么年轻就做了少将，就是因为曾经得到了元帅的赏识和认可。对于林星程而言，元帅是他的前辈，也是提携者。
    但在后撤事件发生之后，也是元帅亲自削去了他的军籍——这已经算是从轻处罚了。
    林星程还记得，那会在头发已经半白的老人眼里，满满的全是对他的失望。
    连隽：“心情有点复杂？”
    林星程诚实地点点头：“有一点。”
    连隽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
    跟连隽聊完天，林星程步行来到了赛场附近的海边。
    系统借着林星程的眼睛来看一切，兴奋得不得了，“最喜欢看海了，可惜是冬天，不能下去玩。比起海岛度假还是差点意思。”
    林星程：“你要求还挺高。”
    今天来海边，除了带系统过来玩，他其实还有别的目的。
    高中的时候有一场篮球联赛是在这附近举行的，那会他们班里好几个人都入选了校队，包括四个大佬。林星程是随队的老师的助手。
    那次旅程他们拿到了亚军，原本很是高兴，但一个意外击碎了大家的欢乐——一名队员跟双胞胎姐姐来到海边拍照的时候，不幸被大浪卷走了。痛失同学后，大家都很难过，尤其是他的姐姐，撕心裂肺哭了好久。
    今天，恰好是他的祭日。
    林星程在沙滩附近的花店买了束雏菊，没用包装纸。他将花束放在鼻子底下轻轻嗅了嗅，一阵淡淡的素雅的香，如同那会无忧无虑的同窗时光。
    走到那人溺水的岸边，他将花束搁到沙滩上，洁白的雏菊被涌上的浪花一下一下轻轻拍抚。
    系统：“是谁的祭日啊？”
    “高中同学。那会经常给我分薯片和辣条。”
    林星程刚入学时，曾经因为父母双亡而被冷落，这人是为数不多主动跟他亲近的，有好吃的也会分给他。
    系统怕他太伤感，故意道：“哦……原来你是顺便带我来的啊。”
    林星程：“……”
    身后传来一个女声。
    林星程回头，看到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正是逝去男孩的双胞胎姐姐，叫宁曦。
    她走近了，看了看旁边的雏菊，又看向林星程，微笑着说：“班长好。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前年过来也看到了一束雏菊，还纳闷是谁送的，原来是你。”女孩说着，有些哀愁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不是每年过来，没想到你还记得弟弟。”
    “当年收了太多薯片辣条，不来良心不安。”
    宁曦听完哈哈一笑，“我弟弟万万没想到自己被记住是因为薯片和辣条。”
    说着，她顿了一下，又道，“哎，如果那时候不贪玩就好了。如果他还在，你们一定是很好的朋友。”
    她长得很漂亮，眼睛大大的，瞳孔很亮。幽怨的口吻惹人心疼。
    宁曦蹲下去，摸了摸林星程买来的雏菊，“好漂亮的花。”
    一个大浪卷来，差点打湿了她的裙子，林星程不由出声提醒，“小心。”
    女孩情急之下抓住身边的林星程，沙滩柔软，她没站稳，撞到了林星程的胸前。
    青年的胸膛很结实，比想象中还要健硕，宁曦不由自主地脸红了。
    其实高中时她就很喜欢林星程这个班长，弟弟跟班长走得近，她也得以跟林星程有不少接触。但女孩的暗恋往往说不出口。
    阔别多年后重逢，心中是久违而熟悉的悸动。
    宁曦的心砰砰直跳。
    而在不远处，有个人正看着他们，双手插在兜里的宋明燃眼睛微微眯起。
    昨晚有人匿名给他发了条消息，跟他说如果想知道当年论坛事件的真相，今天就过来这里。
    没想到，林星程和当年的大美女宁曦也在这里。
    他们是约好的吗？
    看起来很亲密，宁曦的脸都红了。
    冬日暖阳洒落在海面上，泛起细碎的金色的光。这些光又折射到两人身上，让他们看上去是那么美好。
    林星程啊林星程，你到底招多少人的喜欢。
    宋明燃就这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直到林星程跟对方告辞，掉头往另一边的沙滩走了。
    宁曦并没有跟上，这让他心头稍稍舒服了一点。
    他慢慢走过去，叫了声“宁曦”，说：“林星程不值得你喜欢。”
    ……
    与此同时，系统奇怪道：“宋明燃怎么也来这里了？难道是你……”
    “嗯。”林星程踏在金黄色的沙滩上，任由海风拂过他的脸，淡淡道，“宁曦是个很有正义感的人，所以，她应该会把知道的告诉宋明燃。”
    系统：“……”
    如果不是知道你为了探寻圆梦世界的真相，我会以为你是为了跟监察者约会才这么干的！
    所以监察者大大，到底帅不帅啊？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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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后悔吗？他回不来了。
    海边。
    宁曦回头一看, 发现是宋明燃，不由愣了一下，“啊……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她看了眼林星程远去的背影, 那排绵延而去令人不舍的脚印, 又回过头，“你是跟班长一起来的？”
    宋明燃摇摇头，“我自己来的。”
    他本来还想问匿名信息是不是对方发的，现在看来并不是。
    宁曦以为宋明燃也是来悼念弟弟的, 感动道：“那个, 没想到你也记得我弟弟的祭日……谢谢。”
    高中时弟弟跟林星程是好朋友，但与宋明燃的来往并不多。眼前这位有才气，又长得很帅，平时有些高不可攀的味道, 没想到……
    宋明燃眨了下眼，任海风拂过自己的脸, 淡淡道：“我只是恰好跟着林星程来到这里。”
    他不喜欢撒谎，这种莫名的感激他也不需要, 所以直白坦诚。
    宁曦有些尴尬, “哦，不管怎么样, 谢谢还记得他的同学。”
    宋明燃垂眸看她，俊美的眉眼透出一丝审视的意味, “你跟林星程平时有联系？”
    “没有, 已经很多年没联系了。今天也是恰好碰到他的。”宁曦摇摇头。
    “刚才也没有交换联系方式吧？”
    宁曦说是, 然后又好奇的问：“班长怎么了吗？还有你刚才说的, 他不值得……”
    喜欢两个字她没说出口。
    哪怕本人已经走远了, 刚才意外的接触还是让她感到有些害羞。
    “就是不值得, 他……”宋明燃说着，顿了一顿，“反正你知道就行了。”
    他顿那一下，是突然意识到自己明明在自相矛盾。如果是不值得的人，他为什么要在意对方跟谁亲近，还特地说这些？
    海风将他的头发吹得微有些乱，宋明燃轻轻嗤了一下，转身要走。
    宁曦却忍不住将他叫住，“是因为当年他率军后撤的事吗？其实网上有一些不同声音，说那件事有隐情……当然只是很小的声音。但对于我个人来说，我觉得班长不像是会做那种事的人，我觉得……他真的很好。”
    她说着，还轻轻叹了口气。
    宋明燃轻轻拧了下眉，“他做的坏事又不止那一件。”
    宁曦：“前段时间的新闻不知道你看了没有，顾衡的公司泄密，本来也怀疑是他，但最后证明了不是他的。网友都震惊了。”
    “知道，看过了。”宋明燃停了一下，才又说，“那只能说他做的坏事真是太多了，可能有些被冤枉的也混进来了。”
    宁曦探究地看着他，“你好像，不是太喜欢班长啊？是他做了什么事吗？会不会也是误会？”
    “说实话，网上有很多骂他的难听的帖子，看到我都选择性忽视的，有时候忍不住还会骂回去。你不要受这些帖子影响，我们才是跟他有过接触的人，要相信我们自己的判断。”
    宁曦对于林星程多少是有滤镜的，但林星程的为人如何，班里的人那几年都看在眼里，本性那么温暖善良的人，又会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呢，她反正是不相信的。而且直到今天，他还是买了雏菊来悼念她弟弟，说明那个人身上的温暖善良，一直都在。
    “在我这里，他并不善良，是个……恶魔。”宋明燃道。
    宁曦听了笑笑，“为什么，你是上帝吗，知道一切真相？”
    她知道在那些谩骂林星程的网友里，有很多都是宋明燃的粉丝，因为“恶魔”系列画。当时知道宋明燃把林星程画成那样后，她其实挺气愤的，还给宋明燃发过信息问了这事——这是毕业后两人间唯一的一次联系，但宋明燃没回。
    “林星程在高中的时候就变坏了。”宋明燃看着一望无垠的海，慢慢道，“记得那时候学校论坛传我跟宋明欣谈恋爱吧。”
    宁曦点点头：“记得。跟班长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知道宋明燃因为这事受了很大的影响，加上父母离世无人照顾，他的性情就完全变了。只是他为什么会怪到林星程头上？
    当年有人在学校论坛上传了一张宋明燃跟姐姐的亲密照片，发帖人各种暗示姐弟之间有不同寻常的关系。因为宋明燃是校草，本来就很受关注，平时又拒绝了无数女生的示好，帖子一出全校都沸腾了。
    无数人在背后议论他，用异样的阳光看他，连老师、教导主任都找他聊了好几次，虽然帖子很快就被校方管理员删掉了，但还是影响了很长一段时间。宋明燃肉眼可见地抑郁了很久。
    因为宋明燃此前为人有些傲气，所以几乎没有太亲密的朋友，大家就算是想安慰他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论坛事件后，他愈发形单影只。但其实这种情况很快就改变了，很多人开始主动接触他，拉他一起吃饭、打篮球、去图书馆什么的——因为班长林星程跟大家这么倡议了。
    “照片是他拍的，帖子也是他发的。”宋明燃的声音有些沙哑。
    那件事过去很久了，但是提起来仍然犹如卡在喉间的一根刺。
    宁曦一听就立刻否认：“不可能。发帖的人根本不是他。因为那个帖子发的时候，我弟弟跟他在一起。”
    那时候帖子刚出来学校就沸腾了，大家的焦点都集中在宋明燃身上，没有人管发帖人是谁。再后来帖子被删掉了，就更无法追查了。
    宋明燃听了猛然一怔，“……你说什么？不可能！”
    宁曦说：“为什么不可能？你是怎么知道是班长做的？”
    “有人告诉我了。”
    “那你就信了？”
    “他给我发了些照片，是我和林星程才有的。”
    “那也许班长觉得你们拍的好，转给其他人看了呢？又或者是班长通讯器没收好，被人捡到了？”宁曦继续道，“总之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是我妈生日，大家都等着我弟回家一起庆祝。但我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说跟班长在一起。”
    海上的冷风吹来，宋明燃的俊脸变得有些苍白，声音都在抖，“你……确定吗？”
    “我确定。”宁曦说，“我弟弟和他本来就经常在一起，所以基本上弟弟不回家，九成打班长电话能找到他。噢对了，那天他们是跟别的学校一起开了会，那天对方还照了相的。论坛上现在应该都有，你可以去找。”
    听到这里，宋明燃已经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仇恨的基石瞬间坍塌，碎成了一片片，又化成了灰，被风一吹，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突然觉得彷徨无依。
    《繁花》不是林星程烧的，如果论坛的事也不是他做的话，那自己这些年说的那些难听的话、对他的折辱，甚至是那两鞭子……
    原来，都错了吗？
    宁曦：“我还要告诉你，出事以后男生们轮流安慰照顾你，也是他私下倡议的。你不理他，所以他只能找别人。本来男生们都觉得你有点傲，不是太好相处，但班长说服了他们。说你们同学一场本来就不容易，应该互相照顾，这样以后谁有事了，别人也才会主动伸出援手。”
    “班长这人，我觉得如果非要挑缺点的话，就是有时候他自己的事情都顾不好，就去顾你们了。你也知道，他很小就没了父母，高中住的房子又小又旧，还要兼职……他开始是不想当班长的，但老师就是要他当，当上了这人就是个死轴，什么事都觉得是自己的责任。”
    宋明燃垂着头，一声不吭。
    “碰上他这么好的班长，我们已经很幸运了，你还侮辱他，利用他。”
    宁溪的话像一柄尖刀，一下就刺中了宋明燃内心纠结懊悔的痛处，泛出丝丝缕缕的隐隐疼痛。
    宁曦继续道：“你对班长的误会，原来是这件事，那我可以告诉你，我说的绝对是真的。至于真正发帖子的人是谁……我记得学校的论坛应该是有备用服务器的。那个帖子虽然删了，但数据应该还保存在备用服务器上。你回学校去找老师申请一下，说不定能查到发帖人的ip地址。再用那个ip地址跟学校的地址簿对照一下，也许就找到了。”
    宋明燃彻底失语。
    冰冷的海拍打着岸边，呼啸的风声和海浪声，就像是为他专门准备的嘲笑。
    浪花褪去后，海面上倒映出一张苍白的俊脸，脸颊上是破碎的光阴。
    原来一直以来，他恨错了人，折磨错了的人。
    宁曦想起恶魔系列画，忍不住道：“宋明燃，本来我今天说这些是不合适的。但是我还是想说，因为自己的误会，不信任，不求证，就把报复的快感建立在班长的身上，还对他那么狠。现在你知道了，难过吗，后悔吗？”
    “恶魔系列那么红，连我这个不画画的人都知道了。可想而知，班长当初承受了多少你粉丝的诋毁和谩骂？”
    “而且除了这件事以外，我不知道你还对他做了其他的什么，如果有的话，那你欠他的真是太多了。”
    “我走了。”宁曦说着，转过身，“有些东西，只能你自己承受了。”
    随着宁曦的离开，她的话也散落在风里。
    海浪卷着一支雏菊回到岸边，宋明燃想伸手去捡，结果一个大浪再次袭来，雏菊又消失不见了。
    他的手生生顿在了原地。
    回不来了吗？
    那个为他赶走流浪汉，让同学们都来拉他一把，哪怕被误会还是体贴关心他病情的林星程，他的班长哥哥……是不是回不来了啊？
    宋明燃的心，一抽一抽地发疼。
    ……
    与此同时，郁宁秋在打了宋明燃一天电话没人接后，气得呼叫了系统。
    “到底我还是不是主角，为什么宋明燃一天到晚不见人，我还怎么跟他培养好感度。他到底去干什么了，你们是怎么工作的？”
    系统：“可是按公司规矩，我也不能随便给你透露他的行踪啊，要不你就没有真实体验感啦。”
    “我还要什么真实体验感，昨天画笔的事折腾了半天，结果最后还不是没成！”
    系统：“……”
    “快查，否则我投诉林星程。”
    系统暗喜，心说就等着你说这句呢，然后直接甩了句：“查不了。”
    郁宁秋一愣，“你就不怕我投诉？！”
    “那你别投？反正我查不了。”
    郁宁秋见他一副赖叽叽的样子，更是气得不行，“你是不是以为我上次被扣了信用点就不敢投诉了？”
    “是吧。”
    火冒三丈。“现在，立刻，投诉！”
    “好咧。”系统几乎是一秒钟就编辑好了投诉申请，并立刻点了发送，“申请已发送，拜拜！”
    说完就溜了。
    没过多久，投诉成功了。
    林星程被关进了反省室。
    这一次的反省室跟上次的一模一样，仍然是全白色调，只是不知道是换了一间，还是已经重新装修过了，墙面完好无损。
    他依然是躺在床上，身上那些束缚也跟上次一模一样。
    一切都没什么不同，除了，他跟某个人之间多了个小秘密。
    林星程对着墙面，试探地喊了一声，“你在吗？”
    没有人回应。
    不说话？
    想玩骚的是吧？
    林星程静静等了一会儿，又道：“床好软啊，监察者哥哥要不要上来一起睡呀？”
    *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都说了不能勾……
    监察者：能。
    第42章 原来你的讨好是指……
    还是没人回应。
    林星程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耍了。
    不应该啊, 想耍他犯不着弄这么复杂。
    他刚闭眼打算先睡一觉，结果一个画面瞬间涌进脑海！
    林星程的瞳孔豁然扩大。
    “儿子救我，妈妈好痛苦。爸爸把妈妈掐得喘不过气来了。”
    “儿子,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们不是称职的父母。”
    “星程，再见了。”
    在他们一家三口去度假的湖边，父母两人就这么沉了下去。
    他妈妈穿着洁白的纱裙，戴了顶宽沿的白色编制帽子, 父亲身上是一身精致帅气的休闲西装——风流的他总是喜欢穿这样的。
    当时他八岁。
    他的父亲是个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 跟母亲结婚后虽然收敛了不少，但还是有一些红颜知己。他虽然不跟她们上床，但会一起谈风花雪月，谈诗词歌赋, 谈理想和人生。
    而这些他从不与林星程的母亲谈。
    林星程的母亲控制不住妒忌心，容不下丈夫这样潇洒, 她会打着爱的旗号，查丈夫的手机、行踪, 用丈夫的口吻去跟他的红颜知己对话, 戏耍并侮辱她们。
    两个人之间有很多矛盾，但就是不离婚。也不知道是因为彼此舍不得, 抑或是有了林星程的存在，他们觉得不能对不起他。
    总之, 林星程在这个奇怪的家庭里长到了八岁, 直到一次更奇怪的事情发生。
    面对父亲的风流, 母亲突然有一天不说话了, 她请自己的丈夫带他们一家去湖边度假, 却趁着林星程睡着后, 将不会游泳的丈夫推进了湖里。
    “不想跟你过了，我凭什么要容忍你，我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辛苦？我不能因为另外一个人让自己这么难受。儿子也不能因为我们的离婚被人嘲笑，所以，你就意外去世吧。”
    可她的丈夫反手就把她一起拽进了湖里。
    睡在屋里的林星程听到了巨大的落水声，还有他母亲惊慌失措的尖叫。
    他懵懂而忐忑地扑到窗边往外看，只看到水面上漂浮着母亲白色的裙摆。
    很快，那些裙摆也不见了。
    水面上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他飞奔到湖边，父母亲两人几乎已经看不见了，仔细去看，水中那抹白色也越来越小。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了母亲的尖叫，和父亲帅气却愠怒无情的脸。
    他浑身发抖地拨了救援电话，可救援的人要十分钟才能赶到。那一瞬，他感觉到无法呼吸。
    在等待的过程中，他的耳边飘过他们过往吵架的声音：
    “为什么一定要留恋花丛？你的生命中没有女人就受不了是不是？！”
    “我不是留恋花丛，婚姻不能束缚我的灵魂，我有权利谈理想人生。”
    “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
    “我试过，但我跟你说不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妒忌，为什么不能不妒忌？”
    “你够了，你就是风流成性！”
    “我没有背叛你。我没有跟她们发生关系。”
    “精神上的背叛也是背叛！我受不了！”
    “我已经很克制了，你再受不了，那我无话可说。”
    “那你就去死！”
    那时候他以为父母会这么吵一辈子，可突然有一天，他们真的死了。
    反省室里，林星程躺在床上，止不住地颤抖。
    感觉缩小器将他的感觉缩到最小，让他仿佛一片叶子虚浮在黑暗的太空中，以此让恐惧的情绪无限放大。
    原以为不过是再睡一觉而已，结果他还是低估了主系统对维护圆梦世界的坚决程度，这个智能的主系统，居然将惩罚升级了。
    没有触觉，没有听觉，没有视觉，没有嗅觉，没有味觉，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虚无，而虚无中弥漫着内心深处最恐怖的回忆。
    他明明什么伤也没受，什么痛也没有，可精神上却痛苦无比。凭借着最后一丝意识，林星程试图出了下声，“你给我出来……”
    监察者。
    没反应。
    “王八蛋，骗子，”林星程咬牙切齿，“敢约不敢现身，你是不是见光死……”
    话音未落，“嗙”地一声巨响。
    他上次用椅子砸碎的玻璃墙，居然再次应声破碎。
    而这一次，手里拿着椅子的人换了一个，他是从另一面空间把阻隔在两人间的墙砸碎的。
    林星程：“……”
    为什么学我。
    “你也这么暴力。”
    对方言简意赅：“没有门。”
    “……”
    刚才的一下巨响，让林星程的听觉受到了刺激，感觉恢复了不少。他趁势将感觉又都集中到了视觉上。
    随着那人走近，头顶的白光落在他身上，带着视线阻隔眼镜的林星程模模糊糊地看到了来人。
    他穿的是深色的衣服，长得很高，走路姿势看着干练矫健，像个军人。
    可惜脸完全看不清楚。
    “为什么这么晚才来。”林星程质问，故意吼出来的声音充盈了耳膜。
    只要有东西刺激他的感官，他就会舒服一些，也不会一直囿困于曾经不敢提及的往事。
    “主系统临时升级惩罚，我被权限了，费了些功夫。”对方对答如流。
    虽然看不清，林星程还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嗤”了一声。
    “你说的话，会兑现吗？”对方又问。
    林星程：“？”
    “进来的第二句。”某人友情提示，“邀请我跟你一起睡。”
    我还说了你是个王八蛋，骗子，见光死。需要兑现吗？
    林星程：“……你猜？”
    他说着，身体却在暗暗蓄力，等对方走到他面前时一跃而起，利落将人压倒在地，以自己的身体牢牢地禁锢住对方。
    林星程坐在他的腰上，将他的胳膊交叉压在胸前，让其无法反抗，“迟到的人想的还挺多？”
    对方似乎愣了一下，然后轻轻一笑，“看来是早就想好要这么做了。不愧是林少将，好谨慎机敏。”
    “说吧。”林星程开门见山，“圆梦世界到底有什么秘密，你这个监察者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主系统维护这个世界的运转。”
    他说着，一只手还卡住了对方的喉咙，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林星程是进来“威胁”的，不是进来约会的。他从一开始想的就是进来制服某人，然后让他吐出他知道的。
    以往种种看似讨好的行为，不过是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而已。
    某人看了看卡在自己吼间的手，声音中有一丝无奈，“不是说要讨好我的吗？”
    现在把他压在地板上，掐着他的喉咙，还……某人嘴角忽地一弯，“还是你的讨好，是指……骑我？”
    林星程没料到他这么直白，耳朵瞬间一红。
    “你喜欢在上面？”对方又道。
    林星程：“……少废话。关了我的痛苦回忆，说你知道的，否则……”
    然而话说了一半他就觉得不对了，他的感官像是被某种黑洞一样的东西强烈地吸着，他难以摆脱，并且像反噬一般，手上越是用力，意识越是困苦不堪。
    然后他听到某人道，“没用的。”
    “人的生命本身就是熵增的过程，感觉缩小器加速了这种熵增。你会变得越来越混沌，很快你会连握拳的力气也没有了。”
    “他们，一直很善于利用熵。”
    他们？林星程不解，“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随着话的出口，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气确实是越来越小，身下的监察者并没有怎么用力就挣脱了他的控制，或者说，这人一开始就没打算反抗，是任由他压倒自己的。
    他将毫无力气的林星程扛回床上，道：“我是监察者，你凭什么觉得在反省室能制服我？”
    林星程无力地皱了皱眉头，“所以你是在炫耀吗？”
    对方不置可否：“主系统比我们想的还要强大。是不是第一次感受身体不痛，但是意识很痛的感觉？”
    林星程皱了下眉。确实如他所说，身体不痛，但意识就像是被吸着，有一种强烈的涣散感，这种涣散感导致人焦躁，不安和惶恐，仿佛是在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点消失。
    父母过世的画面还一直在循环播放着，母亲的那句“去死吧”也一直在盘旋……
    而这种惩罚，他至少要承受三个小时。现在才过去了多久？
    十分钟？还是五分钟……
    他听见对面说，“告诉我你现在的感觉。”
    林星程有些虚弱地摇摇头。
    他现在没力气跟对方吵架了。
    “说话。”
    意识被抽离得越来越多，身体好像在虚无中一直一直下沉，恐惧、心慌、彷徨、混沌……还说什么，就这样一直被囿困着吧。
    “说话，林星程。”对方一直在他耳边说，“张口！”
    林星程的意识在一点点地减弱，浑浑噩噩间，他隐约听到对方一直在让他说话。有什么好说的，为什么要一直跟他说话？
    他就不说，约他来却迟到，还说什么骑不骑的话……
    “说话，否则你会越来越难受。”
    “林星程……”
    “圆梦世界，其实就是你95%的真实世界。”
    什、什么？
    “说话！”
    他……说不了，说不了。
    “……失礼了。”
    话音落，男人看着眼前那双略有些苍白的唇，一只手托起他的脸，俯下身去……
    第43章 就在“刺激”行为即将发生的时候。
    “我……”林星程终于发出微弱的声音……
    就在“刺激”行为即将发生的时候。
    “我……”林星程终于发出微弱的声音, 嘴唇轻轻蠕动道，“说话……监察者。”
    某人身体一顿，在得到了想要的反应后, 及时刹了车。还是得刺激一下才行。
    林星程睁眼的时候, 正好看到悬在他正上方的模糊的脸，靠得很近，“……你在干什么？”
    “……监察。”
    林星程：“……？”
    废话文学有时候还挺好用。
    某人不动声色地回到原位，很快转移了话题, “你终于说话了。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还好。”林星程的声音还是有些虚弱。
    之前意识被剥离的过程, 就像是他与某个虚空黑洞之间的拉锯战，起初他很不适应，所以感觉一再被拖入深渊，等到逐渐适应以后, 随着某人的声音在耳边不停刺激他的耳膜，他终于勉强控制住, 不让自己的意识全然灭失——如果不是S级的意识力和常年驾驶机甲对意识的控制和训练，这是绝对办不到的。
    下坠的感觉暂时停住了, 但他仍然像浮在空中, 不太舒服。
    “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林星程试着轻轻甩了下头, 但感觉头很重，“有点难受。”
    “失去了五感, 人就会变得无所依靠。谁都一样。”对方道, “所以你会难受。”
    林星程点了下头。
    这些平时司空见惯的, 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东西, 只有失去的时候才知道它们有多重要。
    那天去夜市的时候, 他吃鱿鱼须还故意把系统说馋了, 没有嗅觉和味觉的某AI只能干着急。
    作为人类，他们拥有着属于自己的小确幸。
    “惩罚时间还有那么长……怎么才能缓解？”林星程皱了皱眉头，问，“只是说话，感觉好像不够。”
    总不能两人对着吼三个小时吧？
    听觉不够，视觉又被眼镜阻碍了，味觉、嗅觉也没有其他东西来源可以刺激。
    那么就只剩下……触觉。
    沉默了一秒后，某人轻轻“嗯”了一声，看了他一眼。
    林星程全身都被包裹在特殊材质的连体衣里，连手脚都接触不到外物，唯一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张脸。
    ……他自己也同样想到了这一层，抿抿嘴，试探地道：“……那你帮个忙？”
    “你说。”
    林星程：“我需要一点……触觉。”
    对方很快回了个“嗯”，然后就不说话了，等着林星程自己接着往下说。
    林星程觉得脸有些热，憋了一会儿把废话又变个方式说了一遍：“……所以能来点触觉吗？”
    “要怎么来？”言简意赅。
    “……”意识被拉扯的感觉容不得林星程再矜持了，他眨了下眼，有些虚弱地轻声道，“Touch。”
    Touch，触摸。
    虽然说这个幼儿园小朋友就会的单词跟直接说中文也没什么区别，但多少能让他脸红的程度减轻一点点。
    就一点点。
    对方没有说话。
    林星程看向眼前模糊的身影，压抑着心中隐隐的渴望，在静静地等待。
    一秒，两秒，三秒……怎么这么慢。
    突然间，脸上一阵温热传来，干燥而温暖的触感，带着一点像是香皂的味道，让他本能地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
    对方的手掌很大，十指和掌心微微有些粗糙，像是多年通过什么训练后留下的，这些岁月的痕迹无疑加深了触觉。但因为对方没有动，林星程忍不住轻轻蹭了一下。
    “触感还可以？”
    安静的空气中传来对方的声音。
    林星程有点不好意思，把脸收回去一点，嘴硬道：“聊胜于无吧。”
    某人眉梢微微一挑，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你好像有点勉强，那不如……”
    “……别。”
    林星程最终还是把面子什么的都丢到了一边，妥协于自己的本能。他用脸贴着对方的手，静静感受触觉的神奇，偶尔蹭一下对方的手，可舒服了没多久，就觉得有些不够了——因为对方压根不动。
    他只好委婉开口：“……这样好像有点累。”
    “嗯？”
    “你能不能，稍微动一下？”他小声地开口请求。
    没听到对方回应，他彻底放弃矜持地道：“也不用太用力，就轻轻动一下就行了。就我自己动好像有点怪怪的，咱们换着来摩擦，行吗……”
    某人：“……”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坐在床边的男人弯了下唇角，伸出手，蓦地刮了一下他的鼻子，“中文博大精深，以后这些话不要乱说。”
    皂香味儿一下涌来，林星程一愣，刚想再嗅一嗅，对方的手却是已经收回去了。
    这就动完了？
    一秒？
    林星程因为得而复失，突然一阵难受，身体止不住轻轻颤抖，“王八蛋才反悔……”
    然而下一瞬，男人就已翻身上床，将他搂到了怀里，“不反悔，换个持久点的方式。”
    男人侧躺着，胳膊搂过林星程的腰，脸颊贴上他的脸颊，“不是美容院的技师，手法也不太行。”
    一直搓对方的脸感觉有点不太尊重，而且搓三个小时脸，他怕把对方搓坏了。
    林星程耳根蓦地红了，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极速往上涌，舒服的感觉很快弥漫了全身。
    除了脸部能感受到触觉的同时，他的腰部也有对方施加的压力，双管齐下，舒服的感觉更甚。
    而且对方很绅士，搁在他腰侧的手指也是轻轻蜷起的……很纯粹的拥抱。
    因为离得近，林星程隐约能听见他的心跳声，强劲、有力，耳边是他呼出来的气息，带着说不清的好闻的感觉。
    温温热热的，一下下拂过他的脸颊，林星程直觉血气上涌。
    为了缓解尴尬，他随口道：“为什么主系统的惩罚是这种方式？”
    说话的时候嘴巴动了，跟对方的脸颊又是一阵摩擦。
    “你这是个好问题。”
    对方说话，再次摩擦。
    ……果然是更“持久省力”的方式。
    林星程：“那别人第二次进来也是这样的惩罚吗？”
    对方：“别人都比你听话，一般不会进来第二次。也用不上我亲自进来监督。”
    略低沉的嗓音，就在耳边响起，低沉却带着一点温柔……
    虽然看不到对方，但林星程有些不自然地偏抿了抿唇，“哦。”
    那还不是你让我进来的？
    想到这里，林星程忍不住问：“你之前是不是跟我说了什么，关于这个圆梦世界，我好像听到了什么95%……”
    “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对方平静而清晰地陈述道，“有95%跟你的真实世界一样。”
    林星程一愣。
    “或者这么说，这个世界的小说蓝本，本来就是照着你的真实世界写的。”
    林星程彻底震惊了，“……为什么？”
    男人刚想回答，脑内长期训练形成的意识被干扰的警铃突然响起，“……嘘，主系统抽查我对话。”
    林星程很快明白，他们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
    圆梦公司员工很多，每天都会产生大量的对话，对于主系统而言是海量的数据流，所以只能用抽查的方式去捕捉敏感言论，以此监督每个人。
    进入圆梦世界执行任务的员工首先要被剥离原有世界记忆，如果被主系统捕捉到监察者向他透露真实世界，他们说不定都会被罚，以后再想了解别的东西就会更难了。
    对方突然开口：“林星程，你又违反员工守则了。”
    林星程一顿，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他在演戏。
    不能说敏感言辞，又必须一直说话带动脸颊震动，持续提供触感……
    “啊，所以你是想夸我牛逼吗？监察者同志？”
    “……”
    “《圆梦公司员工守则》，”对方开始念，“第一章，第一节，互助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林星程：“……”
    背的挺熟。
    那人的脸一直贴在他脸上，随着不停的说话而轻轻摩挲着自己的，林星程甚至觉得这种氛围有些安心……
    渐渐地，也不知道是主系统的惩罚怕把员工逼疯变轻了，还是他已经慢慢适应了这种感觉，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叫起来。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后，他看向身边的人，“……我睡着了？”
    “嗯。”
    “我睡了多久？”
    “两个多小时。”
    “两个多小时？？？”林星程愣了一下，那对方难道为他念了这么久的手册？
    因为睡觉而迟钝的触觉恢复了，林星程说完才反应过来，对方的脸还和自己的贴着。
    现在口腔震动，摩擦的温热触感再次传来。
    空气中突然陷入一种奇妙的安静。
    “……那我的惩罚还有多久？”
    “一分钟。”
    “就剩一分钟了？”
    有点舍不得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现在58秒了。”
    “好吧……总算可以走了。”林星程抿了抿嘴，想爬起来舒展一下，却是被人突然按住。
    “……你干什么。”
    “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
    “我念了这么久的守则。”男人忽然翻身上来，跨坐在他腰上，还像他刚进来时对自己的那样，将他的手交叉固定在胸前。
    然后他伸出手，抚上那双过河拆桥的唇，“收点利息。”
    第44章 别的摩擦要体验吗？
    林星程一臊。
    哪怕看不清对方, 他也隐隐听出这声“收点利息”里隐含着什么意味。
    对方的指腹在他唇上轻轻摩擦，相较于之前的贴脸，这种“触觉”莫名更让人有种亲昵感。
    林星程怔了两秒, 忽地张嘴咬住对方的指尖, 力道不重，但是蕴含了警告和反抗的意味，哪怕他现在委身人下。
    对方似乎愣了一下，也不反抗, 任他咬着, “哪来那么大敌意？”
    林星程松了口，假笑道：“误会了，我只是想试试其他身体部位，比如我的牙齿和你的皮肤之间的摩擦, 看触觉如何。”
    保持警觉是林星程的职业本能。一个能被主系统选为监察者，天天监视他又身份成谜的人, 应该不简单。他到底是谁？
    “说的很有道理。”那人点点头，又道, “那要不要再试试别的部位的摩擦, 比……”
    如字还没说出口，林星程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 自己的话有漏洞。他有些脸热，急得想再次咬对方的手指泄恨, 结果眼前画面却突然一变……
    惩罚时间结束了。
    林星程在自己的家里醒来。
    反省室里的记忆犹如潮汐, 在他醒来的瞬间哗啦啦一下退去, 过了几秒后才又一点点涨回来。
    系统察觉到他意识波动, 赶紧跳出来道：“你醒了！”
    “嗯。”意识被抽离的感觉还残留着, 林星程初张口的声音听着有些虚弱。
    系统紧张道：“怎么了？看你好像有点不舒服？”
    林星程甩了下头, 并不难受，“还好，就是主系统的惩罚升级了。”
    听到这句，系统赶紧去查了下主系统有没有扣费信息，毕竟这人上次砸了玻璃。
    林星程：“……”
    抠死你算了。
    “放心吧，这次没砸玻……”林星程说着，突然一顿。他是没砸玻璃，但是有人学他砸了，“要扣也不是扣我的。”
    系统：“……”
    呜呜那难道是扣我的吗？
    “你刚才说惩罚升级了？”系统发现并无扣费信息，放下点心，问，“是怎么个升级法？”
    “强迫我回忆父母溺水的场景，反复来。后来就有意识被抽离的感觉。”
    林星程说得轻描淡写，但系统还是从他神情中品到，这个升级后的惩罚的恐怖程度。
    “……”
    好狠的主系统。
    三个小时的时间，这怎么熬过去的啊。
    “不对，那你的监察者呢？”系统这才反应过来，“狗男人不会约你进去就看你受罚不管了吧？”
    “……”林星程边回忆边道，“管还是管了的。这三个小时也就开始难受一点，后来他来了……就好些了。”
    “他帮你减轻惩罚了？”系统兴致勃勃道，“我看论坛上说，哪怕是最资深的监察者也很难违背主系统的意愿。他怎么做的，快说说。”
    林星程：“……”
    这个是真不能说。
    说了他一世英名就毁了。
    “你知道主系统是怎么选拔监察者的吗？”林星程很快转移话题。
    系统：“监察者的资料是完全保密的，我们的数据库里没有。不过我好像在论坛上看过，说是有些做任务很出色的员工，或者有重大贡献的，可以被提拔为监察者。”
    林星程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他以前也帮别人圆过梦？”
    系统虽然不知道这个“他”是不是特指了谁，但还是应道：“是的……有可能。”
    “对了，他让你进去，到底给你透露什么了？”
    林星程放弃了继续揣测某人的身份，道：“我们现在这个圆梦世界，是按我真实世界改编的。”
    “！”系统震惊，“你意思是，这里面所有的人、发生过的事情，或者说这个世界，跟你经历过的真实世界是一样的？”
    “95%的相似度。”林星程陷入沉思，“差不多就是一样了吧。”
    “卧槽，那你真的是会开机甲的联盟少将啊！”系统越想越觉得有点离谱，“那后撤也是你干的……为什么要后撤啊？”
    林星程给了他一个你问我我问谁的眼神，“你看我像知道的吗？”
    “……忘了你被主系统剔除记忆了。”系统道，“那还有顾衡、宋明燃、蓝怿川、祁越这些人，原来都是真实存在的啊。你真的当过他们的班长，你们班真的有四个大佬，而且他们都把你当成了白月光！”
    “……是这么个意思吧。”林星程有些哭笑不得。
    当这四位的白月光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在书里都不太好处理了，以后回到现实要是还得面对这四人……也是令人头秃。
    “等等！我想到个事！”系统突然兴奋，“你在圆梦世界有五千万，而且连基金掌权顾氏以后顾氏的股价涨了，五千万差不多变成一亿了吧……那不就是说，你在现实世界也有一个亿！！！”
    林星程：“……”
    他倒没想这么多。
    “还要什么自行车啊，做完机甲王者的任务后，直接辞职不干了，回到现实去顾氏大楼顶层办公室数钞票啊！”系统疯狂畅想，“再搞十个八个帅得不行的秘书，一天换一个看新鲜，说不定监察者这样的多给点钱都能搞到，让他帮你做PPT打印刷马桶，要是长得帅就赏他给你暖床……”
    话音刚落，系统就收到了一封内部邮件。
    监察者：？
    系统：“……卧槽有点嗨过头了。”
    林星程轻轻弯了下嘴角，“。”
    .
    与宁曦在海边分别后，宋明燃又匆匆赶去了参加了一个活动。活动结束后是签名合影环节。
    应援的粉丝们很热情的问他，今天看起来风尘仆仆，是不是去哪里了？
    宋明燃回了句海边，因为曾经有一个同学在海边过世了。
    粉丝们都很唏嘘，其中有人突然冒出了一句，“啊，是那个恶魔系列画的主角吗？就那个林……”
    旁边的粉丝推了推她，“人家还没死啦！”
    宋明燃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结果那个粉丝还继续说：“啊，像他这么坏的人，怎么还没死，反而是别的同学先走了。宋哥哥好可怜哦！”
    听到这里，宋明燃憋不住了。
    他当场摔掉了签名的笔，一言不发地转身回到后台，从vip通道下了停车场直接离开。
    留下的粉丝们一脸懵逼。
    回到家后，宋明燃陷在客厅的沙发里，头歪歪地枕在自己的胳膊上，手边搁着一本旧相册。
    翻开的那页上有他跟林星程唯一的一张合影。
    那会论坛的事还没发生，他对林星程还有着单纯的好感。
    合照上，两人都穿着校服，比了个“yeah”的手势，他那会觉得林星程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还故意歪了头，脑袋轻轻抵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林星程并没有抗拒，哪怕两人显得很亲昵，比感情好的同学看着或许更近一步，但他坦坦荡荡，眼底满满的都是对自己的包容。
    然而现在呢，在经历了这么多误解、偏听偏信、咎由自取之后，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不一会儿，门开了。
    是宋明欣回到了家。
    客厅里没开灯，白昼交界的时点，宋明燃的脸上晦暗不明。
    宋明欣“啪”地一下按下了吊灯的开关，客厅里骤然大亮，宋明燃皱着眉遮了下眼睛。
    “听说你签名签一半就丢下粉丝走了。”宋明欣坐到他身旁的沙发上，“怎么回事啊。”
    “没什么，烦。”
    宋明欣抿抿嘴，“是因为她们提到了林星程？”
    宋明燃没有回答，而是偏头看向她，沉默几秒后才说：“《繁花》不是他烧的。”
    “……你怎么知道？”宋明欣抬眸，笃定道，“不是他还能有谁。”
    “前两天收到了一份快递，是以前的助理寄过来的。”宋明燃不动声色地问，“那小孩叫童柯，你还记得吗？”
    宋明欣有些不自然地皱了皱眉，“哦，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好像？”宋明燃挑眉，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随后起身到卧室里去拿出了那幅童柯给她画的肖像画，“人家帮你画了这个。看得出来很用心。”
    宋明欣脸色微微一变。
    宋明燃再次看向她：“你说他是不是喜欢你？姐姐？”
    “……我不知道。”宋明欣妆容精致，但仍然掩盖不住她多少有些慌张，“这个助理跟《繁花》有什么关系吗？”
    宋明燃捕捉到了这一丝慌张，道：“他给我寄了封信，说画不是林星程烧的，是他烧的。”
    “……可能是被林星程收买了吧。”宋明欣说着，往一身白色的青年身边靠了靠，“明燃，我们别管这个无足轻重的人……”
    宋明燃却霍然起身，冷冷道：“不会被收买的。因为他已经死了。”
    “……”
    空气一时安静。
    宋明欣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回自己的卧室。
    ……
    卧室里，宋明燃给高中时的校长打了个电话。
    他是荣誉校友，所以校长对他很客气，曾经还联系过他，请他回去做一个讲座。
    “校长您好，有些事情想麻烦您。我想查一下，我在学校的时候，论坛备用服务器上的一些资料，不知道可以吗？”
    对方很痛快的答应了。
    “谢谢您。”
    “有空多跟你的同学们回来看看啊。”校长又说，“你们那一届的孩子都很优秀，到现在还有很多学弟学妹们议论你们呢。不过那个林……唉，不提也罢。”
    宋明燃轻轻眨了下眼，“好。”
    挂了电话后，他很快发了一条动态。
    没多久这条动态就上了热搜，评论区彻底炸了。
    那条动态是这样的：
    烧掉《繁花》的人不是我同学林星程，他也不是恶魔。对于这个误会，我深感抱歉。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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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凭什么让给你？
    宋明燃的动态让他的粉丝们大吃一惊。
    很多人都是因为恶魔系列画入坑的。他们对他的喜欢, 除了建立在他本人的外貌和才气上，还有就是对林星程的愤慨。
    这些愤慨把这些人集中到了一起，他们的愤怒转化为了对宋明燃更深的喜爱。
    宋明燃推翻了自己的画, 等于也是推翻了这些人入坑的理由, 伤害他们的感情了，让很多人无法接受了。
    超话直接爆炸。
    【这什么情况啊，怎么哥哥今天突然发了这样一条动态？】
    【哥哥为什么突然帮他说话呀？心里好不舒服。】
    【我是因为这幅画才认识你的啊，现在你告诉我你画错了？？？？】
    【我不接受！我不管, 他就是恶魔！你说他不是他也是！呜呜好纠结啊。】
    【房子塌了, 呵呵。】
    【日！我现在都不知道该骂谁好，谁都想骂！】
    【取关了，就这样吧。】
    【还剩下多少理智粉？或者不管怎么样都放不下哥哥的？哥哥都这么说了，我们总得做什么？】
    【能怎么办呢？以前骂过人家的人, 去道歉吧。】
    林星程一直没有社交媒体账号。
    以前没有，是因为他是个军人, 不需要有。后面没有，是因为他早已成了大家不齿之人, 无谓再有。
    宋明燃的粉丝们甚至道歉无门。
    也不知道谁指了条路：【他是军部出来的吧, 要不我们去军部官方帖子下道歉吧。】
    于是不久后，军部官方帖子下面, 瞬间多了很多道歉的话。
    【对不起，前林少将！虽然对你的人品还是不认可, 但是不是你做的, 就不是你做的。哥哥道歉了, 我们也来道歉。】
    【这件事可能误会你了, 但别的事情呢？也是误会吗？不管怎么样, 跟着哥哥先道个歉吧。】
    【作为哥哥的同学, 你很幸福，你知道吗？如果那些事真的不是你对哥哥做的，那我之前说的话收回。】
    【哎，其实我想说。以前就觉得林星程很帅的呀。我这么说，不会有人打我吧。算了，喷就喷吧。】
    【林星程小哥哥，一直觉得她的长相不是那种恶毒的人，军部有没有可能再查一下当年的那件事呢？事实证明，泄密的事不是他做的，烧画的事也不是他做的。感觉疑点重重呀！】
    【讲道理，林星程当年演示机甲的画面。真的不要太帅！而且他的技术是真的好。这些在军部都是出名的。我哥哥就是军部的人，跟我说军部有很多人都特别喜欢他。怎么说呢，时间会让真相浮出水面的吧。】
    【什么时候能看到林哥哥再驾驶机甲就好了。现在沦陷区的事还摆不平，感觉军部还是不太够给力呀。】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真的大规模打仗。希望还是把有能力的人都召集在一起吧，让他们将功补过也好呀。】
    ……
    宋明燃抱着通讯器，陷在了窗边的矮沙发里。
    宋明燃在发送动态前，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后果，但顾不了那些脱粉的人了。他心里很难过，只想赶紧把懊悔的心情发泄出去。
    动态发出去后，他告诉自己，不指望林星程能原谅他，发了就好。可其实心里还是期盼对方在看到以后，能主动发条信息过来，叫他一声明燃，或者哪怕只是发个微笑摸头的表情。
    可他等了快一个小时，没有等到。
    夜幕降临前最后一道光从帘缝间照进来，俊美的脸上漫过一层迷茫和失望。
    他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也许在林星程的心里，自己并不是特殊的？
    毕竟从高中的时候开始，一直就有那么多人喜欢他，男的也好，女的也罢，林星程是长得很俊秀，但是比他俊秀的人也不是没有。
    就像那句话说的，有的人你说不上他哪里特别好，可就是让人对他难以忘记。
    宋明燃思绪身影，想到了高中时的一次年级篮球赛。
    那次比赛，他、顾衡、蓝怿川和祁越都参加了。因为他们四个本来就是风云人物，难得有机会凑一起，几乎引了全校的女生到操场看。
    那场比赛他们都很卖力，让女生们看得心潮澎湃，尖叫声，呐喊声此起彼伏，还因为谁最帅的问题而争论不休。
    然而只有他们四个人心知肚明，之所以那么卖力地比拼和秀，其实都只是因为一个人罢了——班级比赛，林星程作为班长自然坐在一旁给他们加油。
    那天阳光很好，林星程坐在树荫下面，带着笑意的脸上盛着斑驳的光影。
    中场休息的时候他过来给他们递矿泉水。
    跟他一起递水的还有好几个妹子，然而就在大家猜测他们四人会分别会接哪个妹子的水的时候，四个人居然同时抓住了林星程递过的那支，妹子们的眼睛都直了。
    “啊啊啊，接了班长的！”
    “哥哥们一个妹子也看不上吗？”
    “咳，果然我喜欢的班长哥哥才是最受欢迎的。”
    四个人争一瓶水，谁都不肯先松手——
    顾衡本来就是自负轻慢的人，那会还没遇上被叔叔夺权的事，觉得全世界都是他的。
    蓝怿川看着温和，其实也是个闷葫芦死固执。
    祁越呢，四个人里体力和身手都最好，捉住瓶子就不松手了。
    而他自己当然也不会服输。虽然比他们都小了一岁，但年纪小正是他的优势啊，他还记得那会说了句，“班长哥哥我最小，先给我吧，我好渴。”
    林星程紧接着就答应了他，“那你先喝吧。”
    他赢了。
    想到这里，宋明燃的嘴角不由微微一弯。
    可下一秒，刚由心而发的笑容又迅速敛了去，因为现在已经不是当年了，他做了那么多不该做的事……
    想着，宋明燃取过通讯器，很快给一个人拨了电话。没过几秒对方就接了。
    他吸了口气，道：“蓝怿川吗？我是宋明燃，想约你见个面，有事……求你。”
    ……
    与此同时，系统也看到了网上的热搜，赶紧告诉了林星程。
    “没想到宋明燃居然公开澄清了，我在想，在你的现实世界里，会不会也是这样。”
    林星程摇摇头。
    系统：“还有跟另外两个大佬之间的误会也是，如果都洗白了，哇，那岂不是全网集体给你磕头四次……那得多壮观啊。”
    林星程：“……”
    “五次。”一旁的小月光突然开口。
    “哪来的五次……哦对，再加上后撤事件。你说被全世界误会五次，在现实里发生得是多小的概率啊，”系统说着，忍不住咳了一下，“说实话你应该去买彩票。”
    林星程挑了下眉，“你现在都明着嘲讽我了？”
    系统：“嘿嘿。”
    “如果是自然发生的，那概率当然很小。”说话的是小月光，“如果是人为的，那就不好说了。”
    它说的很有道理。
    林星程之前一直没怎么吭声，其实就是在想这个问题。
    系统：“卧槽，我鸡皮疙瘩起来了，如果真是人为，谁这么歹毒啊……”
    小月光没回答，而是突然转了话题，“你们去海边玩也不带我？”
    林星程：“……”
    系统：“一个AI少吃点醋，现在是说这个的时……”
    话没说完就被小月光打断了，“海边好玩吗？”
    “还行。”林星程淡淡一笑，“……今天行程有点紧，要赶时间比赛，一时忘了。不好意思啊。”
    小月光：“那我暂时接受你这个解释。”
    “什么叫暂时接受？”系统成功被带离了原来的话题，因为小月光并不想让林星程因为未知事情而产生焦虑，“居然这样对我的星程宝贝说话。”
    小月光：“你的？”
    系统：“……不然是你的？大家都是AI，谁也不比谁高贵吧？”
    看着两个AI又开始吵架，林星程笑了笑，摸出通讯器开始看以往机甲比赛的视频。
    .
    翌日。咖啡馆。
    “久等了。”蓝怿川到的时候，宋明燃已经在等他了。
    他脱掉大衣，里面是合贴的深蓝色衬衫，扣子扣到了最上面的一颗。鼻子上架着细框眼睛。
    “无所谓，我猜到了。约人的本来就该等的。”宋明燃淡淡答道。
    蓝怿川是宋明燃的同学，也是他的老对手，但两人毕业后很少来往。所以宋明燃对他这位老同学的了解，也不比网上的人多多少——
    医学院优秀的学生，二十出头就成了家族实验室的主要负责人，几年的时间已经率领团队研究出两种专利药物，对联盟医疗的贡献不可忽视。
    蓝怿川微微一笑：“是实验室有点工作。”
    宋明燃点点头，推过点好的咖啡，“帮你点了咖啡。”
    “谢谢。”蓝怿川端起来喝了一口，然后开门见山道，“多年没见，找我有什么事吗？”
    口气很平缓，是他一惯在外人面前展现的从容和优雅。
    宋明燃润了下唇，道：“想问问你们实验室研究的药进展的情况。”
    蓝怿川轻轻搅了搅咖啡：“为什么关心起药来了。”
    “林星程前几天又昏倒了。94%的延缓剂都没能阻止……”
    蓝怿川沉默了两秒才答：“我知道他情况不好。但一个药品的研发是需要过程的。”
    宋明燃：“蓝怿川，人命关天，如果是他们说的资金问题，你的利益心能不能先收一收？你不会因为研究一款药破产的。”
    蓝怿川看向他，语调自然平缓，“我看到你的那条动态了，因为他不是烧画的人？”
    三秒钟的沉默后，宋明燃直视着他道：“因为他是我的班长，我的……白月光。”
    蓝怿川：“……”
    “我们四个，很多年前就喜欢他了不是吗？”宋明燃道，“篮球赛，机甲课那些场景都还记得吧？我们有过竞争，但也有过合作的。”
    说起篮球赛，后来这事还传到了老师们的耳朵里。以至于有次机甲理论课，他们四个想去扶下机甲时没站稳的林星程，结果却被别人抢先了一步。
    当时四个人都懵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避免他们再相争，那个姓穆的老师居然先他们搀了林星程一把。
    “我们争了半天，不是谁也没有占到便宜吗，现在能不能合作一下？”
    蓝怿川沉默了几秒才道：“你这算是……迟到的忏悔吗？”
    蓝怿川并不是嘲讽，而是很认真地在问。
    他这个人向来为人处世很周到，礼数周全，并不屑于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在四个人里，如果说宋明燃是最随意散漫的那个，那他就是最成熟规矩的那个。
    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宋明燃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不自在，但他也早就料到，今天既然来了，就什么话都有可能听到。
    “合作行么？”
    无数粉丝簇拥的俊美少年，比某些明星还火的天才画家，当着自己老对手的面，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蓝怿川比了个手势，让他继续说。
    “你的研究缺多少资金？”宋明燃问。
    蓝怿川平静地问：“你要资助吗？”
    宋明燃：“嗯。”
    蓝怿川：“以你的名义？还是你姐姐的名义？毕竟你们家的生意现在都是你姐姐在打理。”
    宋明燃：“这个你不用管，你只需要……”
    蓝怿川眨了下眼，“对不起。”
    宋明燃眉头一蹙，“……什么意思？”
    “你的弥补行为，我可能帮不上你。”蓝怿川说。
    “为什么？”
    “不是资金问题。”蓝怿川看着他，轻声道，“药一直是我在研发……还份功劳，凭什么让给你？”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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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这个人好熟悉！
    宋明燃与蓝怿川不欢而散。
    出门的时候他整个人的心情都很糟糕。好不容易想消解一下内心的懊悔, 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结果蓝怿川居然一点机会也不给……其实这个结果他多少也猜到了一点。
    之前做了那么多不该做的，老天又哪会这么轻易就让他弥补呢。
    宋明燃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也懊悔到了极点,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才能把林星程追回来。当初那人对他的好，就如同这冬日里难得的暖阳。
    他不珍惜，转眼就是大雪纷飞。
    林星程，他的班长哥哥, 还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不论如何, 他要再争取一下，哪怕像当年一样，跟另外三个人明着斗。
    ……
    与此同时，郁宁秋还不知道画笔的事已经败露了, 而且最喜欢的宋明燃此时满脑子都是林星程。
    他现在挺得意的。因为就在几分钟前，他收到了林星程的惩罚报告。
    ——痛苦的过往无限重播, 因意识被剥离而异常疼痛，折磨了三个小时才结束……他对这份报告还算满意。
    比起上次的来说, 这才能叫惩罚。
    “我说了不要惹我的。看到了吧, 这就是让我不高兴的下场。”郁宁秋召唤了系统道。
    系统有些不耐烦地瞄了一眼他收到的那份报告，怎么好像跟林星程告诉他的不太一样？
    他想了想, 很快就明白了。
    某监察者参与的“惩罚”，那能如实跟郁宁秋说吗？那在里面是怎么帮林星程减轻惩罚的,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呢！还一直好奇呢！
    这份报告显然是“润色”过了, 不得不说监察者大大好用心！
    系统暗忖：你高兴个der~
    “我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啊, 你们不要忘了。”郁宁秋又道, “以后好好为我服务吧。知道吗？”
    系统越听气越不顺, “……主角很了不起吗？你什么都没付出过, 凭什么当主角？”
    郁宁秋没想到系统会说这个，愣了一下，嗤笑：“是不是林星程当不了主角，没有人为他服务，所以他很不服气？没办法，谁叫他是员工，而没被选为委托人呢？”
    “他不需要谁为他服务。”系统很快道，“他自己付出，自己收获，自己就能活得很精彩！”
    而在真实的世界里，你恐怕什么也不是！
    ……
    林星程洗完澡出来，系统也正好跟郁宁秋说完了。听他骂骂咧咧的，林星程边擦头发边问：“怎么了？”
    系统把郁宁秋的嚣张一说，林星程只是淡淡笑笑，不置可否。
    “监察者把你的惩罚报告改了。”系统又说，“好细心啊。”
    林星程“嗯”了一声，他是得改，不改那张厚着脸皮要利息的脸往哪搁？
    正想着，有人给他来了电话，林星程一看，居然是宁曦。
    对面说过两天有个同学小聚会，问他去不去参加。
    因为还要比赛，林星程担心训练时间不够，本来是想拒绝的。谁知宁曦又说：“顺便一起去看看穆老师，下个月是他祭日，墓园开放了。”
    穆老师。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林星程蓦地一愣。
    这位曾是他们高中的机甲理论课老师，原本是军部出身的，只教了他们一年的时间，后来据说是从了政，一路高升。
    林星程最后听到的关于他的消息，就是他意外过世了。
    宁曦继续说：“我也是最近偶然听说的，因为老师后来当上了议长，本来墓地都不开放参观的，现在居然开放了，就想去看看。你是班长嘛，我觉得是不是应该让你知道一下，看你去不去……我们这边就三四个人，自发组织的。”
    宁曦给林星程打这个电话，除了她说的原因在，也有一点点私心。她喜欢林星程，所以想跟他多接触。
    “……好。”林星程想了想，回道，“我跟你们一起。”
    .
    两天后，林星程来到了墓园。
    他买了束花，是洁白的，像月光一样的百合。
    宁曦已经在等着他了。两人寒暄了几句后，她给林星程塞了个暖宝宝，“我多带了一个，班长你拿着。”
    林星程接过，打趣道：“梦回高中，还以为这是包辣条。”
    宁曦哈哈地笑。
    两人正说着，另几个同学也到了，与他们同时到达的还有一辆豪华汽车。
    汽车停住，下车的人是宋明燃。
    宁曦多少知道点林星程和他之间的事，愣了一下，道：“不好意思。我没通知他，不知道他也会来……”
    “没事。”
    通知宋明燃的是另一个女同学。就像宁曦想多跟林星程接触一样，那个女同学也是抱着同样的目的联系了宋明燃。
    在此之前，宋明燃从来不参加同学聚会。
    下车后，他草草跟大家打了招呼，对于那位邀请他来的女同学视而不见，目光却牢牢锁在林星程身上。
    他没主动说话，手插在兜里，但俊脸上写着渴求和又欲言又止。
    一行人往墓园里走，林星程和宁曦走在最前面，宋明燃落到了后面。
    邀他前来的女同学刻意放慢脚步，找机会说话，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回，语句敷衍。
    女孩在热情搭讪的时候，他只是专注地观察着林星程。
    今天的林星程依旧穿了件白色长羽绒服，脖子上围着墨绿色的粗毛线编织围巾，冬日午后的阳光落在他身上，连耳垂都晶莹发亮。
    到了穆老师的墓地前，林星程脱掉了羽绒外套和围巾，露出里面全黑色毛衣，将准备好的鲜花搁到了墓前。
    墓碑上的黑白照片里是一张年轻英俊的脸，陌生而熟悉，看着看着，林星程心底蓦然升起一股伤感。
    大家一起弯腰默哀后，几个人在他身后小声说：
    “穆老师真的好可惜啊，年纪这么轻，前途这么好，哎，可惜了。”
    “现在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过世的。”
    “他是联盟高层人物，五大议长之一，死因不公开也正常吧。”
    “说实话，那时候根本没想到他后来是议长。”
    “也没什么奇怪的吧，老师本来就很厉害，人家学生的时候就军校的学生会主席了……”
    “听说他毕业后，联盟军校指挥系就人才凋零了，还是后来星程和祁越进了军校，大家才看到一点希望……”
    听到“祁越”这两个，宋明燃冷不丁开口道，“那个人，就别跟老师相提并论了。”
    虽然他跟穆老师也没什么交情，但更不待见祁越。
    祁越是个运动健将，线条硬朗，宋明燃却偏柔美，那会很多人拿他们两款帅哥做对比。他经常听到有人说他帅是帅，但少了些男子气概，做班长的另一半的话，大约还是祁越更合适一些……
    多少年了，这句话他一直没忘。
    提到祁越的人多少知道两人当初的嫌隙，赶紧绕开这个话题，“想当年穆老师其实对我们挺好的，机甲理论课都讲的很有意思。”
    另一个人说：“对啊，我还记得老师的首节课，好像第一个提问的就是班长吧。那时候他不是让班长上去画草图，没想到班长自学过机甲基础课程，画得特别精细，他还说这是草图吗，你是不是要抢我饭碗。”
    “哈哈我也记得，笑死我了。”
    “对对对，强人对强人，绝了。”
    林星程也记得他们说的那个场景。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教室的窗子开着，阳光斜斜地落在那人身上，被风吹动的窗帘掠起光影，让年轻帅气的脸看着是那么不真切。
    林星程本来不是喜欢炫技的人，一堂机甲理论课的草图，他不知道怎么就把本事都使出来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该走了。”有人提议。
    宁曦看向林星程：“班长，我们走吗？”
    林星程：“走吧。”
    出了墓园，宁曦提议一起去吃饭，问林星程想去哪，林星程摇摇头，“还有点事，这次就先不去了，你们去吧。”
    “啊。”宁曦一脸不舍，“有急事吗？”
    林星程点点头，但没说是什么。
    他参加机甲比赛用的是“星”的名义，所以训练的事也不太好说。
    另一个女同学问：“那明燃呢，你跟我们一起吃饭吗？”
    “我也不吃了，一会回去还要准备画展的事。”宋明燃的脸色比初来时要好，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不好意思，下次吧。”
    虽然是推诿之辞，但他说的也是实话。
    上次私人向画展反响很不错，于是策展人建议他再公开展出一次。昨晚两人沟通展出的作品，宋明燃在听到恶魔两个字后，还很生气地要求对方撤掉。
    艺术家的脾气，策展人是清楚的，尤其是这位十九岁就出名，坐拥无数粉丝的帅哥，他做怎样任性的决定都不足为奇，他有那个本钱。
    策展人很清楚撤掉《恶魔》后会损失的利益，但没跟他争执，满口答应了下来。
    组织者宁曦：“那好吧，那我们就分头行动吧。”
    林星程说完好，突然想起之前落在墓碑旁的围巾，“我围巾忘拿了，你们先走吧，我回去拿一下。”
    众人道别，宋明燃却驻足不动，“你们先走吧，我等他一起走。”
    宁曦有些迟疑地看着宋明燃，最终还是道：“你别欺负班长啊。”
    宋明燃没说话。
    林星程返回墓园拿围巾，迎面正好看见有个男人走出来。
    他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夹克和裤子，脸上戴了副墨镜。
    林星程看向他的时候，他也正好看过来，两人相隔了五六米对视，林星程莫名涌上一股熟悉感。
    墨镜，利落的装扮，矫捷的步伐……这个人好熟悉！
    监察者？！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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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有点帅。
    念头一闪而过的时候, 林星程被自己都吓了一跳。
    “怎么了？”
    身后，宋明燃的声音传来。
    宋明燃刚才看了会通讯器，没注意到来人, 这会顺着林星程的目光看去, 只看到了那人离去的背影。
    林星程收回目光，摇了下头，“没什么，认错人了。”
    监察者是不会出现在圆梦世界里的。而且那人刚才虽与他对视, 但看样子并不认识他……就这么没反应地走掉了。
    林星程抿了抿唇。
    他最近好像太敏感了。怎么随便看见个路人都能联想到那位？
    某人有毒。
    “你先走吧, 我回去拿下围巾。”留下这句，林星程进去了。
    宋明燃不置可否，慢悠悠踱步到一旁的松树边等林星程。看见林星程围上围巾原路返回了，半依着树干的身子才直起来。
    “你怎么还没走。”林星程有些诧异道。
    宋明燃手插在兜里：“不着急。”
    林星程点点头, 要往前走，却是被宋明燃叫住, “哥哥等下。”
    这声“哥哥”听起来跟之前有些不同，在此之前宋明燃的“哥哥”里, 多少带点嘲讽或是轻佻嬉戏的意味, 这一声里更多的是认错和懊悔。
    林星程看着他，淡淡道：“有事吗？”
    “有点话想说。”宋明燃点头。
    高挑的身影在地面上落下一道斜长的影子, 柔软的头发顶部因为阳光看起来更像是金色。白色衬衫领子包裹着他修长无暇的颈部。天才艺术家，天生的美少年……如不一一细数, 又有谁知道他曾强迫别人脱衣为模还动了鞭子呢。
    林星程：“说吧。”
    “那张我和宋明欣亲密的照片, 不是你拍的, 对吧？”
    林星程微微一愣。
    他没想到对方突然问这个。
    “我找了校长查备用服务器上的信息, 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但我之前做了些不好的……”宋明燃说着, 突然拉住林星程的手。
    穿过树荫的细碎阳光落在他的身上, 俊美的脸上写满了任性固执。
    林星程平静地挥开他的手，“有话就好好说，又不是小孩子。”
    “我们能不能回到什么也没发生的时候，你别走。班长哥哥。”声音还有点可怜兮兮的。
    林星程却是无情道：“……我不是你哥哥。”
    这人一直有叫人哥哥的毛病，怎么都改不了。
    “我知道。没关系，你拒绝吧。”宋明燃说着，轻轻靠在一旁的树干上。
    “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我真的要走了。”
    宋明燃没有事，他就是不想让林星程走而已。
    除了林星程，他在感情上从来没有受过一点挫折，喜欢他追求他的人很多，他向来不屑一顾。可在最近明白对林星程的心意后，宋明燃突然觉得自己其实个感情白痴，面对因自己错误而导致喜欢的人就要远去，他完全束手无策。
    见他不说话，林星程侧身就走，挪动右脚的时候感觉踩到了什么东西。
    一眼望过去，心惊肉跳。
    宋明燃一扫，竟看见一条两指粗细的黑蛇！
    他想都没想就赶紧将林星程环抱了起来，林星程被举到空中，身子蹭过枝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黑蛇被顺势踹了一下，不知道窜到哪去了。
    夕阳穿过树梢，落在两人的身上，像一幅画。
    只可惜林星程并不认可另一位主角。
    他微一敛眉，跟宋明燃对视道：“放我下来。”
    这不是请求，是礼貌的警告。
    而宋明燃仰头看着怀中的林星程，不肯松手：“好像是第一次抱哥哥，如果我说不放呢？你身上……好香。”
    这股香气让他有些心猿意马。他秀挺的鼻尖轻轻一吸，眼睛也逐渐深邃。
    这么多年来，自己似乎从没有触碰过他。
    虽然林星程的身体他再熟悉不过，可画画的时候他都带着怨恨，带着怒气，带着泄愤折辱的心情，所以哪怕那具身体很美，他也曾惊喜叹息过，但还是被恨意和嫌弃蒙蔽了……
    各种阴差阳错，终成遗憾。
    当所有的误会解除，像今天这样亲密接触，感受大不相同。而冬日墓园树林带来的莫名禁忌感放大了这种感觉。
    林星程正想在宋明燃的后颈施力，迫他放下自己，结果一阵尖锐的摩托车急停声响起。与此同时一个男声传来，“放开他。”
    急停带来的风吹过林星程的脸颊，风中夹杂着些松林的香气。
    重型机车几乎是贴着宋明燃停的，车头堪堪抵着宋明燃的腰，高速急停又快又准，酷得不得了。
    林星程看了一眼，车上的人戴着黑色头盔，完全遮住了脸，但他那身皮衣马丁靴……
    是刚才在墓园门口擦肩而过的那位！
    他回来了！
    突然被这股强劲的气势震到了，宋明燃没站稳，本能地松了手。林星程轻巧地落地，推开后越过宋明燃，兴趣浓厚地盯着机车上的男人。
    对方并拢两只手指，在耳边晃了晃。
    宋明燃回过身，皱着眉头不快道：“你是谁？”
    “一个路过的帅哥。”
    林星程：“……”
    宋明燃在他面前，难得失去了往日的王子光环，在气势上莫名地处于劣势，“我们不认识吧？打扰别人似乎不太礼貌？”
    “不是打扰。”那人的声音从全封闭的头盔里透出来，模糊中带着点磁性，“是路见不平一声吼哦。”
    林星程：“……”
    神他妈路见不平一声吼。
    宋明燃不喜欢这种莫名处于劣势的感觉，皱眉道，“你先把头盔摘下来，我们再说话。”
    “不是很方便。”
    “不是很方便，还是不敢？”
    “确实不方便，我的脸……买了保险。”
    林星程眉毛一挑。
    见过吹牛皮的，没见过这么吹牛皮的。你看这天都快给你吹黑了！
    宋明燃有些招架不了他这样的，有些不耐烦道：“你走吧，别管我们的事，都不认识，没必要说那么多。”
    “嗯，”那人点了点头，“要走的。”
    说完，他对林星程伸出了一只手，邀请道：“要一起吗？”
    那只手戴了半截的皮手套，林星程看了一眼，想都没想就握住，借他的力跳上了车，“走吧。”
    宋明燃整个人一愣，“哥哥……”
    话音刚落，发动机轰鸣声却是在耳边蓦地响起，重型机车瞬间驶离。
    在那夕阳青松的尽头、薄暮微尘中，机车扬长而去，而林星程那抹白色的身影，也很快消失不见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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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是你吧监察者？
    重型机车在公路上一直高速奔驰着。
    林星程坐在略高的后座, 身子被迫前倾，隔着围巾抵着那人的后背。为了保持平缓，他不得不轻轻揪住那人腰部的衣服, 凑到他耳边说了句话。
    发动机声音太大, 风吹得也狠，某人听不清，回了句：“什么？！”
    林星程扯着嗓子：“我说你好野啊！”
    那人的肩膀似乎微微耸了一下，没说话。
    头盔里, 别人看不见的嘴角轻轻一勾。
    “所以你的脸买了保险是真的吗？”林星程又问。
    前方毫不犹豫地答：“真的, 没骗你。”
    “……你说这世界上，哪里来的这么自恋的人。”
    那人一笑，略回了点头，大声道：“我是工作需要。”
    林星程也大声：“你是明星吗？脸那么重要？”
    “不是。”那人道, “但可能比明星的脸还要重要一点。”
    林星程嗤笑了一下。你还真是顺着杆就爬。
    “这是要开我去哪？”
    话音刚落，那人就一个急刹, 重型机车稳稳地停在了路边。
    林星程始料未及，跟前头的人撞了个结实, 要不是有围巾隔着, 他都怀疑自己会啃到那人的脖子。
    “到了。”
    林星程一脸懵。
    到哪了就到了？
    他抬头一看，身边赫然一个公交车站。
    “十分钟一班, 不用等很久。我们开了五公里，一路上没看见车, 下一班三分钟内应该会到。”
    林星程轻轻啧了一声, 边下车边道：“……你数学挺好啊。”
    “够用。”
    “你是谁？”他单刀直入道, 挑眉看向那个一直不摘下来的头盔。
    坐不坐车什么的无所谓, 他关心的是这人的身份, 以及他为什么在这里。
    “一个路过的不那么普通的帅哥。”
    “那帅哥叫什么名字呢？”
    “不重……”
    林星程不等他说完就打断道：“监察者？”
    空气突然安静。
    那人轻笑了一下, “什么者，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行。”林星程点点头，“我确认一下就知道了。”
    说着，他打算去掀开那人头套上的挡风层，岂料被对方捉住了手腕，“怎么这么着急。”
    林星程也不坚持，倒是笑了一下，“着急的好像是你。”
    “我在反省室里也没看清你长什么样，刚才就算掀了你头盔，也确认不了什么……但你好像有点紧张？”
    对方不置可否，松开了林星程的手，提醒道：“你的车来了。”
    “还不承认吗？”
    磁悬浮公交快速进入了轨道。
    男人头一扬，示意林星程先上车，一只手拧了下油门，“别那么相信自己的判断。这样可能会让其他人伤心。”
    林星程：“？”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男人却是脚一点地，连人带车腾地一下窜了出去。
    “……”
    林星程咂摸了一会儿，对着他的背影喊：“别给我故弄玄虚，哪有什么别人伤心！”
    下次见面，你最好让我看清你长什么样！
    ……
    另一头，眼睁睁看着林星程坐别人的车走后，宋明燃像泄了气的皮球。
    他宁愿跟一个陌生的人走，都不愿留下来跟自己多说一会儿话。就这么铁石心肠吗？
    宋明燃受了挫，心情非常不好，又不想回家，漫无目的地把车开到了画室。
    这时候郁宁秋的电话进来了，问他在哪。
    “画室。”
    郁宁秋还不知道画笔的事已经败露，还以为宋明燃像原来一样喜欢他，“还没吃饭吧，要不我叫点外卖到画室陪你吃？”
    宋明燃兀自瘫在沙发上，想了想：“来吧。”
    差点忘了，还有一个长得很像他的替身在自己身边。
    七点多，郁宁秋来了，手里还带了一瓶红酒。
    放下红酒后，他亲昵地轻轻刮了下宋明燃的脸，“肚子饿不饿，外卖很快就到了。”
    宋明燃在翻着一本画册，懒懒地答了声“嗯”。
    他郁宁秋是不是真心喜欢自己，但无所谓，这个替代品在他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了，多少能弥补一些他心里的空虚。
    郁宁秋点的外卖是烛光套餐。他在想画室里没有别人，还有间卧室，一会两人喝点红酒，说不定之前没做成的事就做成了。
    没多久，外卖送到了，送餐的人替他们铺好了桌布，摆好了餐盘菜品，还点了蜡烛关了灯。
    郁宁秋对这一切很满意，送外卖小哥离开的时候，路过电闸，他想了想，顺手把一楼的电闸也拉了。
    蜡烛总有燃尽的时候，黑暗氛围更容易滋生暧昧。
    二人烛光晚餐，郁宁秋给宋明燃倒了不少酒。
    宋明燃今天心情不好，喝的虽然不多但很急，很快脑袋就昏昏沉沉的。
    “我……好像有点醉了。先去躺一会儿。”
    郁宁秋弯了下嘴角，扶他进了卧室。
    把人扶上床后，郁宁秋才突然想起，自己忘记买安全套了。
    他在心里责怪自己的疏忽，轻声哄了会下宋明燃，留下一句“我去帮你倒杯水”就下了楼。
    出门前，郁宁秋帮宋明燃带上了卧室门。
    宋明燃原本意识有些昏沉，在黑暗降临的一瞬却精神了一些。屋里没灯，仅有从门缝透进的一点点未燃尽的烛光。
    但这不够。
    他不能待在密闭昏暗的空间里，他有幽闭恐惧症！
    宋明燃勉强从床上爬起来，想要开门出去。然而因为他极少在这里住，门锁早已生锈了，在郁宁秋替他合上门的一刹那，这门就已经无法正常打开。
    宋明燃的冷汗登时就冒出来了。
    他狠狠地拍了几下门，大叫郁宁秋的名字，然而无人回应。
    他慌张地下意识地伸手进裤兜找通讯器，却什么也没摸到。这时他才记起，吃饭的时候他将通讯器放到饭桌上了。
    也就是说，他现在无法跟外界建立任何联系，只能等着郁宁秋上来给他开门。
    宋明燃又尝试着大喊了两声，可惜依然没有人回应。已经十分钟过去了，郁宁秋如果只是倒杯水，早该回来了……
    宋明燃越来越慌，记忆中不好的记忆被勾起之后，身体也本能的出现了反应。焦虑、冒冷汗、浑身发抖、呼吸渐渐急促……
    他不得不躺回床上，用被子紧紧捂住自己，然而身体还是止不住的发抖。
    与此同时，郁宁秋已经来到一家便利店，准备买盒套子。但他喜欢的牌子已经售尽了，其他的他又看不上。
    “要给您拿盒别的吗？”店员看向戴着口罩隐藏真容的郁宁秋。
    他想了想，答：“不用了。”
    前面不远应该还有便利店吧。第一次亲热，他不想因为一盒套子影响心情。
    反正宋明燃醉着，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
    没多久，屋外的蜡烛燃尽了。
    宋明燃的卧室彻底陷入了黑暗。
    这仿佛不是一间屋子，而是深渊，是地狱。
    他突然想起那夜放学后，黑夜就要降临，他被一个恶心的流浪汉拖进了小树林。那种深切的恐惧和绝望，他至今难忘。
    宋明燃紧紧搂着自己，不由自主地喊出了一个名字，“林星程，你在哪里……救救我……”
    他想念那个时候的林星程，想念那张俊秀着大带着淡淡的笑容的脸，想念他为自己高高举起的木棍……
    如果自己当初没有对他那么坏，今天他就不会跟着别人走，自己也不会回到画室，被郁宁秋拖入这个深渊般的黑暗卧室。
    这是报应……林星程不会来救他了，不会了。
    宋明燃在渴望与绝望中瑟瑟发抖，最终不堪心理负重，彻底昏了过去。
    ……
    而郁宁秋在总共花了二十五分钟才买到套子后，总算是回到宋明燃工作室。
    他打开电闸，上楼后发现卧室门紧锁开不了，呼叫里面的宋明燃也没反应，心情突然一下就变不好了。
    好不容易买了套，怎么门锁又坏了。偏偏宋明燃还醉的跟死猪一样叫不醒！
    他在心里抱怨自己的运气背，明明烛光晚餐还挺浪漫的。
    郁宁秋不情不愿地给开锁公司去了电话。因为是晚饭时间，开锁的人慢慢吞的，二十分钟才赶到。
    门打开以后，他CIA发现宋明燃根本不是醉了，而是彻底昏厥了。
    浑身到处都是冷汗，嘴唇都是苍白的！
    郁宁秋心头一惊。
    怎么会这样？！！
    ……
    医院病房外，宋明欣脸色很难看。
    她迫不及待地要进入病房，却是被郁宁秋拦住，“欣姐，他还没醒。医生诊断说他没什么大碍，建议再休息观察一会。”
    “怎么回事？”宋明欣轻轻合上门，走到一旁无人的走廊，口气严厉，“你跟他在一起，怎么会闹得昏迷？”
    郁宁秋没料到宋明欣是这种口气。在此之前，宋明欣对他很包容，一来大约因为自己的主角光环，二来是她讨厌林星程，所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我出去买了点东西，他自己留在卧室里，没有灯，门锁又坏了，我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
    不等郁宁秋说完，宋明欣诧异地问：“他自己在卧室，还没有灯？！为什么没有灯？”
    “因为是烛光晚餐，所以我就把电闸关了。”
    宋明欣霎时眉心蹙起，“你买什么东西那么重要？”
    郁宁秋被没想到她问得这么细，避孕套这三个字他可说不出口，想了想，随便编了个理由，“买点解酒的药，我以为他会舒服一点……欣姐，我真不是有意的……”
    在听到“不是有意”这几个字时，宋明欣的情绪似乎突然被点爆了，“不是有意，留他一个人在那样的密闭空间还不是有意，口口声声喜欢他，你连他有幽闭恐惧症你都不知道嘛？！”
    “什么……”郁宁秋一愣。
    宋明欣：“你还真不知道啊，他从高中开始就有这种病了，打那以后我从来不敢扔他一个人独处，家里的灯也二十四小时开着，就怕出意外。你好意思追求他……”
    “欣姐，不好意思，是我不好。”郁宁秋多少有点愧疚，“以后肯定会多照顾明燃的。我比他大一岁，照顾他也是应该的。”
    “你先回家住一段时间吧，是你把小燃弄成这样的，相信他醒来看到你又会想起今晚的事，这样对他对你都不太好。”
    郁宁秋一听就不乐意了，什么叫暂时回家住？
    他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是来享受众星捧月的感觉的，走了还怎么被捧？
    “欣姐，我觉得不是这样的。正因为明燃今晚受了刺激，我才更应该在他身边照顾他，我不觉得他看到我会有心理阴影，我觉得这个时候他更需要我。”
    “你什么意思？”宋明欣没想到郁宁秋会拒绝她。
    “意思就是，我不会考虑离开的。”
    “郁宁秋，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宋明欣生气了，“我是他姐姐，他跟谁交往，最终又跟谁结婚，势必都要听我的，你一个小明星，拿什么来对抗我，你也配？”
    “你是她姐姐，也是烧了《繁花》的人。”郁宁秋看向她，彻底撕破脸，“欣姐，你觉得你真是个好姐姐吗？”
    “你！”
    那天去画室的人里，也有郁宁秋一个。
    他进去的时候，女人已经手握打火机，将画的一角烧着了。在忽明忽灭的火光中，她精致的脸正怔愣出神。
    两人那时候并没有任何矛盾，宋明欣天生对他有些偏心，所以在看到郁宁秋出现时，她丝毫不慌张，而只是平静地说了句“别说出去”。
    “为什么要烧……”郁宁秋故意问。
    宋明欣看着越来越热烈的火焰，并没有反悔之意，也没有解释，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林星程是今晚最后离开工作室的。”
    郁宁秋心下了然，也不再问，只是说：“只是这幅画烧掉太明显了。”
    说完了，他接过宋明欣手里的打火机，又挑了另一个画柜，点了。
    事后，郁宁秋为了帮宋明欣打掩护，还专门请水军为这事儿宣传，矛头直指林星程。
    什么白眼狼、忘恩负义，那都算是骂得好听的。
    医院走廊，宋明欣冷冷道：“你在威胁我吗？你别忘了，你也是帮凶……”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从走廊的门后传来，“真好呀，原来是这样。”
    宋明燃倚着病房门，眼神冰冷。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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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熟悉又陌生的朋友。
    “……你, 明燃，你醒了。”说话的人是郁宁秋，声音都在打抖。
    宋明欣也紧张地看向自己的弟弟, 精致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一丝惶恐。
    宋明燃眸光漆黑晦暗, 仿佛装了无尽的废墟。
    他没理郁宁秋，而是先看向了宋明欣，“烧了《繁花》，嫁祸给林星程, 很过瘾是吗？姐姐。”
    光明与黑暗交界处, 他的脸上半明半暗，虚弱中带着一种令人恐怖的阴鸷感。
    “我……”宋明欣抿了抿唇，“是，画是我烧的。这个我可以跟你解释。”
    宋明燃淡淡一笑, “好。我会听你解释，我给你这个机会, 因为你是我姐姐。”
    说着，他转向郁宁秋, “但与我非亲非故的人, 就没有这个机会了。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带着丑事被曝光的尴尬和羞耻, 郁宁秋彻底慌了，他从来没见过宋明燃这幅样子, “我, 我那个时候只是想帮欣姐而已, 我觉得帮他就是帮你, 我没有别的想法, 真的……欣姐, 你帮我跟明燃说说。”
    宋明欣自身难保，此刻只是头垂着，默不作声。
    “帮我烧我的画，请水军抹黑林星程，帮我把我困在卧室里，你可真是会帮人啊。”宋明燃露出阴冷的笑，“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
    被喜欢的人如此嫌恶，郁宁秋难看至极。
    “还不滚，等着我送你吗？”
    宋明燃很少用这种粗鄙的词，一旦用了，那就是要撕碎了体面，不管是谁的。
    郁宁秋咬咬牙，试探做最后的挣扎，“明燃，你别说这么难听……”
    “难听？那这么说，你现在脱光了趴着给我操，老子都嫌你脏。”
    “……”
    这一次，郁宁秋是彻底被骂懵了。医院走廊上人来人往，好几个人都听到了这句话。
    他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微微颤抖，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当初的宋明燃有多温柔，如今的他就有多冰冷无情。
    ……
    郁宁秋走后，走廊里只剩下了宋明燃和宋明欣两个人。
    “……你的身子应该还有点虚，要不先回病房吧。”宋明欣先开了口。
    宋明燃一动不动，看着眼前人，“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把事情说清楚吧。”
    宋明欣抬头，看向那张始终吸引自己的脸，开口道：“我不喜欢那个人在你身边。他是……威胁。”
    “你们这一族，果然还真是自私啊。”宋明燃冷笑了一声。
    宋明欣沉默了，因为他说的没有错。
    她不是联盟的人，确切地说，她不是人类。他们这一族所有的行为，天生带着利己的目的。她也不是宋明燃的亲姐姐，在宋明燃父母遇难的那天，他的姐姐本来也应该死了的，是她让这个“姐姐”活了一下，并且一直陪在他身边。
    关于这些事，她本来是想瞒着他的，但奈何他太聪明了，敏感地捕捉到了“姐姐”与以往的不同，尽管她已经尽力模仿。
    顿了一下，宋明欣说：“你能不能，以后都不要跟他来往了。”
    宋明燃冷哼了一声，“你也走。”
    “明燃，这么多年我什么要求也没有，你就不能……”
    “不能！办不到！”
    我喜欢他！没有他我可能会……死。
    ……
    被赶走的宋明欣依然耿耿于怀。
    她越想越觉得心头有一口气堵着，很不畅快。
    回到自己的豪车里后，她给宋明燃的一个粉头打了电话，“明燃公开画展很重要，不能被打扰。”
    粉头一开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宋明欣轻飘飘说了句“林星程又来烦着他了”。粉头立刻会意，表示“会全力配合欣姐”。
    宋明欣让她发动粉丝去给军部写异议函，抗议军部当年对林星程的惩罚力度不够，有徇私之嫌，应该要加大惩罚力度，甚或是让他坐牢。
    粉头之前从宋明欣那得了不少好处，现在自然要卖力干活。回去以后，她立刻在一个死忠粉群里发了通知，当天晚上就有几十封异议函发到了军部的官方信箱。
    .
    这两天林星程在机甲赛场练得热火朝天。
    下一轮的比赛会很激烈，所以他的训练难度也相应提高。
    收尾阶段，他的机甲在极短的时间内被瞬间拉高，如一头巨大的猛兽腾空而起，在空中划下一道完美的弧线。
    这个操作看着简单，实则难度极高，就跟赛车比赛类似，极致的速度往往来自绝佳的掌控力和一定程度的克制。
    训练结束后，林星程走出透明墙，还没来得及摘头盔，一阵掌声霎时传来——来自在玻璃墙外看他训练的其他机甲师们。
    几个选手直截了当：
    “大饱眼福了，没见过这么流畅的动作。”
    “看来这次星应该有好名次了。”
    “加油，哥们看好你，给我们地下派争光！”
    “……谢谢。”林星程只能笑笑，跟他们一一碰了碰拳。
    离开训练场后，他接到了宁曦的电话。
    “猜猜我遇到了谁。”宁曦的声音有些兴奋，“班长，你吃饭了吗，要不要过来一起吃个饭，这边有位……很熟悉又陌生的朋友。他说想见见你。”
    林星程略一沉吟，“熟悉又陌生的朋友？”
    “是的，你看到了就知道了。说实话我刚才也很震惊……算是惊喜吧。”
    宁曦说着，报了个地址，“要是没什么事就过来吧，上次说一起吃饭也没有吃成，你不会失望的。”
    林星程想了想，同意了，“好，那我现在过去。”
    他不知道宁曦说的人是谁，但听对方的口气，应该是跟他们有共同交集且令人看到会高兴的人，用宁曦的话说，是惊喜……
    什么人能用惊喜形容呢？
    不久后这个答案就得到了揭晓。
    来到饭店，林星程远远就看见一个男人，和宁曦坐在同一桌上。
    那人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皮衣和衬衫，背靠沙发，双腿舒展……好家伙，可算是又碰到你了。
    监察者。
    只是这两人为什么会认识，而且宁曦为什么会说他是“惊喜”？
    她不应该认识他才对。
    直到那人转过头来，林星程猛然一怔，终于明白了宁曦激动的缘由。
    男人长得很帅，五官立体，眼窝颇深，在看到自己后，眼角漾出一丝笑意。
    那一刹那，林星程恍然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对，他到底是谁。
    宁曦很快也发现了林星程，站起来对他招了招手，“班长，这边！”
    林星程点点头走过去，解释道：“路上有点堵车。”
    说完了，他不由看向那个熟悉的人。
    男人也回看他，对视了一会儿后，他嘴角一弯，似笑非笑地问：“我脸上有什么吗，你这样看我。”
    林星程微怔，收回目光，故作淡定地坐到了两人中间的位子。
    是那个监察者的口吻。
    宁曦饶有趣味地观察他的表情：“很像是不是，我刚才偶遇的时候都傻眼了，追了半条街做了自我介绍，才到这里来的。”
    林星程：“嗯。”
    很像。
    “那你要不要猜猜，他是谁。”
    林星程：“不猜。”
    某人：“……”
    “……”宁曦也很少见林星程表现出这种……冷淡。
    他一直是个温和的人，尤其是这种初次见面的场合，印象中的班长是很礼貌温和的。
    宁曦：“他是穆老师……”
    林星程的心莫名其妙地提起。
    “的双胞胎弟弟。”她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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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什么时候能让我收点利息？
    林星程头上缓缓飘过三个问号。
    双胞胎弟弟？
    穆老师什么时候有个弟弟, 他怎么没听说过。
    “很神奇是吧，我以前一直以为穆老师是独生子来着。”宁曦说，“老师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弟弟的人, 而且穆老师这么帅, 后来又选了议长，网上那么多粉丝怎么没有人扒他的弟弟啊……”
    顺着宁曦的话，林星程的思绪飘回了从前。
    关于这位老师的记忆有些奇怪，那种感觉很难形容, 有时候觉得清晰, 可一旦再延伸去想想，突然就又模糊了。如果真的有记忆橡皮这种东西，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记忆被人擦除过。
    男人：“那可能是因为我……”
    林星程很顺嘴地接：“丑吧。”
    男人：“……”
    宁曦：“……”
    班长今天好像是吃了火药来的！
    为了打圆场，宁曦赶紧道：“那以后我们怎么称呼你呢？”
    男人：“就叫穆吧。”
    宁曦：“穆？只叫姓？”
    “无名之辈……又丑, 叫姓就够了。”
    林星程没看他，轻轻挑了下眉。
    无名之辈？
    监察者好像也没有名字。
    宁曦：“好吧, 穆……哥。你比我大，我还是加个哥吧, 亲切一点。可以吗？”
    男人很随意道：“想叫什么都行。”
    “那穆哥, 我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宁曦。宁是安宁的宁, 曦是晨曦的曦。”
    “嗯。”说着，他转向林星程, 面带微笑, “那这位同学呢？”
    这位同学正好端起水来喝了一口, 动作慢悠悠的, 看样子并不急着回答。
    还是宁曦来解围, “看我这脑袋, 忘了介绍了。他是我们的班长，叫林星程。双木林，星是星星的星，程是旅程的程。”
    “星程……”那人轻轻念了一遍，“星星的旅程啊，是个好名字。”
    林星程：“……”
    “班长很厉害的，以前穆老师就经常夸他，总之很优秀就是了。”
    穆：“听说过。”
    林星程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宁曦：“穆老师也跟你说他上课的事吗？”
    “嗯。”淡淡的一声，随后某人转向林星程，“优秀的林同学好。以后多多关照？”
    “……”林星程皮笑肉不笑，“你好。”
    吃完饭后，某人去了洗手间，宁曦和林星程抢着结账，结果还没分出胜负，服务员已经打了结账单过来。
    宁曦惊讶：“……穆哥不是去洗手间了吗？”
    这时，某人慢悠悠地踱步回来，“我怕回去以后，在两位的好友圈因为白吃白喝出名。”
    宁曦“哈哈”地笑，“怎么会。”
    出了饭店，宁曦问林星程要去哪，林星程说回家，她有点遗憾地说：“啊，那有点不顺路，不能一起乘车了……”
    话音刚落，某人就道：“我顺路。”
    林星程：“……”
    宁曦：“啊，那也好。那你们一起吧，我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饭。”
    她跟他们挥挥手，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某人在林星程身边的台阶下站着，丝毫没有挪动脚步的意思。
    林星程手插到口袋里，眺望了下不远处的车站，故作不经意问：“你坐几路车？”
    那人抬头，很自然地问：“你几路？”
    “12。”
    某人：“巧了，我也12。”
    林星程：“记错了，我21。”
    “……”
    他们没等多久，公交车就来了，林星程先上了车，某人也自然地跟了上去。
    车上最后一排刚好还有两个座位，林星程先走进去，坐在了靠窗的位子上。很快，他身边的位子也被人占了——自然是某位穆先生。
    林星程侧目道：“你上错车了吧？”
    那人：“嗯。”
    “那你不下车？”
    他转过头来看向他，眼眸里有灯光闪烁，“错就错吧。”
    林星程沉默了两秒，冷不丁问：“穆先生，你是监察者吗？”
    此时正是暮色四合，黑白交界时，霓虹灯花在窗外掠过。
    这个叫“穆”的人，生着跟他老师一模一样的脸，眼睛亮亮的，里面盛着首都星的盛世光影，带着股陌生又熟悉的味道。
    男人也看着林星程的眼睛，停留了好几秒后眼角才弯了一下，眼尾的光芒颇有点玩味，“什么监察者？”
    “要监察谁？你吗？”
    明知故问。
    是不想承认，还是不方便承认？
    “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人笑：“我也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听起来，你是在问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那你觉得呢？”他反问。
    林星程盯着他那张有些欠揍的脸，半晌道：“算了。”
    某人：“……”
    监察者是不会在圆梦世界的，除非他还有别的身份。比如说，委托人。
    他新任务的委托人到现在还没出现，所以林星程很怀疑……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就是他的委托人。
    也就是说，自己要帮他完成愿望——被他打败，送他成为王者，让他爽。
    林星程突然就不爽了。
    “你很想成为机甲王者啊？”他问。
    对方愣了一下，很快道：“不是很明白你在说什么……”
    “做梦。”
    “……”
    那人看着他，莫名其妙笑了一下，牙还挺白。
    “对了，”他道，“你老是提那个叫什么监察者的，是不是喜欢他啊？”
    “他到底哪里好？是不是又帅身材又好，还幽默体贴？”
    “……”
    您可否给自己留点脸，要过年了？
    林星程索性不搭理他了，扭头看向窗外。
    某人后来又尝试搭讪别的，天气路况之类，林星程也报复性地装傻，只回个“哦”，或者是“嗯”。
    公交车一直往前开，窗外星夜璀璨。
    林星程要下车的前一站是个闹市区，车子一下上来不少人。他觉得自己反正要到了，干脆起身让了座。
    身边的人跟着他一块起身。两个位置很快就被人占上了。
    林星程试着往外走，结果还是被人潮挤到了车厢内侧，抵着座位扶手。某人跟着他来到这儿，站得很近。
    他嘴唇微微一抿，本来想说点什么，想想又算了。
    公交缓缓启动，不一会儿却一个急刹——
    大家的身体都止不住往前倒，林星程眼看某人就要撞上自己了，结果男人很快伸出一只手，撑在了他身旁的扶手上……两人鼻尖之间距离不到三厘米，堪堪止住。
    四目相接，林星程呼吸一窒。
    那人的眼睛幽黑深邃，睫毛上星光点点。他看到他唇角轻轻一勾，说，“差一点就……”
    “闭嘴。”林星程很快接道，脸上一热，干脆偏过头，“……你站好一点。”
    某人笑了笑，不仅不站好，反而顺着嘟囔抱怨的躁动人群，把林星程在自己和扶手间圈了起来。
    “……”林星程嗓子有点发哑，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草木香味。他想让对方后退一点，可又确实是没有后退的空间了。
    那人唇角带笑，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说完。”
    林星程脸一热，硬邦邦道：“……不感兴趣，我不想听。”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你说说我给你讲？”
    林星程被他身上的气息压得微微有些窒息，眼看要到站了，这才松了口气道：“什么都不感兴趣，我要下车了。”
    那人也没坚持，下巴示意了下自己的胳膊，语焉不详道：“我这么护着你，什么时候能让我收点利息？”
    .
    这天宋明欣心情不错，因为听说粉丝们已经给军部发了很多封异议函。
    而按规定，在同一件事上收到大量异议函的，军部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处理。也就是说，林星程可能很快就要进去了。
    她正想给那个粉头发个大红包，结果电话就进来了。
    那头说：“欣姐，不、不好了，明燃的画展出事了……”
    ……
    与此同时，宋明燃刚刚跟他的策展人通完电话。
    之前他明明跟对方交代过，恶魔系列画不能出现在这次的画展中，可策展人在答应他之后却还是把它们展出了——对方只说是工作疏忽，但他知道这显然是故意的。因为当初很多人就是因为这一系列画才入坑，不展出他们会失去很大一部分观众。
    宋明燃很生气，也很颓然，他不想让林星程以为自己是贪得无厌的吸血蝙蝠。这些画展出真的不是他的本意！
    可偏偏这次画展还有专门的新闻报道，网上也投放了大量宣传……
    想了想，他立刻给林星程拨了个电话想要解释，然而电话还没拨出去，宋明欣已是火急火燎赶回了家。
    宋明燃皱了下眉，“怎么了？”
    “恶魔系列里有一副画，有人说你……创意剽窃。”宋明欣说着，顿了一下，“抄袭了。”
    “不可能。”宋明燃矢口否认，“那系列的画，灵感都是来自……来自林星程。怎么可能剽窃？”
    “有人把原作放网上了。”宋明欣说着，把那副画找出来让他看了一下，“一个不是太出名的艺术家，挺小众的……”
    看到画后，宋明燃猛然一怔。
    连他自己都觉得很像。
    他在想自己那副画的灵感来源……林星程被削去军籍以后，曾被要求定期去福利院做义工，给孩子们表演。那天正好宋明燃心情不错，就跟着去了。这副画的创意来源，正是林星程那天的表演。
    他现在才恍然，原来林星程的义务表演，借鉴了一位叫密山的艺术家的画。只不过那人画的是天使，林星程演的也是天使，而他却因为嫉恨把天使的翅膀染黑，画成了堕落的恶魔，可惜服饰、背景和经典动作，与别人的一模一样。
    一个艺术家，最怕被人说抄袭，但他这次……恐怕很难自证清白。
    宋明燃越想越慌，跟宋明欣研究了一会儿，觉得最好的方式就是求林星程出面帮他澄清。
    但宋明欣的表情却很难看，“还是想别的办法吧，我找找律师问问。”
    宋明燃皱眉，“又不是打官司，找律师有什么用？现在只有林星程一个人能帮我。”
    “恐怕……他不会愿意。”
    “为什么？”
    宋明欣不得不把异议函的事全盘托出，“……对不起，我不知道。”
    宋明燃突然之间彻底虚脱了，他笑了笑，“真好。”
    “我就要身败名裂了，你开心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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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奢求他能帮我。
    宋明欣抿了抿唇, “明燃，我真的没有想到会发展……”
    “够了。”宋明燃耐着性子，“那个粉头, 问她一共发动了多少粉丝, 赶紧都撤回来。”
    宋明欣点点头，给粉头打了个电话，开了免提。
    对方接了电话后，邀功似的迫不及待道：“欣姐, 异议函军部全部受理了, 有一百多份，这下林星程……”
    宋明欣手一抖，也不知道是慌张还是不小心，把电话挂了。
    “一百多个人, 你是想让他死？然后我身败名裂了再死？”说着，他忽地掐住她的下巴, 眯眼道，“想占有我是吧？我死以后, 你就是我的遗体的合法所有者, 到时候抱着它睡也罢，J尸也罢……你都可以称心如意了。”
    “明燃, 你别说这些……”宋明欣有些被他吓到了。
    宋明燃盯着她，几秒钟后才狠狠甩开手, “你亲自给军部打电话, 问他们处理情况。”
    宋明欣听话地拨去了电话。电话响了几声后, 有人接起, 问她有什么诉求。
    “我想问问林星程的案子。是这样的, 最近我写了封抗议信, 想了解一下情况。”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出声：“您是要问，林星程？前少将那位林星程？”
    宋明欣：“对。我听说抗议你们已经受理了，请问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对面没有回答，反而问：“请问您的姓名是？”
    “宋明欣。”
    “宋明欣女士，您提议对我们前少将追加处罚，您希望我们的处理结果是？”
    宋明欣愣了一下，看向宋明燃，正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电话里一个略低沉的声音传来，“让我跟他们说吧。”
    “好的，上将。”
    宋明燃霎时眉头一皱。
    果然，下一秒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是宋明燃在那边吗？”
    宋明燃：“……是。”
    对面：“好久不见，我是祁越。”
    祁越，联盟上将，军部的第二号人物，也是林星程和宋明燃共同的高中同学。
    一百多封抗议信件的处理人在看到“林星程”三个字后，直接将此事上报，但他的上司也拿不顶主意，最终这事一级一级报到了祁越那里——在军部，这是个不能轻易提及的名字。
    宋明燃：“怎么是你？”
    “正好来这边看看，听到了你姐姐的名字。挺巧。”
    祁越是昨天收到下级报来的待处理军务的。近一百封抗议邮件，他难得抽空，一一仔细看。没有一封有实际性的证据，证明军部的处罚太轻，全部都是某个人的粉丝的愤怒发言。
    秘书在一旁默默等着他的处理意见，心说林星程可能要悬了，毕竟当年两人有恩怨……
    结果祁越看完后只说了一句，“抗议邮件已阅。维持原意见，驳回抗议，不追加处罚。”
    秘书笔尖一顿。
    然后他又听到老板说，“落款就写我名字，不必写军部。”
    秘书的笔尖再次一顿。
    类似这种群众集体抗议，处理意见一般是军部某机构出具，以免决策人受到舆论攻击……
    宋明燃：“太久没联系，倒是忘了你也在军部了。”
    祁越一笑：“我没忘记你。今天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吧。说不定我能帮你。”
    宋明燃高中时就跟祁越明争暗斗，这种感觉一直刻在记忆里，没想到他今天居然有求于对方……他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我有些粉丝不听话，写了举报信，你们那边怎么处理的，我让她们撤回还来得及吗？”
    那头沉默了一下，问：“是你组织她们统一发的？”
    “当然不是……”
    不等宋明燃说完，宋明欣便接道，“是我。我是宋明欣。”
    “是这样……学姐好，好久不见。”祁越打完招呼后，又问，“学姐为什么要组织这么多人投诉他呢？林星程哪里惹学姐生气了？”
    “好了祁越。”宋明燃有些急躁地抢过话，“现在问这些还有意义吗，我们就是问你们处理结果，能不能撤回而已……”
    “所以，组织完这些后，你们又后悔了？”
    宋明燃：“随你怎么说吧。我只希望你不要因为他是林星程，就针对他给他额外的惩……”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祁越打断了，“不必撤回了，因为我已经处理完了。”
    “处理完了？正常流程不是7天吗？就因为他是林星程，你就要这么针对他？”
    电话那头，接线员的声音传来：“宋先生，我们上将对此事的处理批示，是维持原意见，驳回抗议。您的粉丝现在应该已经收到回复了。”
    宋明燃一愣，“驳回了？”
    正说着，宋明欣的通讯器也收到了粉头发过来的处理结果，落款赫然是祁越亲自署的名。
    “你……为什么？”宋明燃不解。
    不是不待见林星程吗，最早收留又把人赶走的，可是祁越啊。他怎么会轻易放过林星程呢？
    那边轻轻笑了一下，“没有什么为什么。”
    “哦对了，你现在还会叫他哥哥吗？这件事可能他很快就知道了，想想怎么跟他解释吧。”
    “谢谢。”
    说完，对方终止了通话。
    谢谢这两个字，让宋明燃怔了一下，浑身再次涌上一股无力感——
    是啊，林星程很快就会知道了。
    自己的粉丝写了一百多封新要追加处罚，而祁越亲自署名驳回了，这算什么？替别人做嫁衣，自己却变成了一个小丑。
    宋明欣：“明燃，林星程没受到处罚也算是好事，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求求他……”
    “你求他？”宋明燃冷哼了一声，“烧了《繁花》嫁祸给他，连当年的论坛事件都是你做的，你还有什么脸求他？”
    宋明欣一愣，“你……”
    “我不想听任何的狡辩了，当年论坛的备用服务器信息我查过了。”宋明燃继续道，颓然而自暴自弃道，“我们两个做了这么多错事，怎么还敢奢求他能帮我啊？啊？”
    “……不管怎么样总要试试，说不定他会心软呢。”
    两人正说着，宋明欣助理一通电话，带来了更坏的消息——被“抄袭”的原画作者密山，已经在网上公开询问他是否盗用作品表达创意。
    密山在联盟并不算红，没有那么多粉丝，但他算是宋明燃的前辈，在业内也颇有人缘。他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引起了很多画家对宋明燃的联合抵制——这里面有就事论事的人，也有本来就见不得他把饭圈那一套带到绘画圈来的人。
    宋明燃的粉丝气不过，去跟这些人理论，让局面变得更加混乱不堪，导致众多路人看不惯某些无脑言论，对宋明燃的观感也路转黑——水能载舟，亦可覆舟。
    宋明燃从小到大事业都很顺利，没经历过什么波折，碰上这种事还是第一次。看着满屏幕对自己谩骂的言论，一下就成了霜打的茄子，蜷缩在沙发里颓然了。
    “我立刻给林星程打电话……”宋明欣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求能尽快找到人解决这件事。
    然而电话响了十多声，没人接。
    她又拨了一个，等了足有两分钟，还是没人接……
    嘟嘟的接线音带着希望却每次都让人绝望。
    宋明欣有点慌张，“要、要不你亲自打，他可能没存我电话，不知道我是谁。”
    宋明燃有些自暴自弃地缩在沙发里，一动不动，也不吭声。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也没有脸给林星程打电话，去求他帮自己，求他看一眼落魄成这副德行的自己。
    通讯器被强行塞到了他手里，宋明欣道：“你就打个电话，打个电话说不定还能挽回，你要是这就放弃，就彻底没有追求林星程的资格了……”
    宋明燃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
    他握着通讯器，找到林星程号码，盯着那串号码看了好一会儿，拨了出去……可惜对方还是没有接。
    他以为他克服了心里的障碍，对方就会站在那里向他伸出手，但是希望很快就破碎了。
    没有人站在那里等他。没有。
    “他不会帮我了……”
    见他失神地喃喃，宋明欣干脆拿过他的通讯器，正要拨过去，结果自己的通讯器却先响了。
    她以为是林星程回电话了，激动地接起，结果对面传来助理的声音：
    “欣姐，异议函的事不知道怎么泄露了，都上热搜了。现在全网都知道我们粉丝要求加罚林星程，过了几天又要撤回，网友们都在说……说我们要撤回是想让林星程帮忙洗白抄袭的事……”
    “这个时候如果让林星程出面帮忙澄清，网友们可能也不会相信，会觉得他是受到威胁了……舆论先机，我们已经失去了……”
    宋明欣绝望地闭了闭眼睛，把电话挂了。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沙发上的宋明燃突然出声：“我现在彻底失去一切了，对吗？”
    .
    另一头，林星程刚刚结束一场机甲训练赛。
    在下台的时候，他不经意一瞥，看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蓝怿川。
    那个曾经用他的身体做实验的人。
    他正有些纳闷，不远处一个男性清洁工却突然倒地。人群中响起议论声：
    “啊，怎么回事啊。”
    “天啊，好恐怖。”
    “这里有医生吗？？？”
    训练场的人乱作一团，林星程以前在军校学过一些急救知识，正准备去帮那人急救，结果同样拨开人群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他抬眼一看，是蓝怿川。
    联盟医科大教授，拥有联盟最先进的实验室，他的家族在生物医药，医疗健康等领域都是首屈一指……
    简单地说，这个人比他更专业。
    林星程在和对方对视了一秒后，立刻比了个“请”的手势。
    蓝怿川也在看着他，幽黑的眸子很快敛了一下，言简意赅道：“在一边帮我。”
    不是命令的口吻，而是跟死神抢时间，最有效率的说话方式。
    林星程点了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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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抽他的血。得相思病了。
    林星程不知道蓝怿川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离开对方工作室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 这一年多里，两个人的交集并不算太多。
    做了对方的实验对象后，他的身体日渐虚弱, 而蓝怿川的实验论文却一篇篇发表, 还拿到了不少奖项，成为炙手可热的医学新贵。
    “天啊，居然是蓝怿川，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
    “蓝教授, 我好喜欢你啊……”
    “在说什么, 现在要抢救，是说喜欢的时候吗？”
    围观的人很快就把他认出来了，出众的外貌再加上耀眼的专业光环，爱慕他的女粉丝也不在少数。
    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然而某人似乎并不在意，跪到了躺着的清洁工身边。
    “心脏骤停。需要心肺复苏。”快速做出判断后, 他解开那人系得略紧的扣子，两手按在他的胸膛上, 大力按压胸部。过了一会儿, 那人依然没什么反应，他又用双手掰开那人的嘴, 低下头去。
    “啊，这是要做人工呼吸吗？”
    “可是那个人, 好像, 有点脏……”
    “当然要做人工呼吸才能急救啊, 不供氧就完蛋了。”
    议论声还在继续, 而蓝怿川已经开始了他的人工呼吸。
    一次, 两次, 三次……人工呼吸之后又是按压胸部，如此往复。
    冬天的场馆内来着暖气，空气并不流通，这名清洁工大约是很久没洗澡了，身上散发出的不好闻的气味，有的人甚至捂起了鼻子。
    但蓝怿川是嘴对嘴帮他做人工呼吸的。
    现场某些喜欢他的女生都为他揪心，那样难闻的气味下救人，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心脏复苏的按压需要很多力气，看他按压一会后力气不如从前了，林星程主动接了过来，“我来，你休息一会。”
    蓝怿川看着他，点了下头，“你按压就行。”
    林星程一直戴着口罩，这会也不好摘，只能同意他的方法。
    这是一场与死神赛跑的急救，足足持续了十五分钟，那名清洁工，总算是被救了回来。
    救护车刚好赶到，医护人员将那人抬上担架，送进了车里。
    围观众人的目光从清洁工身上挪回来，又投到蓝怿川身上。
    “还好有医生在啊。”
    “早就听说蓝教授很厉害，辛苦了！”
    “是啊是啊，蓝教授辛苦了，真的很喜欢你。”
    蓝怿川没说话，刚才抢救冒出的汗正顺着额角留下来，他随手一擦，有个漂亮女生赶紧递上一张纸巾，羞涩道：“……你擦擦汗。”
    他低头看了一眼，接过，“谢谢。”
    听到对方亲口道谢，妹子彻底脸红了。
    “不知道蓝老师还记不记得我，之前我在医科大听过您讲的课，真是讲的太好了……”
    妹子话还没说完，一个男人突然拨开人群，“我说你刚才怎么突然要来这里，原来是看到这个人跟过来的。”
    妹子：“怎么，不行吗？你别来烦我，跟你说了分手了。”
    “我没同意。你为了这个人跟我分手？”
    妹子：“那又怎么样，我就是喜欢他。人家这么年轻就是教授了，你是什么……”
    两个人为了蓝怿川吵得不可开交，而主角却丝毫不为所动，拨开人群走了出去。
    林星程也没打算多留，转身走向另一侧的选手通道。
    可就在他要进去前，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星。”
    林星程回过头，看到蓝怿川站在门口，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有点事说，外面等你。”
    所有人都对他们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星居然跟蓝怿川认识？
    这又是什么奇妙巧合？
    果然有本事的人都会惺惺相惜吗？
    林星程看着他，想了想，点点头。
    果然，他今天来，是冲着自己的。
    ……
    换好衣服后，林星程背着背包来到场馆外，有人在等他，不过并不是蓝怿川。
    那人走在前面，对他道：“跟我来吧，蓝先生在停车场等你。”
    林星程跟着那个人到了露天的停车场。
    一月的天气，联盟的冬天依旧很冷，不过今天阳光还不错。
    蓝怿川站在他的车子前，目光投向远处正看着什么。笔挺的身形落下一道狭长的影子，气质疏淡。
    大约是听到了脚步声，他转过头来，跟林星程的目光对上。
    领路的人站到了一旁。
    林星程脚步停住，手揣在兜里，开门见山地说：“你今天不是专门来看我比赛的吧？”
    他知道这人对机甲没兴趣，对自己也没什么兴趣。他的时间宝贵，不是用来做研究，就是在去做研究的路上。
    这人是个科学疯子，疯到为了实验成果可以不顾一切。
    所谓朝闻道，夕可死。
    “不完全是。”回答模棱两可。
    说完，他示意助手从车子后备箱取出一个小箱子。
    助手照做，将箱子打开后，林星程看到里面装着一套采血设备，包括：采血针、抗凝采血管、胶带、消毒的碘伏等等。
    蓝怿川：“一年多的时间，该采集一下样本了。”
    林星程当然知道，所谓样本，就是他这个实验体的血液。
    当初成为实验对象后，他的身体一度很虚弱，不知道从哪天开始，网络上开始流传他因为不守实验室规矩导致自己染了病。那会幸灾乐祸的网友很多，什么“报应啊”“总算等来这一天了”“所以他什么时候死”之类的言论，每天都在重复上演。
    这个锅，林星程已经背了一年多了。
    林星程看着他，又看了一眼他身边高大壮实的助理，心想这是怕他不愿意配合，所以找了个跟打手似的助理吗？
    “抽吧。”他点点头，很自觉地脱掉一边外套，撸起袖子。
    抽点血而已，也不是没抽过。倒也不必这么大阵势。
    助理从箱子里取出采血设备，用棉签蘸了点碘伏，正准备给林星程消毒，蓝怿川却是突然接过了那根棉签，“我来。”
    助理一愣，把棉签递过去，他没想到蓝怿川会亲自给别人抽血——
    蓝怿川接过棉签后，一手托住林星程的胳膊，另一手将棉签在他血管处轻轻一擦。
    天本来就冷，碘伏也是凉的，林星程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擦拭的动作更加轻柔了一些，对方看着他，问：“还好吗？要不要到车里？”
    “不用。”林星程很快回绝，“就这么抽吧。”
    蓝怿川将棉签交回助手，接过了采血针，将针尖慢慢推进了林星程手臂处的静脉。
    针刺入皮肤的一刻，林星程忍不住轻轻一颤。
    他并不怕这一点抽血的疼痛，身体起了本能的反应，是因为它记住了曾经被当成实验对象抽血、注射、服药、再抽血……等等一系列往复的过程。
    鲜红的血液经过塑料胶管，很快流入了他们准备好的采血试管。就这样足足装满三根管子后，蓝怿川才将采血针从林星程的静脉里拔出。
    他拿了根干净的棉签，压在针眼上，随后对着那个位置轻轻一吹。
    “一会就不疼了。”
    语调温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哄情人，而不是实验对象。
    蓝怿川给林星程抽完血，又问：“要送你回去吗？”
    林星程摇摇头，“不用了。”
    “好。”
    说完他就上了车。他的助理作为司机，将林星程的血液样本收妥后，坐上了驾驶座。
    豪华轿车响起巨大的发动机轰鸣声，很快就在林星程眼前飞驰而去。
    地上稀碎的尘埃被碾起，混合着空气中不知道哪里飘来的絮状物，弥漫了满天。
    林星程被刺激得忍不住咳嗽了两下。
    系统忿忿道：“这个蓝怿川，就知道要你的血！从以前到现在就没变过！还要假惺惺装温柔，搞的我都不知道怎么骂！”
    “那就……”林星程眨了下眼，“想怎么骂怎么骂。”
    系统：“……我去搜搜。”
    说完它似乎还真去搜了，过了两分钟道：“祝他早日像顾衡和宋明燃那样，哭着喊着求你原谅！自己把自己烧成灰，再自己装好了给你当过年贺礼！”
    林星程：“……我为什么要一盒骨灰当礼物。”
    正说着，他的通讯器响了。
    通讯器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林星程接起，说了句“你好，哪位”。
    一个熟悉的声音很快传来，“你好啊，我是穆。”
    林星程：“……”
    这人居然还搞到了自己的电话。
    “哦，有什么事吗？”
    “啊，也没什么特别的。”对方说，“就是刚好看到部电影，叫《星星离开那一夜》，想问你看过没有，好不好看。”
    林星程：“……所以你打电话来，是让我给你推荐电影？”
    是你太闲还是我太闲。
    “看过吗？给我讲讲，几年前的片子，演员阵容好像还不错。”对方坚持白piao影评。
    “我没看过。”
    这是真话。
    “哦。那《美丽的星星》呢？”
    林星程微微眨了下眼，“……没有。”
    “《想要摘星星》呢？”
    林星程逐渐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直到对方又丢来一个片名：“《星星欠的利息何时还》，这个你总该看过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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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只是个行走的血库。又是你！
    林星程在确认对方并没有什么要紧事后, 没跟他闲聊，把电话挂了。
    系统很傻很天真：“我搜了他说的电影，好像只有一部有啊, 难道我数据没更新？”
    “别搜了。”林星程脸微热, 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发现AI有时候挺轴的，“这人就是太无聊了。”
    系统：“对啊，肯定是无聊才想看电影啊。”
    “也不是无聊, 他是在……”
    调戏我。
    “是什么？”系统还在乐此不疲地找电影, “不行，我必须找到，联盟小影库绝不认输！”
    “……”
    一阵闪电般的疼痛突然划过。
    林星程不由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系统终于放弃找电影，“是不是头又疼了。”
    “……嗯, 没事。”
    两三秒后，疼痛过去了。
    这种痛经常来得猝不及防, 严重的时候仿佛是锥子刺进了脑袋里，但好在时间比较短, 林星程已经习惯了。
    “哎。”系统叹了口气, “都怪蓝怿川那个疯子。”
    蓝怿川是第二个收留林星程的人，在祁越之后。
    林星程被收留后进了他的实验室, 给他当助手。
    一开始他对林星程的态度与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后撤事件让林星程遭到很多非议, 可蓝怿川这个人对是非善恶并不执着, 所以他也不因此嫌弃林星程。
    甚至, 实验室的其他人还觉得他对林星程很不错——过问工作累不累, 过问住宿条件好不好, 看到他加班会问吃饭了没有, 在外面碰上会问他去哪要不要顺便带他一程。
    蓝怿川用林星程做实验，只是因为他身边的人里，只有林星程的意识力等级是S级。而他这人天生没什么同理心。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感情是人类的赘余物，人类不需要感情。
    而且蓝怿川拿林星程做实验，是在林星程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开始的。
    那天林星程感冒了，他拿了盒药过来，坐到林星程身边问：“难受？新研究了一款药，对感冒有奇效，要不要试试？”
    那天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衬衫，扎在西裤里，眼睛上架着看报告用的金边眼睛，整个人儒雅温柔。
    林星程也没多想，把药吃了。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带着某种病毒的药丸，而蓝怿川也确实没有骗他，那药对感冒来说的确有特效。当天晚上他的感冒就好了。
    只是没过多久，他就开始头疼……
    没过几天，还是在林星程的办公位置旁，蓝怿川还是穿着那件蓝衬衫，告诉林星程说他用他来做实验了。
    “会有些头疼，但按期服药的话，应该不会死。”
    他说得那么坦然，那么理所应当。就好像所有人都应该像他一样，甘愿为科学献身，无怨无悔。
    他就是这样的人，心里没有绝对的是非善恶之分，可以为了一个臭气熏天的清洁工做人工呼吸，也可以枉顾高中同学的生命去做研究。
    偏偏这样的他还特别受欢迎，尤其医科大那些学生，一口一个教授叫着，看见他都会脸红心跳……有些人还吃林星程的醋，可他们不知道，他只是个行走的血库罢了。
    系统道：“走了个宋明燃，这会又来了个蓝怿川……”
    林星程想起什么，问：“宋明燃怎么样了，这两天都在训练，没怎么关注他。”
    “网上的舆论一边倒了，不管是圈子里的还是路人，都在抵制他。反正名声已经彻底臭了，洗不了了，想要重新树立形象，猴年马月吧……你别管这些人了，专心比赛就是。下场比赛是什么时候？”
    林星程：“……后天。”
    .
    后天。
    联盟机甲比赛预赛圈最后一轮，只要能赢下，林星程就晋级决赛圈了。届时他就要实打实地到官方指定的沦陷区，去与异兽战斗了。
    这天，林星程早早来到了比赛场馆，还把小月光也带上了。
    他本来是不想带的，结果某玩具在他出门前眼珠子一直钉在他身上，虽然一言不发也让林星程无法忽视。
    一个玩具的眼珠子一直围着你转。
    那种感觉能想象？
    林星程：“……你好像有点幽怨的样子。”
    小月光：“不是有点。”
    林星程：“……好像是有段时间没带你出门了。”
    小月光：“不是好像，是事实。”
    “你就带它出去透透气吧，省得有些AI在屋里憋坏了。”系统今天难得大度帮腔，“干出点少儿不宜的事情来。”
    小月光：“对，这样很危险。”
    林星程：“……”
    他这么觉得小月光说话的口吻，很像某个人？
    某个，人？
    林星程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将玩具往包里一塞，结果包里东西太多，拉链没拉上，他还用力按了按某玩具的头。
    某玩具：“你可不可以温柔一点。
    林星程：“？”
    林星程：“……”
    系统：“哈哈哈，小辣鸡AI要求还挺多。”
    林星程问系统：“我不温柔吗？”
    系统：“……你想听到什么答案，你直接说。”
    “……”
    林星程原以为自己是第一个来到赛场的，不料更衣室里还有别人。
    那人一身黑色皮衣，站在储物柜前，背对着自己……他推门的时候对方正好转过身来，林星程见鬼似的吓了一跳。
    穆！
    他怎么也来了！
    难道《机甲王者之路》的任务剧情进展到他跟主角认识了？他就快要被对方击败，给对方做对照组了？
    屁，想得美！
    “嗨。”对方笑容不错地先开了口。
    林星程一肚子不情愿：“你怎么也在这里。”
    对方还明知故问：“你怎么也在这里，你打比赛？还是机甲维修师？”
    这种规格的比赛除了有选手到场外，一般主办方还会配备一些维修师，以便替选手们紧急维修出故障的机甲。
    你才是维修师，你全家都是维修师！
    林星程看着他，露出八颗牙齿假假一笑：“你猜呀。”
    谁知那人也一笑，“你这么厉害，肯定是选手了。我猜的对不对？”
    “……”
    林星程抿了抿唇，并不打算跟他玩无聊的文字游戏，打开了自己的储物柜后将背包塞了进去。
    某人倒是又开了口：“我也是来比赛的，跟你一样。不过我就是个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林星程忍不住眉毛一挑，“无名小卒能闯进预赛圈最后一轮，你不觉得过度谦虚也挺虚伪的？”
    “运气。运气有点好，跟那些明星选手比差远了，比如星……”那人说着顿了一下，很惊讶道，“啊，你该不会就是那个星吧？小哥哥要是我们对上的话，要手下留情，不要欺负我啊。”
    林星程：“……”
    一开口就是老绿茶了。
    “嗯，不欺负你。”林星程又问，“你是几号场比？”
    那人老老实实道：“3号。你呢？”
    “我也3号。打爆你。”
    “……”
    其实林星程是2号。
    某人啧了一声，“今天我的签不太好，那一会真的要较量了啊。”
    林星程：“是，我不会手下留情的。慌不慌？”
    “……看来我今天要止步于此了。不过能跟你比一场，还是很荣幸的。”那人说，“当年你的机甲入门课，应该是我哥哥教的吧？”
    林星程眉梢一抬，“教我的人是你哥，又不是你。所以准备收拾东西回家吧。”
    这一次，某人没说话，而是指了指储物柜。
    “？”
    林星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向自己的储物柜，上面赫然贴着三个字：2号场。
    “可惜今天我们碰不上，你是2号。”那人笑得无比欠打，眼睛里还写着“我陪你演了这么久你开心吗”。
    林星程：“……”
    某人：“感谢赛事组委会。”
    林星程白了他一眼，不鸟他了，把背包里的比赛服拿出来准备穿。
    “我昨天说的电影，你一部都没有看过啊？”那人又道，“尤其是最后一部。”
    “……没有。”林星程懒得理他，开始摘围巾。
    “那你最近看的一部是什么，推荐我看看。”
    林星程想了想，他好像挺久没看电影了，“什么也没看，我都看的猫片……”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
    果然，对方颇有些耐人寻味的声音响起，“猫片？”
    林星程的脸热了，“……你别乱想，就是一些小猫咪的视频。很可爱的。”
    换比赛服需要脱掉围巾、外套、毛衣、裤子……林星程说着，不知不觉已经脱掉了毛衣，正准备脱裤子时，回头一看，某人还坐在那，而且正在看着他。
    目光一对，空气瞬间有点尴尬。
    大家都是男人，本来也没什么可尴尬的。而且林星程身材很好，四肢修长舒展，虽然穿衣服时看着偏瘦，但多年的军人生涯让他该有肌肉的地方一点没少。他皮肤底子也很好，以前训练的时候虽被晒黑了一些，但是被削去军籍后又白回来了不少，现在正处在很健康的状态……所以其实他完全无需担心。
    可现实是，一个人穿戴完整，一个人脱了一半，尴尬的感觉就这么来了。
    林星程按在裤腰上的手生生一顿，假意把外套围巾等物品塞进储物柜，动作慢吞吞的，边塞边不经意问：“你还不换衣服啊，等下来不及了。”
    那人坐在靠墙的椅子上，说：“不急。我那场比你晚一个小时。”
    晚一个小时你来这么早？！
    林星程差点噎住。
    那意思是……对方不脱，以及，要看自己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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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该收点利息了。
    林星程把所有外套、毛衣、围巾等等塞进去后, 上半身就只剩一件贴身的长袖t恤，而下半身是条牛仔裤。
    他不爱穿秋裤。所以如果把牛仔裤脱了，他就只剩下内裤了。
    此时, 林星程手边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往储物柜里塞, 上身单薄的衣服扎在裤子里，显得腰很瘦。
    对方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手里摆弄着通讯器，但也不是认真在看, 看一眼就抬头看会空气……极为自然悠闲。
    只不过他看的方向, 恰好就是林星程储物柜所在的方向。
    气氛陷入诡异的僵持。
    林星程一只手搭在储物柜的门上，终于忍不住看向某人，整理了下措辞道：“你不换衣服，怎么不出去坐坐？这里面空间这么小, 不难受吗？”
    “不难受，坐这里面还安静点。”对方理直气壮道, 还特别气人地补了句，“你着急就先换, 不用管我。”
    “……”
    我特么是想管你嘛！
    我特么是不想让你看我换你看不出来嘛！
    对了, 他今天穿什么内裤来着，林星程顿时陷入了沉思。
    好像是之前搬家买床上用品的时候, 商家送的……蓝色咸蛋超人图案那条。当时他就觉得这礼物送的离谱，但反正也没人看见, 穿就穿吧。
    尼玛, 要社死了。
    林星程万念俱灰, 眼瞅着比赛时间要到了, 微微侧头瞥了对方一眼, 发现对方在摆弄通讯器。
    要不趁他没注意赶紧换了算了？而且咸蛋超人的图案好像是在前面的, 从那个人的角度，应该看不见吧。
    但是万一，对方突然抬头——
    算了算了，还是再等等，熬也得把他先熬出去。
    打定主意，林星程又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盘算着怎么把这货先忽悠出去。
    “你吃早餐了吗？”他故作不经意道。
    “嗯？”对方抬起头，“吃过了。”
    林星程：“……外面也不知道有没有咖啡。”
    “嗯。”对方已经低下头看通讯器，似乎并不怎么认真听他的话。
    “……”
    林星程想了想，把小月光从背包里掏出来，跟它说话，“你闷不闷，比赛还没开始，我陪你说说话吧。”
    对方故意装死，他只能利用小月光了。
    果然，那人很快看过来，“这是你的AI玩具？”
    林星程赶紧道：“对啊。你怎么知道，你也有啊？”
    “没。”他摇摇头，“长得就像玩具，挺可爱的。”
    “他很聪明的，不是别的那种一般玩具。”
    小月光：“谢谢今天这么大方地夸奖我。”
    林星程：“……”
    “你看。”
    某人一笑：“确实很聪明。哪来的？”
    “一个朋友送的，定制款。不用太羡慕。”
    对方看向小月光，目光略有些复杂，又笑着道：“那你这个朋友，对你肯定很不错。”
    “应该是吧。”林星程顾不上聊那位不知名的朋友，有些急切道，“我这玩具老说我不带它出门，这个场馆还是它第一次来，反正你现在也不急着比赛，要不，你帮我带它出去走走？”
    小月光：“我不着急。你可以比赛完再带我看。”
    林星程要被它气死了。
    你跟对面是一伙的吧！
    对面的男人轻轻一笑，“你刚刚说，想喝咖啡？”
    “啊，对！”林星程顿时如释重负，“你也要喝吗？外面好像有咖啡机，可以的话帮我也泡一杯，谢谢。”
    “好。”
    说完，对方出去了。
    林星程舒了口气，赶紧起身把小月光塞回背包里。他对着储物柜，一口气脱了上衣，解了皮带，手刚拉下拉链正要脱裤子的时候，一个脚步声突然传来。
    “我是来问问，你要加糖吗？”竟是那人去而复返。
    林星程手还在裤链上把着，怔了两秒才尴尬道：“不，不加。”
    说完，他就等着对方再次离去，结果脚步声却是越来越近，几秒后那人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你有东西掉了。”
    嗓音里带着点沙哑，温热的鼻息擦过他的后颈和耳畔。
    林星程直接呼吸一窒。
    男人弯下腰，捡起地上掉落的东西，然后又站起来，“你的手套掉了。”
    “哦，”林星程有些生硬地说，“谢……”
    然而话刚出口，对方一只胳膊就穿过他耳边，突然抵到了储物柜上。男人的胸膛几乎贴着他的背，淡淡松香味也瞬间袭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和亲密感。
    林星程的裤子已经往下滑了一些，露出一小截白皙细腻的腰肢。
    微冷的口气让他起了鸡皮疙瘩。
    男人的呼吸擦过他耳边，“不客气，我帮你放进柜子里。”
    “顺便，该收点利息了。”
    ……
    半个小时后，林星程把一腔羞愤发泄在了赛场上，直接把对方打爆了，顺利进入了决赛圈。
    胜负分晓的那一刻，观众席响起了巨大的掌声和呐喊声。
    林星程坐在机甲里往外看，观众席满满都是人，热情骚动，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他看到有很多人举起印着“星”字的灯牌，那些灯牌辉煌耀眼。
    就是不知道这群人里，有没有一个提前两个小时来场馆，到现在应该还没比赛的家伙……
    ……
    与此同时，蓝怿川实验室。
    有个他很多年没有见过的人，带了一束花来找他。在接到这个人的电话时，他还是很意外的。
    她是宁曦。
    高中毕业后，两个人已经有很多年没见了。
    蓝怿川的办公室里，宁曦把花和水果放下，轻声问：“不打扰你吧？”
    蓝怿川放下手中的文件，摇摇头，“不打扰。”
    “那就好。”宁曦笑，“好多年没见了啊。你……比以前帅了。”
    两人原来是同学，不仅是同学，蓝怿川还是宁曦的同桌。对于不怎么爱说话的蓝怿川来说，高中时期，宁曦算是他那会最亲近的人。
    “是吗，还好。”依然是淡淡的口吻。
    “……性格倒是跟以前差不多。”宁曦边回忆边说，“记得以前你也不爱说话，每次都得我主动跟你说。什么讨论啊，互相背诵课文啊的。”
    蓝怿川推了下眼镜，嘴角难得弯了一下。
    “说正经的，今天是来感谢你的。”宁曦其实在电话里已经说过了，不过因为是多年不见的老同学，今天她还是专门上门了一趟，“谢谢你救了我表亲。”
    前几天在机甲比赛场，蓝怿川顺手救的清洁工，正好就是宁曦的远房亲戚。
    “说起来，”宁曦又说：“我还记得你当初的名言，情感是拖累人的多余东西。现在过了这么多年，改观点了吧？”
    “没有。”
    “没有？那你救人的时候一点也不嫌弃和犹豫，给他做人工呼吸，这本来就是一种同情心啊。”宁曦敲了敲他的办公桌，“别否认了，承认自己是个有感情的人，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你误会了。”在她说完后，桌子对面的人慢慢说了一句，“我救他，只是因为我能救。”
    宁秋：“……”
    这么多年来，这人似乎始终没变，甚至变本加厉了。
    蓝怿川起身，走到饮水机旁帮宁曦倒了杯水，搁到她身边的桌角上。
    顺着那杯水，宁曦不经意往桌面上一扫，看到了一份报告——YS项目实验对象血液样本报告（林星程）。
    她眉头一皱，问蓝怿川：“这是什么？实验对象，血液样本？”
    林星程在蓝怿川实验室染病这事，宁曦也是知道的，当年网上传的也不少。但是他怎么会成了实验对象？！！！
    蓝怿川不会撒谎，淡淡回道：“嗯。”
    “虽然我不知道你这个具体是什么实验，但是既然是实验，多少是有危险的！该不会他的病根本就是染上的，是你拿他做实验的结果？！”
    蓝怿川没说话，只是拿过那份报告，放回了自己的抽屉里。
    “被我说中了是不是……蓝怿川，你疯了吧，为了你的研究成果，你还真的什么都能干出来？他是你的同学啊，你用他当实验对象，你心里就不别扭吗？”
    “不别扭。”
    “可是班长对你那么好！高中的时候，当你被别人冤枉的时候，是他一个人站出来维护的你。你忘了吗？”宁曦气愤道，“那段时间你有多难受，我是你的同桌，我再清楚不过。是林星程帮的你啊！”
    “那不是帮，那不过是利益交换罢了。”他缓慢且轻声道，“谢谢他，让我确定了人类其实是没有感情的。”
    宁曦皱眉：“不可能！他帮你纯粹出于同学之情，绝没有什么利益交换，你相信我！不行，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一起说清楚。”
    蓝怿川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宁曦皱了下眉，立刻找出林星程的电话拨了过去。
    可惜“嘟嘟嘟”的声音响了好久，对方都没人接。
    蓝怿川轻轻弯了下唇，走到窗边，抚了抚他养在窗台上一株紫竹的叶子。
    “奇怪，这家伙怎么偏偏这会不接电话。”宁曦边嘟囔道，“我给他发条语音，让他看见了赶紧回我，有误会还是早点说清楚的好。”
    “不会回的。”蓝怿川挨着窗，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没有误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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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用魔法打败魔法
    宁曦又给林星程拨了一个, 对方还是没接。
    她收好通讯器，摆正姿势，“现在我们来说说你误会的事情。”
    蓝怿川拨了拨紫竹的叶子, “没什么好说的。”
    从以前开始, 他就是一个冷漠的孩子。
    因为小时候他经常跟着父母去医院，而父母接手的大多又是很棘手的疑难杂症，于是他看过了太多的意外死亡和不愿离世，也看过了太多因为亲人离世而情绪崩溃甚至自杀的人。所以从那个时候起, 他慢慢觉得, 如果人类没有情感，过于对自己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没有情感，人就会变得更加强大。
    他也是这么践行的。他同学们来往并不紧密，因为总有一天他们会分道扬镳。得到了再失去, 又是一种精神消耗。没有必要。
    淡然冷漠的态度也因此得罪了人。
    当年高年级有几个混抩髪混，不学无术, 在学校里拉帮结派欺负弱小。他们喜欢同学们对他们对头哈腰，但蓝怿川偏偏不做。
    为首的人看他不顺眼, 找了个女同学诬陷他猥亵。
    当年此事性质非常恶劣, 他一度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成为了老师眼里无可救药的孩子, 男同学眼中冷漠却又变态的人，女同学们甚至害怕他, 连曾经喜欢都不敢看他一眼。
    一夕之间, 他如瘟疫一般人人避之不及。
    宁曦那会是他的同桌。事情被爆出来的时候, 蓝怿川就坐在她身边, 她一度也觉得这个同桌很可怕, 想换座位。可她隐隐又觉得, 这人并不像会是做这种事情的人，他太冷漠，冷漠到不屑于去做这些。
    而且事发的时候，她好像在别处看到蓝怿川了，离猥亵地点很远。
    她当时很纠结，把这事告诉了林星程。林星程彼时只有一句话，“确定你看到的人是他吗？”
    宁曦点了头，听到林星程说了一句，“那就帮帮他。”
    她有些激动。果然她猜的没有错，这种时候，林星程一定会愿意相信自己的同窗，并施以援手。
    她跟着林星程去找了那个受害的女孩，希望她帮忙说出实情，可女孩怎么也不肯配合。林星程耐心劝说了好几天，甚至还四处凑钱给她买了条名牌手链，但让女孩真正同意的原因，是他冒着大雨把那条链子送到了女孩的宿舍楼下，满脸雨水真挚地恳求：“他的青春跟我们一样，一辈子就一次，你的善意可以改变一个人珍贵的青春，甚至一生。我替他求求你。”
    宁曦还记得真相还原的那天，蓝怿川少见地表现出了情绪的波动，对林星程投去的目光，很是复杂。
    后来有一段时间，蓝怿川甚至变得不怎么冷漠了。林星程邀请他参加班里的活动，他也同意，篮球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才加入的。总之，那件事以后的蓝怿川，变得不再刻意保持孑然。
    可后来不知道怎么，他又变了，恢复成了最初的模样，甚至比以前还要冷漠。尤其是对林星程。
    宁曦想到这里，忍不住问：“你刚才说，不过都是因为利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
    宁曦：“……能说说吗？发生了什么事情。”
    蓝怿川看着她，目光停留了一会儿，又飘向窗外。
    林星程跟他只是普通的同学，但为他百般尽力。他其实一度很感动，还陷入了对自己“感情无用论”的怀疑。
    直到他听到了一个消息。
    林星程冒雨恳求，是因为他收了自己父母十万块钱——哪怕是顾衡那样的富家孩子也能霍霍好几个月。
    宁曦震惊，当即反驳：“不可能，这事是我跟他一起办的。他在听到消息后就立刻跟我商量怎么了，过程我一直都在，他根本没有跟你父母通过电话。这是你父母告诉你说的吗？”
    “不是。”蓝怿川摇摇头，“班主任。”
    宁曦奇怪道：“班主任，曹老师？那你问过你父母了吗？”
    蓝怿川没说话。
    他没问，因为父母忙，他跟他们的交流都很少。当初这事刚传到他们耳朵里的时候，两个人看他的眼神就已经让蓝怿川心死了。
    他们并不信任他——就因为他让自己显得很冷漠。
    而他们帮他解决问题的方式，就是找了他的班主任，给他塞钱。
    “曹老师说钱给了林星程？”宁曦难以置信道，“这不可能吧？林星程不是那种会收人钱的人。你想想那时候他吃什么，穿什么，住哪里，如果他有十万块，他会高中三年一直这么拼命打工吗？整整三年他连书包都没换过。”
    “我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这么说，但我能肯定的是，在他下定决心去帮你的时候，绝对没有考虑过钱的事。他帮你，就仅仅因为他是你的同学，是你的班长，仅此而已！”
    蓝怿川从窗外收回目光，并无任何动摇，“都过了这么久了，你也没必要帮他说话。他喜欢的是男人。”
    他知道宁曦喜欢林星程。
    宁曦脸一热，“我不是因为那个……是，我是喜欢班长，我也知道他喜欢男生，我知道我的喜欢可能得不到回报。”
    她说着，垂下头来。
    “所以不要喜欢他。”蓝怿川又道，“也不要喜欢任何人，不要被感情困住自己。”
    “但是我不介意。”说着，她又抬起头来，“但谁说这个世界上的感情就一定会有所回报呢，没有才是人生常态吧。所以我不觉得感情是人类的累赘，谢谢你的‘忠告’。”
    蓝怿川微微耸了耸肩。
    “总之，你这件事，我一定会弄清楚的。我去找个人，他前段时间才跟曹老师联系过。”
    蓝怿川没问是谁，“没必要。”
    这些耗费精神的事，他并不想做。
    “有！很有，非常有，我说有就有！”这回宁曦很肯定地说，“作为同桌，我太了解你了。你就乖乖等着我帮你搞清楚，懂了吗？”
    蓝怿川：“……”
    “我走了，拜拜！”宁曦也不给他再反悔的机会，留下这句话就推门而去。
    蓝怿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依然无动于衷。
    女人的情绪总是这么莫名，也许是因为她们对感情的需求要更高一些……
    而这些无谓的感情，他不需要。
    ……
    蓝怿川不需要感情，但不代表他会拒绝有个亲密对象。
    比如主动示好的郁宁秋。
    郁宁秋开着车在停车场找了一圈，找到了蓝怿川的车，把车停住，然后给人打电话，“我到了，在你车旁边。”
    几分钟后，蓝怿川来到了停车场，走到郁宁秋打开的车窗旁，“先去吃饭？”
    “好。”郁宁秋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后备箱，“我衣服都带了。”
    带衣服，是因为正好剧组拍摄暂停，他跟蓝怿川说好了，要住到他家里去——在被顾衡和宋明燃接连赶出来后，他就定好了目标。
    一直以来，郁宁秋跟蓝怿川保持着暧昧的关系。两人虽然身体还没发生关系，但该聊的都聊过了，算是言语上的炮.友。
    有的时候郁宁秋都很难想象，那么文质彬彬又冷漠的教授，朝闻道夕可死的科研疯子，居然也会回应自己的言辞调情——
    这种反差感让他着迷，现在是时候，要进展到下一步了。
    “嗯。”蓝怿川应了声，然后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郁宁秋却并没有挪车，他看了下四周，没人，于是下了车，走到蓝怿川的驾驶座旁。等对方摇下车窗，郁宁秋问对方索要了一个吻。
    蓝怿川也不拒绝，在郁宁秋吻了他好一会儿后，他甚至温柔地托住了对方的后颈。
    虽然不讲感情，但他依然吻得认真，并且吻技很好。郁宁秋忍不住哼哼出声，“你好会……”
    “喜欢就好。”
    郁宁秋心头一悸。他在想，也许蓝怿川也没有那么冷漠，说不定有一天他会为自己改变，爱上自己。
    而这一次，他绝不允许林星程再次破坏了自己的好事。
    在这个以他为主角的世界，他会想尽办法利用主系统赋予他的权利……如果对方再把蓝怿川的心勾走，再洗个白，那就别怪他用一些手段了。
    .
    郁宁秋不知道，林星程虽没有洗白的欲望，但有人想帮他洗。
    阳光明媚的下午，由于周末的缘故，学校里没什么人。
    这是联盟一所顶级高中，也是宁曦和林星程曾经上学的地方。
    蓝怿川驾驶着豪车在校园里的人工湖旁停下的时候，有另一辆车已经停在那里了——高档名牌，沉稳的黑色，并不像是年轻人会开的款式。
    湖面上波光粼粼，湖旁有一个复古的吊角小亭，里面已然坐着两个人。
    宁曦看到他，立刻站起来挥了挥手，“蓝怿川！”
    蓝怿川今天本来是不想来的，对于宁曦想做的事他并不感兴趣。但他还是来了，原因只有一个——当年林星程给女孩买的那条手链，她也有份凑钱，所以“你要么要买条一模一样的还我，要么欠我人情”。
    他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就跟想摆脱身边所有感情是一个道理。
    蓝怿川拿上他买的手链，踏上陌生而熟悉的校道，往亭子里走去。
    就在这时，亭子里的另一个人回过头来。
    蓝怿川看见来人，蓦地一愣。
    顾衡。
    宁曦说：“我联系不上曹老师，所以让顾衡帮个忙，今天你跟林星程的误会就能厘清了。”
    多年未见，蓝怿川莫名涌上一些回忆，嘴上也不自觉道：“听说你不是入狱了吗？”
    顾衡也不生气，“不是入狱，只是拘留。”
    蓝怿川回看了一下湖边的名车，“破产了还有好车开。”
    “我爸的。”顾衡道。
    “我还以为以后都见不到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放出来了。这段时间，变化很大吧？”
    “嗯。”顾衡看着他，道，“进去一趟知道拘留长所什么样了。所以，一会揍你的话，也不会有什么顾虑。”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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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洗白了。
    蓝怿川忍不住挑眉看向顾衡。
    他没想到, 进了一趟拘留所，出来后的顾衡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高中时他们都对林星程有好感，彼此之间暗暗较劲, 毕业后许多年, 他们虽然不来往，但多少都在暗暗留心关注着彼此。
    怎么说呢，由白月光带来的较劲感，大约像是刻在骨髓里了。
    与那人有关, 又可以与那人无关。
    宁曦看形势有些剑拔弩张, 赶紧道：“蓝怿川，你先坐下。你们两个都好久没回学校了吧，一个两个都是大忙人，刚毕业那几年约你们回来看看, 都说没空……不过还好，学校里的变化也不大。”
    宁曦指着不远处的篮球场, “那个地方都记得吧，曾经你们四个呼声最高的地方。引全校女生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地方。”
    “不过我印象最深的, 还是你们四个很有默契的去争班长的一瓶矿泉水。”
    宁曦继续吐槽：“我真无语了, 那么多女生给你们递水就是不接啊。班长手里的水是香吗？”
    顾衡和蓝怿川都看向了篮球场的方向，但都一言不发, 似乎在回忆什么。
    宁曦心想，都没忘是吧, 没忘就好, 有感触就好。
    说完篮球场, 她又指向另一个方向, “喏, 那边是游泳馆, 外面和池子都翻新啦。比我们当年上游泳课的时候强多了。”
    “然后经典场面，你们应该也都没忘，尤其是你，蓝怿川！”
    宁曦所说的经典场面，依旧是关于林星程的。
    那是一次游泳课，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体育老师也喜欢看热闹，居然安排了顾衡、宋明燃、蓝怿川、祁越四个人在一组，比谁五十米游的快。
    最搞的是，他还安排了林星程在终点的地方，给他们四个人计时。
    当时就有人开玩笑，“争夺班长的比赛开始啦，加油啊！”
    一句话点燃了不少女生的火，磕林星程跟四人其中一个的女生们斯哈斯哈……虽然，她们很多人都喜欢这些男生其中之一。
    磕情敌和情敌的情敌……这甜蜜的烦恼。
    观众们很期待，四个当事人的表情看着很平静，然而心里有多少较劲的想法，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比赛要开始了，四个人进入泳池。游泳课的男生们都只穿泳裤不穿上衣，在他们下水后，女生们终于名正言顺可以看了，几副好身材引得女生们忍不住疯狂尖叫。
    可在他们的眼里，游泳池对面的林星程才是焦点。
    体育老师的哨声一响，比赛开始。
    四个人同时往前游，泳池里水花四溅。因为出身不俗，自小就都已学会游泳，所以他们的速度其实不相上下。
    五十米的距离其实很近，就在大家翘首以盼，看谁先冲到林星程脚下的时候，在离终点还有五米的地方，有人却发生了意外，动作瞬间变形了。
    那个人就是蓝怿川。
    蓝怿川不知是热身没做够，又或者是身体状态不好，快游到终点的时候，他的腿抽筋了。
    其他三个赛道的选手都还在奋力往前游，根本没有发现蓝怿川出了事——直到他们感受到游泳池内有人入水，而在终点等着他们的那个人的影子似乎不见了。
    泳池那头的林星程跳进了水里，向蓝怿川游过去。
    同学们都惊呆了，体育老师慌忙从泳池另一侧奔过去，等他赶到时，林星程已将蓝怿川拖回泳池边，在其余几人的帮助下把人推上了岸。
    蓝怿川小腿抽筋固然疼痛，可躺在林星程怀里的他心里想的却是，终于有机会近距离接触了。他看到林星程紧张而关切的眼神，沾了水珠的双唇微张，“还好吗？”
    他的一条胳膊搭在林星程的肩膀上，手下的皮肤光滑细腻，“嗯……小腿有点抽筋。”
    林星程一只手抓着他的脚踝，将他的腿抬起，帮他缓解肌肉抽筋的状态……他的动作尽可能放得很轻。
    蓝怿川静静地看着他，脸上虽是没什么表情，但心中的悸动只有他自己清楚。那一刻，关于感情无用的论调，他第一次产生了自我怀疑。
    其他三人也都在一旁看着。
    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林星程年轻而瘦削的身体皮肤很白，身上湿漉漉的，发梢的水滴顺着他的脖子滑下来，更不用说那对锁骨……让人挪不开眼。
    顾衡吃醋吃得最紧，很快走过去抢了林星程的活，“我来帮他拉筋，我力气大。”
    他还把一条浴巾披到了林星程的身上，“你自己也没热身，别着凉了，快擦擦。”
    林星程这才点点头，让到了一边。
    换顾衡帮蓝怿川拉筋后，蓝怿川的那张脸，痛苦得似乎比抽筋时还疼。
    “蓝怿川。”宁曦的声音把大家拉回到了现实，“班长那时候跳进去把你抱上来的事，你没忘吧。”
    蓝怿川沉默了一瞬，才道：“没忘。但也都只是过去很久的往事了。”
    宁曦叹了口气，看向他，“顾衡我帮你约过来了，有什么事现在就弄清楚吧。”
    其实在电话里，宁曦就大概跟顾衡说了下情况，顾衡很痛快地答应了帮忙。
    然而，某人却说：“我没有什么事想弄清楚。”
    依然是熟悉的冷淡和不以为意。
    宁曦气得不得了，向顾衡控诉道：“你看你看，他又来了。他明明误会了班长，现在又不想搞清楚真相。那这样班长多可怜啊，一直被误会着，可那十万块钱明明不是班长收的……我说不动他了，顾衡，你来吧。”
    顾衡点点头，“我来。”
    说完，他取出通讯器，打开，播放了一段视频。
    起初的画面是不知道哪里的背景墙、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一个头发半白的老人坐到了镜头前，说：“怿川，我是曹老师，顾衡找了我，让我解释当年的一点事。当年你父母确实给了我十万块钱，我、我跟你说那笔钱给林星程了……”
    “我、我其实没有给……”老人有些难以启齿，“那时候正好家里有点困难，你父母给了我钱让我帮你处理，我自顾不暇，就把钱先拿去处理了家里的事……你的事，是你班长帮的你。”
    “老，老师对不起你，在这里给你道歉了……”
    听到这里，蓝怿川的睫毛微微一眨。
    顾衡关了视频，又说：“当初送我进教管学院的人，我也以为是林星程，但不是。老曹那会家里急用钱，把咱们都骗了。”
    宁曦叹了口气：“唉……蓝怿川，你听见了吧，你误会班长了。他帮你根本不是因为收了钱，他就是打心里想帮你，只因为相信你，因为你是他的同学。”
    空气静默了一秒。
    然而某人还是说：“误会不误会，其实无所谓。你们说完了吗，说完的话，我要走了。”
    “等等。”顾衡看向他，“你就这么走？”
    蓝怿川还没起身，看向他，想起了什么。他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手链，递给一旁的宁曦，“你让我还的手链。”
    宁曦却不肯接，“你知道我让你来，不是为了这条手链。”
    顾衡嗤了一声，难得说了句脏话，“天下第一傻逼。你是不是小脑有问题。”
    宁曦：“……”
    她怎么觉得梦回高中了。
    蓝怿川忍不住转回头，“又关你什么事呢，顾衡。”
    脸色依旧有些淡漠。
    “如果你欺负的人不是林星程，那就不关我的事。”顾衡散漫而又霸道地说，“但好像有点不巧。”
    “呵。”蓝怿川突然一声笑，“顾总好深情啊，是对高中的白月光还念念不忘吗？所以说感情这种东西，真的没有必要，让你自己画地为牢。”
    “我不跟你兜圈子。我对林星程确实做过错事，那些事都发生在误会解开前。现在误会解开了，我不逃避自己的过错，能为他做的事，我也会尽量为他做。我不允许，有人还要继续欺负他。”
    顾衡继续道：“蓝怿川，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超然，很脱俗，看透了一切以至于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但你知道吗？在我们的眼里，你其实很可悲。你不敢去触碰感情，不敢去享受感情给人带来的美好体验。说到底，你只是个懦夫。”
    “男人，且不说像林星程那种流血不流泪的军人，你连感情都不敢谈，算什么男人？嗯？”
    话音落，蓝怿川目光微动。
    宁曦在一旁听了，简直要为顾衡鼓掌。果然，只有男人了解男人。
    然而某些人还是坚持道，“我做了这种选择，就不在乎别人怎么说。顾衡，你不用白费力气了。你也没有立场为林星程做什么。”
    宁曦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到顾衡对她说了句，“看那边。”
    她倏地转头，什么也没看到，紧接着又听到一句，“别回头。”
    与此同时，顾衡起身，活动了一下右手手腕，然后照着蓝怿川的脸就是一拳，“这就是我的立场！”
    宁曦听到动静，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果然是梦回高中！顾衡还是以前那个校霸，干架的时候不管不顾，只由着心情和性子来。
    这么多年过去，他固然成熟了不少，可骨子里的那个味儿并没有变。
    好在今天是周末，校园里本来也没什么学生，不然大家看到曾经的风云学长是这样的状态，还是因为另一位学长……整个学校都得炸。
    蓝怿川素来儒雅斯文，自然不是经常健身的顾衡的对手，顾衡要揍他，他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舌尖顶了顶被揍的脸颊，蓝怿川半抬头，瞥着顾衡，“为了林星程打我，你还想再进去是吗？”
    “你说对了前半句。”顾衡来到他面前，再次狠狠扣住他的下颌，嘴角一弯，“但谁看到我揍你了？宁曦，你看到了吗？”
    宁曦：“……你让我别回头来着！”
    “那就保持下去。”顾衡说着，再次活动手腕，“我再办点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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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哦豁！
    郁宁秋见到蓝怿川的时候都惊呆了。
    蓝怿川的家中, 他本来在等对方回来一起吃饭。岂知门铃一响，他去开门，看见的却是满脸淤青唇角渗血的人, 吓得甚至倒退了一步。
    “怿、怿川, ”郁宁秋惊诧道，“你怎么……”
    对方抬起头来，一只眼睛微肿，“我这样很可怕？”
    “……”
    再帅的人被打成这样, 那多少都有点……郁宁秋很快镇定道：“……走, 我先陪你去医院处理一下。”
    蓝怿川摇摇头，“不用去医院，我自己能处理。”
    郁宁秋立刻反应过来，蓝怿川到底是名人, 这种事传出去多少有损名声，赶紧道：“好, 那我帮你。”
    他去把药箱取了出来，打开取了点棉球, 沾了沾蓝怿川嘴角的血, “你忍忍……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什么人敢对你下这样的手。”
    “顾衡。”
    郁宁秋手一抖, 重了，蓝怿川不由“嘶”了一下。
    “啊, 对不起。”郁宁秋心中翻江倒海, “是那个顾氏集团的……不是听说他进去了吗？”
    “拘留了半个月, 放出来了。”
    郁宁秋心里一颤。
    “之前好像听说你们是高中同学吧, 他为什么要这样……下手这么重。”他状似关心, 不着痕迹道。
    难道顾衡知道自己跟蓝怿川在一起, 吃醋了？
    蓝怿川对着镜子，看着里面越来越肿的左眼，思绪飘回了校园，“为了他当年的白月光。”
    郁宁秋心里“轰”地一声。
    林星程？！
    居然又是因为林星程？
    “那你……就这么让他打。不报警吗？”
    “没人证明，报了也没用。”蓝怿川眨了一下眼，“再说……”
    “什么？”
    一个小时前，校园。
    顾衡打他的时候是这么说的：“这是替林星程打的，你要是觉得不服，不爽，来，对着我打回来。”
    蓝怿川不记得自己挨了多少拳，但他心里，好像并没有觉得不服。
    他只是觉得，没人能让他改变自己的观点，把他打死也不行。
    他不需要感情，也不会对任何人产生感情。
    晚上。
    蓝怿川的父母跟他和郁宁秋一起吃了饭。
    席间大家吃吃笑笑，父亲给蓝怿川夹了点鱼肉，说是受伤了要多吃点鱼补补。
    蓝怿川打小不喜欢吃鱼，摇摇头说：“我不用，你拿去吃吧。”
    父亲有些不高兴，“长大了还挑食。什么都不吃。”
    母亲在一边圆场，“好了好了，他不用就不用。”
    “既然什么都不用，那我们就拿走了。”父亲说了这句，对他伸出筷子。
    蓝怿川眼见父亲的筷子刺破了自己的胸膛，夹走了自己的心脏，不由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然后是他母亲，从献血淋漓的地方又伸进筷子，夹走了他的肝脏，“儿子不需要感情，那五脏六腑也没什么用了。”
    父母一个接一个，就这么把曾经给予他的东西，又都拿了回去。蓝怿川低头望向自己中空的身躯，惊惧地赶紧用手捂住。
    然后他看向郁宁秋，“我、我什么也没有了，你，你还会喜欢我吗？”
    郁宁秋瞪大了眼睛，转身就跑，“怪、怪物……”
    蓝怿川抱着自己，在墙角瑟瑟发抖，身边所有人都弃他而去了，他只剩下了一副中空的躯壳，要一辈子当个无人问及的怪物。
    忽然，窗口一束淡淡的白光落了下来。
    似乎有什么人在向他靠近，熟悉的清澈男声响起，“蓝怿川，你该去篮球队训练了，跟我走，别偷懒。”
    可是，我没有心了。
    “蓝怿川，你没事吧，别动，我帮你拉下筋。”
    可是这样你会看到我是空的。
    “蓝怿川，没事啦，那个女孩答应我了，明天就去跟学校说明真相。不怕，真相总会被还原的。”
    你出来，你不要只跟我说话，你过来看看我。
    看看这样的我你还能接受吗？
    然而话音落，就再没有声音了。
    连那束光也消失了。
    不……别走，说话，别走！
    “别走！”
    大梦惊醒，蓝怿川浑身冷汗涔涔。身边的郁宁秋正好睁眼，看到缠着半脑袋纱布的蓝怿川又是吓了一跳。
    蓝怿川急促地喘息，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
    与此同时，林星程一早就出门了。
    他是来参观比赛场地的。
    进入联盟机甲大赛决赛圈的选手，被获准进入沦陷区。
    联盟的沦陷区在距离首都星最远的一个星球“废星”上。废星当年因为落后，又靠近辐射区，人类长期居住的话需要穿特定的防护服，否则会受到辐射干扰，所以被放弃了。
    因为这颗星球上有很多稀缺资源，所以尽管联盟三番五次警告，还是有些人偷偷留了下来，或者非法进入，并且不怕辐射地定居在这里。星际海岛也是这里的常客。
    再后来，联盟被异兽入侵，这颗星球首当其冲被当成了据点，联盟费了九牛五虎之力才堪堪把异兽限制在这颗星球上，废星更是危险重重。
    机甲大赛的赛场就被定在了废星上相对最安全的区域。
    机甲大赛向来注重实战能力，选手们除了要展现各自机甲操纵计巧，最终还要与异兽进行搏斗，通过了战斗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林星程手持机甲大赛决赛圈的通行证，穿上了防辐射服，正在等待比赛场地开放，准备参观。
    而这个场地维护秩序的人，正是祁越所率领的部队。
    林星程戴着口罩，走在第二批参观队伍中间。周围的士兵全是军部的人，他以前的同事。
    “今日参观时间不超过三十分钟。”一个士官道，“大家注意，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务必跟着队伍前进，假如脱离了队伍，联盟军部对于各位因此受到生命威胁的情况，概不负责。”
    严肃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给本次的参观添加了一丝紧张的氛围。
    异兽的残忍与强大众所周知，虽然这片已经是废星上最安全的区域，且有防护网隔绝，有无数军部的士兵严阵以待，但谁也不敢低估这些恐怖生物的杀伤力。
    他们体型巨大，但异常敏捷、力大无穷，面对手无寸铁的人类时能够轻易获取他的生命。
    尽管如此，还是有些人感到了兴奋：
    “我甚至从来没见过异兽。我不是军校出身，机甲是自学的，根本没见过异兽。”
    “没见过异兽你就敢来参赛？不怕死？参赛前都是要签意外免责协议的，你没签吗？”
    “签了，不过我不怕，我相信我的机甲实力，我会把它们一一解决掉。”
    “……真有勇气。我敢说，这里面绝大多数人都见过异兽，甚至跟他们战斗过。因为有些人本来就是军部出身……甚至有些就是强者，比如……”
    “比如谁？”
    “很多啦，军部驾驶机甲厉害的人那么多，不过说实话，我脑子里第一个浮现出的人，是林星程。”
    “林星程？那个背叛联盟的少将？”
    “很奇怪，我就是想到了他，虽然我觉得不应该吧。不过他以前确实是带军队收拾过很多异兽。但是，一两年异兽也进化了……”
    林星程万万没有想到在这里能听到自己的名字，对于铁丝网外那个陌生而熟悉的世界。有些事情，让人无法高兴起来。
    是的，异兽进化了，进化得更有组织性，这一点非常恐怖。人类纵使有机甲、光子炮这样先进的作战机器，也越来越难抵挡。
    “好了好了，先别想那么多，把比赛拿下再多，保护好自己，多杀两只异兽。”
    “嗯。”
    比赛场地不小，所以他们也走了很久。
    因为这次参观允许参赛者的机甲维修师、教练，甚至助理一起随行，所以参加人数还挺可观的，约有近百人。
    林星程边走边记录赛场上的一些重要设施和建筑，以便将来躲避、利用。
    突然，身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好啊。”
    林星程愣了一下，回头一看，正对上一双幽黑的带着笑意的眼睛。
    那人依旧是一身黑，高挺的鼻梁将黑色口罩顶起一些，越发显得这人眼窝很深，双睫密长。
    穆。
    “好巧呀2号场。”对方的眼角弯了一下，“这么快又见面了。”
    林星程脸微微有些热，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更衣室的事他还没忘呢。
    他没好气地回：“收买裁判了是吧，你也能进决赛。”
    对方的眼睛里充盈着笑意，“不才，就是运气有点好。没碰上你所以才进了。”
    两人正说着，有人打穆身后冒出个头来，跟林星程招了招手，“嗨。”
    林星程一愣：“……连隽？你怎么也在这。”
    他有好一阵子没见到连隽了。自从收购完顾氏，这人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哦，我是陪……”
    他说了一半，被某人打断了，“他是比赛赞助商之一。”
    “啊，对，你看那些防护网，基础加油站什么的，都是我赞助的。”
    “……不愧是连老板。”林星程摸了摸下巴，“不过你们怎么会认识？”
    连隽想着刚才被掐断的回答，干脆看了旁边的人一眼，“要不你说？”
    “我在他别的地下场子打比赛。跟你一样。他给我发钱，是我老板。”
    连隽：“……”
    林星程又不傻，看得出来这两人之间很熟悉，应该不只是比赛认识这么简单。但他不是多事的人，对方这么说，他也不细究了。
    “看你刚才记录很认真的样子，都记了什么记了这么多？”穆笑着问。
    “有用的东西。”说着，林星程很大方地分享了自己的劳动成果，“给你看。”
    穆显然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大气，毕竟本轮两人是竞争对手了。他接过林星程的笔记本，结果上面的笔迹……那不能说是模糊潦草，那简直是一堆乱码。
    只有林星程自己能看的懂。
    穆：“……”
    连隽还很兴奋的凑过去看，“让我也看看，林少将的秘密武……好家伙，果然是秘密。”
    林星程得意一笑，收回自己的小本本，“想赢，自己努力啊。”
    穆在口罩背后还了他一个无声的微笑。
    三人站着说了会儿话，不知不觉已经落到了队伍后面。
    就在他们准备往前走的时候，前面一阵骚动传来。不知谁喊了句，“异兽突破防护网了！”
    然后守卫士兵发出警告：“别紧张，别乱！待在原地！”
    大部分士兵开始迅速移动，集中去应付这一突如其来的情况。
    参赛者中响起了议论声。
    “天啊，真的碰上异兽了。”
    “不应该啊，按说异兽不会这么轻易突破防护网的吧？”
    “谁知道呢，进化的缘故把，不过应该不用担心，那么多军队都过去了，没问题的。”
    大家正说着，突然，就在队伍末端附近的防护网旁，一只硕大的异兽赫然已进入网内。
    附近的士兵因为已大部分前往第一只异兽所在地，这里根本顾不过来。水平参差不齐的参赛者们登时四散奔逃，而之前那个说自己从来没见过异兽的参赛者已经吓傻了，瞪大眼睛怔愣在原地，完全忘了要躲。
    林星程眼看异兽就要朝他扑过去了，想都不想就往他们来时的方向跑，以吸引那只庞然大物的注意力。
    冷风瞬间扑面而来，夹杂着异兽身上腐朽呛鼻的气味，耳边是仅剩的几个士兵极力劝说他别动，以及维护骚动人群的声音。
    异兽被他的行动所吸引，很快调头向他追去。
    林星程没想太多，溜着异兽奋力往前奔跑。在一个拐角处，他正犹豫要往那边跑以便借助障碍藏身的时候，手臂上传来一股劲道，将他拉向了人工池塘的方向。
    他转头一看，是穆。
    只有他，没有别人。
    异兽就在他们身后四五米的拐角处，从他们的角度，刚好看见它锯齿状的锋利前肢。
    没有时间了，林星程被穆拽着来到池塘边的时候，瞬间明白了什么。
    两人互看了一眼，默契地双双跳入了池子里。
    ——他们手无寸铁，又不在机甲里，这是唯一可以逃生的选择。
    池水冰凉无比，却很干净。
    林星程的手被穆紧紧地拽在手里。两个人的身体落水后，缓缓下沉，池子表面溅起的水花很快恢复了平静。
    异兽狂奔的脚步，在追到池子边后停住了。
    林星程透过清澈的池水往上面看，只见它硕大而丑陋的后肢在池边迟疑徘徊。
    异兽的视觉和听觉都很弱，它们猎杀人类主要是靠嗅觉。所以当林星程和穆跳入池水，身上的气味被水所掩盖后，异兽的目标就丢失了。
    但目标虽然丢失了，它却一直没有离去。而是在池水边来回踱步，似乎在等待着猎物的再次出现。
    林星程屏住呼吸，就这么和穆静静地待在池水里。
    两手相牵。
    池水清澈，折射着太阳的光，林星程透过池水，看到穆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认同、感激，甚或是……安心。
    他从小是游泳健将，闭气什么的都是打小就训练的，后来又进了军部，经历过无数的训练，所以长时间闭气对他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困难。
    只要撑到异兽离去，他们就安全了。
    本以为这应该并不算很难，但林星程忘了，他有病，他身上有蓝怿川为了实验而施加的病毒。
    他竭力控制忍耐，但逐渐感觉到很辛苦。
    很快，林星程的表情就不对了。
    脸色有些发白，眼睛紧紧闭着，柔软的发丝无力地漂浮在水中。
    穆眉头微皱，轻轻拍了拍林星程的脸问他情况如何，对方的艰难反应让他心中一紧。
    不作他想，他立刻将林星程拉近自己，对准他的唇吻了上去。
    将自己仅剩的一点空气，渡给了林星程。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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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你这么问……是在撒娇？
    林星程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在窒息的边缘, 他没想到对方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来为自己续命。
    冰冷的池水里，穆一只手牵着林星程的，另一只手托住他的后脑勺, 稀少的空气在两人的口中传送。
    林星程在一刹那感到好过了一些。
    在冰冷的水中唇瓣相贴, 是奇异柔软的感觉，眼前的人近在咫尺，一身黑衣的他向来带着点酷酷的冷感，此刻却显得无比温柔。
    然而即使有穆的帮忙, 他们在水下的时间还是太长了。
    就在两人濒临窒息的一刻, 林星程终于看到异兽的身影离开了池边，他试图浮出水面，但已然浑身无力。忽然，腰上传来一股力量, 那股力量托着自己，终是将他推上了岸。
    破水而出的瞬间, 林星程终于得以喘息，浑身湿漉漉地他无力地蜷缩在池边, 死而复生一般大口大口地吸气。
    头顶上的阳光依然灿烂, 只是空气中仍然弥留着异兽身上腐朽的气息。
    但总算，他们躲过一劫, 活下来了。
    背部传来一股轻柔的力道，是穆在帮他轻拍, “还好吗？”
    林星程翻过身, 仰躺着看他。那人浑身上下湿漉漉的, 浓密的睫毛上还盛着晶莹的水珠……
    “还好……”林星程喘了口气, 虚弱地笑了一下, “多谢, 捡回一条命。”
    穆也笑：“客气了。”
    “我们都是选手，我死了，你夺冠的路上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为什么还专门跟过来？”
    明明异兽已经被自己吸引了，这人甚至都可以原地不动，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问完了，林星程挑眉看向眼前的人。
    但他其实有点后悔的。
    林星程知道自己这个问题问得矫情，逼对方承认对自己好，这是什么坏习惯？不过他就是这么做了。
    果然，对方看起来有些欲言又止。
    林星程：“？”
    “很难回答吗？”
    “我想想。”他边说着，边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拧干水，很自然地帮林星程擦了擦脸上的水，“要说实话吗？”
    林星程微微抿唇，按捺住期待：“说。”
    “其实，我也没把你当很有威胁的对手……”
    “？？？”
    这是什么话，看不起谁？
    林星程：“我不比你强？”
    对面笑了一下，说：“谁强先不说，你这么问……是在撒娇？想要我承认，你在我心里是特殊的？”
    “……”
    怎么老是答非所问啊。
    林星程的脸瞬间爆热。
    好在，泳池的另一头这时传来一个声音，“你们两个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是姗姗来迟的士兵。
    “没事……”林星程只当没听到刚才的问题，站起来跟士兵解释了一下，说完还打了个喷嚏。
    士兵：“抱歉，今天一下闯入两只异兽，是以前没有遇到的情况，这么近的距离，按说不应该的……天气冷，你们快跟我上车，先去医院检查一下。”
    “哦，好。”林星程不敢跟某人对视，头也不回就急匆匆跟上了士兵。
    两辆大巴车就停在不远处。
    林星程脚刚跨上车，就听到身后的人被拦下了，一旁的士兵道：“按选手编号来，你去那辆车。”
    林星程脚步一顿，很快问：“去医院也要分车？”
    士兵：“是。”
    他回过头刚想说句“那医院见”，耳边却已传来对方低沉的嗓音，“你是。”
    林星程一愣。
    然后睫毛微微一眨。
    是……什么。
    到了医院，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被军部要求做个全身检查。
    林星程没见到穆，倒是跟那个没见过异兽的人分到了一个房间，另外还有两个他不认识的人。
    大家在热烈地讨论刚才发生的事。被林星程救下的那人默默观察了他一段时间，走到了他面前，“谢、谢谢你……”
    这人看着他，整个人似乎很激动，眼睛里甚至有泪珠在打转。
    其他正在说话的两个人也转过头来看他，“啊，你就是那个引开异兽的人。”
    “真勇敢！佩服。”
    年轻男孩继续道：“我本来，以为这些异兽只不过是看着凶狠，没想到……那个时候我呆住了，害您陷入了危险，真的很不好意思……谢谢……”
    出于礼貌，林星程本来想摘下口罩回答他的，但是又怕被认出来，只好吸了吸鼻子表示不便，“不用客气，大家一起参加比赛，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忙。”
    年轻男孩看着他：“您真的很厉害，临场反应也特别快。相信您就是他们说的那种能力者吧，能跟您一起进入决赛圈，我很荣幸。”
    林星程不擅面对这种直白的夸奖，略有些尴尬道：“……还好。”
    “能知道您的名字吗，以后有机会，我想感谢您。”
    林星程：“……叫我星就行了。”
    “星？”一旁的青年叫道，“你就是地下赛场那个星啊，我看过你的比赛……A级机甲打S级机甲那场，很厉害！”
    “……”
    就在林星程怀疑这三人是来着同一个夸夸群时，门口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是吗。”
    他抬头一看，登时怔住。
    眼前的人穿着一身合贴笔挺的军服，脚上是黑色长筒军靴，肩章上赫然是军部最高职位的图案。
    联盟上将，祁越。
    其他三个人看见祁越也傻了眼。
    历年来机甲大赛都是由军部主办，像祁越这么高军衔的人，他们通常只能在决赛的揭幕仪式上见到，在现实中是见不到的。
    没想到他今天居然会在医院病房出现。
    更让大家吃惊的是，他居然接过副官递过来的一个果篮，对着几人说：“今天场地的防护有疏忽，我来看看大家，表示歉意。”
    夸夸群三人：
    “啊，谢谢祁上将……”
    “是异兽进化得越来越强了，士兵们也很辛苦。”
    “太意外了，没想到上将亲自来慰问我们。真的很荣幸！”
    “就是……”
    三人谢个不停，祁越身边的副官打断道：“该做检查了，请跟我们护士过去吧。”
    林星程起身要走，却被拦住了，“还没到您，麻烦先在这稍等一下。”
    他平静地眨了下眼，望向祁越。
    副官领着其他三个参赛者走了，祁越拉了把椅子，在林星程对面坐下，“好久不见。”
    林星程淡淡道：“好久不见。”
    军部向来神通广大，虽然他一直带着口罩，但祁越显然在他参赛的时候就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
    “还好吗？”
    祁越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人，湿润细软的头发，清澈的眼神，跟以往一样依旧有些瘦削的身体……“老是这么冒险，什么时候你才学会爱惜自己，要是运气差一点没那个水池……”
    “还好，运气不坏。”林星程说着，往外看了一眼，“检查什么时候轮到我？”
    祁越看向他，直言不讳：“是我故意把你留下的。就这么不想跟我说话吗，才两句就急着走。”
    是，也不是。
    林星程是想去看看穆，想知道他的车到医院没有，在哪间病房，感冒了没有。如果对方流鼻涕什么的，他就……嘲笑他身体素质不行。
    见林星程若有所思，祁越还以为他在纠结不知如何回答。
    “怎么不说话？”祁越又道，“毕竟一年多不见，我以为我们可以叙叙旧什么的，你就没有话跟我说吗？”
    林星程看着他，终于道：“你想说什么？”
    他们虽然高中时就认识了，但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两人现在应该算不上有交情。
    今天的事该慰问的慰问，该送水果送水果，刚才也都已经走完流程了，所以，他没什么好说的。
    祁越轻轻叹了口气：“前段时间你被投诉了，你知道吗，投诉意见到了我这。”
    “嗯。”林星程轻轻应了声，“我知道。多谢。如果你把我留下来就是想要这句话的话。”
    投诉的事网上议论纷纷，祁越署名驳回申请也引起了很多猜测，很多人都在怀疑两人是不是有什么不寻常的关系。
    但只有林星程知道，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寻常的关系，那也是恶性关系。
    这种关系从他们在军部的时候就开始了，直到两年前林星程被祁越收留后关系愈发恶化，最后止于一年半前，他脱离了祁越的控制，进入了蓝怿川的实验室。
    “呵。”祁越轻轻咂了下嘴，双腿交叠在一起，用手轻轻掸了掸裤子上不知道哪里来的毛屑，“你对我的印象就仅限于此了吗？”
    林星程看向他，有些莫名：“那你今天来，还想要什么？给你往军部写封感谢信，还是给你送面锦旗？”
    这些话当然是一种嘲讽，但也不全然是嘲讽。
    当初林星程还在军部的时候，祁越上位的野心就很旺盛，野心加上能力，以及忍辱负重，就是这个人很快升到上将的原因——对于权利和名誉的追逐，是这个人一直热衷的事情，其他任何事都要为此让步。
    谁知祁越轻轻摇摇头，“林星程，我今天来，单纯只是跟你叙叙旧的。”
    叙旧？
    林星程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祁越继续道：“叙叙旧，因为好久没见到了。并不想让你帮什么忙，或者做什么，主要是……”
    “你已经没有可以利用的地方了。你说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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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升级。（修结尾）
    “你已经没有可以利用的地方了。”
    现在的你于我而言是个废物, 我只想跟你叙叙旧，打发打发时间，顺便让你看看上将的肩章长什么样——林星程替祁越脑补完了他想说的话。
    曾经的同学, 当年的战友, 结果他在人家心里只是个利用完就扔掉的废物。
    林星程笑了一下：“确实，你说的没错，我现在对你来说没有一点价值了。”
    祁越看着他，冷不丁一笑, “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那样说, 感觉你的反应会很有趣，可以多说两句。看，效果还不错。”
    林星程睨了他一眼，不予多言。
    “看你是因为要救人才跑去吸引异兽的, 不由想起你以前还在军部的时候。”祁越胳膊搭在椅背上，慢悠悠地说, “记得当初的林少将也是这么舍己为人，吸引了不少后辈的喜欢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
    “就是回忆一下。感慨？”
    祁越说的没错, 当初林星程在军部是最年轻的少将, 有前途，得到上司的赏识, 下属们和同僚们跟他的关系都很好。有很多跟林星程竞争的对手，一面羡慕他升的快, 一边又打心里佩服他真的有本事, 再加上那张脸, 让人总是忍不住多看两眼。
    他跟祁越同一年毕业进入军部, 两人进入军部的时候都是少尉, 站在同一水平线上, 但林星程就是比祁越升得快。
    两人的实力相当，甚至祁越在一些考核上比林星程更加卖力，对于拉拢讨好上司，他也比林星程更敏感和殷勤。
    但在最关键的一次正面对抗里，他还是输了。
    林星程比他先升到了少将，因为获得了更多的选票——那代表着更多的认可和尊敬。
    不过很快，祁越就后来居上了。
    被寄予厚望的少将林星程，居然违抗军令摔兵后撤，自此成为全联盟最被唾弃的人，永远退出了竞争行列。
    他甚至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反噬”。
    曾经疯狂崇拜他的后辈们都向他投去了质疑的眼神，极少数羡慕他又得不到他的人找到了发泄机会，明里暗里嘲讽他辱骂他。还有更多的人，曾经绝不相信他会背叛联盟的人，也不得不保持沉默。
    墙倒众人推，军部荣誉墙上，林星程的照片被人全部抠了下来，被扔到地上任人踩踏——在纪律严明的军部，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被允许的，是会被重罚的。可还是有人这么做，而且还例外地没受到处罚。
    再后来，这事从军部蔓延到了整个联盟，他被千千万万人唾骂，被钉上了耻辱柱。
    所谓从天堂沦落至地狱，不过如此。
    祁越看着林星程，“真感慨啊。曾经那么耀眼的林少将，没想到有一天你连参加比赛都只敢用代号。想当年，联盟第一架S级机甲可是你展示的。”
    “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奚落我？”林星程问。
    祁越笑：“如果要奚落你，宋明燃那些粉丝组团投诉你的时候，我就可以把你弄到军部去专门奚落了，你知道的？”
    林星程敛眸，“知道，所以你想表达的是，我今后是好是坏，会不会被关进联盟的监狱，全取决于你的一念之间是吗？”
    祁越又笑，一排牙齿整齐洁白，没直接回答：“今天只是叙叙旧，别那么大的抵触心了，不要老想着别人要把你怎么样，我没那么多时间去针对你。”
    说话噎人，是祁越的另一大本事。
    话说完，正好他的通讯器也响了，祁越看了来电显示，眉头一扬，口气瞬间温柔了些，“宁秋？”
    林星程一怔，居然是郁宁秋打来的吗？
    趁着祁越通话，林星程呼唤了系统。
    系统很激动地把状态修改成了“在线”——今天这场参观，它开始的时候其实是在线的，直到林星程为了救人吸引异兽到了池边，又跟穆双双跳进池水里。
    两人接吻的一瞬间，它特别懂事地隐身了。
    林星程：“郁宁秋最近有什么动态吗，事太多，都差点把他忘了。”
    系统查了一下，回复：“他住到蓝怿川家里去了，咦，今天又勾搭祁越，这人最近这么闲的吗，不用拍戏，不要事业线了？”
    林星程：“……”
    他没再问，系统也没再说话。
    倒是祁越那头还在说：
    “想吃什么？”
    “好，那带你去。电影也陪你去看……”
    “今天处理完军部的事，我可以回别墅住几天。”说着，祁越看了林星程一眼，“可以陪你。”
    似乎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挂了电话，祁越又道：“星程，别想太多，我今天来就是跟你随便说说话。真的没有时间针对你，军部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如果有空余时间，我还得陪陪我的小明星……”
    他的表情和话语，一如既往的欠揍。
    这时，门口处一个声音传来，是祁越的副官赵渝，“上将，军部还有个会，时间差不多了……”
    “哦，好。”祁越说着，站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林星程一眼，“那些投诉林前少将的信，打包一下发给他看看。”
    赵渝曾经也是追捧林星程的人之一，后撤事件发生后，他沉默了很久，听到祁越的吩咐，他看了林星程一眼，然后道：“好的，是要提醒林星程注意身份吗？”
    祁越一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完两人就走了。
    系统听到这句话气得不行，“狐假虎威给他牛逼的，我最讨厌这样的人了。当初崇拜你崇拜得不得了，一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
    林星程不以为意地笑笑，“……不说这些了，我去看看穆。”
    说完正要起身，结果另一个人就进门了。
    居然是蓝怿川。
    怎么又出现了。
    系统：“……怎么又来一个，今天是渣渣大甩卖吗？！”
    林星程：“……”
    系统遁了，林星程看向蓝怿川，他身旁还站着上次那个拎箱子的助理。
    “有事吗？”
    蓝怿川推了下鼻梁上的金边眼睛，“助理有些失误，上次抽的血没有做完检查就报废了。需要再抽一次。”
    他撒谎了。
    他几乎从不撒谎，但因为昨晚的梦，今天有种强烈要见到林星程的欲望。
    蓝怿川打听到林星程今天参观场地，然后被送进了医院，所以就过来了。抽血什么的，只是见面的借口。
    当然，多抽一些备用也更好。
    “再抽一次？”
    还真当他是移动血库了？
    林星程微微挑了下眉，看到门口正好路过一个护士，下巴一抬，“那可能要等等，我马上要去做个检查。”
    “没关系。我等你。”说完了，他扫了一眼祁越刚拎来的果篮，又道，“这是祁越送的？”
    刚才他在门口看到那人的身影了。
    林星程点点头。
    “他专门来看你？”
    “说是军部有失职，来慰问的。”
    “嗯。”
    两人正说着，电视里开始播出刚才那个突发事件的新闻：“联盟机甲大赛场地参观遭遇意外，废星上有两头异兽同时闯入防护网，一名参赛者险些遇袭，幸得另一名参赛者帮忙吸引异兽……”
    蓝怿川微微眯了下眼，看向林星程尚未干透的头发，“所以是因为救人才进了医院。”
    林星程：“嗯。”
    “值得吗？”
    林星程：“值。”
    蓝怿川想说“感情都是累赘，没有感情也许你会活得更好”，可在对上林星程眼睛的那一瞬，他又有些说不出口了。
    那双看他的眼睛里，确实是没有感情的，可为什么他会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抿了下唇，还想再说点什么，林星程已是先走向了门口，“检查去了，要抽血就在这等会吧。”
    “……好。”
    一个多小时后，林星程还是没有回来。
    助理问：“蓝教授，还等吗？要不我去看看？他会不会……”
    把我们耍了？
    蓝怿川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口来了个护士，问两人：“请问这里有一位叫蓝怿川的？”
    “我是。”
    “哦，有个选手让我带句话给你，他落水感冒了，按你们的标准，血液不能用。今天就不抽了，他走了。”
    助理：“什么？他什么时候说的？”
    护士：“一个小时前？做完检查后说的。”
    助理：“那检查只用了二十分钟不到？他这是故意的？”
    蓝怿川轻轻垂了下眸。他其实还想再跟林星程多说点话的，没想到……
    护士：“那个选手还挺好的。让我带话给你。”
    蓝怿川精神一振，“他还说什么了？”
    “啊？”护士道，“没有了啊，就刚才那句，刚才那句不是话吗？我说他好是他见义勇为，不对吗？”
    对。
    都对。
    他对谁都好，只是现在不对自己好了。就像在梦里那样，明明出现了，却又乍然消失……让他中空的身躯难以喘息。
    助理问：“蓝教授，那以后这血，还能抽到吗？”
    这次对方摆明有些不配合了。
    蓝怿川深深吸了口气，缓了好一会儿，才道：“能。”
    以他对林星程的了解，实验都开始了，他不会不配合自己做完的。
    “走吧，”他将手插进口袋，在出门的一瞬又恢复成那个疏冷的教授，“过段时间再去找他。”
    ……
    与此同时，在看见蓝怿川出医院后，有人也很快上了自己的车。
    郁宁秋昨天听说蓝怿川和顾衡因林星程起了争执，今天一早醒来看他失魂落魄的，且又急匆匆出门，不放心所以悄悄跟着了。
    果然，他今天是来这找林星程的。
    郁宁秋锁好车门，冷静地呼叫了系统：“出来，我要投诉。”
    系统慢吞吞地现身，有些不耐烦道：“又怎么了啊，投诉什么啊。”
    “不是投诉。”郁宁秋吸了口气，说，“是升级投诉。”
    系统心里咯噔一下，“你说什么……”
    “你没聋。我说我要采取升级投诉，就是越过你和那个什么监察者，直接向主系统的投诉。”
    “林星程喜欢玩是吧，要玩就来玩大的。”
    系统：“你知道直接投诉到主系统那要什么条件吗？！”
    郁宁秋：“知道，不就30诚信点吗？”
    系统：“对，要直接扣掉你30诚信点，而且如果投诉失败，要扣双倍的，就是60点。”
    “我提醒你一下，你的诚信点越低，圆梦世界剧情发展跟你理想的偏差就越大！”
    “主系统同时负责那么多世界，没那么多时间来单独对每个人，不然也不会有我们这些系统了。你想清楚！投诉失败后要是有什么更坏的结果，你别他妈后悔。”
    郁宁秋：“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一个虚拟爽文世界我怕啥，大不了不爽了我就回到现实世界。”
    系统：“……”
    妈的，他得赶紧跟林星程商量应对办法！
    *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一段结尾。其实不虐，是我断章造成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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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反击。
    林星程刚回到家, 躺在他三米长的大沙发上休息，系统就火急火燎地跳出来，“不太好的消息。”
    他枕着胳膊, 还在想穆跑哪里去了, 他满医院找都没找到人，这才收回思绪道，“怎么了？”
    “郁宁秋这只疯狗又要投诉你了。而且是升级投诉，直达主系统。”
    林星程微微蹙眉：“要扣30诚信点他也愿意？他知道诚信点越低, 这个世界就会越与他的愿望背道而驰吗？”
    “知道, 我强调过了。”系统道，“而且我也说了，如果投诉失败，还要再扣30点。诚信点越低, 剧情和委托人的梦想偏离度会越大，委托人的幸福感也越低。”
    林星程突然想到什么, “这个幸福感，具体是指什么？”
    “各种方面的幸福感, 成就、情感、物质、甚至安全……反正到时候这个世界可能还不如现实世界呢。”
    “他宁愿冒这样的风险也要投诉我吗？”
    系统叹了口气, “当了阵子人生主角，膨胀了吧。一手好牌被自己打得稀烂, 现在还要拖你下水，说是大不了就回现实世界。”
    “也是, 他还可以回现实世界。”林星程从沙发上坐起来, 沉吟了会儿, 问, “那主系统的直接惩罚, 长什么样？”
    系统难得沉默了几秒, 有些惆怅道：“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这么惆怅？”
    “我的数据库里没有这方面的资料，连论坛都没有人讨论，一搜全是没有相关信息。”系统担忧地说，“古古怪怪神神秘秘的，就好像从来没有人碰到过这事一样。但是想也知道，这么多圆梦世界，不可能只有郁宁秋一个神经病，肯定也有别人这么干了。主系统把相关信息清除得干干净净，所以我担心……”
    “我也会被清除得干干净净？”林星程接道。
    系统不吭声了，他不敢想。
    如果林星程就这么被抹杀了……不，不要，他们还没一起领双倍奖金，一起去海岛度假呢。他给林星程挑的小泳裤也还没送出去，他不想直接烧给对方，他只是AI，没有身体，烧不了……
    “在你想象里，我是不是已经火化了。”
    系统：“……”
    世界上最悲伤的事，是不是最珍惜的人离世了，却无法为他立碑，手捧他的骨灰呢？
    “……你先稍微控制一下，我还没死呢。”林星程不得不打断道，“应该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系统：“？”
    “你看，郁宁秋升级投诉一次只需要30诚信点，如果投诉成功，那他还剩了60多点。”林星程不紧不慢道，“60多点的圆梦世界，应该还不至于崩坏，所以还是需要员工继续帮着委托人圆梦的。”
    “所以我不会被清除的，放松点。”
    系统这才松了口气，“你说的有道理，我刚才太慌乱了。妈的你都不知道我什么也查不到的时候，觉得我就是个废物，什么用也没有……”
    “你当然是有用的。”林星程安慰道。
    系统有些感动：“我就知道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毕竟斗地主全靠你衬托了。”
    “……”
    世界上最悲伤的事……
    “好了，现在来说说我们能干点什么。”林星程冷静道，“首先，我还有多少时间？”
    “升级投诉的反馈时间是48小时，也就是说主系统会在48小时后才判定。现在我们还有……47小时。”
    “郁宁秋投诉的直接理由是什么？”
    “你在参观比赛场地的时候故意救人落水，让蓝怿川心疼你了。救人不属于你的剧情任务，但是导致了蓝怿川对郁宁秋的好感度下降。”系统说着，又查了一下，“刚才蓝怿川在医院，听说你故意让他白等后，对郁宁秋的好感度又降了一些。”
    “……我让他白等跟郁宁秋有什么关系？”
    “可能没见过你这样一面，有点……带劲儿，所以感情转移了。”
    “……”
    林星程顾不上想蓝怿川到底是有什么病，琢磨了下，道：“也就是说，想要让主系统判定投诉失败，得让这个投诉理由不成立。”
    “对。但对是对，怎么能让它不成立呢？先不说现在弥补主系统认不认，就算认，怎么促进好感度涨回去呢，会不会来不及了，我们只有48小时。”系统焦虑道，“而且现在郁宁秋铁了心，肯定不会像以前一样配合我们的。”
    “不用他配合了。”林星程想了想，道，“我直接来就可以。郁宁秋不是看不得蓝怿川心疼我吗，那就让蓝怿川心疼心疼他，再把情移回去。”
    系统：“！”
    “你要怎么做？”
    林星程摸了摸下巴，“郁宁秋所属经纪公司的老板，好像是不是有点缺钱？”
    系统大惊：“你不会是要买下……”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林星程掏出通讯器，给人拨了个电话。
    对方是连隽。
    “连总，咱们顾氏要不要拓展一下业务？”
    系统：“……”
    呜呜，差点忘了他们是亿万富豪了。
    电话那头笑了一下，“林总终于关心公司业务发展了，我赶紧拿笔记一下，你等等啊……好了，说吧。”
    “机甲大赛如火如荼，你不想签一些有潜力的未来可期的机甲选手吗？”
    连隽挑了下眉，“你想签谁？”
    “穆。”
    系统：“……”
    不是说不会给对方当对照组，让对方如愿以偿吗？
    这就未来可期了？
    期啥？
    “你想当穆的老板？”连隽惊诧道，“他吻技不好要这样惩罚他吗？”
    林星程：“……”
    你怎么知道……
    “赛场的监控摄像头也是我赞助的。虽然在水下，看不太清楚，但感觉他技术应该还是到位的啊，不过感受这种东西嘛，本人说了算。”连隽一口气道，“你觉得不好，咱就签他，当他老板好好调.教他……”
    林星程心说我不是我没有……早知道不提这人了。
    他就是想让连隽买了郁宁秋的经纪公司，但考虑到连隽可能在意投资回报的问题，所以替他想好了未来发展方向。
    而且这个“慧眼识珠”他是独一份，毕竟谁知道现在名不见经传的穆以后会成为机甲明星呢？
    结果对话走向都歪到姥姥家去了。
    “我真的不是……”
    连隽笑，也没揪着这点继续调侃，正色道：“机甲明星这块确实是个商机，而且不一定只签穆嘛，也可以签别人。不过我们需要一个有经验的经纪团队来运作。”
    “把郁宁秋的经纪公司买了吧。”林星程直接道，“那公司还不错。”
    郁宁秋所在的经纪公司并不是什么大公司，他能够一炮而红，全凭公司团队齐心协力——这也是爽文的基础配置，主角总得遇到点好团队才能起飞。
    公司把主要精力放在了郁宁秋身上，但郁宁秋因为各种原因接连丢戏，让公司赔了不少，老板有些受挫，也不知道还会不会继续赔钱，于是就想出手。
    连隽眼睛一亮，“直接买个小公司倒是也行，省事，也没多少钱，我去找他们谈谈。”
    “嗯。”林星程想了想，道，“一天的时间能谈妥吧，以你的能力。”
    连隽笑：“……这么着急啊？”
    “对，迫不及待要调.教某个人。”
    哎，某人还真好用。
    “哈哈哈……那我必须尽快。”
    等他们说完后，系统激动道：“等明天你当了郁宁秋的老板，打算怎么欺负他，让蓝怿川心疼？”
    “这个可以好好想想。你有建议吗？”
    “我最喜欢这种环节了，真赤鸡。”系统说着，想起什么，“对了，你刚才不是还说要调——教穆，那怎么调.教你想好了吗，要不要我帮你一起想？”
    林星程：“……不用。”
    “你心里有数了？”系统兴奋道，“用小皮鞭那种？”
    林星程不由稍微想象了一下系统说的场景，居然……他很快克制了一下，“你的数据库里到底都装了什么……用小皮鞭哪够，就这人不得上全套？”
    系统嘿嘿一笑，“想想能这么对监察者的话，那也是史无前例了……啊，他不会现在在看着我们吧。”
    话音刚落，门铃响了。
    林星程把门一开，只见来人穿着一身熟悉的黑色夹克，一只手慵懒地插在兜里，看着他的眼神很是耐人寻味。
    系统瞬间结巴，“监、监、监察者……”
    林星程脑子一热，立刻把门一怼，但可惜对方动作更快，塞了个什么东西把门卡住了。
    低沉的嗓音传来，“干什么坏事了不敢见我？”
    林星程心说，我还没干。
    脑补犯法吗？
    他往门缝一瞅，卡着门的，是一盒感冒药。
    一只手伸进来，按住那盒感冒药，顺势把门推开了，“让进吗？”
    林星程吸了吸鼻子，侧身：“进来吧。”
    他给两人都倒了水，把感冒药吃了，问：“你没去医院？我没看见你。”
    “去了，跟车到了门口，趁他们没注意就先走了。”
    “为什么？”
    “不太方便。”
    林星程想了想，看向他，“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怕检查的时候被别人知道？”
    对方只是淡淡一笑，摆明了不想说。
    林星程有些恨恨地说：“如果还想留下来，你今天至少要解答我一个问题，你是不是监察者？”
    虽然他一直这么猜测，但对方始终没有给过他明确的答案。
    几秒的静默后，对方的声音传来，“是。”
    “新任务的委托人，也是我。”
    系统顿时紧张起来，赶紧道：“监、监察者大大，第一次正式见面，你好。我是系统……9、9号。”
    穆的唇角微微一弯，“你好。工作干的不错……如果少斗点地主的话。”
    系统：“！”
    他知道，他都知道！
    那刚才的小皮鞭……
    “刚才小皮鞭的建议也挺带劲的。”
    系统：“！！！”
    林星程想起他说要给对方上全套的话，脸一热，“不是说监察者会负责好几个世界吗？你怎么就天天偷听偷看我们？”
    “不是天天。”对方摇摇头，“刚才不知道你在不在家，就看一眼。”
    “不过也经常。”
    林星程：“……”
    系统十分心虚，也十分懂事，知道现在没他说话的份了，于是找了个理由就遁了。
    林星程抓起杯子又喝了口水，放下杯子的时候，突然感到脑袋一晕。
    他该打延缓剂了。
    “你等一下。”
    留下这句话，林星程就回了卧室。
    过了十几秒，卧室里一个突兀的声响传来。
    穆听到动静过去看，只见林星程倒在地上，针剂已经刺入他后腰偏下处，但药水并没有推进去。
    他把人抱起，轻轻搁到床上，眼神扫过那处白皙而富有弹性的肌肉，将针剂轻轻推了进去。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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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不熟？
    林星程醒来的时候, 天已经黑了。
    他往窗外看了一眼，深蓝的夜中隐约缀了颗星星。不知名的雀鸟在高枝上扑了下翅膀，飞了。
    床头柜上摆着一只用过的延缓剂, 模糊的记忆涌上, 他好像昏倒了？
    那这延缓剂……
    一股食物的香味传来，林星程深深一嗅，饿了，谁家的饭这么香。
    来到客厅, 看到桌子上的一锅奶油蘑菇汤, 林星程揉了揉眼睛，这香味，好像是我家的？
    厨房抽油烟机的声音停了，围着围裙的男人端着两个盘子出来, 看了他一眼，“醒了？”
    林星程目不转睛盯着他手里的食物——一份煎牛排, 一份豆角焖面，吞了吞口水, “这都是你做的？”
    男人把食物搁到饭桌上, 边解下围裙边道：“去洗个手才能吃。”
    林星程非常痛快地点了点头。
    他自己不太会做饭，冰箱里的菜是他让人定时送的, 平时随便糊弄一下自己。
    像穆这样的水平，反正他是绝对做不出来。
    折腾了一天, 这会是真饿了, 林星程跟穆面对面坐在饭桌两端, 不太斯文地卷了些面条放进自己的碗里, 胃被填充的感觉舒服得不得了。
    他舒服了, 抬头瞅了对方一眼, “看不出来你还会做饭啊。”
    穆给两人分好了牛排，自己插了一小块，不紧不慢送到嘴里，“好吃？”
    林星程想了想，道：“还行，能吃。”
    穆：“……”
    “你怎么没走？”林星程这话问得有点没良心，但这种有点怪怪的氛围，他总想说点什么——尤其是知道对方帮他打完了延缓剂之后。
    两个人刚刚一起经历了生死，对方还好心帮他送感冒药、做饭，可他又觉得两个人其实并没有那么熟。所以觉得怪。
    但可能对方是监察者，所以对自己的生活没有陌生和隔阂感？
    “你说去打延缓剂，然后昏过去了。”穆说着，抬头看向林星程，“没经过你同意就留下来了，确实有些失礼，等你吃完，我收了碗筷就走。”
    林星程默了一下：“我不是要赶你走。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对方看过来。
    “我们好像没认识多久，还算不上很熟。”
    算不上很熟……
    一些过往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一帧帧累加堆叠，最后全部化成了某种浓厚的情绪。穆的睫毛微微一眨，沉默一会儿后才淡笑道：“你是对的，我们是没见过几次面。是我失了分寸了。”
    林星程：“……”
    他怎么觉得自己有些狼心狗肺？
    “……也不是，可能你在监察者的角度经常观察我，所以你的感受跟我不一样。”林星程赶紧找补了一下，“可以理解的，就像我看二次元漫画一样。”
    对方只是轻轻弯了下嘴角。
    “谢谢。”林星程冷不丁道。
    穆咀嚼的动作稍微有些停顿。
    “谢谢你在水下救了我，谢谢给我送药，帮我打延缓剂，还有做饭……”林星程继续说，“还有之前被惩罚的时候，你的帮助。”
    “一直以来都没有正式谢过你，我有时候不是太会说话……”
    “不客气。”他听见对方轻轻落下三个字。
    “那改天请你吃大餐，好好地感谢一下。”林星程问，“你喜欢什么菜系？”
    对方没说话。
    就在林星程纳闷这人是不是觉得请吃饭不够诚意的时候，穆的通讯器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人，按下免提。
    “你知不知道林星程刚才跟我说了什么？”熟悉的声音一下窜出来，带着某种隐隐的兴奋。
    是连隽。
    林星程心头一紧。
    穆看了他一眼，“嗯，说了什么？”
    在来之前他利用监察者的权限看了林星程圆梦世界的画面，不过只看到林星程跟系统对话的那段，前面发生了什么，他还不知道。
    “他特意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要跟我探讨业务拓展的事，我还以为什么事呢，结果他说他要签你，当你老板，原因是想好好调.教你！”
    林星程：“……！”
    啊啊啊艹，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某人的目光再次飘过来，声音里带着某种促狭之意，“哦，他真的这么说？”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嘛。”连隽继续“陈述事实”，“他连你团队都事先找好了，还说你很有潜力未来可期！”
    “……”林星程迅速埋下头去当鸵鸟。
    “他这么认可我。”
    “那当然。还说你是他见过最强的机甲选手，人又帅性格又好，以后肯定光芒万丈粉丝一堆想追都追不上了……”
    林星程蓦地抬头，这句他没有说过！！
    然后他看到对面的人唇角一翘，淡淡说了句，“也不一定。”
    “不过感觉他对你的吻技不是太满意啊，我问的时候他的表情就感觉……”连隽斟酌了一下，“不回味。”
    “……”
    怎么就拐到这里了！
    “不回味？”
    林星程的耳根瞬间热了，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的碗，压根就不敢往上抬。
    “人无完人嘛，你的精力放在别的事情上，这点小瑕疵应该无伤大雅，毕竟他还不知道你就是我们的议……”
    话说了一半，被穆打断了，“还说别的没有，我在吃饭。”
    林星程微微蹙眉。
    我们的什么？
    连隽：“我要是把经纪公司买了，你签不签给我，不对，毕竟连基金你也有……”
    “我考虑考虑。”
    “行，你考虑好了可以顺便去买根小皮鞭，自己备好哄你的小林老板高兴。”
    林星程：“……”
    通话结束了。穆不紧不慢地把通讯器放到一旁。
    林星程赶紧解释道：“不是他说的那样，你别误会……”
    “误会哪里。”对方看过来，意味促狭，“不只小皮鞭，要全套？”
    一个电话，似乎让这人恢复了没皮没脸的本性，“你是单纯喜欢这种的，还是单纯喜欢看我被用这种。”
    熟悉的欠揍感回来了些，林星程舒了口气的同时又满头是包，“我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被郁宁秋投诉了。”
    林星程很快把升级投诉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升级投诉会越过你，所以你可能不知道，也插不了手。我跟系统商量了一下，要避免投诉成功，得推翻郁宁秋的理由。买他的公司是我的计划，需要连隽帮这个忙，我说那些……只是想说服他而已。”
    “升级到主系统那里了。”对方听完了，眉头微微一蹙。
    “对。系统说在数据库里找不到处罚的相关信息，好像是主系统刻意清掉了。”林星程想了想，“你觉不觉得有点奇怪。主系统不希望员工不听话，所以才有投诉制度，可如果想震慑员工的话，又没必要把相关信息清除掉。感觉主系统似乎刻意想隐瞒些什么。”
    穆略一沉吟，“嗯”了一声。
    林星程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身为监察者，他可能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
    他相信对方不会忽略这些蹊跷，也相信对方不是单纯想爽一把才成为委托人。
    “他投诉多久了？”
    “一两个小时了吧。”林星程道，“我在想办法怎么推翻这个投诉。而且……”
    穆的目光轻缓地落下来，“什么。”
    “我不怕。”林星程笑了一下，道。
    “主系统又不会杀了我。因为它要让我干活，所以身体上的折磨也不可能，所以无非就是精神上的一些手段罢了。”林星程道，“我是军人，不会惶恐，也不会屈服。”
    穆静静地看着他。
    头顶的暖光落下来，温柔地覆在他身上，年轻俊秀的军官目光清透而坚毅，让人不禁心生敬佩，和怜惜。
    “你要怎么扳回蓝怿川对郁宁秋的好感度。”
    林星程：“时间紧，只能采取极端手段了。欺负欺负他，让蓝怿川心生怜爱。”
    穆：“打算怎么欺负？”
    “还没想好。今晚我好好考虑一下。”
    这个问题他已经想半天了，没有经验，确实有点难操作。
    对方点点头，吃完了盘子里的最后一块，冷不丁又道：“你总是被欺负的那个，会不会打不过他们两个？要助阵的吗？”
    林星程没反应过来，某人巧妙地把蓝怿川划到了他的对立面，心说我是去耍老板威风的，又不是去打群架的，“……不用。”
    “嗯。”对方道，“有事随时联系。”
    吃完了饭，穆要洗碗，林星程不好意思，抢着把碗洗了。等东西都收拾好东西后，他来到客厅坐下，正准备上网搜搜怎么欺负人，结果一条信息发了过来。
    是连隽的：你想买的公司，谈妥了。明天可以上门收货。
    林星程唇角一弯，果然连老板还是给力。
    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穆，穆看着他，冷不丁道：“林老板好。下一步是要签我了嘛？”
    林星程：“……”
    “那我要去买小……”
    林星程立刻冷漠道：“晚了，我要洗澡睡觉了。”
    “好的老板，”某人很识趣地起了身，“那我是不是该走了？”
    “再见。”林星程头也不抬。
    门被关上了。
    穆站在林星程的门外，看着慢慢飘落的细碎雪花，嘴角无奈轻轻一勾。
    不是很熟啊……所以今晚只能又住酒店了。
    他往旁边的屋子看了一眼，轻轻啧了一声。有点慢。
    .
    第二天上午，林星程接了连隽的电话后就出门了。
    经过隔壁的时候他看到有人拉了一车涂料进去。隔壁在装修，有新主人了吗？
    林星程没想太多，钻上连隽派来接他的车子。
    他低头拍了拍袖子上的细碎雪花，头靠到车子奢华的靠背上。
    系统在他脑海里道：“很少看你穿西服，今天这身，好帅啊！”
    林星程低头看了一眼。这身深灰色高订西服是连隽前些时间让人送来的，说是有时候得参加顾氏的董事会，要穿得正式一点。
    他之前常穿军服，笔挺利落，英气勃发，但高订西服又有另外一番风味，让他看着越发疏淡而矜贵。
    穿这么一身去欺负郁宁秋，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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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打脸。
    二十分钟后, 载着林星程的豪车来到了目的地——郁宁秋所在经纪公司。
    这是一栋四层的白色小楼，坐落在经纪公司云集的文化创业园区里，看着并不是很起眼。但附近早已有几个不知道哪家明星的粉丝, 在寒风中调试着相机。
    车停好后, 林星程下车前，检查了下自己的黑色口罩，从口袋里取出一副深茶色的眼镜带上。门口有人撑着把黑色的伞过来，替他开了门。
    他刚一下车, 两个女生兴奋的声音立刻传来。
    “啊, 好帅！这是谁啊？”
    “不知道啊，带着口罩看不出来。是不是那个谁，前阵子火的那个郁什么的，这好像是他经纪公司……”
    “绝对不是, 郁宁秋哪有这种气质。”
    “也是，卧槽神仙小哥哥, 这身材气质，绝了……”
    林星程跟替他撑伞的人说了句“谢谢”。
    “老板别客气, 以后您就是我们的老板了, 应该的。”那人道，“哦, 我是总裁助理。”
    林星程进入小楼前，往不远处的花圃旁看了一眼, 那边也停着一辆车, 是辆深蓝色的超跑, 车牌数字看着熟悉。
    车里的人正好推门下来打电话。
    林星程愣了一下, 蓝怿川。
    他是陪郁宁秋来的？
    也好, 今天的走势似乎比他想的还要顺利。
    在对方看到自己的脸之前, 林星程转身进了小楼。
    蓝怿川今天是陪郁宁秋来的。
    两人准备一起去看个展，郁宁秋说公司召集艺人回来宣布点事情，应该不会很久，于是他就在外面等着。
    不想目光正好扫到了那个背影。
    冷清萧肃的气质、完美的身材带着莫名的吸引力，让他的视线仿佛被粘住，有些挪不开。
    这人的身材、动作，甚至周身的空气都有种熟悉感，很像他认识的人，可那身西服带来的矜贵气质却有点陌生，记忆中似乎没有完全与之匹配的人。
    这是谁呢？
    蓝怿川的心似乎被牵了一下，直到那个背景完全消失不见，他才收回了视线。
    ……
    助理直接把林星程送到了总裁办公室。
    这公司原来的老板就在里面等他，连隽今天没来，林星程是替他过来验货和收货的——双方交易意向基本已经达成，而且因为连隽非常爽快，所以原老板也很想赶紧完成交易，但在价格上连隽留了点谈判空间。
    原因是这家公司有艺人——郁宁秋，近期发展不太乐观，所以他们需要考察一下艺人的业务能力才能确定最终交易价格。如果艺人能力不佳，那价格只能按他们谈的90%付。
    林星程今天就是来考察艺人能力的。
    原老板姓白，很快请林星程坐到沙发上，给他递了根上好的雪茄，“朋友送的，好东西，您试试。”
    林星程摇摇头拒绝，“谢谢，我不抽烟。艺人们都到了吗？”
    白老板立刻道：“到了。您想先看哪一个？”
    “我时间有限，看一个就可以了。郁宁秋。”
    林星程今天的目的很明确，目标也只有一个人，所以也无谓再摆弄其他人。
    “明白。他的情况最近是有点复杂。”他说着，转向助理，“让他准备一段好点的戏，一会进来。”
    “好的。”
    ……
    郁宁秋跟其他三个艺人在办公室里等待，另外三人就换老板的事聊得火热，他作为公司“一哥”，却一句话也不说。
    别人都对换老板很紧张，但郁宁秋反而觉得很高兴。这段时间接连失去片约，人气有所下滑，他一直觉得是经纪公司不作为的结果……如果老板再重视一点，资源再多给他分点，他的发展肯定会更好。
    而且这事拍板得这么快，说明新老板很果断也很有实力，更是好事。
    他在暗自高兴，直到总裁助理进来通知，“郁老师，赶紧准备一段戏，新老板要看。”
    他愣了一下，“我？当场去给他演一段戏？”
    他还以为只是露露脸，跟新老板聊聊天什么的。
    “嗯，新老板来了，总得要考察一下你们的业务能力。”助理说着，递过去几页纸的剧本，“戏我帮你挑好了，是公司最近帮你接洽的戏里的一段，很有张力，小宇会跟你搭。”
    小宇是另一个艺人。
    郁宁秋有些不情愿地接过剧本，结果看了几行眉头就皱了起来，“怎么还有扇巴掌的情节？！”
    “这段对手戏张力大，感情丰沛，比较容易让你出彩。”总助道。这也是老板昨晚特别交代他找的。
    如果白老板想拿到剩下那10%的钱，郁宁秋就必须表现好。
    “我不演，换一段。”郁宁秋直接拒绝，“又不是真的试戏，何必演这种。”
    “换一段？换哪一段？”总助也没功夫再跟他扯，老板们都在等着，“你以为你是影帝吗，随便一段戏上来就能演好？”
    郁宁秋没想到对方如此直接，当着其他三个艺人的面瞬间觉得难堪的不行，“你什么意思？怎么说话的？”
    总助压根不理他摆的谱，“什么意思，你自己怎么火的心里没数吗？公司花了多少钱才把你包装出道，才把那些嘲讽你演技的评论压下去，你不知道？”
    郁宁秋扫了眼其他几人，羞愤道：“帮艺人压差评本来就是公司应该做的！”
    “是，那是因为那会你还有点潜力。”总助直言道，“今天展示不出你的价值，你还指望新老板再捧你？不想要资源是了吧？想被打回原形吗？”
    听到“打回原形”这几个字，郁宁秋瞬间被触到了敏感神经，不说话了。
    他在现实世界里只是个烂赌的工薪阶层，什么也不是，好不容易来到圆梦世界爽一把，不想被打回原形——虽然投诉林星程的时候他嘴硬说大不了回去，可他心里是不想回去的，他只是气不过，忍不住赌一把，他觉得他肯定会赢，会让林星程好籣麸看。
    捏着剧本的手指微微一抖，终是妥协了。
    ……
    总裁办公室里，林星程坐在沙发上跟老板聊了会儿天，就看到有人推门进来了。
    郁宁秋和另外一个艺人。
    叫小宇的艺人很规矩地叫了声“老板们”好，郁宁秋也跟着叫了一声。
    林星程的口罩一直遮到了眼皮下方，还带了一副深茶色眼镜，加上一身高订西服……郁宁秋完全没认出他来。
    “试戏吧。”白老板道，“宁秋，好好演。”
    郁宁秋应了一声，开始跟小宇对戏。两人说了十几句台词后，小宇扇了郁宁秋一巴掌，连声音都几乎没有，借位的那种。
    白老板转头看了林星程一眼。
    气质出众的青年一声不吭，只是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沙发扶手。
    “停！”白老板道，“这段戏情绪很丰沛的，你们别收着，尽量放开了来演。”
    很显然，这段情绪丰沛的戏，青年根本没看进去，所以手指才点了点。
    两人再次演了一遍，扇巴掌仍然是借位。白老板又看了林星程一眼，手指还在点，他再次喊了停，“都说了别收着，你们两个怎么回事？都没吃饭吗？再来。”
    叫小宇的艺人看了郁宁秋一眼，郁宁秋皱着眉头不说话，眼神对视中似乎默许了什么。
    第三次，“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
    郁宁秋有点懵。他没想到对方这么用力，冰凉的手掌糊上来后，脸上立刻升起一股火辣辣的疼。
    林星程也有些意外。
    他原本只想让郁宁秋多演几遍，凭这人的脾性，肯定很快就会到蓝怿川那添油加醋哭诉被公司欺负，没想到白老板挑了这么一段戏，还这么重视……
    郁宁秋巴掌是实打实挨了，但因为被打懵了，后续的台词说得磕磕巴巴，白老板无奈再次喊停，“怎么回事郁宁秋，用点心啊。再来。”
    从这声“再来”开始，郁宁秋又挨了好几次结实的巴掌，肉眼可见脸颊已经有些红了。
    林星程心想也差不多了，刚张嘴说了个“白”字，白老板就抢道：“我懂我懂，他今天可能是状态不太好。小宇没他咖位高，也不敢用力。”
    说完，他就走到郁宁秋面前，亲自扇了一个巴掌，“啪”地一声，响彻整间办公室。
    郁宁秋始料未及，直接被扇了个趔趄。
    “醒了没有？！”白老板斥道，“被打了这么多下都没醒，那之前那些也是白挨。你是演员，演的时候导演不满意，也会让你一遍遍重来！你不委屈，身为演员就要有演员的精神！”
    白老板自知指望郁宁秋用演技说服林星程是不可能了，但是演技虽然不好，只要态度好那也是可以说道说道的。
    “《演员的自我修养》是你们进公司第一次我就发给你们的书，都看到哪里去了？”白老板说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宁秋啊，你新老板坐在这里看着你，要表现好点以后才有资源啊。”
    郁宁秋捂着火辣的脸颊看向林星程，抹了下唇角的血丝，低声下气答了句：“知、知道了。”
    林星程看着这个三番五次要让他受惩罚的人，过了几秒，霍地一下起身，整理了下西装走向门口，“我还有事，今天就到这里了。”
    白老板忙不迭赔礼，“艺人的状态不太好，90%就90%就吧，我也能接受……”
    “全款稍后会支付的。”
    林星程说完这句后就下了楼。他让司机把车开到了后门，车子载上他后才绕回前面。
    他坐在车里看不远处蓝怿川的车。
    几分钟后，郁宁秋果然坐上那辆车，二话不说就凑近蓝怿川开始诉苦。
    林星程问系统：“好感度涨了吗？”
    “涨了涨了。”
    系统查完了，又偷听了对方的对话，听到蓝怿川心疼地说，“他们怎么这样对你……”
    然后他又很小声地喃喃了一句，“他受委屈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么……”
    郁宁秋被扇得有些耳鸣，没听清这句话。但系统知道，这个“他”是林星程。
    蓝怿川这是因为联想到了林星程，所以才对郁宁秋感到心疼了。
    “那提交申诉吧。”林星程道。
    “好。”
    在好感度回升到规定范围后，系统立刻将这一段素材上传——在升级投诉的主系统判定前，他们可以提交申诉材料预审，看看是否有可能免予处罚。
    “好紧张。”系统道，“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五分钟后，预审结果返回：申诉失败。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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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报应。
    系统心里咯噔一声：“失、失败了……”
    林星程跟司机说了声“回去吧”, 然后才应了一下：“嗯。”
    他其实猜想到了，想要撤销升级投诉，应该不会只是把好感度扳回来这么简单。
    那么到底该怎么做呢？
    回到家后, 系统垂头丧气道：“好不容易想了个办法, 结果还是失败了。最烦的是压根找不到申诉相关的资料，有没有其他人申诉成功过，是怎么成功的，要是能找到我们还能参考一下, 有个方向。他妈的什么也没有, 而且我怀疑……”
    “怀疑什么？”
    系统再次陷入林星程可能要被抹杀的悲观情绪里，犹豫了一下才说：“怀疑这个申诉会不会就是个摆设……”
    “不会的。”林星程对这点很肯定，他摘下口罩舒了口气，“主系统虽然很严苛, 但直觉告诉我，它不至于不遵守自己制定的规则……”
    说到这里, 林星程突然想到什么，又问：“主系统是AI吗？”
    他一直觉得主系统跟系统一样, 是个人工智能, 只不过它比系统要更有智慧，更先进……但刚才的一瞬间, 他又觉得似乎不止于此。
    他记得在接这个任务前，曾经作为新人参加过公司的年会, 年会上公布过一组数字——公司的委托人突破了一百万, 而且还在逐渐增加。那么公司现在至少在为一百万个委托人圆梦, 一百万个圆梦世界将是多么庞大的数据流, 到底要多么先进的AI才能同时保证这么多世界的运转？
    “主系统当然是AI啊……”系统想也不想道, “我是AI, 他是我的上级，当然也是。为什么这么问？”
    林星程：“你忘了监察者说过，这个圆梦世界跟我的现实世界有95%的相似度。”
    系统恍然：“你的意思是，两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应该是差不多的……”
    “没错。”林星程继续道，“我没有现实世界的记忆，但按圆梦世界的科技水平，即便是在军方研究的最尖端的项目里，也没有先进到这种程度的AI。除非这5%的差异里，发生了什么。”
    系统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那他不是AI，是什么？是……是神吗？”
    这种可能甚至让人不敢细想，因为越想越会有一种绝望感。
    在人类的观念里，神爱每一个人，公平地对待每一个人。
    可现在圆梦世界出现了，有的人被挑选为人生主角，利用别人的牺牲来达成自己的美好愿望，而且他们不满的时候还有投诉的权利，这显然已经没有公平可言。
    如果存在这样的神，那人类长久以来建立的社会运转的规则……或许将全面崩塌。
    林星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是个无神论者，但又暂时无法解释目前遇到的情况。
    系统提议：“那要不要问问监察者？我们跟他讨论一下，也许他知道申诉相关的事情。你直接给他打电话？或者我给他发邮件。”
    林星程想了想，再次摇了摇头。
    他甚至还有点担心这段对话对方会不会恰好听到了。
    主系统这么强大，对方不过也是裹挟在其中的一个普通人，这样的事情告诉他，只会让他无端烦扰，或者甚至陷入危险。
    系统不是很理解人类的这种复杂的情绪，“你不想让他帮你吗？怕给他添麻烦？”
    不等林星程说话，系统又自顾自道：“你们人类好奇怪，你看你自己，帮别人引开异兽的时候就不考虑麻烦什么的，需要别人帮忙了就前思后想。”
    林星程脑海中浮现出那人的身影，反省室里、墓园里、人工池里、他家里……“他已经帮我很多了……”
    “就应该这样啊，你帮了那个选手，他又帮了你，以后他有困难你再帮他。”系统很自然地说着，“互相帮助多好。”
    “互相……帮助？”林星程忽然一个激灵，“我好像知道了……”
    “啊，知道什么？”
    “员工守则！第一章第一节！”林星程有些兴奋道，“互助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系统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现在背守则啊。”
    “不是背！这就是我们申诉的材料！郁宁秋的投诉理由是什么，你再重复一遍？”
    “额……你救了那个参赛选手，导致蓝怿川心疼你，对郁宁秋好感度下降。”系统说着，突然想到什么，“你是想针对救人这个点。”
    “没错。要让投诉理由不成立，除了从结果上扭转之外，还得推翻它的前提条件！郁宁秋觉得我救人这个举动与帮他圆梦无关，违背了规则，但是‘互助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是《圆梦公司员工守则》的第一条，我是按守则行事，所以没有违背规则……”
    “啊……”系统长长出了口气，激动得不行，“就算主系统判定再怎么严苛也好，他不能不承认自己制定的员工守则吧，不能打脸自己吧，这下不认也得认了！”
    林星程微微一笑：“嗯，快把守则提交试试。”
    系统提交后，很快收到了预审回复：预审通过，请等待主系统判定。
    “啊啊啊！通过了！”系统唏嘘道，“万万想不到，申诉成功的材料居然会是员工守则。所以说善良的人总是会有好报的……”
    十分钟后，主系统判定返回：升级投诉失败。委托人郁宁秋诚信点-60。
    “舒服！”系统大吼一声，“不行，我先去搜搜嘲讽的一万种方式，给郁宁秋备上。”
    林星程：“……”
    .
    第二天，林星程去了趟周黎所在的医院。
    他到时间复查了，而且延缓剂也用完了。
    诊室里，周黎询问了下林星程近期的情况，他一一答了，说前两天打注射剂的时候昏迷了一次。
    周黎沉默了一下，说：“延缓剂的注射量要稍微加大一点了。”
    林星程点点头。
    抬头的时候，他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就站在门边。
    那人穿了件浅咖啡色的呢子外套，围着白色的围巾，灯光下的脸依旧俊美无暇，两道怔愣的目光里有几分欣喜。是宋明燃。
    宋明燃是来拿药的。在抄袭事件爆发后，他颓废了一些日子，然后开始正视自己身上的问题，包括曾经种种错误的行为，还有早就该治疗的幽闭恐惧症。
    与林星程目光相接的一瞬，他不由自主脱口而出：“班长……哥哥。”
    林星程有些意外，随即淡淡一笑，“是你。”
    周黎往门口瞟了一眼，没吭声。
    顾衡这几个同学他都见过，不熟，但是所作所为他还是有耳闻的，只感叹林星程到底都遇上了些什么同学。
    他继续低下头写病历，写着写着卡了一下，想量林星程的血压，于是大叫了一声护士，宋明燃很快走过去帮忙，“周医生我帮你。”
    他打开血压仪的盒子，将仪器拿出来，轻轻给林星程的胳膊套上。
    林星程睫毛一眨，看向他，“谢谢。”
    “不客气。”宋明燃边操作边道。
    “你还画画吗？”
    “画。我知道是自己的错导致了这一切，尤其是关于哥哥的部分……”他说着，润了下唇，“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但如果有机会，我会尽量弥补的。画画是我的爱好，我也不想放弃，不想辜负那些还在等我的粉丝……”
    林星程轻轻“嗯”了一声。
    周黎写完病历，看了林星程一眼，“喝点水，一会护士来给你抽血。”
    宋明燃看他手边的杯子没冒热气，放好血压仪后，拿过杯子，“我去外面帮你倒点热水。”
    ……
    蓝怿川提着抽血的小箱子，来到了医院。
    今天他是自己来的，没带助手。他之前打听过，林星程每周会来复查一次，上周也是这个时候来的。
    来到周黎的诊室前，护士正好在给林星程抽血，他轻轻敲了下诊室的门，“周医生。”
    周黎心说今天什么日子，怎么又来一个！
    不过因为两人都是医学界的，各种大小会议经常见，对方的实验室还曾经赞助过这家医院的研究，所以周黎也不好冷脸对人，“蓝教授怎么来了。”
    蓝怿川看向林星程，目光里情绪复杂，“我来取些样本。”
    林星程淡淡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蓝怿川心里登时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取样需求固然有，可并不急迫，比起心中想靠近对方的欲望而言，这似乎更像一个借口……可这个借口又将对方推得更远了。
    周黎不知道林星程被当成实验对象的事，只以为蓝怿川是为了研究药物，道：“护士正好在抽血，你把管给我吧，我这边抽完了，让她帮你抽一管。”
    蓝怿川打开箱子，取出抗凝管递过去。
    护士帮他抽完血的时候，宋明燃正好倒完水回来，愣了一下，“蓝怿川？你又……”
    林星程被他收留期间，蓝怿川也曾经多次来抽血，所以实验对象的事，他是知道的。只是那时候他心中有怨恨，懒得去深究。
    这会看着暗红色的血液从那截白皙的手臂被抽出，宋明燃有种好不容易想弥补的人还被你糟蹋的愤怒，在护士拔出采血针时，试图抢过那根抗凝管。
    护士吓了一跳，连接着针头的细管被扯断了，残余的血液滴到抗凝管上。抗凝管被撞掉了地，没碎，滚到了蓝怿川的脚边。
    蓝怿川要去拣，宋明燃却揪住他的衣领，直接挥去一拳，“你就是个王八蛋，他都这样了！”
    护士看傻了。周黎先把抗凝管拣起来，塞进蓝怿川的小箱子里，然后赶紧拦住他，“你怎么也学会打人了。要打出去打，别在我这闹事，一天到晚就知道争来斗去的。”
    宋明燃喘着粗气，拳头感觉还有点疼。
    从小到大，他从不打人，这好像还是第一次。
    蓝怿川歪着头，脸上还有残余的疼痛，嘴角好像又出血了。
    他在想，最近居然接连被顾衡和宋明燃揍，真是不凑巧啊……他们都还喜欢着林星程，为他挺身而出，那么自己呢？
    喜欢却抽着他的血。
    周黎把小箱子塞回蓝怿川的手里，“回去吧，样本你也拿到了。”
    蓝怿川用手背蹭了蹭破皮的嘴角，看了林星程一眼，“下次抽血见。”
    ……
    嘴硬的蓝怿川又做梦了。
    但今天这个梦跟上次的不同，这次是个美梦。
    他梦到自己的实验成功了，而且林星程没有死，他一直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然后自己，也笑了。
    郁宁秋回到别墅，看到了蓝怿川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茶几上搁着一个小箱子。
    他扫了一眼，打开，发现里面有一管血。他好奇地拿起那根管子，左看右看，不知道里面的血是谁的。
    耳边传来蓝怿川的呓语，他凑近了去听，对方又不说了，这才发现蓝怿川嘴角莫名又破皮了，却还带着笑。
    郁宁秋拧了下眉。
    上次是被顾衡揍的，难道这次又……
    他忍不住抚了抚对方受伤的嘴角，“怎么弄的啊。”
    不知道是梦正好断了，还是因为疼，蓝怿川突然醒过来，嘴角传来一丝腥咸的感觉，他轻轻皱了下眉。
    “你醒了啊。喝点水吧。”郁宁秋说着，给他端过一旁的水，却发现杯壁上居然印上了自己的指印，还带着淡淡的红色。
    “咦，这是什么。血吗？”他好奇道，“你嘴角没出这么多血啊。”
    蓝怿川看向他沾染了一点红的指尖，又看向被打开的那个小箱子，“……你碰了什么？”
    郁宁秋下巴指了指里面的凝血管，“刚才不知道是什么，拿起来看了一下。”
    说完，他再次把那根管子拿起来，发现管壁外侧残留着一些血液，“是这里的血吗？这是谁的血啊？”
    蓝怿川心头一紧，“你……拿了这根管子，然后碰了我的伤口？”
    甚至他嘴里还尝到一丝腥咸的味道。
    “……有什么问题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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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持续报应。秘密。
    半个小时后, 蓝怿川望着眼前呈现阳性的检测试剂盒，沉默地坐在沙发上。
    窗外暮色四合。
    灰白的光线斜斜地落在他身上，显得他半张脸有些惨白, 另外一半晦暗不明。
    郁宁秋心知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心中一沉，“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检测什么的？”
    蓝怿川半小时前开始神色紧张，很快让人从实验室送来了检测盒, 将自己的血滴入检测盒, 此后就一直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直到刚才，检测盒有了反应，阳性。
    几秒钟的静默后，蓝怿川终于看向他, “病毒。”
    他有些紧张地问：“是刚才我不小心碰到了那点血，又摸了你的伤口所以才、才让你染上了？”
    “是。”
    “那这是什么病毒, 刚才我摸到的试管上有血又是怎么回事？”
    “你碰到的那根是我今天采样的抗凝管，里面的样本血液……”蓝怿川睫毛微微一眨, “是一个人体实验对象的。”
    说完, 他的心微微一下刺痛，分不清是因为情绪的原因, 还是病毒这么快就起作用了。
    “那这是什么病毒，好治吗？”
    “希埃病毒, ”蓝怿川道, “一种致死率99%的病毒。”
    听到这里, 郁宁秋立刻看了下手指上残留的血液, 瞬间飞奔到洗手台前疯狂洗手, 边洗边问：“我手没破, 会感染吗？”
    蓝怿川声音淡淡，“不会。”
    郁宁秋瞬间舒了口气。
    他擦了手，走回去，“吓死我了。还以为我也……”
    说到这里，他打住了，致死率99%，那蓝怿川岂不是……活不了多久了？
    “怿川，你别担心。”郁宁秋也只能虚伪地安慰一下，“蓝家实验室那么先进，相信很快可以研究出治疗药物的。”
    “谢谢。”蓝怿川神思麻木地应着，只有“报应”两个字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
    他伸手去端茶几上的杯子想喝水，就坐在茶几旁的郁宁秋忽地往后一仰，本能地远离了他。
    氛围瞬间尴尬。
    “我、我要回剧组了，回来前导演通知明天复工。”郁宁秋说着，立刻起身，“你先休息一下，我得去收拾东西了。”
    这些当然是谎话，他的剧组资金链断裂，到现在也没找到接盘人，早就无限期停工了。他只是不敢待在蓝怿川身边。
    血液能感染的话，那唾液呢，性关系呢？
    蓝怿川就是再帅再有钱也好，现在只是个移动的病毒库了，他不想死。
    郁宁秋走了。
    门关上的一刹那，晦暗的空气中惊起无数细小尘埃。
    无尽的沉默和夜的降临如一张深渊巨口，即将把蓝怿川吞没。
    当天晚上他就发了高烧，他几乎整夜都没入睡，半梦半醒间还做了噩梦。
    第二天，蓝怿川烧退了。可刚缓了两个小时，他就头疼欲裂。
    是那种尖锐的撕裂的疼痛，就像有人拿铁锥子一次次凿他的头颅，或是一道道闪电钻入脑丘。
    当年林星程所经历过的，他都经历了一遍。
    而且似乎他的疼痛时间比林星程要久，首次发病就持续了越有五分钟。
    蓝怿川立刻回到实验室给自己做了脑电波测试，发现不仅是疼痛时间，就连他的疼痛程度也是林星程的两倍。
    那条曲线远远高于林星程曾经的数据，并且呈现向上的趋势——他怀疑这是因为林星程的意识力是S级，而他只有A级。
    二十四小时后，蓝怿川发现，病毒在他脑部快速扩散……这种速度远远超过了当初林星程的进程！而且他还并发了林星程并没有经历的症状……
    “延缓剂！快！”蓝怿川赶紧让助理给他取了延缓剂过来注射。
    药水注入的瞬间，他深深吸了口气，觉得似乎舒服了一点。死亡的恐惧终于被驱散了一些。
    一小时后，助理再次帮他检测并记录身体情况，却发现检查结果非常奇怪，“蓝、蓝教授，延缓剂似乎对您……不起作用。”
    ……
    郁宁秋离开蓝怿川家后，立刻给祁越去了电话。
    这是他在圆梦世界最后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祁越很快就答应了，同意他住到自己在军部外的别墅里，而且还会派副官赵渝用直升飞机去接他。
    军用的直升机！上将的专属座驾！
    郁宁秋还从来没坐过直升机，一整晚都期待得不得了。顾衡、宋明燃、蓝怿川都靠不住了，总算还有一个最有权势的祁越可以依靠，而且看来他对自己最好。
    早知道应该一开始就选择祁越的。
    在眼看着直升机下落的时候，郁宁秋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祁越的身影。一身笔挺合贴的军服，黑色长筒军靴，帽檐下线条利落态度散漫的俊脸，坚毅性感的脖领……
    螺旋桨刮起巨大的风，吹得郁宁秋脸皮都起了褶子，再加上天气冷，他的嘴唇直打哆嗦……但等待是幸福的。
    他目光热切地看着飞机停下，可足足等了五分钟舱门才打开。
    副官赵渝坐在里面，却并不下飞机，只是俯视着他道：“郁先生。”
    郁宁秋两手各推着一个行李箱，仰头看他，“赵副官，好久不见……现在走吗？”
    “是的，现在走。”赵渝说。
    郁宁秋笑了一下，在螺旋桨刮起的东西艰难扶住自己的两个大箱行李，“麻烦您帮个忙，有点重，我搬不动。”
    赵渝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好像没这个必要。”
    郁宁秋：“啊，为什么？”
    他很快想到什么，笑了一下，“祁上将是不是让你帮我准备了？不过你知道我是演员，需要注意的方面还是比较多的，这些也都带过去吧。”
    “郁先生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没必要过去了。我说的马上走，是我走，不是你。”
    郁宁秋愣了一天，随即困惑地皱了下眉，“你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你没上网吗？”赵渝说着，哦了一声，“你可能把时间都用在收拾行李上了。”
    赵渝说着，给前排的飞行员下了道指令，又对郁宁秋道：“落地之前上将来了电话，说不用接你了。我本来想直接走的，但是想了想，还是跟你说一声。”
    “不是，网上怎么了，你是不是搞错了……”
    结果直升机瞬间腾空，螺旋桨发出的超大声响让郁宁秋耳边嗡嗡的，带着寒气的大风吹得他摇摇欲坠。
    他忍不住大喊了一声：“你等等！！祁越没有跟我说啊！”
    【新晋流量郁宁秋勾引英俊画家宋明燃，KTV亲密照流出】
    站在寒风中看到这一标题，郁宁秋瞬间倒吸了口冷气。
    这一热搜标题下，是几张郁宁秋和宋明燃以前在KTV暧昧的照片——正是顾衡当时让秘书梁观找人查到的那几张，不知道怎么突然被人曝光了。
    一张照片里，宋明燃喝醉了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他贴着宋明燃亲他的脸颊，还把手伸进对方的衬衣……
    评论直接爆炸：
    【卧槽，好ws啊！】
    【我瞎了，这是没见过男人吗？】
    【大跌眼镜，KTV里额，还有别人在，这么欲求不满吗？】
    【这是演员？这是白马会所的吧？】
    【这锤真狠啊，这身衣服郁宁秋做活动穿过，还有手表……】
    有些不信邪的郁宁秋的粉丝还想洗：
    【光线有点暗，这也不一定就是哥哥啊！】
    【我真的觉得不像，也不是正脸，而且这身衣服又不是只有他有！】
    【呜呜呜我不信这是哥哥……】
    【这绝逼是被黑了，某抄袭门画家想翻身想疯了是吧，搞这一出洗自己？？】
    宋明燃前一阵的风波好不容易平息一些，粉丝们都憋着一口气，这会郁宁秋的粉丝送上门来找骂，总算是找到了发泄口：
    【眼瞎赶紧去治，这他妈还不是你家的是谁？】
    【要点脸吗，看看你哥那手？这不是性.骚扰？！】
    【卧槽，这可以报警了吧！趁人之危？？】
    【滚出娱乐圈吧，上次买一堆奢侈品就够恶心人了。现在又来这一出……】
    【封杀吧！】
    随着双方粉丝越撕越凶，热搜也一直高居不下，很快，几家品牌的解约公告相继挂出……
    宋明燃的粉丝和一堆路人欢欣鼓舞。
    系统吃了一天瓜，看郁宁秋几乎已经凉了，也懒得再去奚落他，给他丢了个主系统判定投诉失败的通知就遁了。
    “果然是扣了60诚信点，连舆论形势都急转直下，活该，早跟他说了诚信点跟幸福感挂钩。”系统品了品，道，“真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林星程：“……剧情崩坏得比我想象要快。他提出要回现实世界了吗？”
    “没有……”系统说着，听了一下，“也不是没有，是我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林星程：“？”
    系统：“我突然想起来，我好像不知道让委托人回现实世界的流程。”
    林星程：“……”
    “我这个系统是不是有点蠢啊。”
    “不要妄自菲薄。”
    系统叹了口气后，赶紧去查数据库了。结果查了一会回来，他道：“数据库居然也没有。”
    林星程有些奇怪：“你是个系统，你的数据库里没有关于委托人离开圆梦世界的流程？”
    “对。这不合理啊，按说什么事都是由我来跟委托人对接的。难道主系统没放？忘了？”
    林星程沉吟了一下，“可能没放，但绝不可能是忘了。”
    系统顿时头皮有些发麻，“该不会，是故意不放的吧？主系统不让我们知道离开圆梦世界的办法是为什么，难道……”
    他有个很不好的想法。
    “你确定数据库都找过了吗？”林星程问。
    “我确定，所有没有上锁的我都找过了。”
    “还有上锁的？”林星程直觉这些资料肯定有问题，“为什么不找上锁的？”
    “因为我不知道密码啊，我记忆里完全没有任何一个密码，所以上锁的肯定都进不去。”系统说着，突然叹了口气，“像我这么没用的AI，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找不到，你说我是怎么当上系统的？”
    “是啊。一个没用的AI，甚至连斗地主都打不过我，如果能成为系统的话，除非是走后门了。”
    “我真的没有！我跟主系统又没什么关系怎么走后门……”系统说着，突然顿了一下，“哎你说我是不是有关系我自己不知道啊？”
    林星程：“关于你，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日子，用那些数字当做密码试试。”
    系统：“……我、我生日？”
    十分钟后，系统再次搜索数据库后返回。林星程问：“怎么样，解锁了吗？”
    “解了。”
    林星程一怔：“主系统设置的密码还真是你生日啊！”
    “你别用那种眼神！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系统又羞又急道，“不是用我生日解锁的。”
    “那是？”
    “我、我没用密码就直接访问了……我现在越来越觉得我智商有问题了。”系统有点颓然。
    “……”
    “不过我找到了这个！”他很快又说，“跟你有关的东西！资料实在太多了，找半天就这个有点用。”
    “什么东西？”
    “你在真实世界的记忆片段……跟穆有关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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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章 虐渣。
    系统说完, 打开了那段记忆。
    一个画面瞬间涌入了林星程的脑海。
    那是个秋初的下午，天气不冷不热，阳光正好。
    他穿着一身军服, 慢悠悠踱步到军营门口, 在看到一辆黑色轿车也正好停下来后，轻轻扯了下嘴角。
    军营门口站岗的士兵对他肃然敬了个礼，他点点头回应。
    轿车后门打开，里面的人说了句“抱歉, 我来晚了一点”, 他暼了对方一眼，不咸不淡应了声“哦”。
    这个人是穆。
    “上来吧？”
    对方身子前倾，再次询问后，他才不紧不慢、看着还有些不乐意地上了车。
    两人并排坐在后座。
    他脑袋靠在椅背上, 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似乎并不想理对方。
    军营外熟悉的风景掠过, 几片顽皮的叶子从树枝上脱落，贴到车窗上来。
    他的唇角不自觉放松了一些, 忽而就听到对方说, “帽子不硌脖子吗？”
    他没看对方，却是摘下军帽, 搁到了一边膝盖上。
    军帽很快被人接过去，放在了对方的腿上, “放我这边, 你累了就眯一会儿。”
    他终于好像被对方并不热络的态度激怒了, 看向穆, 眉毛一挑, “在议长大人面前, 我怎么敢说累？一个月不见议长您还是这么精神啊，看来议会的事情也没有多忙嘛？”
    对方终于笑了一下，看着他，低声道：“我错了。”
    他：“……”
    然后男人靠近他耳边，嗓音略有些沙哑地说：“我不该把精力都放在工作上，忽略了你的感受。”
    “……”
    “每天只通电话和视频是不够的，我深深明白，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穆继续道，“尤其是约好今天见面，我又因为临时有会迟到了半小时，错上加错。”
    “……”
    他看着对方，一时竟有些分辨不出对方是不是在真心道歉。对方态度诚恳，可他总觉得下一句就是“但我下次还敢”……这个工作狂。
    其实他自己也是个工作狂。军部拉练演习的时候，他也会十天半个月待在野外。
    但谁叫对方消失的时间更长呢，还一再食言错过了他想看的电影。
    他暼了对方一眼，“哦，但我不原谅。”
    车子在军营附近的一个小公园停了下来。
    他们下了车，一起走进公园。散步。
    林荫小道蜿蜒向前，左手边的草地上间隔地栽种了一些枫树，右手边的墙上爬满了茂盛的爬山虎。
    夕阳透过树丛，斜斜地落到小道上，撒下斑驳的光影。淡黄色的枫叶随着微风打旋转儿，飘落。
    他刻意走快一些，再放慢脚步顺势往旁边看一眼，观察着一个月没见到的人。
    穆穿着一身严谨的深色西服，三件套，显然是刚从某个重要会议回来。露出不多的白衬衫紧贴着胸膛，扣子系到了喉结下方，西装领子上还别了一枚小小的徽章。
    外围的图案左边是麦穗，右边是月桂，中间是几个字母缩写——这是联盟议会的徽章。
    穆看他离自己有点远，跨了一步想要去牵他的手，被他避开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果然，他们身后还跟着四个西装革履的人——全都是这人的保镖。
    “你就不能不带着他们？”
    我堂堂一个少将，连一个人都保护不了吗？
    对方笑了一下，“就牵个手，又不干什么。林少将还害羞？”
    他抿了抿嘴，“……怕死鬼。你就应该定制个长得跟你一模一样的AI，去哪都让他走前面，替你吸引火力。”
    “那连你也认不出来，牵错人了怎么办？”
    “错就错了，我主要是看上你这张脸，其他也不是很挑。”
    他看见对方笑了一下，“还好我没有双胞胎兄弟，不然好像有点惨。”
    说完，他又道：“这是他们的工作，不让他们跟着，他们会失业。以后我会尽量请他们跟远点的，或者，给他们配一副透光度差点的墨镜，这样他们就看不见林少将害羞的脸了。”
    “……”他白了一眼，突然贴近对方，微微抬头，“谁害羞了？”
    说完，他轻扯对方的西服，骤然将对方拉进，“这样也挺好，够刺激。”
    两人的鼻尖几乎贴着，他看见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唇上，眸光渐深。
    他轻轻一笑，从对方肩膀上拈起一片枫叶，“我就是想帮你拿掉这个。回去吧，你不是只有半小时？”
    他推了下对方，要拉开距离，结果骤然被人扣住手腕，又拉回怀里。
    深绿色军服的腰部被人紧紧掐住。
    他心头一跳，本能地回望四个保镖。
    结果对方只是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两张薄薄的纸，“我们看电影去吧。今晚我请假了。”
    ……
    回忆结束。
    林星程坐在沙发上，依然有些回不过神来。
    系统：“……我先声明，我没看全，不该看的我没看，就看了个开头。原来这个穆不是双胞胎啊，而且还是议长。”
    林星程阖了下眼。
    可不是么。穆只有一个，是他原来的老师，也是后来的联盟五大议长之一，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双胞胎弟弟。
    而且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还挺……亲密。
    可惜记忆只有片段，其他关于自己和这人的经历，除了对方曾经做过他的老师，两人之间没有什么过多交往外，他完全想不起来了。
    林星程的心情有些复杂。
    对方为什么要隐瞒他们早就认识的事实，还要骗自己是什么双胞胎弟弟？以及墓园里的那个墓，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为什么他们两个人都在圆梦世界里，一个替别人圆梦，一个是监察者。
    系统：“你在想什么？”
    “在想到底发生了什么。”林星程想了想，问，“你是怎么找到这个记忆片段的，其他的还能找到吗？”
    “说实话，我是正好碰上的。”系统道，“我进入带锁的资料库以后，发现所有资料都只有数字编码，没有名称，随便找了一些，发现是不同圆梦世界不同员工的记忆片段。”
    “数不清的文件资料，我也不知道主系统是怎么分类的，而且没有文件名，要想针对地找点什么东西，简直大海捞针。”
    林星程：“会不会按时间排序？”
    “我看过了，不是。有些在你以后才生成的圆梦世界，跟你的记忆在同一个地方。”
    “……那看来只能逮住某个人好好问一下了。”林星程说着，突然想到什么，“我和你进入圆梦世界前都会被清除记忆，那监察者呢？”
    “据我所知，好像也会……”
    林星程：“……”
    好家伙，连失忆都失了一对。
    所以那个人是记忆差错，以为自己是双胞胎弟弟？
    那好像有点意思。
    .
    蓝怿川找到了祁越。
    他们见面的地点是军部自设的一家咖啡馆，只开放给长官们和他们邀请的客人光顾的。
    现下咖啡厅里没有别的客人，祁越坐在单人沙发上，两条长腿随意伸展，黑色长靴时不时悠闲地点一下地板。
    他看向眼前的老同学。
    蓝怿川的状态显然不太好。嘴唇微微发白，下眼睑有些浮肿且有明显的黑眼圈，眼里也有红血丝——是睡眠不足、体质虚弱的迹象。
    这跟他印象中那张英俊而平静的脸，差太多了。
    祁越盯着他，试探地问：“你昨天在电话里说的是真的，染上病了？”
    蓝怿川睫毛轻轻一眨，点了下头。
    “怎么搞的，拿林星程做实验这么久你都没事，怎么他走了反而染上病了？”
    对面漏出一丝苦笑，“一个巧合，或者说是报应。这么说你应该爱听，就是该来的来了。”
    祁越挑了下眉，“那你现在是什么状况？严重吗？你好像比他染病后情况要糟糕？”
    还能活多久？
    “不太好。”蓝怿川说着，望了下眼前的咖啡，“头老是没有规律的疼，睡的很不好，含□□的饮料是一点也不敢碰了。延缓剂对我也不管用，用传统的医疗办法才将将把败血症控制住。”
    “情况听起来很糟糕啊。”祁越叹了一口气，“没找到多年没见，一见你居然这样了。”
    “我今天来……”
    不等蓝怿川说完，祁越又打断道：“他知道你也染病了吗？”
    蓝怿川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这个他指的是林星程。他眸光一黯，摇摇头，“不知道。”
    “哦。你为什么没告诉他，他对这病比你有经验，说不定能告诉你一些缓解疼痛的办法……”
    蓝怿川抿了下唇，没说话。
    染病的事他并不想让林星程知道，因为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有朝一日自食恶果变成这样，太羞愧，也太难堪了。
    祁越品了品他的表情，嘴角一扯，“说吧，找我什么事？”
    “据我所知，这个病毒最早是军部的人先感染的，”蓝怿川道，“所以想跟你打听一下他们的情况。病毒是哪里来的，早期感染又有什么反应等等。因为感染途径相对单一，致死率又高，所以我们没有很多样本可以分析，但我知道军部一定有相关记录，可以让我看一下吗，这对研发药物有帮助……”
    祁越望着眼前的人，沉默了几秒，冷不丁问：“蓝怿川，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这么机密的事？”
    蓝怿川顿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祁越笑着继续问：“是以同学的身份来的吗？”
    “可是我好像记得，你说感情是人类的累赘，你不需要？那我们之间的同学情，也早就被你扔掉了吧？”
    “这就有点不好办了，我们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帮你？”
    蓝怿川微微垂了下睫毛：“你可以提条件……”
    “可惜我现在好像什么都不缺啊，唉。”祁越笑了笑，端起咖啡来慢悠悠喝了一口，“我想想看。”
    说完了，他取过一旁的通讯器，不知给谁发了条信息。
    发完了他抬起头来，“要不你求求我？”
    蓝怿川嘴唇微微一抖，五指在桌下不自觉地蜷了一下，“……你想怎么样？”
    “简单。你跪一下，让我感觉到你的真诚，感觉到你现在深切渴求我们间还有情谊在，感觉到你对曾经那套无知言论的后悔……或许就可以了。”祁越说着，望向他，“怎么样，不难吧？”
    十秒的静默后，蓝怿川缓缓站起来。
    一直以来，他的梦想都是攻克一个个医学难题。为了这个梦想，他可以牺牲一切。而现在他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朝闻道夕便死，在祁越面前放弃尊严又算什么呢？
    祁越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然后目光穿透他，锁定在他身后咖啡厅入口的方向，“稍微等等。”
    说完，他对门口站着的人招了招手，“星程，你来了。快过来，怿川说他有话跟你说。”
    蓝怿川脑子里顿时“嗡”的一声。
    在他有些僵滞的余光中，林星程走了过来，站到了他面前。
    祁越道：“可以跪了。”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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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追悔莫及。
    祁越说完, 好整以暇地看向对方。
    蓝怿川的眼中，显而易见地闪过诧异、惊惶、局促难堪和无地自容。
    他的手甚至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咖啡，浓黑的液体向着林星程的方向流去。
    蓝怿川慌忙从桌上抽了张纸巾, 按住那摊咖啡, 咖啡渗透纸巾沾到他的手指上，愈发显得他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林星程静静打量着眼前的人。
    憔悴的面容，苍白的嘴唇，连平日里显得斯文矜贵的眼镜都遮不住他眼里的局促狼狈。
    他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见到这样的蓝怿川, 他本来是被祁越约来谈机甲月光的事的。
    “怿川, 好了，别擦了。”祁越懒洋洋道，“这样就可以了，剩下的一会让服务生来清理就是。你还有更重要的事, 你说呢？”
    说着，他又转向林星程, 哦了一声，“星程, 忘记跟你说了, 怿川前段时间染上了你身上那种病毒，身体不太好了。得赶紧把药研究出来才行, 要不被自己研究的病毒给弄死了，岂不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蓝怿川听着, 脸色一僵。他转身想找个垃圾桶将沾了污渍的纸巾扔掉, 结果踢到一旁的椅子, 本就没什么力气的身子立刻一个狼狈的趔趄。
    椅子被碰得咣当响, 就在他要摔倒的一刻, 林星程上前扶住了他。
    蓝怿川有些恍惚, 然后羞耻感和血液一起往上涌。林星程身上淡淡的香味涌入他鼻尖，手腕处温热的触感传来……他已经快忘记这种温热感了，自从染上病以后，郁宁秋迅速逃离，实验室的人全副武装，没有人敢再靠近他。
    只剩下林星程。
    从高中开始就只有林星程，到了现在，在他自私地用他做实验后，还是只有林星程。
    “慢点。”熟悉的声音自耳边传来。
    在他站好后，那人也松了手。温热触感只停留了短短片刻，便瞬间消失。
    就像窗前那抹白月光，明明来过，却留不住。
    祁越“啧啧”两声，“怿川，你怎么连站都站不稳了。你可是最帅最迷人的医学新贵啊，真是天妒英才。”
    熟悉而娴熟的嘲讽声响起，祁越一副无比惋惜的样子，一条慵懒伸展的长腿却微微抖动了一下。
    不像惋惜，倒更像期待。
    林星程暼了他一眼，心说你也值得这四个字。
    然后就听到他又说，“那还跪吗，怿川？”
    林星程转过头，看到蓝怿川睫毛微微一下，颤抖的手扶了一下身边的椅子，膝盖一松。
    就在他的膝盖刚刚磕地的一瞬，那双眼皮怪异地一翻，整个人侧身倒了下去。
    祁越眉毛一挑，长腿很快轻踢了他一下，“病发了？怿川？”
    没人回应。
    蓝怿川的眼睛闭着，唇色惨白。
    “这么严重了啊。”祁越轻叹了一声，“没意思。”
    然后他给副官赵渝拨了个电话。
    赵渝很快带了两个人进来，把蓝怿川抬上担架要送去医院。临走前，他看了林星程一眼。
    那一眼颇有些惊诧，而后有些晃神，最后匆匆一收。祁越再他肩膀上一拍，让他赶紧把人送走。
    咖啡厅只剩下两个人。祁越道：“赵渝这小子，当初果然是你迷弟，一见面道都走不动了。白月光果然还是白月光啊。”
    “坐吧，到我们谈了。”
    林星程坐下，不一会儿，服务生端上新的咖啡。
    “月光在哪？”他开门见山。
    “别急啊。”祁越笑了一下，“怎么样，蓝怿川今天这幅样子，看得过不过瘾？”
    林星程暼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想听到什么，因为你让他给我道歉，所以谢谢你？”
    “不不不，不用，你别误会。”他摆了摆手，“我让你来，不是帮你讨回公道的。我只是单纯的，喜欢看热闹，尤其是喜欢看以前爱跟我争来争去的人的热闹。”
    “他现在，什么也不是啦。”
    林星程睨着眼前人。
    这人从小到大都争强好斗，即便是如今成了上将，这种骨子里的欲望和习惯也还没改变，有了权力以后更是喜欢将人玩弄于鼓掌。
    “说说月光的事吧。”林星程道，“多少出售，我转给你。”
    “我知道你急着要买回月光。但是有些事情，真的急不了。”祁越说着，端起咖啡来喝一口，“比如我就想先说说……我们。”
    说完，他一双锋利的眉眼看过来。深刻的五官更凸显那双眸子漆黑幽深，眸光中带点意味不明的情绪，极薄的唇显得高傲而凉薄。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林星程不回避地迎向他的目光，口气却淡漠。
    谁知那人突然起身走到他面前，掐住他下巴强行让他抬头，“林星程，我不喜欢你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林星程被迫与他近距离对视，但唇角还是微微一勾，依旧疏淡：“哦，那就不喜欢吧。”
    下巴上传来的力气更大了，祁越的手掌甚至微微掐住了他的脖子，“我真的不知道你的傲气到底是哪来的？你现在还有什么？”
    “少将的军衔，璀璨的前途，民众的爱戴……曾经这些你都有，但现在的你声名狼藉，一无所有！”
    他的语速逐渐加快，身体也逼近，有些急促的呼吸一阵阵扫过林星程的耳朵，“现在这些，都是我的。”
    林星程面对强大的压迫感有些不适，微微皱眉，“炫耀完了？”
    祁越紧紧盯着他，饶有趣味道：“是，我是在炫耀。但我需要你这个观众啊。”
    “林少将，我要你看着我一步步登上最高峰，等元帅卸任以后，我会接好他的衣钵，代替你这个他曾经最满意最想栽培为继任者的人来保护联盟。”
    林星程挥开他的手，“我对你的事不感兴趣。”
    祁越也不坚持，站直了笑了一下，“你撒谎，你会感兴趣的。当年那么刻苦训练的少将怎么会不感兴趣？要不是因为后撤事件，现在的你恐怕还像原来那样假装高傲不理人，其实诡计多端又谄媚讨好上级吧？”
    林星程看他言之凿凿，轻轻呵了一声，“我现在也不想理你。哪怕已经声名狼藉。”
    祁越“啧啧”了两声，“林少将好硬的嘴，可惜，可惜你现在也只能装腔作势了。背叛联盟就是这种下场啊。”
    林星程忽地笑了一下，“背叛联盟？后撤事件你知道多少？你知道为什么我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元帅只是削我军籍吗？你只关心你的升职，什么也不知道。”
    祁越愣了一下，当年星盗逼近重要资源，林星程义无反顾违抗军令，元帅确实对他处罚有些轻。这一点他曾经也思考过，后来觉得是元帅是因为有对继任者的私心，难道不是吗？
    “看样子，元帅什么也没跟你说？”林星程挑眉看他，“没把你当自己人啊。”
    祁越看着他，忽地笑了一下，伸手鼓了下掌，“精彩啊，林星程。差点就被你的离间计得逞了。”
    “你要是真的有什么翻身的法子，恐怕早就使出来了吧，用得着等到现在吗？”
    林星程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他本来是想用激将法试探对方知不知道他后撤原由的，结果很遗憾，他并不知道。
    看来还得辛苦系统去查数据库了。
    “怎么，被拆穿了你的小伎俩，不痛快了？当年你就不是我的对手，现在就更不是了。你应该习惯才对。”他说着，轻轻掸了下军裤侧面的一点褶皱，一双长腿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
    “祁越，你一直这么想超越我，那我在你心里到底是有多优秀啊？”
    祁越没想到他会说这么一句，冷不丁皱了下眉。
    高中时期的回忆霎时涌入脑海。
    “让我们恭喜联盟数学竞赛高中组一等奖得主，林星程！”老师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班里所有人都在欢呼，唯独他，心里像刀割一样难受。
    手在身侧紧紧握成了拳头，不甘和羞愤逐渐涌上心头。
    凭什么？凭什么他连参加全联盟竞赛的资格都没有？还要为自己的对手鼓掌？
    无数个日夜的复习，风雨无阻地最早一个到图书馆，全校预选赛他也跟林星程是同分……结果只因为学校只有一个参赛名额，这个名额就落到了林星程头上。
    最让人觉得难以接受的是，林星程还把握住了这个机会，拿了一等奖，更加说明老师在相同的分数中选择了他是正确的。
    自己这个同分的人，最终只能成为他的影子，成为他收获荣誉时的背景板。
    祁越彼时越想越恨，明明他对林星程是有好感的，而且还跟对方一起讨论预测竞赛题目，结果林星程居然因为一个参赛名额，就污蔑自己作弊？
    谣言四起，哪怕没有人能拿得出证据，老师还是在两个同分者之间放弃了自己。
    真是恶心啊。
    他最欣赏的人，居然为了一个竞赛名额，在背后狠狠捅了自己一刀。
    回忆汹涌，祁越强行斩断，笑了笑，看向林星程，“想买月光是吗？没问题，过两天你来军部找我就是。”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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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 圆梦世界的秘密。
    祁越没有直接说条件是什么, 只说了两天后让林星程来找他时，希望还能看到他的傲气。
    他笑了一下，懒洋洋喝完最后一口咖啡, 慢条斯理起身离去枏畐。
    副官赵渝等在门口, 在他出门时为他披上了风衣。
    林星程知道祁越不会那么轻易把月光还给他。他对自己的意见大得不得了，他身上那种蓬勃的野心、强烈的敌视情绪，至今也应该没有消弭。
    敌视、落井下石、甚至踩着他往上爬……
    两年多前，正好是祁越升官的关键时点, 他需要完成一项特殊任务, 累积足够的战绩才有可能晋升。
    那项任务原本是林星程来执行的。但因为后撤事件，他被剥夺了指挥权，关进了军部的禁闭室。麾下的战士们情绪激动地替他声援和求情，可半小时后他们就迎来了新的长官——祁越。
    祁越接手了林星程的任务, 也接手了他的部队。
    那项任务林星程原本已制定好了计划——那是熬了很多个通宵来完成的，而且还需耐心等待时机, 这样才能尽量减少人员伤亡。
    但祁越接手后第二天就率军出发了，他并没有想等什么最好的时机。因为晋升机会宝贵, 他迫不及待完成这个任务。他对林星程带出来的人没有任何怜惜, 导致一批又一批的人被派上去，一批又一批的人倒下。
    任务完成了, 但伤亡无数——战士们困惑、不解、愤怒，但他们很快就看到了一份作战计划, 那上面盖着林星程的名章。关于作战时机这样长官才知道的军事机密, 他们无从知晓。
    新的长官沉重地说：“时间仓促, 没想到林少将的作战计划有疏漏, 我应该多一分谨慎的。我会向元帅为你们申请最丰厚的抚恤金, 兄弟们, 从今以后，我与你们同在。”
    自此，军部里再也没有人为林星程求情。而祁越也轻而易举把林星程的人纳入了自己的麾下。
    祁长官晋升火速，睥睨一切，还有各路软玉温香投怀送抱，应接不暇。
    郁宁秋曾以为自己魅力无边，但其实也不过是搭了辆顺风车。
    ……
    林星程回到家，系统也正好从浩瀚的数据资料中抽身出来。
    疯狂找资料找的他头昏脑涨，林星程不召唤他一般都不出现了，“怎么样，祁越还月光了吗？”
    林星程摇摇头，揉了揉酸胀的眉骨，“他不会那么痛快的。今天不过是搭台唱了场戏，让我去客串。”
    “……”系统忿忿哼了一声，又道，“没事别灰心，我今天有收获！又找到一小段你的记忆。”
    “嗯？”林星程总算感到兴奋了些，“什么记忆。”
    “……你自己看。”系统打开了资料，“我再去找找别的。”
    林星程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脑海中一下涌入了一段回忆。
    那应该是后撤事件刚发生没多久。
    他被关在军部禁闭室里，门忽然开了，穆站在门口。
    他穿着一身正装，显然又是不知道刚从哪个会议回来，风尘仆仆，目光却柔和幽缓。
    “走吧，我们出去。”
    他愣了一下，看了眼禁闭室那道厚重的门，以及门旁边那位看守的士官。
    他刚往前走了一步，一个熟悉的冷峻声音就传来，是祁越，“等等。”
    他的长靴跨下台阶，顺势瞟了士官一眼，“谁让你开的门。”
    士官浑身一哆嗦，目光迟疑地投向了穆。
    穆的眼睫轻轻一眨，微微侧头道：“是我。”
    “穆老师。”祁越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鞋尖轻轻碾了下地板，“好久没见到您，没想到是在这种场合见面。”
    “好久不见。我来办点私事，你要是有别的事尽管去忙，不用管我。”
    “穆老师的私事在军部办，还让我的下属打开禁闭室的门，要把人带走，我很为难。这个人违抗了军令，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
    穆笑了一下，“我知道，但我坚持。”
    祁越的眉头微微一皱，“军部从不徇私，您要带走他除非动用议长的特权……”
    “那就动用特权。”穆说着，已经转向禁闭室，不看他。
    祁越愣了一下，视线在禁闭室内外两人的身上来回，手微微握了下拳，“恐怕还是不行。”
    “议长想要把人带走，除非人是你的亲属。林星程只是你曾经的学生，我不能让你把他带走。”
    话音刚落，另一道柔和的声音就响起，“是亲属，不只是学生。”
    空气霎时万分安静。
    又一道声音落下，“他是我的未婚夫。”
    接下来的回忆伴随着惊诧、冲突和混乱。
    祁越眼看着穆走进禁闭室，拉住一只手将人牵出来，冲动地上前阻拦。他甚至跟穆的保镖打了起来，直到元帅出面，他才不甘地停手。
    直到走出军部大门的一刻，穆都没有把林星程的手放开。两人并排的身影就像曾经数个午后漫步时一样，又有点不一样。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
    林星程坐在沙发上有些出神。
    那句“他是我未婚夫”把他震得不轻。
    联盟同性可婚，可对于一个议长来说，任何一点瑕疵都会让别有用心的人有机可乘，刻意放大甚至攻击，他会为此而失去选票的……
    一阵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从窗户传进来，将他的思绪打断。
    林星程忍不住站到窗前，往外看去——只看到隔壁院子的一角，还有略有些眼熟的摩托车的一部分。
    他有些好奇。隔壁装修好了？终于住人了？
    林星程忍不住打开门，往隔壁看过去。
    他刚站到自己的阳台上，就与正前来拜访的新邻居打了个照面。
    阳光下，那人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阳光在他周身凝了一层薄薄的光晕。
    来人的脸上是熟悉的微笑，“这么心有灵犀，迎接我啊？”
    林星程轻轻吸了口气。
    记忆中军部大门外牵手的身影还记忆犹新，眼下立刻就跟这人重叠到了一起。
    “原来最近一直装修扰民的人是你。”
    穆：“……”
    “我交代过他们务必要小声的，抱歉啊。”
    林星程抱着胸轻轻哼了一声。
    穆扬了扬手里的袋子，“刚搬过来，还要请邻居们多多关照，我买了点饺子，帮你拿进去吧？”
    “……好。”林星程轻轻应了声。
    等穆要进组的时候，他在他身后说了句，“换个鞋穆忱，在你右边。”
    对方很快应了句“好”，而后背影微微一顿。
    林星程轻轻吸了口气，心中一时情绪翻涌。他轻轻拍了下对方的肩膀，“进来好好说一说吧。”
    “双胞胎弟弟。”
    “……”
    林星程给穆忱倒了杯温水，在他对面沙发坐下，开门见山：“当初就跟我说了个姓，连个假名都懒得想，真有你的。”
    对方静静地看着他，过了一会才道：“你的记忆找回来了。”
    “嗯。系统误打误撞，总算证明了一下自己的价值。”
    “……是全部吗？”
    对方的语气中似乎有一丝急切。
    林星程想了想，说：“不是全部，就一点点。系统说数据库里的资料太散了，他不好找。所以……”
    ”所以就只知道你不是双胞胎，其他的不知道了。”
    对方明显舒了口气，“哦。”
    林星程：“？”
    你很不想我记起全部是什么道理？
    不过这事他没多想，而是问：“我听系统说监察者也会被清除以前的记忆，但是你没有被清除，为什么？”
    林星程摆出了一副今天务必要弄清一切的驾势，穆忱也只好道：“因为小月光。”
    林星程一愣：“小月光？跟小月光有什么关系。”
    “在我们的现实世界，意识抽取技术同样研发成功了。我的意识被抽取之后，就被装入了小月光里。”
    “……”林星程迅速向自己的卧室看过去。小月光被他搁在了床头。
    那个时候他就觉得这个AI懂得太多了，原来他根本就不是AI……
    “那个里面现在只剩一点了。所以有时候看起来……也不是太聪明。”穆忱说着，指了指自己，“聪明的在这。”
    林星程：“……”
    “当上监察者后，系统偷偷把这个圆梦世界跟我做了关键，所以我成为了你的监察者。以前的记忆都在小月光里，提取出来，我就想起来了。”
    林星程有些困惑：“你是说你在现实世界里以前就被提取了，为什么要提取你的意识？谁提取的？”
    对方摇摇头，“这部分不记得了。我猜应该是被抽取前的短期记忆并没有来得及保留。系统他也不知道。”
    “那就先说系统。”林星程有些迫不及待，他有太多的疑问了，“你说系统帮忙把我的任务世界跟你做了关联，是……我这个系统？”
    他是怎么办到的，明明一直看着都挺……没什么用的样子。
    “他是融合产物。”穆忱说着，看向窗外回忆了一下，“这个就要说到军部的一个秘密项目了。”
    几年前，异兽入侵了联盟废星。军部在封锁的同时，陷入了史无前例的恐慌。
    他们的机甲部队自成立以来从未受到如此巨大挑战，几次交战过后，战损程度也越来越高——尤其是在祁越接替林星程的那次作战里，巨大的人员伤亡让压抑的气氛笼罩了军部。
    更糟糕的是，按照异兽繁殖速度，不出十年，它们就会以废星为根据地，侵入联盟其他星球。
    军部得出结论，他们需要一批强大的战斗机器人。用机器人代替人类去作战。
    然而掣肘之处在于，当前的AI智力水平并不足以支撑这一目标。
    恰好此时意识提取技术被研发出来，于是有人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提取人类意识与AI融合。让人类意识为AI的智力发展提供正确方向，也让AI突破人类神经元的学习能力得到充分发挥，以便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融合产物的智力快速增长……
    “那……融合成功了吗？”林星程难以置信。
    “失败了。”穆忱说，“做了十次融合，有九个完全不相融。只有一个勉强融合了，但是融合体并没有显示出突破极限的学习能力和智慧程度，相反，人类本身的学习能力还被遏制了，或者说，停止了。”
    “也就是说，这种拔苗助长的方式，行不通。”
    林星程想了想，道：“那这个勉强融合成功，却又失去学习能力的融合体是……我的系统。”
    穆忱点了点头：“没错。这个融合体被保留了下来，装进了军部的保险柜。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圆梦世界，为什么可以有些特权，他自己也不清楚。”
    “所以，进入圆梦公司后你先被清除了记忆，然后系统告诉了你这些，再然后他跟我一起接了任务，他被清除了记忆，所以现在什么也不记得了。”林星程说着，“那他斗地主怎么练也打不过我……”
    “是因为我没有学习能力了……”
    说话的是找资料中途偷懒溜出来的系统，他叹了口气，“难怪我一直这么没用呢。是有原因的！”
    林星程：“……科技日新月异。别灰心。”
    “以后咱就不打斗地主了，行吗？”
    “……好。”
    “打拖拉机吧。”
    “……”
    “我原来的人是谁啊，我是说，抽取的这段意识。”系统又问。
    穆忱说：“星程的副官，一个很爱斗地主的同志。”
    系统：“……”
    林星程想了想，又问：“那圆梦世界到底是什么？”
    “意识提取技术的诞生，让人生出了许多联想。”穆忱说，“一家神秘的公司就这么诞生了。他们选择委托人，为他们圆梦。圆梦的方式就是把人的意识提取出来，再投进另外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就是由小说改编的数据世界，也就是圆梦世界。意识进入以后会和数据产生设定好的交互反应，产生幸福感，也即爽感。”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这话一直没错。”林星程想了想，又问，“那你呢，你最早也不是委托人，被提取意识之后，为什么也进到了这里？系统当时怎么跟你说的？”
    “我……”穆忱的眸光微微一动，渐渐生出一丝柔情，“系统说他不记得了。”
    系统：“？？？”
    我为什么这么笨，关键时刻又不记得了？
    “撒谎。”林星程道，“系统如果当时不记得，又怎么会知道你进了圆梦世界，怎么让你找回了记忆？”
    “他一定是知道你怎么来的，在圆梦世界等着你的。”
    话音落，空气有些静默。
    “我还有个问题。”
    穆忱：“你说。”
    “你的墓是怎么回事？”
    林星程问出口的瞬间，觉得心好像被轻轻揪了一下。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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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洗白。
    穆忱看着林星程。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那两道急切的目光里，隐隐带着一丝悲伤和不舍。
    他不是只知道自己不是双胞胎，其他的都不知道吗？
    穆忱想了想, 忽而一笑：“当然是假的, 里面什么也没有。你看我不是在这吗？”
    “那为什么会有一个墓？在现实世界里，你去哪了？”
    “现实世界跟圆梦世界并不100%一致，也许这就是差别……”
    “差别的理由呢？”林星程不依不饶，“你不是圆梦世界的主要角色, 跟郁宁秋的感情线和事业线都毫不相干。你顶多算是我这个白月光配角的……”林星程顿了一下, 嘴唇微微一抿，“算是我跟四个男主的老师，一个一笔带过的角色，为什么要在你这里设置不同。”
    穆忱看着他, 半晌还是做出有些苦恼的样子，“真的不记得了啊。”
    林星程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说真话。
    他想了想, 调整了一下思路，“好, 那我换个问题。”
    “那他呢？系统意识的主人。在圆梦世界里, 后撤事件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我的副官。凭我们的感情, 即使我真的背叛了联盟，他也不会不联系我, 不来找我的。”
    系统连忙附和：“对啊对啊, 我肯定不会的。”
    林星程目光灼灼, 紧紧逼问, “他的主人, 在哪里？”
    穆忱沉默了半晌, 说了三个字：“冷冻箱。”
    话音落下后，林星程分明感到有些头皮发麻，可也不是那么意外。早在他和罗铭回华云公寓的车上，罗铭的一个问题就勾起了他的好奇。
    ——如果一个人的意识被全部提取了以后，这个人会怎么样。
    穆忱的话有很多故意轻描淡写的地方，但是他品出来了。
    顾衡的意识手环，提取的是人类的一小段意识，被提取后的人毫发无损。但是穆忱却有了墓，他的副官也消失不见了。
    他觉得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他的身体在冷冻箱里。”穆忱继续道，“人类意识跟AI的融合项目，一开始，他们只打算提取一小段意识，结果发现，并没有发生他们期待的融合现象。于是有人提出，失败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这只是一小段，所以后来，意识提取的次数越来越多，直到全部抽取。”
    “全部提取以后，身体就成了类似植物人的状态，要么一直注射营养液维持，要么就只能先冷冻起来。”
    林星程听着，心潮渐渐起伏，“那意识……还能再回到身体里面？”
    穆忱点点头，“可以，否则这就是谋杀了。当时他们征求了他的建议，他选择了冷冻。”
    林星程舒了口气。
    可下一秒他的心又提了起来，系统的身体是暂时保住了，那穆忱的呢？
    那个墓到底是个障眼法，还是它就是真的……
    他看向对方，穆忱几乎在一瞬间就捕捉到他的困惑，很快把一条胳膊伸过来，“要不你捏捏？看是不是真的肉。”
    林星程的心情好了一点点。
    系统这时候突然冒出一句，“那个什么，意识提取的时候，疼不疼，给打麻药了吗？”
    他一想到自己被人提取了一次又一次，就不免头皮发麻，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得劲。
    “……这个，我不是太清楚，但我知道他们给你打了麻药的。”轻柔的声音带着安抚的意味，“应该是不疼的，放心。”
    系统舒了口气，“那就好。”
    林星程的心却微微揪起。
    那就是不打麻药会疼吧？
    他看向穆忱，忽而想起自己第二次进反省室时主系统给他的升级惩罚。
    ——那种极度痛苦的感觉他至今记忆犹新，而这种感觉，恰恰就是意识被强制剥离的感觉。
    如果不是因为当天有穆忱在身边安抚自己，他都不知道那天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那穆忱呢？
    他也许不是因为要参与融合项目而被抽取的意识，那些抽他意识的人又会给他打麻药吗？
    如果没有……那么他到底经历了多么痛苦的意识抽取过程？
    想到这里，林星程的心仿佛被刺了一下。
    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握了握拳头。
    到底是什么人抽了他的意识，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他的身体……是否依然完好？
    现在在他们面前，笼罩着太多迷雾，他们三个人的记忆皆有残缺。
    如果想知道真相，也许要回到现实世界才行。
    林星程想，是的，他们是活在现实世界的人，圆梦世界只是一堆虚拟的世界。他们始终是要回去的。
    可是如果，如果穆忱的身体在现实世界已经……那么是不是一辈子留在圆梦世界，反而会更好一点呢？
    ……
    当天晚上，穆忱回到他的新家去睡了，走之前两人只是简单吃了点泡面。
    穆忱依旧说说笑笑，好像并不把聊天的内容当一回事，至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林星程也知道，至少在圆梦世界里，他们现在还算挺好的。
    他、穆忱、连隽、系统……他们都没有什么迫在眉睫的事。他们有钱、有舒适的居住环境、在做各自爱好的事情，他和穆甚至可以假装刚认识，重新谈一场恋爱……
    想到这里的林星程突然有点害羞。
    好像也没人规定他非要跟对方谈恋爱，对方也不过就是长得帅点，身材好点嘛……
    算了，不要骗自己。
    在反省室里，对方蹭着他说收点利息的时候，他其实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该有的欲望当然有。
    这事不分上下。
    林星程叹了口气，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又涌上来，最终他一整晚都没怎么睡。
    天大亮以后，林星程好不容易才从床上爬起来。
    系统说：“难得你起这么晚。”
    林星程抓了抓脑袋去上厕所，系统遁了，等他刷牙的时候又蹦出来，“我又翻了一夜的数据，还是没有找到离开圆梦世界的流程，呜呜呜。”
    林星程睫毛轻轻一眨，他看向镜子里带着一点黑眼圈的自己，轻声道：“……也不用那么急。”
    系统：“嗯？你不是想早点找回自己的回忆嘛，我没事的，一个晚上没睡而已，没关系啦。”
    林星程没说话，低下头继续刷牙。
    ·
    到了林星程跟祁越约定的时间，他又去了那家咖啡馆。
    不管怎么样，月光他得拿回来。
    他不知道他还能在这个圆梦世界待多久，但如果永远出不去了，哪怕这只是个数据的世界，哪怕一切如梦幻泡影，他也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维护这个世界的美好。
    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有了月光他才有对抗异兽的武器。
    林星程进入军部咖啡厅的时候，祁越并不像他预料的那样，姿态慵懒好整以暇地喝着咖啡，然后一双眼睛牢牢盯着自己。他甚至连眼睛都是闭着的，他睡着了。
    他的头枕在单人沙发靠背上，穿着白衬衫的上身有些歪倒，两条腿裹在军服裤子里，长长地伸出来。
    另一个出口处，赵渝正准备拿件外套给他盖上，在看到林星程后又退了出去。
    林星程搬开椅子坐下。椅子跟地面碰撞弄出点声响，祁越这时终于醒了过来。
    他怔了一下，眨眨眼，胳膊撑着沙发扶手坐正起来，“你来了。”
    “嗯。”
    “昨晚临时有个任务。”祁越揉了揉眼睛，解释道，“没睡，太困了。”
    “嗯。”
    喝了口咖啡，他大约是清醒了一些，这才看向林星程，笑道：“知道你心急，那我们说正事。”
    说着，他递过自己的通讯器，打开了一段视频，“月光就在这个咖啡馆后面的空地上，今天你就可以带走。”
    “但是，我们上次说好了，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林星程：“说吧。”
    他不知道对方两天前为什么不说，是用这两天的时间，好好想了想这个为难他的条件？
    祁越手指轻轻点了下桌面，一旁就是他脱下的黑色皮手套，他看向林星程，“也不是什么很难的条件。”
    “你发个誓就行了。”
    林星程有些急躁：“到底什么？”
    “发个誓，你这辈子都不会跟穆忱在一起。”
    林星程浑身一震。
    祁越笑道：“很简单吧？”
    “那会你还在禁闭室的时候，他非要动用特权把你带走……我多少有点没面子。后来他不知道怎么销声匿迹了，不久后多了座墓，我本来以为他就这么从世界上消失了，但前段时间我发现，他居然跟你一样报名了机甲大赛？这就有点意思了。”
    “你们两个在玩什么？能告诉我吗？”
    林星程摇头：“关于他的事我不知道，你可以去查，我也很久没有见过了。”
    “没关系。你知不知道都好，反正也不影响什么。”祁越继续说，“其实这个条件我想了挺久，怎么能让你感到难过呢，或许这样可以吧。”
    说完，他笑了一下，又问：“怎么样，要发誓吗？我知道林少将发了誓就一定会做到的，所以我也不担心你反悔。发完誓你就可以把月光带走了。我免费送你。”
    林星程低头凝望着他眼前的那杯咖啡。
    深色液体静静地躺在白色瓷器里，就像一个深不可测的漩涡。
    祁越这个人，果然是最会让人为难的。
    “很难做决定吗？要不我……”他说了一半，通讯器响了。
    似乎是有人发来了一条信息。
    祁越也不避讳，当着林星程的面就点开了那条信息，信息里只有几个字，附带了一个视频。
    那几个字是：同分的真相。
    视频被点开，一个熟悉的场景印入眼帘。
    那是一间教室，或者说考场，里面的人不多。祁越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当年他们参加校内竞赛选拔测试的场景。
    这段视频是当年的竞赛录像。
    画面里，林星程已经答完了题，但他仍在自己的稿纸上计算着什么。
    画面放大了，他在稿纸上加加减减，时不时又看向自己的试卷。祁越看出来，那是在预估自己的得分。
    稿纸上有个126的数字，林星程在上面画了个圈。126旁边还有“122-123”的字样，他想了想，又在122上画了个叉，似乎是否定了这个数字，反而在123旁边写了个124。
    然后他的笔在这两个数学上画了个大圈，似乎是确定了这两个数字比122更靠谱。
    祁越眉头一皱。班里所有人都知道，林星程预估得分向来贼准，一般预估多少结果就是多少，所以他不可能给自己预估两个得分。如果他预估自己会得126分的话，那这个“123-124”又是给谁预估的？
    祁越正疑惑着，就看到视频里林星程拿起答题卡，停顿了两秒后居然改掉了第一和第二道选择题的答案。
    前两道题是整张试卷最简单的题目，他不可能连这两道题都不会……
    祁越有些坐不住了，然后下一秒，他就看到林星程在126的数字上打了个叉，反而写下了122这个数字。
    122分，正是当年两人考取的同一个得分。
    林星程居然……故意改错了两道题！
    他这么做是……
    很快，通讯器很快又收到了一条消息：他原本以为你至少会拿123分，所以故意改错两道题，想让你得第一。但是你比他预想的少拿了一份，所以你们最终都是122。
    祁越猛地一震。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林星程……不，不会是这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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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打脸。
    林星程当年跟祁越考了同分, 不是因为两人实力相当，而是因为他故意把两道本可以拿分的答案改掉了，让自己被扣掉了4分, 从126分变成了122分。
    那个“123-124”的字样, 是他预测的祁越可能的得分。
    因为两个人经常在一起学习、一起讨论题目，所以林星程对祁越的实力也很清楚，所以猜测祁越至少可以得123分。
    他让自己得122分，本来是想把祁越送到第一的位置的。
    祁越的家庭条件很不好, 父母不但不能给予他足够的照顾, 反而还因为要治病，依靠祁越贴补家用。
    所以他从小自尊心就很强，学习也极为刻苦，他要赢得别人的尊重、要通过各种奖学金竞赛奖金改善生活, 更想给自己找一条光明的出路，永远改变窘困的人生。
    这次全联盟竞赛奖金丰厚, 所以林星程想把参赛名额让给他，又考虑到让得太明显会伤了对方的自尊, 所以只改了两题。可没想到, 祁越自己错了一道不该错的题，最终导致两人同分。
    班主任老曹在别的事情上感到对不起林星程, 所以哪怕林星程私下向他提出要把名额让给祁越，他还是一意孤行, 把林星程的名字报上去了。
    关于祁越作弊的事, 林星程都把分故意改低了, 这种话当然不是他传的……祁越一直以来野心昭昭, 早有一些同学不太喜欢他, 信口一说, 也不知道怎么就传了起来。
    在祁越的视角，作为对手的林星程，自然是背上了这个锅。
    ……
    咖啡厅里，通讯器上的视频已经播放完毕。
    祁越的脸上仿佛笼了层霜，微僵中透着比以往更深沉的冷漠，可他的心里其实翻江倒海。
    他万万没有想到，当年他深以为然的对方的阴险和下作，其实都是子虚乌有，都是他觉得颜面无存时给自己找的理由和台阶。
    林星程非但没有使手段，还故意给他让了4分？
    是他自己在被让了4分后，还依然没有把握住机会？
    祁越想着，忽而大笑起来，白衬衫下的结实胸膛一下下起伏，“林星程，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啊？”
    安静的咖啡厅陡然响起这么一声，多少有些突兀。苍白的询问更让人觉得它的主人现在处在一种矛盾而窘迫的境地。
    “你当年居然让了我4分……”祁越的笑转为无声，继而用胳膊微微挡住脸，身体微微颤抖，好像这是多么好笑的事情，“你算来算去，却没有算到我居然自己丢了不该丢的一分……你真的不行啊。”
    林星程淡淡道：“你说的对。人生这种事，不是我能算的。”
    祁越放下胳膊，嘴角仍有些僵住的笑意，“你真的差一点就算准了。我差一点就要取代你，去参加全联盟的竞赛，然后会像你一样拿到一等奖……”
    祁越边回忆边道，“可是那套竞赛题我后来做了，在毫无压力的环境下，我居然没有你得分高。原来我的成绩拿不到一等奖，根本不能像你一样为学校争取荣誉。”
    林星程看着他那双因回忆而有些失神的眼睛，微微皱了下眉头，没有说话。
    “我要谢谢你啊！”他似突然回过神来，得意而带着狠劲儿地盯着林星程，“幸好你估分估错了，没有把那个名额让给我。如果不是受你的一等奖你的荣誉刺激，我可能也不会走到今天。”
    祁越说着，两条腿换成了交叠的姿势，两只手的手指贴合在一起轻点，似乎已经从一种震惊、纠结、拉扯的状态里，迅速回到了以往固有的轻漫状态。
    到底是上将，虽然被迟来的真相打脸，但他还是很快恢复了从容。
    因为林星程是叛徒，他违抗军令背叛了联盟，害联盟失去了重要的战略资源，常年来被星际海盗挑衅耻笑。他始终是被钉在耻辱柱上，让人厌恶及不齿的人。
    面对这种的人，祁越没必要让自己觉得愧疚。
    所以他很快就调整回来了。
    林星程微微一笑，“你走到今天，是因为你的野心，你的算计，哪怕牺牲一切也要得到你所想的狠劲，不是因为我。”
    祁越为自己的心理建起防线后，这道防线就牢牢保护着他。他只手托腮，看着林星程，慢条斯理道：“那我也要谢谢你。谢谢你曾经这么为我考虑，为我默默承担了这么多却毫无怨言……”
    他说着，忽然抓住林星程搁在桌上的手，“星程，你从高中的时候就喜欢我了，所以才做了这些，对吗？”
    林星程蓦地一愣，使劲要抽回手，手却被对方的牢牢握着，挣脱不了。
    两只手在不大的桌面上拉锯，祁越手背上因使劲儿而青筋蓬起。
    林星程瞪了对方一眼，“放开，你想多了。”
    “想多了？”祁越道，“你明明自己家境也不好，连父母都没有，你也缺钱，当年为什么要把第一让给我？”
    “你说的对，我连父母都没有，而你还有生病的父母，更需要钱治病，所以我让你。”
    祁越轻轻勾了下嘴角，显然觉得对面不过是在找借口，“好了，不争了。”
    他再次握了下林星程的手，“不争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星程……你背叛了联盟，所以我不能原谅你。”
    “我们都是从军校出来的，又进了军部，我们的天职就是保护联盟，永不背叛联盟。可你做了什么呢，你不该那么做的……这件事永远也无法得到原谅，你应该受到更严厉的惩罚的。”
    林星程淡淡道：“这么想让我被惩罚，上次宋明燃的的粉丝投诉我，你怎么不直接这么做呢？”
    祁越的眉梢微微一挑，“本来以为你都烂成这样了，没必要浪费时间在你身上。但是今天既然知道你曾经为我做了那么多，我觉得在你身上都浪费一些时间也不是不可以。”
    “如果还有下次，我一定不会徇私……我会像元帅申请，重新审核当年对你的惩罚是否太轻了。”
    祁越的声音是轻的，“如果你进去了，有空的时候，我会去看你。”
    知道真相后，祁越心里甚至升起一股异样的快感，粘粘的，好像有一点点甜，像是当年在一贫如洗的家里，从某个晦暗的角落摸出了一点点蜂蜜。
    他要自私地把这些蜂蜜藏起来，哪怕藏到坏，这样蜂蜜就永远属于他了。
    林星程趁他分神的时候，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祁越的手中一空，手指还本能地抓了一下。
    祁越弯起嘴角，“我们可以继续说月光的事了。”
    “穆忱好像对你挺在乎的，为了你甚至议长动用特权。他知道你曾经对我这么好吗？如果知道的话，会很后悔给自己的职业生涯埋了颗炸弹吧？”
    “不过他现在也只是个普通人了。这一次如果你再被关进禁闭室，就没有人来带你走了。”
    林星程轻轻叹了口气。
    看着祁越那样惯性倨傲的脸，他忍不住摸出通讯器，给一个人打了电话。
    不到十秒，祁越的副官赵渝出现在门口。
    林星程看向他，问：“月光解锁了吗？”
    赵渝点点头，“解了。”
    祁越先是一愣，然后眉头一皱，眼神看向赵渝。林星程趁势拿过他的通讯器，调出收款码，给他转了笔钱。
    祁越又把头转回来，看向林星程，“你在干什么？”
    “给你付款。按市面上S级机甲的造价。”林星程道，“把我的月光买回来。”
    祁越愈发困惑，“……我们的交易有前提条件，你忘了？”
    “我没忘。”林星程说着，径自起身走向门口，拍了拍赵渝的肩膀，“具体的赵渝会跟你说的，我先走了。”
    说完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门口。
    祁越长腿一伸，慢慢看向赵渝，“你他妈的叛变了？”
    之前他提出条件的时候，林星程明明还有些紧张的。
    赵渝摇摇头。
    “知道你小子以前仰慕林星程，但他背叛联盟以后你不是心也收了吗？”祁越有些烦躁地往窗外看了一眼。他听到了机甲启动的声音，林星程马上就要把它开走了。
    “还不出去拦着？”祁越踢了下走到他跟前的赵渝，“月光不能就这样卖给他。”
    赵渝：“拦不住。”
    “这里是军部，你一个上将的副官你跟我说拦不住？”祁越又踹了他一脚，“你他妈想被我揍啊？”
    赵渝抿了抿唇，一脸平静地掏出通讯器，给祁越播了段视频，“林星程刚才发给我的。”
    “什么东西？”
    “你们在禁闭室交接任务的视频。”赵渝说，“他跟你强调了三遍作战时机的选择对任务的重要性。你答应了，他才把作战计划交给你的。”
    祁越当即脸色一变。
    赵渝继续道：“如果这段视频流出去，那所有人都会知道那场战斗的严重伤亡，是你一意孤行造成的，你还嫁祸给了林星程的作战计划……”
    “那些他曾经的旧部，在那个任务里失去很多战友存活下来的人，曾被你一句我与你们同在而感动甘愿加入你麾下的人，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禁、禁闭室的监控录像，不是已经销毁了吗？”祁越的声音有点发抖。
    赵渝摇摇头：“他在军部的人缘太好了。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上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排查一下还有握有这个录像，会在什么场合拿出来。我们要想好应对的办法。”
    祁越闭了闭眼，“怎么排查？”
    赵渝：“……问问林星程他是怎么拿到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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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章 换我来占占你便宜。
    听完赵渝所说, 祁越沉默了两秒，然后长靴狠狠蹬了下林星程坐过的椅子，“不去！”
    “我才不会去找那个背叛联盟的人。”
    “一个被钉上耻辱柱的人, 不配跟我谈条件。”
    赵渝：“……”
    那您还指望他再来找你吗？
    .
    林星程从军部出来以后, 迫不及待地叫了辆出租车回家。
    到了家门口他却径直略过自己家门，往隔壁走去。他有些紧张，不知道对方正式搬过来没有，在不在家。手搁到对方的门上正要敲, 那扇门却是咯吱一声, 开了。
    提着个垃圾袋的穆忱一愣，随即露出微笑，“这么巧。”
    林星程让开身子，等他将垃圾袋扔进院子里的垃圾桶后, 跟上，“想问你点话。”
    “那段竞赛的视频, 是你发给祁越的吗？”
    能够知道他跟祁越对话的情况，被祁越威胁, 除了眼前这个监察者也没别人了。
    林星程其实不是来询问的, 他心里早就有答案了，他很笃定留是对方做的。之所以心切, 只是因为这种被小心保护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心里发胀, 想见对方。
    穆忱看着他, 点了点头, “嗯。”
    发胀的感觉更添一分, 林星程问, “那么多年前的视频, 哪里找来的。”
    “你记得当时的监考老师吗？”
    “记得，不是你。”
    穆忱唇角一弯，“我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监控前面。”
    林星程微微一愣，当年他们确实是实行双监考的，只不过从不露面的那个老师容易被忘记罢了。
    “当时看你做完了题又在稿纸上写写画画，还把最简单的两道题目答案给改了，”穆忱道，“就觉得这小孩，挺有意思的。就把这段视频留下来了。”
    林星程被他勾起了些回忆，脸微微有些发烫。
    高中的时候他很受欢迎，除了顾衡祁越这几个人气帅哥时常示好，还有像宁曦这样的大美女一跟他说话就脸红。可那时候他谁也不喜欢，唯独心里对一个人比较在意……那就是穆忱，他的机甲理论课老师。
    那时候穆忱还不是高高在上的议长，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师，林星程说不清是不是看上了他的颜，在他的课上一改往常，用一张堪比设计图的草图狠狠秀了一把。
    然而似乎，他并没能引起对方太多关注。
    他借着问题目的机会跟对方交谈，却发现穆忱给他的讲解和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讲完后就径自走了，没有让他这个班长帮着收作业，或者叫到办公室去了解其他同学的情况——一切对方可以借机与自己接近的情况，都没有发生。
    他一度很失落，觉得穆忱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这个小孩，对方毕竟是那么成熟的人，还长得那么帅，肯定已经有对象了——哪怕是在圆梦世界，他也这么失落。
    “小孩？”
    林星程被穆忱的声音拉回现实，脸微烫，“……我不是小孩了。”
    对方一笑：“嗯。”
    林星程有一个问题，但没好意思问——小孩是怎么变成未婚夫的呢？
    “那后面那段视频呢？我跟祁越任务交接的那段。也是你找到的？”话出口，变成了这句。
    穆忱摇摇头，“这个不是我，是系统。”
    林星程把系统叫出来，问他哪里找的视频，体统颇为得意，“啊啊，我总算不是一无是处了！”
    林星程一问才知道，原来军部禁闭室的监控视频上传的云端，跟系统这个融合体当初所在的云，是同一个。监控视频在录像的同时就已经同步上传到云端了，祁越虽然让人到云端删除，可那会他还不是上将，因为权限的问题，并不知道云端数据是会自动备份的。
    系统访问了圆梦世界里的云端，没多久就找到了。
    “好吧。”系统道，“我也不敢自己一个人邀功，是穆忱提醒我这方面可以试试想想办法，我就去试了。找到以后我就立刻发到了你通讯器上。还好来得及，没让祁越得逞，发那个……额……”
    系统顿了顿，“你们聊，我继续去找资料了。”
    说完他就撤了。
    林星程假装不知道系统说什么，说了句“我先回家了”就要往回走。
    “等等。”
    果不其然被人叫住。
    对方走到他前面，问：“祁越让你发的誓，你怎么不发？发个誓就能拿回月光，不是好事吗？”
    林星程眨眨眼，“谁、谁说我不发，我是还没来得及，你就把竞赛的录像发给他了。”
    “是这样……”穆忱点点头，状似思考，“那个誓是让你答应永远不跟我在一起，如果我们只是普通师生关系，你怎么不好奇问问他为什么？”
    “……”
    坏了，露馅了。
    他之前只承认了记起对方不是双胞胎，至于两人间的关系，他装着还没记起来。
    没想到在这拉胯了。
    穆忱继续问：“那你知不知道我们……”
    “不知道。”林星程红着脸打断了，径自埋头往回走，“我肚子饿了，冰箱里有菜。”
    “你做。”
    穆忱：“……”
    十分钟后，穆忱在厨房做菜，林星程一个人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跟大爷似的抓茶几上穆忱洗好的葡萄来吃。
    他的心情有点复杂。
    一方面，他的记忆没有全部找回来，在圆梦世界里，穆于他来说是监察者，是个刚认识没多久就让他感到心动的人。可另一方面，两人在现实世界的关系好像又已经很亲密了……这是林星程感到矛盾，不知道跟对方相处的分寸应该如何把握。
    就好像曾经年少时，他不确定自己够不够得着他的穆老师，于是一直忐忑着。
    纠结了一小会，林星程听到厨房里餐碟摩擦的声音，还是忍不住爬了起来。
    他又不是真的大爷，不能老是让对方给自己做饭。
    林星程来到厨房假装先转了圈，然后不经意问：“你好像有点忙不过来啊，要不我帮你吧。”
    穆忱腰上系着灰色的围裙，美貌却是一点也没打折扣，“那林老板看看，您要赏脸帮点什么？”
    林星程随意一瞟，顺手抓了个洋葱，“帮你剥这个吧。”
    他的厨艺比不上对方，就不越俎代庖了。
    穆忱给他买了个碗，然后就继续忙自己的了。
    林星程剥了两大个洋葱，起先没觉得什么，到最后两个洋葱积累起来的呛劲似乎才一下爆发，呛得他流了泪。
    他赶紧丢了去洗手，想抹一下眼角，结果身子一转朝洗手台靠过去的时候，正好撞上洗完菜抬头、准备问他洋葱切好没有的穆忱。
    林星程的侧脸就这么擦过对方的嘴唇。
    他浑身一震。
    林星程囫囵洗了个手去擦眼角，结果下一秒手就被人捉住了，轻柔的嗓音响起，“我来。”
    他眨了眨眼，然后就看见穆忱伸手过来，指腹轻轻拭过他的眼尾，在那处细腻的皮.肉处揉了揉。
    林星程有些舒服，正想说不怎么辣了，眼前忽就暗下来，穆忱的唇已经贴上了他的眼角。
    他愣得只剩下本能地眨眼。
    林星程感觉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人就被穆忱轻轻按到了橱柜上，身子被他撑在柜面的两条胳膊圈了起来。
    穆忱的唇在林星程的眼角流连了一会儿，然后便顺着脸颊往下。他灼热的呼吸轻轻喷洒在林星程的脸上，温热的双唇试探地接近了对方的唇角。
    林星程身体仿佛过电一般，整个人是懵的，身体却处于一种紧张而战栗的状态，以至于双唇已经无意识地微微开启。
    穆忱的嘴唇轻轻蹭过他的，像羽毛一样清软，然后在他的唇畔停住，用略有些低哑的声音询问，“可以亲你么？”
    富有磁性的嗓音里，有着一种压抑已久却又小心翼翼的温柔。
    “星程，小孩……”他又轻轻唤了一声，竟是难得有别于以往的沉稳克制，有些迫不及待。
    林星程听见自己几乎是用气音回了句：“嗯。”
    然后温暖的唇舌就覆了上来，将他裹挟进一种快要窒息的悸动甜蜜里。
    过了好一会儿，身旁炉子上的水烧开了，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穆忱不得不停下来，去拧小了火，准备把熬汤的料下进去。
    林星程浑身还处在燥热中，眼看着对方的唇因亲吻而变得红润，忍不住又将对方扯过来，胳膊搭上对方的后颈。
    “占了我便宜就这么完了？”他看着对方，手上略一使劲，将对方的头强行往下一按，“换我来占占你便宜。”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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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他不可能有冤情。
    这个吻逐渐变得绵长, 两人吻了好一会儿才分开。
    林星程心跳得厉害，分开后仍有些不好意思看对方。两个人的故意都有些急促，纠缠在一起, 仍旧显得缠绵。
    “看不出来你这个人……”为了不让气氛尴尬, 林星程别过脸，先打破了沉默，“平时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其实满脑子的……”
    穆忱垂眸看着他, 那双被自己亲过的唇越发显得娇润, 接着他的话道：“其实满脑子都在想怎么亲你。看到被你洋葱熏了眼睛，就第一时间抓住机会去亲你的眼角，然后再自然过渡到唇。”
    “……怎么有人脸皮能这么厚，作案动机都说得这么自然。”林星程瞅了他一眼, “我都怀疑一丝不苟的议长不是你的本性，那个骑着机车撒野, 满脑子都是……那种想法的才是。”
    穆忱低低笑了一下，又靠近林星程的耳边, “对你我确实还有些想法, 林少将有没有空，要不要我好好跟你说说？”
    林星程脸一热：“不要！你快做饭。”
    回到客厅, 林星程揪了颗葡萄来吃。葡萄很甜，可他依然觉得嘴唇有些麻麻的。身体里也还残留着一些悸动。厨房传来鸡汤的香味, 让他在恍惚中仿佛生起了一丝幸福感。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感觉了。进入圆梦世界以后, 他一直不停地背锅, 被人误解, 被这里面的四个主角攻嫌弃苛待, 被郁宁秋要挟投诉……他努力去做, 可还是被关进了反省室。
    林星程无意抱怨，他只是觉得体会到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他觉得很难得、很幸运，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他不起眼的人生的主角，而不是装点他人人生的配角。
    是穆忱把这种感觉还给了他。
    穆忱很好。
    厨房里，灶台上的鸡汤氤氲散发着热气，铲子在锅里翻炒的声音很好听，总之那小小的一块地方，因为有了某个人的存在而多了一种很现实的烟火气。
    林星程来越觉得，好像一直留在圆梦世界也很不错。
    只要他不完成新的委托任务，他们是不是就可以一直留在这里面？反正穆忱也不会像郁宁秋一样投诉他。
    如果他敢……林少将会让他知道什么是联盟最优秀的军人。
    ……
    祁越立功了。
    因为前些天出的任务完成得很漂亮，他还被元帅授予了“嘉勇勋章”——褒奖表现出色的军人的高级军事勋章。
    祁越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把玩着这枚精致的小东西，嘴角微微上扬。他想了想，拉开抽屉，取出一个小盒子，那是他专门用来保存各种勋章奖牌的。
    小盒子里已经有许多他得过的别的奖章了，他用手指拨了拨，挑出一块有些不同的——那原本是给林星程的奖章。
    这枚奖章本来在后撤事件之前就已经定做好了，还没来得及被颁授，林星程就出了事。本来它已经被销毁的，祁越无意中得知，就向元帅要了过来。
    “反正这东西也没什么意义了，我留着玩。”
    元帅同意了。
    祁越对比了一下两枚勋章，他自己刚得的这枚比林星程的要高一级，连绶带都更精美，不由嘴角一勾。
    林星程终究还是输了，他没资格跟自己比。
    “咚咚”两下敲门声，是赵渝。
    祁越把两枚勋章都收好，“什么事？”
    “军部三年一次的案件重审最近要启动了，看有没有冤案错案什么的。关于要重审的案子，我理了个清单，您看看。”赵渝说着，把文件搁到祁越的面前，顿了顿又说，“有人建议把林星程后撤的案子也一并纳进来。”
    祁越皱了皱眉，“怎么还有人惦记着他？是谁？”
    赵渝摇摇头，“未免有什么猫腻，提议都是匿名的，而且人不止一个，追究是谁也没什么意义。林少……林星程本来也很受欢迎，后撤事件过了两年了，大家的恨意减少，对他的怀念就多了吧。”
    祁越眉梢一扬看向他，“所以你这个曾经的拥趸也是？”
    “……我是您的副官，当然是站在您这边的。”
    “你最好是。”
    “嗯。”赵渝波澜不惊地应着，又道，“如果要重审那个案子，发现林星程确实有什么隐情的话，当年的处罚可能就要推翻了。他会恢复军籍吗，甚至是少将的头衔……”
    “不可能。”祁越不等对方说完就打断了，“不可能有什么隐情，他就是利欲熏心被对方收买了。毕竟从小就不富裕，没见过什么钱，做个少将哪有一夜暴富来得快活……或许也有鬼迷心窍看上星盗头子的成分，这个人惯是会装冷淡的，但男人哪有没有欲望的？”
    赵渝：“……他要是想泄欲的话，身边有这么多年轻帅气的下属，何必去找个星盗头子？”
    祁越瞟了他一眼，“你现在是在帮他说话？”
    “不。我只是想不明白，要找帅气的1号，他没必要舍近求远，明明他身边就有样貌很出众的人……比如说上将您。”赵渝脑子转了个大弯，终于把这个坑填上。
    “……”
    祁越眨了眨眼。
    他没想到赵渝会拿自己打比方。他跟林星程之间明明是你死我活的竞争关系，赵渝怎么突然想到这个方向上来了。
    祁越想起了高中的时候，高中那会他对林星程确实是有好感的，萧萧肃肃的少年，总是轻而易举就拿到各种第一，他既仰慕又羡慕。
    这种感觉明明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可为什么赵渝突然说起来，他的心里竟有一丝异样的感觉。
    赵渝这家伙！
    “你在说什么鬼话。”祁越淡淡睨了眼前的副官一眼。
    “……我只是打个比方，您当然看不上他。”赵渝说，“当初收留他也不过是为了羞辱他，是做给让他的旧部看的，让他们对你更死心塌地。我都明白。”
    祁越抿了抿唇，没说话。
    赵渝说的是事实，可他怎么越听越觉得有点不舒服？
    “行了。”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赵渝点点头，“那林星程这个案子，要加入重审序列吗？”
    祁越拢了拢身后的军服外套，看向那份文件，“不必加了。”
    “是。那我拿掉。”
    祁越眯了下眼：“没有什么冤情，所以不必再为那个人浪费精力。”
    “好的。”
    赵渝正要退出去，通讯器在口袋里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又转过身，“是郁宁秋。”
    祁越眼皮懒懒一抬，“我把他拉黑了。他居然打到你那去了……”
    “我接吗？”赵渝问。
    “不接。”
    赵渝挂了，下一秒通讯器又响起来，“会不会有什么急事？”
    祁越把两条腿搁到了桌上，懒洋洋抽了支烟点燃，“他能有什么急事。”
    赵渝犹豫了下，又道：“但上将您这边也已经有一阵没人陪了。要不要……”
    祁越位高权重，投怀送抱的人也不少。之前他跟郁宁秋好的时候，那些人都被他轰走了，如今连郁宁秋也不搭理的话，那是要禁欲了？
    祁越暼了他一眼，“我还憋不死。”
    说话间，郁宁秋已经打了第三个电话。
    赵渝把通讯器亮给祁越看，祁越抿了抿唇，“接吧，看他说什么。”
    ……
    林星程这两天的生活很平静。
    他每天只需要考虑今天吃什么，穆忱会不会做，然后就让附近的超市把菜送来。
    早上和中午他习惯吃得简单，所以只有晚上让穆忱做。
    穆忱白天偶尔也会出去，但林星程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也不想问。
    他其实心里一直还有别的问题——穆忱为什么要给他弄个新委托任务，如果没有这个新委托任务，他现在是在做什么，接了新任务吗？
    但这个问题他也不想问。
    进入圆梦世界以后，曾经为了完成一系列的剧情，他想了太多太多，现在他只想感受一下什么是生活。
    但这种想法很快就被扼杀了。
    系统带来了个消息：“郁宁秋向我提申请，想要回现实世界了。”
    林星程一愣，“为什么？他不想再试试了？不是还有30多诚信点。”
    “试了，但昨天被祁越羞辱了。”系统道，“积极主动送上门想被艹，结果人家没接受。”
    因为网络上那些跟宋明燃的亲密照片，郁宁秋的代言全部丢了。除了没有代言收入，他还得赔付十几家品牌方的违约金。郁宁秋火起来没多久，根本还没攒下什么钱，他压根还不起，瞬间就背上了巨额债务。
    顾衡和宋明燃已经跟他彻底决裂，蓝怿川自己都要死了，郁宁秋思来想去，现在只有祁越一个人可以指望了。于是他给赵渝打了电话。
    虽然祁越的直升机就在他眼皮底下返航，但他想那时祁越说不定只是因为在气头上，现在过了这么些天，没准气已经消了。
    毕竟祁越也曾待他很温柔，有一次甚至说他比林星程要好看，也许两个人可以相处一辈子。
    那会祁越喝了点酒，有些微醺，情·欲动了想跟他发生关系。郁宁秋很享受这种被长官追的感觉，想吊着他，所以拒绝了。
    昨天郁宁秋去找祁越暗示了这事。祁越原以为他有什么急事非要当面说，结果一听是这事，登时就笑了，“赵渝还以为你有什么急事，怕你出意外。”
    郁宁秋臊的厉害，想说点什么让气氛缓和一点，谁知对方凑近了他的耳朵问：“你想在哪里被我干？军部的大操场好不好，还是外面的喷泉边？你是大明星，前段时间人气下滑，现在正是需要流量的时候。”
    带有歧义的话郁宁秋更加难堪品，正想说点什么，头已经被人强行按了下去。
    他的膝盖重重磕到地上，下颌被祁越狠狠捏着。祁越一只手解了皮带扣子，倏地抽了出来。
    郁宁秋以为对方是想让他先卖力，他也能接受，有进一步发展就好。谁知祁越只是把皮带头塞到了他嘴里，迫他衔住，然后一下下抽.动皮带。
    “想含我，你还不配。”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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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 更激烈的方式
    看完祁越羞辱郁宁秋的视频, 林星程有些无语。
    祁越那个人就是这样，讨厌一个人，或者觉得一个人没有利用价值了。对方在他眼里就犹如草芥一般。
    系统说：“就是这样, 连祁越这根救命稻草都没了, 所以郁宁秋只能申请回到现实。但是我一直觉得很奇怪的是，我找了这么多天，还是没找到回到现实的流程，我担心……”
    “你担心主系统压根就没想让我们回到现实。”
    系统：“……你也这么想？”
    林星程早就这么想了, 他只是一直没说。
    “他的申请你还没有提给主系统吧？”
    “当然没有。你知道我有什么事都是先问过你的。”
    林星程轻轻嗯了一声, “我知道。”
    但是也拖不了多久了。委托人提了申请，系统三天内必须处理，否则一样会惊动主系统。
    “星程，你说如果主系统不想让我们回去, 但是申请又提交了，会发生什么？”系统又问。
    “那圆梦世界就继续不下去了。”
    系统：“那我们不就可以回到现实了？主系统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继续不下去, 又不想让我们出去，所以会用最低的消耗, 把人一直困着。”
    系统：“最低的消耗是什么意思啊……”
    林星程沉吟了一会, 摇摇头，有些无力道：“我不知道。”
    “可能会把我们关进像反省室那样的小空间, 意识混沌，永远轮回噩梦。也可能完全不管我们, 但那些依靠主系统而存在的数据都会消失, 我们在这里无法获取任何生存物资, 或许不会死, 但永远感到饥饿、寒冷、缺乏幸福感……甚或者是主系统根本不想安置我们这些意识, 直接就绞杀……我不知道。但委托人申请回到现实, 这对主系统而言一定是个明确的信号，是圆梦世界正常存续的最后时间节点。”
    系统听得全身寒毛竖起，“卧槽，不论哪种都太可怕了。我想出去，我一点也不想留在这里了。我们得出去。”
    林星程轻轻“嗯”了一声。
    “我想到一个问题。”系统又说，“我是系统，而你是公司的员工，主系统就算再无情，它也得有人帮忙干活吧？会不会在郁宁秋提了申请后，它只会把他这个委托人困在这里面，但是会放我们出去？毕竟它可以把我们清除掉记忆，再放到新圆梦世界帮他干活。”
    “有这个可能。”林星程说，“但我不想这么做。”
    “为什么？”
    “我不想被清掉记忆，继续浑浑噩噩地帮它干活了。每个人都应该过好自己真实的人生，员工也好，委托人也好。”林星程看向窗外的夕阳，缓缓道，“你永远也无法逃避真实的生活，努力活好当下，才不会辜负自己，辜负那些爱我们的和我们爱的人。”
    系统沉默了一下，有些触动地说：“你说的对。哪有什么穿书啊，那不过是一种变相的意识囚禁罢了。”
    “嗯。”
    “我原本觉得如果只有郁宁秋被囚禁的话，我们就不用考虑那么多……”系统有点不好意思，“这人太自私了，真的不想管他这个贪心不足的委托人会变成什么样。”
    “不能不管。”
    “为什么？”
    “因为穆忱也是委托人。他们是同一个世界观。”林星程说着，停了一下，“我必须管他。”
    系统：“……你不说我都忘了。”
    “我们要回去，我们得回去。”
    除了不能在圆梦世界里浑浑噩噩度过以外，现实世界中的联盟还正遭遇着异兽的威胁，如果军部始终没有找到对抗的办法，那迟早有一天，连最弱小的妇女和儿童都得拿起武器。
    这一仗，甚至直接决定了人类这个种群的存亡。
    没有人能逃过命运的裹挟，或奋起反抗，或沉默消亡。
    所以就算郁宁秋不提申请，圆梦世界照常运转，他们也应该要回去的。
    林星程前几天曾有过自私的想法，就这么留下来，好好感受一下幸福的感觉，可他那几天并不是一点烦恼都没有的。
    八年的军旅生涯，已经有一些东西深深烙进了他的心里。他是一个军人，是联盟的第一道防线。
    这些天跟穆忱一起渡过的时候，当电视里播出关于异兽的新闻时，他在穆忱那双眼睛里也看到了同样的责任感。
    系统有点崩溃：“可怎么回去呢？主系统那么强大，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且只有三天的时间了。你这么聪明，有想到什么办法吗？”
    林星程默了一会，没有回答。
    他们都在圆梦世界里面，本来视角就很前面，想要从里面逃脱出去，实在是太难了。
    “啊对了！对了对了！我想到了！”
    系统激动地喊了几句，正好门铃也响了，林星程说了句“等等”，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果然站着穆忱。
    他手里拎了三条活鱼，鱼的尾巴都还在摆动，“路过碰到有人钓了几条新鲜鱼，问我要不要，我就买了。一会给你做。”
    “……”
    林星程喜欢吃鱼。
    但是还有三天他们就要凉凉了。
    系统有些迫不及待地说：“监察者大大，现在不是讨论吃鱼的时候，我们就要被困……”
    “我知道。”穆忱阖了下眼，又说了一遍，“我知道所以才买了鱼。”
    林星程一愣，蓦地转头看向他。
    前天两人吃饭的时候，说起鱼了。穆忱问他想吃什么菜，林星程想也不想就说鱼，说他喜欢各种鱼，糖醋的红烧的清蒸的黄焖的，吃鱼能吃到死。穆忱当时笑了一下，说“这么好养，我赚了”。
    林星程当时就脸红了。
    穆忱这家伙是担心他们出不去了，所以才买了三条鱼么？一天一条，正好三天……
    “给我。”林星程说着，伸手接过了鱼，“我的鱼，我拿去厨房。”
    穆忱笑着把鱼递给了他。
    林星程回到客厅，系统着急道：“我刚才想到了一个回到现实世界的办法！你们听我说啊。”
    林星程：“什么？”
    “意图伤害角色！”系统有点激动，“星程你忘了，当初你用冻苹果磕了顾衡的牙我们不就回到公司了吗，那我们可以再来一次啊！这次磕……祁越的。”
    林星程：“……”
    他考虑过，但是应该没用的。
    穆忱摇了摇头，“你以为那是现实世界，但那不是。”
    系统：“……什么，意思。”
    “你所看到的公司，只是另一个圆梦世界而已，尤娜、其他同事，也不过是一些数据。”
    系统：“……卧槽，搞了半天，我们一直就在圆梦世界里。那如果当时尤娜让我们交了任务呢？我们是不是就直接去到下一个圆梦世界了。”
    穆忱点点头：“据我观察，应该是。”
    系统忍不住叹了口气。
    林星程沉默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问了个问题：“你那时候以委托人的身份让我接了在这个世界观的新任务，是不是不想我被主系统弄到别的任务世界去？”
    穆忱：“是。”
    最初是依靠系统才把他这个监察者和林星程凑到一个世界的，现在系统已经被清除了记忆，如果林星程被安排去了别的世界，那他就无法在对方受罚时陪在他身边，无法在他需要自己时及时出现……他怕自己再也找不到人了。
    所以他利用自己监察者的一点点特权，“说服”了尤娜，让自己多了一个身份。
    系统大吃了一惊，有些后知后觉道：“原来你是故意的啊。”
    林星程微微垂了下眼睫。
    他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个人在背后默默做了那么多。
    “我们一定可以出去的。”林星程轻声低语，“一定可以。”
    假如出去后你的身体已经不在了，那我就开着月光去杀异兽，杀到我再也站不起来为止。
    穆忱笑了笑，“你说的对。快用你聪明的脑袋想想办法，我去给你做饭……”
    “我做。”林星程打断道，“我或许能在做饭的时候想到办法。”
    穆忱：“……”
    高岭之花万人迷林少将，要婻鰒亲自为他下厨了么？
    “你在这等着吃，给我乖乖的、专心的想办法。”
    穆忱淡笑着应了声“好”。
    系统很识趣地继续找资料去了。
    林星程爱吃鱼，但不怎么会做鱼。他今天打算先做个最简单的豉油清蒸，但杀鱼、去鳞、洗鱼就足够让他手忙脚乱了。
    这期间穆忱两次试图加入，第一次试图接手杀鱼，结果林星程死都不肯让菜刀，第二次才偷摸洗了两根葱，就被林星程凶巴巴地喝退，叮嘱他绝对不许再进来。
    林少将亲手为他做饭的决心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厨房一直叮叮咚咚，听得穆忱心惊胆战。
    他知道以往的林星程不会这样的，不会这么着急、这么蛮干，他会更有条理、更有耐心。真正困住他的不是技术，而是心里的急躁——倒计时三天的急躁。
    穆忱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在听到厨房响起巨大的一声“咚”，然后便没了声音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起身再次来到厨房。
    他刻意把脚步放轻，也不出声，径自从身后搂住林星程的腰，将人圈在了怀里。
    林星程微微一愣，“你怎么又进来了。马上就好了，刚才发现鱼太大装不进盘子，我剁了一下。”
    穆忱随意暼了眼被折腾许久的鱼，道：“我来问你想到办法了吗。”
    “什么办法。我会蒸……”说着，林星程突然顿了一下，眼睫垂了垂，“你是说出去……没有。”
    “那看来做饭这招不是太好用。要不我们换一种。”
    林星程：“换哪种？”
    “换一种更激烈的，好不好。”
    林星程心跳有些加快，“……什么更激烈的啊。”
    穆忱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两个字。
    虽然心里已经隐隐有些猜测，但林星程还是唰地一下脸就红了。
    穆忱默默为自己做了这么多，假如他们只有最后三天了，那他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
    第73章 那个啥
    穆忱说的那两个字, 是圆房。
    林星程听到的第一个反应是，在现实中他们已经订婚了，但竟然还没有做过吗。
    如果只剩三天……
    他没回答, 轻轻推了穆忱一下就假装忙别的去了。但自打这番对话以后就脸红心跳, 急躁感尽数消散，那条鱼当然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穆忱退到厨房门边，抱着胸看他的背影，嘴角微微翘起。
    他刚才的话, 并不是真的想提出要求, 他只是不想让林星程太急躁太紧绷了。唯有这样“吓唬”他，才能让他放松一些。
    如果只有最后三天，他希望他们不要被负面情绪充斥了内心。
    但林星程想的跟他不一样。
    他以为穆忱就是在提出要求。
    所以在两人吃完饭后，林星程看着穆忱主动要洗碗, 他也没去抢，他偷偷去把澡洗了。
    林星程脱了衣服, 打开淋浴头，任温热的水浇在自己的身上, 浴室里很快蒸腾起氤氲的水汽。
    他的身材很好, 匀称修长的身子上覆着恰到好处的肌肉，虽然还是有些偏瘦, 但散发着青年男子的朝气和力量感。细腻白皙的皮肤被水冲刷了一会儿，很快就泛红了。他闭上眼睛, 轻轻舒了口气, 感觉忐忑的心情似乎微微有些缓解。
    他不记得现实的很多事情了, 但他了解自己, 如果跟穆忱都没做过那种事情的话, 那他现在……应该还是个处。也就是说, 那个地方还是原始的状态，今晚要发生的事情，不知道会不会有点疼。
    听说要用润.滑的……等等！他家里好像没有这种东西！
    穆忱会有吗？
    那个家伙也是刚搬家没多久，他去他家看过，里面只有一些简单的家具，连拖鞋都是从他这边顺的……估计大概率也不会有。
    那怎么办？要出去买吗？大晚上专门去买这个东西也太奇怪了，这不等于在脸上写了“我要圆·房了，请配合卖一点工具给我”？
    太羞耻了。他觉得自己办不到。
    他也不能让穆忱去买，他不可能主动提起这事。
    林星程微微有些担忧，忍不住四下扫了扫。
    洗面奶、剃须膏、洗手液、牙膏……这些不知道能不能替代？实在不行厨房里还有橄榄油、炼乳、花生酱……应该都还算健康吧？
    但好像哪里怪怪的？
    算了算了，林星程咬了咬牙，实在不行就这么直接来好了。
    他是个军人！什么苦累没受过，就这点疼算什么？！
    他可以让穆忱轻一点。穆忱应该会同意的吧，堂堂联盟议长，应该能控制住自己的冲动吧，总比气氛到了以后抹花生酱强吧？
    “咚咚咚！”
    浴室门被敲响了。
    正在脑补某不可描述场面的林星程一惊，声音都有些发抖，“谁、谁啊。”
    “是我。穆忱。”温润的声音传来。
    当然是他，还能有谁。
    林星程吸了口气，明显感觉到了紧张。
    穆忱该不会……现在就想进来跟他一起洗澡吧？
    虽说洗个鸳鸯.浴什么的请求也很合理，他们毕竟订婚了，也马上就要有实际性的进展了，可现在离睡觉的时间是不是还有点早？
    而且他还没有做好心里准备！
    他原来以为自己至少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他洗完了澡，然后对方洗澡，然后再一起看看电视什么的，到了睡觉的时间点再自然而然……结果现在、立刻、马上就要圆了吗？
    穆忱不会迫不及待，一进来就把他压在墙上，澡都不让他洗完就就就……
    林星程瞄了眼离自己最近的沐浴液，羞耻了一秒立刻按了一些往身后涂，谁知沐浴液太凉，还是清爽黄瓜味的，抹完以后直接浑身一个激灵，差点没炸！
    据说那种用品还有薄荷味的，那些人的忍受力这么强的嘛！
    “星程？”门外的人又叫了一声。
    “听到了，别叫。”林星程有些羞臊地低吼了一句，然后躲到门口，拉开了一点门缝，只漏了脑袋认命道，“进、进来吧。”
    然后他就看到穆忱整个人一愣。
    某人的睫毛眨了眨，“？？”
    “我……进去？”
    “………………”
    死一般的尴尬和沉默。
    敢情他敲了半天门，不是要进来跟自己洗鸳鸯.浴的……林星程顿时一臊，耳朵尖红得都能滴血，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强作镇定：“洗完了，还以为你要接着用。什么事？”
    穆忱弯唇一笑，“刚才物业通知，水管冻坏了，可能会停水，怕你洗了一半没水，想问要不要帮你接一点。”
    “哦。不用，说了洗完了。”
    穆忱点点头，“那你出来吧。我洗。”
    说完人就要往里走。
    “……”林星程赶紧死死按住了门。
    身后那个地方的沐浴液清凉感还在张牙舞爪，而且他还没穿衣服。
    “我觉得好像没洗干净，想再洗一遍。”
    穆忱眉头一扬，“洗那么干净干嘛？”
    “我爱干净不行？”
    穆忱对他勾了勾手指，意思让对方凑近一点。
    林星程皱了下眉，脑袋往外伸了伸，结果一下被人扣住后颈。穆忱的气息瞬间拂来，“你刚才是不是在想要跟我洗鸳鸯.浴？”
    林星程的脸唰一下红了，按着门的手一松，穆忱立刻趁虚而入，把门一推，人就跨进了浴室。
    他随手扯了一旁的浴巾，往林星程身后一垫，然后就把人按在了墙壁上。
    林星程的心怦怦跳，紧张而干巴巴地蹦了一句“你干嘛，我、我没那么想……”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吻住了。
    穆忱捧着他的脸，怕他冷，身子紧紧贴着他的，闭着眼睛全情投入去接吻。
    他原本没想要进浴室，他还没有那么猴急，但林星程脸红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对方现在一丝.不挂，但他其实没有乱看，只是单纯地投入到这个意外可爱的吻里。
    两个人的身体贴合得毫无缝隙，但穆忱依然很规矩。除了一只手轻轻搭在林星程的腰上，他没有乱摸，也没有让自己的身体乱动——尽管身体有它自己的想法。
    林星程被吻得迷迷瞪瞪的，浴室里水平氤氲，他有些恍惚飘然的感觉。穆忱的嘴唇既温热又柔软，是真的好软……可是下面两人接触的地方，他感觉到了硬。
    自己是，对方也是。
    “……”林星程脸更红了，心说到头来连鸳鸯.浴都没洗就要……
    结果下一秒他就被人松开了。
    穆忱狠狠喘了两口气，盯着他看了两秒，门一拉离开了浴室，“快洗好穿衣服，别感冒了。”
    “……”
    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划过林星程的脑海，穆忱他到底行不行？
    林星程洗完澡，穿好衣服回到客厅，发现某人无事人一般坐着看电视。
    电视里似乎这播着一部电影，他看得还挺认真。
    “……那个，我洗好了。”终究还是林星程先出声，他擦着头发，坐到穆忱斜对面的沙发上。
    “嗯。”某人这才回过神，“水没停吧？”
    “没有。你快去洗吧，说不准一会就没了。”
    “好。”
    穆忱应着，起身却往大门走，他要换下拖鞋出门的时候，林星程忍不住张口道：“浴室在那边？”
    某人回过头，淡淡一笑，“我回去洗就行了。”
    林星程擦了下头发，假装看电视，不经意道：“跑来跑去那么麻烦干嘛，就这里洗吧。等你回去说不定没水了。”
    穆忱顿了一下，回望着确认道：“真要我在这边洗？”
    林星程不咸不淡“嗯”了一声，“浴室还有热气，脱衣服不冷。”
    穆忱似乎犹豫了一秒，挺下了换鞋的动作，“那行，我洗完再回去。”
    “？”
    “穆忱。”林星程总算看向他，“我有个问题想问下你。你是不是不行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星星只是不想分开了。感谢在2021-12-02 20:58:35~2021-12-03 21:54: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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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章 怎么安慰我？
    门口的人愣了一下, 眼神中带着些许诧异和玩味，然后似乎透出一种侵略的狠劲来，“你说什么不行？”
    对上他视线的一刻, 林星程还是怂了, “我、我是说修水管你是不是不行，不然你可以去帮物业修修……帮别人顺便也帮自己。”
    “修水管？”
    林星程低头小声：“……嗯。”
    穆忱没立刻接话，他走回来，两条胳膊穿过林星程身侧, 撑到沙发上。他盯着那个点着引信又不敢听炮响的人, “修水管我确实不行，但别的事情就不一定了。我先去洗个澡，一会回来我们继续讨论。”
    “这个问题，今晚一定为你解惑。”
    林星程被他弄得心跳加速, 红着脸推了一下，“快去洗吧。”
    怪自己太不想跟他分开, 说了这种给自己挖坑的话。他好像还是头一次见对方流露出如此赤.裸的眼神，就好像……他其实已经蓄势待发了很久, 只是克制着迟迟没有行动。
    林星程晃了晃脑袋, 决定先不考虑这些事。
    他看着刚才穆忱在看的电影，是一部很古早喜剧片, 讲的是主角利用脑电波隔空取物发生的一系列趣事。
    林星程看着看着，顿时一个机灵。
    他把系统召唤出来, 问：“还记不记得我们参加的那次年会, 公司说客户数突破了多少？”
    系统找资料找得头昏脑涨：“100万吧好像, 但我上次在论坛看, 好像已经快突破200万了, 他们发展的速度很快。”
    “100万以上的委托人, 还不算员工和监察者，他们是怎么提取这些人的意识的？！”
    林星程的声音有些兴奋。
    在圆梦世界里，他曾在顾衡的公司上过班，知道他们的意识提取方式是要通过非嵌入式脑机设备来完成的，这些设备与人类大脑接触，然后提取他们的意识。
    而且意识提取的速度并不快。他记得顾氏那会的模拟实验，提取人类一小段意识需要整整48小时的时间。
    那将意识全部提取的话，岂不是要数倍于48小时？100万的庞大客户群体，再加上每个人数倍的48小时，怎么可能支撑他们有如此快的发展速度。
    “隔空提取。”
    一个声音传来，恰恰说中了他心中所想。林星程猛地回头，发现穆忱头发湿漉漉地现在浴室边，下面穿了裤子，而上身只披了块白色的浴巾。
    露在外面的身体肌肉紧实线条性感。他微微别开视线，“你怎么不穿衣服，会感冒的。”
    “怕错过了你的头脑风暴。”说完，他就回到浴室，又把这套穿上了。
    林星程给他倒了杯温水，有些激动地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在我们的现实世界，一定是有人研发出了意识隔空提取的技术，所以圆梦公司才可能在短时间内拥有这么多客户。”
    系统听得有些迷糊，“那隔空提取技术又说明了什么问题呢。”
    “说明有可逆的空间。”穆忱道，“你可以理解为，你的意识并没有被完全从脑子里抽出去。它只是暂时吸附在了圆梦世界上，只要这个吸力消失了，也许意识就可以自由回到人体身上了。”
    系统恍然，“那怎么让这个吸力消失呢？造成这种吸力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话音落，没人说话。
    林星程已经保持沉默一阵子了，他一直在思考着什么。穆忱看向他，静静地等待着，眼神里隐隐带着期盼。他想听到林星程说出跟他所想的一样的答案。
    他知道那个答案就在林星程眼前，已经呼之欲出了。
    系统以为两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于是叹了口气，“我还是回去找……”
    “是熵。”
    林星程的话把他的打断了。
    穆忱嘴角边终于露出了笑意。
    林星程继续道：“我理解意识的吸附，就好像电流的流动一样。电流会选择电阻较小的那条电路通过，而人的意识会选择向熵较小的地方流动。”
    他越说越激动：“因为人的生命本身就是熵增的过程，怕死的本能会让意识地倾向熵更小的地方。”
    说完了，林星程看向穆忱，兴奋道：“这只是我的猜测，不知道对不对。”
    穆忱笑了笑，“很巧，我也是这样想的。”
    系统犹豫了一秒，还是出声道：“……我能不能问一下，这个熵到底是什么。”
    穆忱道：“通俗一点来说，熵代表一种无序和混乱的程度。熵越大，越无序和混乱。”
    系统：“……每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还是有点听不懂。不过没关系，我相信你们两个人的智商。所以结合星程刚才说的，是因为圆梦世界的熵更小，所以才把我们的意识吸过来了对吗？”
    穆忱：“没错。”
    “我懂了，就是如果要摆脱这种吸力的话，我们就得给圆梦世界增熵！让它变更更加无序和混乱！”系统终于激动了起来，“那我们就可以出去啦！”
    “嗯。”
    “卧槽，那这样真是太好了，我终于能去海岛度假，看星程穿小泳裤了吗，呜呜呜……”
    穆忱：“？？？”
    系统假装咳了两下，一本正经道：“现在来讨论怎么增熵吧。”
    林星程对系统道：“你再说说我们这本小说原本的剧情走向吧。”
    系统：“额，原本的剧情嘛，当然是顾衡他们四个大佬一开始都把郁宁秋当替身，但后来都后悔了，然后郁宁秋选一个当主角攻，跟他幸福快乐的在一起，事业爱情双丰收。但现在郁宁秋已经被四个大佬嫌弃了……”
    “是的，偏离了最初设定，已经有些混乱了。但是四个人都放弃了对郁宁秋的欲望，欲望减少，混乱的程度也会减少，所以还不够。”
    系统想都不想就道：“但是他们都对你有欲望啊。”
    林星程：“……”
    他看向穆忱，发现穆忱微微挑了下眉。
    系统有些迫不及待道：“这点是不是可以利用下？星程，你说呢？”
    林星程想了想，道：“……也许他们对郁宁秋也不是完全放弃了。”
    “嗯？你打算怎么样？”
    “为郁宁秋量身定制一个修罗场。”
    系统：“……”
    确定有用吗？
    林星程看向穆忱：“让郁宁秋直接约他们，怕是约不动，所以……”
    “所以？”穆忱看向他，眉头一挑反问道。
    “我给他们打电话，约他们到家里来，你不会生气吧？”
    穆忱：“你觉得呢？”
    林星程：“你是他们的老师，大度一点。”
    “可以大度。但我需要一点安慰。”穆忱说完，拍了拍身边的座位，“过来。”
    林星程听话地挪过去。
    系统很快反应过来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识趣地溜了。
    穆忱一手揽过林星程的腰，一手托着他的下巴：“知道怎么安慰吗？”
    林星程轻轻摇了下头，“不知道。”
    “那猜猜。”
    林星程眨巴着眼睛看向对方，鼻尖涌上一股穆忱沐浴后的香气，“给你讲个笑话？缓解你紧张的心情？”
    穆忱：“？”
    “那要不斗地主？把系统叫回来，保你不会输。”
    穆忱：“系统比你识趣。”
    林星程轻轻一笑，伸出手去抚了抚穆忱的脸，然后陡然亲上他的唇，“那这样呢，我识趣吗？”
    穆忱的眸光骤然一暗，唇舌很快接纳了对方，并化被动为主动，强势主导。他托着林星程的后脑勺，不断刻意纠缠搅动，几乎完全堵住了林星程的气口，让对方很快浑身瘫软，终于如愿以偿吸吮出甜蜜。
    不知道过了多久，差点彻底沦陷的林星程挣扎出一缕意识，赶紧摸过通讯器。
    他一把推开穆忱，给一个人拨去了电话，“……喂，顾衡吗，明天有没有空？”
    穆忱有些不甘心地看着，然后就见林星程挂了电话后又继续打。
    “明燃，是我，星程，明天来哥家里吃饭吧。”
    “蓝怿川，你身体怎么样了，明天要不要来吃个饭……对，快过年了，想约老同学聚一聚。”
    “祁越，我是林星程……”
    穆忱：“……”
    早知道之前就不装了，把鸳鸯浴洗了多好。
    第75章 另类修罗场。
    林星程给顾衡、宋明燃、蓝怿川三个人打电话, 约他们明天到家里来吃饭，三个人都痛快答应了。唯有最后一个祁越，邀约不是太顺利。
    林星程自报家门后, 通话那头的人轻轻“呵”了一声, “你又要玩什么花样？月光拿回去了，就还想用上次那个视频再威胁我一次？林星程，你现在不是少将了，连这点人品也要丢了？”
    林星程轻轻吸了口气, “不是, 就是……快过年了，想约老同学吃个饭而已。不是只有你的，还有顾衡他们三个。”
    “你还记得吗，我们以前上学的时候, 不知道谁提议过，以后有机会一块过个年, 一直也没机会实现。所以我想……”
    祁越听着，没吭声。
    这个建议是他提的。
    那个时候顾衡他们三个家里有钱, 总是经常约大家一起出去吃饭, 他家经济条件不好，为了避免因拮据而无法请客的尴尬, 尝尝拒绝一起，可他又想跟林星程私下多一些接触……吃个烤串喝点啤酒什么的, 比在学校里的接触要亲密多了。
    每年过年前他的父母会收到一些补贴, 所以只有这个时候祁越会有一点钱, 可这笔钱往往发的比较晚。
    那年寒假前的最后一天, 祁越根本无心补课, 一直在等着收到补贴的信息, 可直到放学铃响的最后一刻，他想用来请客的钱还是没有到。
    眼看着林星程和其他同学们背着书包要走了，他慌忙把人喊住，指望能多耽搁几分钟，直到那笔钱汇进来。
    林星程身边正好站在顾衡和宋明燃，两人听见了，一起回过身问他怎么了。
    面对喜欢的人和自己的情敌，祁越有些慌乱，很快心一狠道：“就是……过年有空，一起出来吃个饭。我请客。”
    话说出口，身边正好蓝怿川经过，他抓了下对方的衣服，“怿川也一起。就星程和我们几个篮球队的。”
    蓝怿川睫毛一眨，态度平淡，未置可否。
    顾衡的眉梢扬了一下，眼神里直接就写着“你确定你能请吗”。
    宋明燃淡淡一笑，“好啊，那先谢谢越哥了。”
    但后来那次饭局到底没有约成，大家好像不约而同都有事。祁越原本担忧了好几天怕请客的钱不够，最终却是一分也没有花出去。于是就留下了这么一个不算遗憾的遗憾。
    “祁越？”见对方没吱声，林星程试探地又叫了他一声。
    “我没时间。”祁越终于道，“要处理一些事情，不去。”
    林星程道：“只是吃个晚饭而已，用不了很长时间的。你要是忙的话，可以晚点来，或者早点走。”
    通讯器那头低低笑了一下，“林星程，你好像很想让我去你家啊？”
    脑子一转，想要谄媚讨好他这个上将了吗？
    “……嗯。”
    祁越轻笑了一声，故意用暧昧轻佻的口吻问：“我是个1，你是个0，你知道你的邀请带着什么意思吗？”
    林星程握着通讯器，回头看了穆忱一眼。
    那人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而冰冷。
    林星程手伸过去，轻轻握住了穆忱的，然后道：“什么意思也没带，就老同学聚餐吃个饭，你要是没空就算了。我挂了……”
    “等等。”
    “你不想来可以不来。”林星程继续道，“但我希望你别误会，我已经有未婚夫了。”
    “时间地点一会发给我。”祁越微微蹙眉道，“你有没有未婚夫我不管，就算是结婚了也不是不能离婚。你这种人，为了利益什么做不出来。”
    “我也希望你别误会，我过去，是因为另外三个老同学。不是你，林星程，你不配。”
    林星程舒了口气，“好，那明天见吧。”
    通话结束后，林星程转过头，有些担心地想安慰一下穆忱，“别生气了……”
    结果话还没说完，脸就被人捧住了，然后一双温热的唇覆上来。穆忱说：“我不生气。你是独一无二的珍宝，那个人是世界上最蠢的傻子，我希望他永远不要有变聪明的一天。”
    林星程：“……”
    穆忱的唇软软的，缓慢而细腻地吻着自己。
    原来他根本不需要安慰，反而是他给了自己安慰，给了最温柔而坚定的认可。
    另一头。
    祁越挂了电话后，看了身边的副官赵渝一眼，“林星程请我去他家里吃饭。”
    赵渝：“我听出来了。您不是不想去，怎么又……”
    祁越微微眯了下眼，目光微垂。
    为什么突然答应了，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就当是兑现那个时候的邀约吧，也让另外三个人看看，他现在过得比他们三个都要好。
    至于林星程……不管他还是他那个未婚夫，现在都不配跟他平起平坐。
    “顾衡他们三个也去。”祁越道。
    赵渝点点头，“那以您现在的地位，他们得出门迎接您才是了。”
    祁越“嗤”了一声，“这些人仗着出身好，从小就眼高手低，跟他们计较反而失了身份。”
    “也是。”赵渝说着，想到什么，“那帮您备点什么礼物吗？”
    祁越眉一扬看向他，“我能去就是给足他们面子了，还要给林星程带礼物？”
    赵渝说：“我猜想顾衡他们说不定会带礼物，如果上将不带点什么的话，似乎在礼仪方面会落人下风。”
    祁越蹙了蹙眉，觉得有些道理，“顾衡这个人最喜欢在送礼这种事情上显示他的品味和优越感，就算他个人破产了，他老爹还是有钱的……你说的有道理，得准备一下。”
    “上将觉得顾衡会送什么，我一定帮您准备的比他更好。”
    祁越摇摇头，“不知道，太久没跟他打交道了。”
    赵渝想了想，道：“以我个人愚见，一束花是必须的。礼物的话要不我按几个档次准备，等上将看到他们送了什么，再见机行事择一件送出去。”
    祁越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可行，点了点头，“那就交给你去办了。”
    .
    第二天傍晚，顾衡五点半就到林星程家了。
    他捧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敲了敲门。
    门没锁，轻轻一敲就开了。他叫了一声“星程”没有人应，于是就自己推门进了屋。
    刚进入客厅，顾衡就看到有人从二楼旋梯走下来。
    他穿着一件纯白色的高领毛衣，面容白皙清透，唇瓣微微泛红，浑身气质灼灼……顾衡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一直盯着人看有些失态，想收回目光，然而试了一下却失败了。
    他刚收回一秒，下一秒视线不由自主又挪到了那人身上，“宁秋……你也在。”
    林星程扒在厨房门后，看到顾衡的反应后终于放下心来，他非常满意。
    系统也很激动：“哈哈哈，这个定制剧情真好用，顾衡眼睛都直了。”
    林星程弯了下唇角。
    之前完成新的《机甲王者之路》任务的指定场景后，主系统奖励给他一个定制剧情的机会，他一直也没用。今天总算用上了。
    要让四个大佬对郁宁秋形成修罗场，得先挽回四人对郁宁秋的好感。郁宁秋起初根本不相信林星程还会帮他，系统好说歹说他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同意了。
    但新的问题又来了，到底怎么样才能在短时间内让郁宁秋使人惊艳？林星程昨夜冥思苦想半天，还是穆忱提醒他有个奖励没用，他才醍醐灌顶。
    于是就有了这么一段定制剧情：“今天的他，容貌昳丽，气质出尘，美艳不可方物，是独一抹人间姝色，是雪河清水空谷幽兰，让人几乎挪不开眼睛，看不得别人……”
    林星程和系统把他们看过的万人迷小说对主角受的形容，一股脑都堆到了郁宁秋的身上。总算，顾衡那双挪不开视线的眼睛让他们非常满意。
    他走到客厅，对顾衡道：“之前你帮我拿签名以后，我们偶遇了两次就认识了。我听说宁秋今年过年不回老家，就让他一起来了。你不介意吧。”
    林星程今天还故意穿了件黑色的毛衣，更显得郁宁秋一身白色清冷出尘。
    “……不介意的，你喜欢就好。”顾衡听到声音，本来是想看向林星程的，结果目光还是刚一转就不由自主又回到郁宁秋身上，这话也莫名其妙变得像是对郁宁秋说的。
    顾衡：“……”
    他心里莫名有些发毛，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先坐一下。”林星程道，“宁秋今天是主厨，要给你们做了好吃的，我们要先忙了。”
    厨房里有郁宁秋做好的几道大菜——光有出色的外貌还不够，郁宁秋还得有些才艺才能俘获四个大佬的心。俗话说得好，抓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于是就有了另一段定制：
    “他有最出色的才艺，不论中式西式样样精通，虽从未展示，但已有米其林三星大厨水准，任何菜式都是信手拈来……”
    林星程那会儿想，顾衡这人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什么没吃过，最是嘴刁，除了有顶级的厨艺还不够，还得有顶级的食材。
    系统就说：“那问题来了，这么短的时间我们去哪弄顶级的食材呢？”
    林星程想了想，再次把定制剧情扩充：“他有最出色的才艺，不论中式西式样样精通，虽从未展示，但已有米其林三星大厨水准，任何菜式都是信手拈来……还自备顶级的食材如蓝鳍金枪鱼、白松露、黑鱼子酱……”
    系统：“……”
    郁宁秋做了道芝士松露焗蓝鳍金枪鱼大腹，亲自端到了餐桌上。
    只看了一眼菜色和精致的摆盘，顾衡的目光就透出一股刮目相看来，更不用说很快涌入鼻尖的难以描述的香味。
    山珍海味他吃了无数，但这道菜还是实打实勾起了他的食欲。
    “这是你做的？”他问。
    郁宁秋点点头，“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很棒了……”
    林星程“啪”地一声在那道菜旁砸下另一道菜，“主菜要等人齐。你饿了先吃我做的点心吧。”
    顾衡往旁边的盘子看了一眼。有点黑，黑里又透着点黄，有点烂，烂中又好像有些坚硬的东西。“……这是什么？”
    林星程：“我自创的烤冰苹果派。”
    他说着，用勺子舀了一块送到顾衡眼前，顾衡看着那坨东西，正犹豫要不要接，林星程又补了一句，“先把派烤熟，然后再把冻过的苹果放进去，这样冷热相交口感很特殊的……”
    林星程不说还好，一说顾衡被苹果磕过牙的酸涩回忆瞬间就上头了，他面露难色道：“……我好像，还不是太饿。”
    “不占肚子，吃一块。”
    不对比怎么凸显出郁宁秋的好来呢。
    正僵持不下的时候，客厅的门被敲响了，宋明燃探了个脑袋进来，“班长哥哥，我来了。”
    顾衡如蒙大赦，顿时逃离饭桌跑到大门边扶住宋明燃，“明燃，快进来。”
    宋明燃：“……”
    他微微皱了下眉，有些嫌弃地避开一些，心说你要不要上来就这么装，至于这么卷吗？
    顾衡身子一侧，宋明燃很自然地往前看，原本是想跟站在右前方的林星程打招呼，结果目光不由自主就往左边的郁宁秋身上偏。
    宋明燃试了三次，三次都无比奇怪地自然扭头。
    一旁的顾衡看到都惊了。
    他不知道自己目光挪不开的时候是什么样，这下看到宋明燃，心里发毛的感觉比之前又强烈了点。
    但他还是故作镇定地按了按宋明燃的肩膀，“人还没齐，先在沙发上坐会儿吧。”
    宋明燃比顾衡还怕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会也顾不上对顾衡的嫌弃了，扒着他的胳膊就坐下来，视线放低谁也不敢看了，“那衡哥我们一起坐会儿？你不去哪吧？”
    “啊，我不去，哪也不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星星：怎么跟我想的有点不一样？感谢在2021-12-04 19:10:28~2021-12-05 21:38: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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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修罗场2
    客厅的气氛有点怪异。
    不过好在很快就有新人来了。
    来的人是蓝怿川。他仍旧一身深蓝色的外套, 同色系衬衫，鼻梁上架着金边眼镜，皮肤和嘴唇多少显得有点苍白。
    蓝怿川的敲门声都是那种温和的、缓慢的、小声的, 带着他独有的气质。但让他没想到门一下就开了, 紧接着两个熟悉的声音异口同声响起：“快进来！”
    居然是顾衡和宋明燃。
    蓝怿川被这两人连体婴般的架势吓了一跳，然后又因茶几上两束几乎一模一样的红玫瑰一愣。
    他垂头看了眼手里的红玫瑰，轻轻眨了下眼，犹豫了一瞬还是将它放到了另两束旁边。
    顾衡和宋明燃看着这一幕, 各怀心思。
    顾衡想：怎么你也是红玫瑰, 黄玫瑰的花语才是道歉吧！
    宋明燃：……居然三束了，都可以升二星了。
    顾衡又想：祁越别也是红玫瑰吧？
    宋明燃：姓祁那哥那么高傲，应该什么都不会带才对吧？最好两手空空来吧。
    “怿川来了，先坐吧。”林星程招呼了一句。
    话音落, 顾衡和宋明燃立刻抬起头看向蓝怿川。
    然而蓝怿川依旧是不善社交的样子，目光只在林星程身上停留了一秒, 就收了回来，听话地入座, 根本没往别的地方看。
    林星程又说：“……怿川, 今天郁宁秋也来了。”
    蓝怿川这才注意到郁宁秋，略有些怔愣, 点头说了句“你好”就垂下目光，谁也不看了。
    顾衡和宋明燃彼此看了一眼。
    他们本来想看蓝怿川的视线是不是也会被“粘住”, 可惜蓝怿川也就只看了那么一眼, 目光就垂下谁也不看了。
    两人心想：这人真是太寡淡了！人都不多看一眼。看样子只能等祁越来了。
    林星程对郁宁秋道：“要不你亲自把菜端出来吧, 等祁越到了就可以开饭了。”
    “好。”郁宁秋应着, 回厨房去端了菜。
    林星程故意把饭桌摆得离沙发比较近, 好让沙发上的三个人能看见。一盘盘泛着细腻油光和香气的硬菜被端上桌后, 连寡淡的蓝怿川都忍不住又看了郁宁秋一眼。
    宋明燃更是忍着异样感感叹道：“原来宁秋哥这么厉害。”
    郁宁秋对他抱以回眸一笑：“就是试着做一下，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宋明燃看着那个笑容，目光仿佛又有粘稠感，吓得他赶紧低下头。
    “好香啊。”林星程说道，“不过大家要稍微忍忍，祁越应该很快就到了。等他到了我们再开饭，先吃些点心垫一下肚子吧，我做的。”
    说完，他不知从哪端出三份小点心。
    顾衡看到那个卖相惨烈的冰苹果派不由一怔，心说他怎么还没忘记这事，正发愁该怎么拒绝，转头看到宋明燃和蓝怿川面前摆着的点心后，人直接一惊。
    林星程给他们准备的点心居然不一样？
    宋明燃面前的，是有着长长獠牙的恶魔蛋糕，而给蓝怿川的，直接就是一根装满“鲜血”的“针管”！
    “……”
    顾衡轻轻吸了口气，瞅了一眼旁边的两人，两张脸都是一阵青一阵白，那表情不要太精彩。
    这么看来，林星程对他是最好的了，他这个冰苹果派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
    林星程看向三人，问：“怎么不吃？我为你们自创的甜品，尝尝吧。”
    他给宋明燃和蓝怿川分别准备了恶魔蛋糕和“针管”，当然也跟顾衡的冰苹果派一样，是为了勾起他们不愉快的回忆——有了直接对比，这样才能更好地突出郁宁秋。
    当然，难得这么挤兑人，林星程也是意外的爽。
    沙发上的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露难色，顾衡轻轻舔了下牙尖，正想豁出去博个早死早超生，结果大门忽然被推开了。
    站在门口的人正是祁越。
    宋明燃眼疾身快，顺势往旁边挪了个位置：“祁越哥来了，快来坐吧。”
    说完他捏了捏顾衡的胳膊，示意他快观察祁越看郁宁秋的反应。顾衡心照不宣，结果不打眼一看，发现来的这哥们居然戴了副墨镜！
    知道你喜欢装逼，也不用装成这样吧！
    顾衡和宋明燃紧紧盯着他。
    祁越坐下来，目光一下就被郁宁秋给勾过去了。墨镜后的他微微皱了下眉。不对啊，他本来是想看向林星程的。
    他再试了一次，目光还是不由自主挪回来了。
    今天的郁宁秋确实好看，跟以前有不一样的感觉。但他这个人吧，就是不喜欢失去被动，就是要掌握主动！
    祁越再次尝试看向林星程，结果还是看了一秒就被强行拉回去了。
    祁越：“……”
    小说里写的挪不开眼不是夸张？是他妈真的？
    可惜赵渝不在，不然可以问问他。
    （赵渝：你是不是傻？）
    顾衡和宋明燃虽看不到祁越的眼睛，但发现他下巴似乎微微发抖，脖子好像也绷着，侧面都有青筋浮起来了。
    顾衡有些困惑，用眼神询问宋明燃的看法，宋明燃轻轻摇头，以口型无声道：不知道啊哥。
    那哥脾气大，有可能是甲亢。
    祁越终于低下头，谁也不看的感觉总算舒服多了。
    这下他才记起，把带来的花摆到茶几上。
    那是一束七彩玫瑰，他让赵渝买了整间花店最贵的——毕竟他是这里面地位最高的上将。
    他有些不屑地看向另三束红玫瑰，心里嗤了一声：低廉的红玫瑰，跟三只丢了骨头要苦哈哈找回来的舔狗，挺配。
    宋明燃好奇地打量那束玫瑰，忍不住伸手出去摸了摸，“这就是七彩玫瑰啊？我还没见过呢，听说特别难培育，很贵呢。”
    祁越淡淡一笑。
    一旁默不作声的蓝怿川却是突然开口：“光泽……好像不太对。”
    宋明燃：“啊？”
    “你看看的手。”
    顾衡往他手上瞄了一眼，果然见到一层淡淡的蓝色，说：“其实很多花店卖的不是真的七彩，都是用红玫瑰染的。”
    送花这事，没人比曾经的顾总更擅长。
    宋明燃拇指跟食指捻了捻，淡淡道：“哥，赵渝去帮你买的吧，他被骗了。这本质上就是红玫瑰。”
    到底还是四束红玫瑰了。
    祁越的优越感还没持续多久就被戳破，气得在心里大骂赵渝蠢货，嘴上还是故作淡定道：“哦。无所谓，随手带一束罢了。”
    林星程笑了笑，道：“人来就行了，不用客气。”
    祁越扫了眼茶几上三份造型古怪的点心，问：“这是什么？”
    顾衡抢道：“这是星程给我们三个做的饭前点心，他亲手做的，你来一点？”说着就把他的冰苹果派往祁越那边推。
    祁越淡淡扫了一眼，并不接茬，“你们三个的不一样？”
    “对，也不知道星程给你做的是什么……”顾衡嘴快，一时忘了他目的原本是把苹果派推销出去，“要不你先试试我的。”
    “祁越的，我没做。”说话的是林星程。
    顾衡心里很快接道，那可是真是太好了。
    可祁越不这么想。
    凭什么？
    凭什么其他三个人都有？每个人都不一样，就他一个没有？
    虽然这些点心造型奇奇怪怪，但好歹是亲手做的，用了心的。叫了四个人来，独独不给他做，区别对待是他妈什么意思？
    祁越的嘴角肉眼可见地拉下来。
    林星程又补了一句：“我记得祁越你不喜欢甜食，所以没做。”
    事实上是他知道祁越本来就是讨厌自己的，所以懒得做了。
    祁越听了却是微微一愣。他这个习惯，没想到林星程居然还记得。
    可谁知道他是不是找借口呢？祁越想，说到底，肯为那三个付出劳动，应该是更在乎他们一些？
    顾衡等人这边也心情复杂：虽是给我们单独做了点心，可这点心噎人……特别记得祁越的喜好所以没给他做，是心里其实更偏向他一些？
    四人齐齐叹气：唉。
    “人齐的话要不就吃饭吧。”林星程请他们上桌，又专门对刚来的祁越说了一遍，“今天的大厨是郁宁秋哦，我们运气好，今天有口福啦。”
    祁越对美食了解不多，但仍然能看出桌上的菜做得很有水准，尤其是在对比了林星程做的那三道四不像之后。他抱着怀疑的心态，尝了口头盘的红酒鹅肝，登时有一种惊艳的感觉，再次忍不住看了郁宁秋一眼。
    头盘的分量很少，他们很快就吃完了，味蕾被引诱后却不能得到满足，导致他们的目光有些急切地投向了其他菜。
    郁宁秋这时起身，优雅地拿起刀叉，慢悠悠给他们分菜。
    下一道菜是芝士焗蓝鳍金枪鱼大腹。鱼腹上有一块最好的地方，油脂分布完美，将由主厨挑选出来给最尊贵的客人。
    但是林星程的客人有四个。
    四人这时眼巴巴地望向郁宁秋，目露渴望。
    系统在林星程脑内兴奋道：“涨了涨了，四个人的好感度居然都涨了！哇，神奇！”
    林星程非常满意。
    他们对食物的竞争欲，会变相转化成对郁宁秋的好感度的竞争——这是一种生理上被刺激后产生的情绪错觉，类似吊桥效应。
    林星程继续拱火：“最好这块给谁是个问题啊，宁秋。”
    郁宁秋配合地点点头，眼神扫了四人一眼，四人的视线这时更是牢牢粘在他身上。
    顾衡忍不住想：我当初给你的资源可是最多的！
    宋明燃想：哥哥最喜欢的人应该是我吧？
    蓝怿川想：生病之前，我都是任你予取予求的。
    祁越想：我是这里地位最高的！而且你前两天还想给我口！
    最后这块鱼被分给了顾衡，所有人都傻眼了。
    系统曾经也不解：“为什么要选顾衡？”
    林星程告诉他：“因为在这四个人里，宋明燃年纪最小，蓝怿川身体最差，祁越低位最高，不论给他们三个里的哪个，大家都有安慰自己的理由，唯独顾衡，什么‘最’也没占。”
    连顾衡自己都没想到会被分到最好的鱼。
    郁宁秋优雅地将鱼搁到顾衡碗里，他的手上还刻意抹了带香味的护手霜，顾衡闻到那股若有似无的香气，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好感度自然又涨了。
    而另外三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却百思不得其解，顾衡凭什么？
    他们猜不透郁宁秋选择顾衡的原因，便在自己身上找问题：我不够帅吗？我不温柔吗？以前对他不够好吗……找着找着就愈发有了不服吃醋的感觉——好感度居然也涨了！
    系统：“我只能说绝了。”
    林星程惬意地吃他的饭，趁着四人根本不在意他，还对着摄像头的方向暗戳戳跟穆忱打招呼。
    穆忱就在二楼，林星程在客人来之前，已经把郁宁秋做好的美食给他端了一份上去。撤盘子的时候还被穆忱拽到腿上吻了一会儿。
    一顿晚餐就在这种紧张刺激的氛围中度过，然后就迎来了林星程最后的“大招”。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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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章 快打起来！
    吃完了饭, 总得有点娱乐活动，林星程提议玩会儿游戏。
    以前上高中的时候，他们一起去参加活动什么的, 空闲的时候也会一起玩一玩。玩的是那种5v5对战的moba游戏, 正好五人一边开黑。
    毕业以后，大家虽然不开黑了，但每个人的账号都一直保留着，时不时也上去玩两盘找找感觉。
    四个人听到这个提议, 多少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嬉笑怒骂、激情热血的青春回忆悉数涌来，竟让人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宋明燃：“好啊好啊，我们五个好久没有一起玩了。上个月又出新英雄了，我还没怎么练。”
    顾衡惯性回了句：“你今天千万别拿新英雄, 谢谢。”
    林星程转头看向郁宁秋，问：“宁秋会玩《峡谷》吧？”
    郁宁秋点点头：“当然会, 这游戏一直很火，不会玩会被笑话的。”
    “太好了。那我们几个一起玩……”林星程说着, 似乎想到什么, “啊”了一声，“我们有六个人, 不能都在一边了。”
    郁宁秋连忙“懂事”地摇头，“没关系的, 你们五个在一边就好了, 我在你们对面。可以吗？”
    顾衡他们四个当然没有意见, 毕竟他们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以前也是这么玩的。
    但他们没有出声。
    因为郁宁秋刚给他们做了一顿大餐, 现在玩游戏还主动成全他们, 可他们心里却想把人家扔了，愧疚之意多少有点，所以谁也不想开口当这个恶人。
    “恶人”林星程这时不紧不慢道：“那好吧，就这样分吧。可以玩两盘再换换。”
    郁宁秋笑笑：“你们五个下手轻点，也不知道我会匹配到什么水平的队友。”
    顾衡开口道：“我不打你。”
    就冲着那块最好的蓝鳍金枪鱼大腹。
    话音落，其他三人都看了他一眼。祁越不咸不淡道：“吃人嘴软是吧。”
    顾衡暼他一眼，“你妒忌？”
    “嗤。”
    林星程看在眼里，爽在心里。
    游戏还没开始玩就吵上了，看来这个修罗场的势头还不错。
    他安心地拿出通讯器，登陆游戏，拉了个队伍，把四个人都加了进来。
    林星程玩的是辅助位——以前他就玩这个，原因没别的，他没得选。
    四个大佬个个表现欲强，辅助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位置就落到他头上了。
    林星程干脆利落地选好英雄后，接下来的三十秒，就看到四个队友选取界面上的英雄变来变去，而且四个人的脸色看起来还挺严肃。
    四个人的位置是默认的，当年是什么位置现在也是一样，所以不存在抢位置一说。之所以迟迟定不下首局英雄，只是因为想法太多——
    当年最拿手的英雄彼此都知道，现在第一局就掏出绝活，万一手不热玩不好岂不是丢脸？可要是自己拿非绝活，别人拿了绝活秀了全场岂不是吃哑巴亏？好像手不热拿非绝活更容易玩不好？拿非绝活玩不好可以推说英雄改版？
    墨迹了好一会儿，游戏终于开了。
    经过二十分钟的认真厮杀后，林星程默默按下了“投降”键。
    四个队友都没有吭声。
    大约经历了两分钟的挣扎，他们终于达成一致，失败的图标弹了出来，背景音乐带着恰如其分的悲怆感。
    结算界面弹出来，郁宁秋的账号后赫然一个MVP字样，战绩21-1-7。
    而林星程这边：
    上单顾衡：3-4-5
    打野祁越：2-9-6
    中单宋明燃：4-7-4
    射手蓝怿川：3-3-11
    辅助林星程：5-4-5
    菜得不分上下。
    只能集体沉默。
    过了几秒，林星程轻声道：“没事，再来一局。我开了。”
    结果第二局他们又输了。
    这次他们血战了45分钟，最终还是没能扳回一城。而对面的郁宁秋再次拿到了MVP，甚至还有个五杀。
    林星程道：“宁秋玩的真好，隐形野王啊。”
    郁宁秋：“也不是，就是今天手感太好了。”
    林星程表面轻轻嗯了一声，看着像是有些不甘和羡慕，但其实很满意如今的局面——郁宁秋当然不是什么野王，今天的超神表现还是定制剧情的效果：
    “他有米其林三星大厨水准，任何菜式都是信手拈来……还自备顶级的食材如蓝鳍金枪鱼、白松露、黑鱼子酱……还是《峡谷》的最强王者，顶级野王！！！”
    自此，剧情定制奖励终于被林星程用完，没超过主系统限制的200字。
    宋明燃盯着郁宁秋的完美数据，再看回自家打野祁越的“6-15-8”，忍不住轻轻啧了一声。
    顾衡：“怎么了？”
    宋明燃：“没什么，算了，再来吧。”
    四人按了准备，却发现游戏一直没开。队友林星程这时开口：“要不我换去对面一下？说不定你们能匹配到好点的辅助。”
    游戏的输赢一个辅助实在无法左右，那必须是其他四个人的锅，尤其是负战绩的打野的锅。
    在林星程脱离队伍后，四人队伍的气氛陷入了尴尬。
    在这种尴尬的氛围中，他们又开了第三局。
    打到一半，宋明燃说：“打野能不能干点事？这样打下去又要输？”
    祁越这局总算战绩是正的，底气也足：“你怪我？不看自己死了多少次？”
    顾衡：“你俩半斤八两，谁也别嫌弃谁了。”
    蓝怿川：“上单你别偷偷吃我红了行吗？”
    顾衡：“我不吃你拿了也是白送人……”
    吵吵闹闹，最终这局还是输了，被对面的路人堵在门口疯狂屠戮，宋明燃气得要摔通讯器：“真他妈玩的憋屈。”
    “要不你们过来一个人吧，换个组合，我们抱宁秋的大腿。”林星程趁势说。
    宋明燃：“好啊，我过去。”
    顾衡很快道：“凭什么是你？”
    “凭什么不能是我？”
    蓝怿川冷不丁开口：“让我去吧。”
    祁越诧异地看他一眼。这人向来是他们几个里最不争强好胜的。
    “我过去行吗，宁秋？”蓝怿川又问，看起来真的很想去的样子。
    蓝怿川是想去，除了确实输的憋屈，还因为在玩游戏前林星程开玩笑般跟他了，“今晚要赢哦，你赢了我就继续配合你做实验”。
    宋明燃：“宁秋哥选我！我受不了这打野了。”
    祁越一听脾气也来了：“赶紧滚。”
    宋明燃暼他一眼，“知道你也想抱大腿，可惜位置跟宁秋哥重了，哈哈。”
    说完了他就要退队，结果还没来得及按，就听郁宁秋说：“要不顾衡过来吧。”
    “啊，好。”说着他屁股一挪，坐到了郁宁秋身边。
    剩下三人微微蹙眉。
    最好的鱼腹给了顾衡，现在玩游戏又选顾衡？
    搞什么？
    等又一局结束，郁宁秋那队再次获胜，连沾了光的顾衡也得意地说“这下知道是谁菜了”的时候，宋明燃终于忍不住道：“抱大腿的你也好意思嘚瑟？”
    顾衡轻轻一笑，直接把下巴搁到了郁宁秋的肩膀上，“能抱那也是我们关系好，你别太羡慕。”
    祁越看了皱了下眉，“你把你下巴拿开。”
    顾衡：“不拿。怎样？”
    祁越：“不怎么样，就看你不顺眼。”
    高中的时候就祁越跟顾衡之间的斗争最激烈，以至于到现在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感觉也是轻易就触发了。
    宋明燃懒得废话，直接上手去推了顾衡一下，“要点脸好吗，跟谁关系好了？宁秋哥说了跟你关系最好吗？”
    顾衡身子本来就是歪着的，被他一推重心不稳，直接撞翻了身边的搁着茶水的桌子，一条袖子被茶水打湿了大半。这下火气被点起来了，他一脚踹向面前的茶几，“宋明燃你有病啊？！”
    结果茶几磕到了祁越的膝盖，祁越立刻猛地踹了回去，“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再踹！”
    “哟，祁上将好大的谱，你以为这里是军部吗？”
    祁越冷哼一声，“不是军部我也分分钟让你感觉到是军部。”
    “什么意思？你是打算喊人来收拾我？”顾衡嗤了一声，“就你那人缘我还不清楚，不是出任务你能叫的动几个兵？吓唬别人可以，吓唬我就免了。”
    祁越盯着他看了一秒，二话不说就给赵渝打电话，“现在，带人来我这里。越多越好。”
    那头不知道问了什么，他于是又说了一句，“我说的越多越好就是字面的意思！”
    宋明燃这时也看向祁越，“祁越哥，你夸张了吧？赵渝还真能给你带人来？”
    “一会别吓的尿裤子。”祁越道，“你长大了，别像高中时一样了。”
    话音落，一时沉默。
    郁宁秋这时看向宋明燃，眼带诧异。
    宋明燃立刻恼羞成怒，“我高中没尿裤子，我他妈说了那是水！你们问蓝怿川！”
    蓝怿川这时正不知道从哪弄了个创可贴，要给郁宁秋贴上，“刚才看到你手指上有伤口，是做饭切到了么？”
    郁宁秋：“啊……是的，谢谢。”
    宋明燃气不打一处来：“蓝怿川，你果然是最自私冷漠的人，这个时候还只想着你自己！”
    “你就是尿了，你让他怎么说？”开口的是祁越。
    “艹你妈祁越！”
    宋明燃不忿，直接就扑上去揪住了祁越的衣领，两人扭打在一起。
    另一头，蓝怿川细心呵护郁宁秋的伤口，顾衡也看不过眼，直接挥开了他的手，“少惺惺作态了。”
    眼看形势发展非常棒，默默观战的林星程一直在心里期盼：快打起来，把我家掀翻了最好！
    趁着大家不注意，他悄悄溜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后问系统：“怎么样，赵渝那边真的在召集人了？”
    系统：“刚看了一眼，真的！”
    “有多少？”
    “我数不清，反正军部里跟开了锅一样，乌泱泱一大片人头，开了N辆车离合了。”系统道，“这样人要人都来了这里……你要的混乱程度是不是应该就够了？”
    “应该是。”林星程道，“郁宁秋和四个大佬是这本书的主角，所以他们五个人的欲望程度和彼此的混乱程度应该是最能影响圆梦世界的熵的……现在就等着祁越喊的人都到了，我再拱一把火，让他们都为了郁宁秋打起来吧……”
    林星程刚说完，就看到厨房又进来一个人。
    居然是顾衡。
    林星程立刻道：“怎么了？宁秋把你踢出队伍了吗？”
    年轻人别这么快放弃啊！继续争取啊！！
    顾衡摇了摇头，“差点就中了你的计了。还好，我清醒过来了。”
    林星程心里咯噔一声。
    “我不管郁宁秋今天有多耀眼，多会做饭，游戏玩的有多好，”顾衡说着，然后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看像林星程，“我喜欢的始终是你，星程。”
    他说着，突然单膝跪下，打开那个小盒子，露出里面闪闪发亮的钻石戒指，“星程，以前是我傻，不懂得珍惜你。现在我知道了，你需要的是一个一辈子的承诺。所以……可以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吗？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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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章 正版修罗场。
    林星程一懵。
    不是好好的都在抢郁宁秋吗？怎么就进来了一个顾衡, 还跪在这里？
    明明他的计划一环扣一环，再加上定制剧情保驾护航，不应该有什么意外才对。
    既然是男人, 那么不管多大都会对游戏有好胜心, 这是刻男人基因里的。而且别看《峡谷》只是一款游戏，但这游戏一旦连跪了，连元帅这种沉稳高位的人都能郁闷地哭。所以说“死情缘”最佳游戏《峡谷》，简直是为这四人的修罗场量身定制。
    那是怎么出意外的？
    五分钟前。
    顾衡眼看宋明燃和祁越在沙发上打起来, 蓝怿川趁势拿了块创可贴, 想对郁宁秋展开温柔攻势。他看不顺眼，在旺盛的胜负欲驱使下，伸手直接拍掉了。
    蓝怿川看着他，“你要让宁秋的伤口一直这么暴露着？”
    “那也用不着你来, 他是我的。”顾衡说着，自己又去拿了块创口贴, 撕开包装为郁宁秋贴上，“你什么还带着病毒, 小心别把人传染了。”
    蓝怿川眉头一皱, “已经控制住了。而且我是医生，我自然会让他安全, 哪怕他只是个陌生人。”
    “不接触就是最大的安全。”顾衡说着，看向郁宁秋, 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觉得他好看, “而且他前段时间本来就是我男朋友, 一直在我家住。”
    另一头, 正在打架的宋明燃和祁越嘴上也并不闲着。
    面对向来会噎人的祁越, 宋明燃这会儿先下手为强, “哥是没看到新闻曝光的那张照片吗？宁秋哥是主动抱我的。”
    祁越的胳膊紧紧跟宋明燃的绞在一起，“那又怎么样，那KTV是你家开的，谁知道你把人家骗去干了什么？他要是不在乎我，会收拾好行李等我派直升机去接他？”
    “直升机有什么了不起，刚才选队友还不是没选你？”
    “那又选你了？？”
    听着这些人为争抢他而争吵，郁宁秋心里舒爽得不得了。要不是今天的定制效果让他一直着保持端庄大方的样子，脸上肯定已经忍不住露出窃喜得意的笑。
    他在想，这才是他想要的场面，而不是选一个人，然后就老老实实地谈恋爱。林星程要是早点为他搞这种定制剧情，他早就过上爽文人生了！
    所以他之前投诉得没错！
    他伸手轻轻勾了下顾衡的衬衣缝，盯着他问：“我是不是最好的？”
    顾衡的眼睛依旧不由自主地直了，“你今天当然是最好的，我都不知道你打野这么厉害。”
    蓝怿川似有些吃味，伸手去拉了下郁宁秋的手腕：“宁秋，下局换一下，让我当你队友吧。”
    顾衡想阻止，不想蓝怿川这次早有准备，先推了他的胳膊一下。顾衡的手臂被一下挡回来，擦过自己的西服口袋。
    他被里面的东西硌了一下，这才猛然想起，他今天来不止带了鲜花，更带了……
    戒指。
    郁宁秋笑着对蓝怿川说了句“等等”，又转去安抚顾衡，“你们饿不饿，要不我去做点宵夜给你们吃……”
    他想再多表现表现，巩固一下好感度，“我记得冰箱里还有些肉，应该还可以再做几碗肉丝面。”
    肉丝面……
    寒冬腊月，电话亭，肉丝面，林星程那张简陋的单人床，还有他半夜惊醒时看到的那张印着月光的脸……
    无数回忆瞬间涌入顾衡的脑海。他怔了一下，猛然记起今天到底是来干嘛的，立刻抬头一扫，发现林星程不见了踪影，印象中他好像刚刚起身进了厨房。
    顾衡眨了下眼，轻声道：“不用麻烦……我有点渴了，去厨房倒杯水。”
    他惊惶起身，来到厨房，然后单膝下跪。
    林星程看着眼前的顾衡，不去争抢郁宁秋倒跑来厨房，急得说话嘴唇都有点抖，“你、你……”
    顾衡以为那是感动，于是道：“星程，我们从高中到现在，发生过那么多事，有过那么多羁绊。我知道我之前做了不少错事，但是也是因为我们之间存在许多误会。”
    “当那些误会一一解开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就好像是有人为我立起了仇恨的基石，让我必须去恨你和为难你，然后有一天老天才告诉我，那块基石根本就存在。”
    他激动地继续说道：“你本来就是我的白月光，是我最早喜欢上的人。其实假如没有这块仇恨基石的存在，我想我会一直一直喜欢你……我知道，你需要的是一个承诺，是一个幸福美满的婚姻，所以我今天是带着戒指来的。星程，你别担心，顾氏是在我的手下发展壮大的，所以我有能力东山再起。我会给你最好的生……”
    “你，你等等。”林星程脑壳疼，想一脚把他揣出去继续争郁宁秋。
    谁要听你一堆数据说这些啊，干点正经事不行吗？！
    “怎么了？”顾衡不解，“你相信我，不出三年我就可以东山再起，你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
    “人”字话音未落，厨房门口一个声音传来，“顾衡，你居然又搞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说话的人是宋明燃。
    宋明燃本来跟祁越在缠斗，不经意间一瞥发现蓝怿川正挨在郁宁秋，顾衡不知道跑哪去了。
    高中延续下来的本能让他脑海中警铃大作，推开祁越后急忙来到厨房。
    果然，顾衡这个狗东西还跟高中时一样！
    高中的时候他们一起参加篮球比赛，比赛完那晚大家住酒店，本来说好了一人一间房，结果顾衡半夜居然跑去敲林星程的门，假装说房间热水器坏了要借房间洗澡，还好被他当场逮住！
    这事闹起来让其他两个人也知道了，最后四个人在林星程房门口差点打起来。
    顾衡果然是个惯犯！
    狗改不了……！
    “祁越，蓝怿川，快来！”宋明燃立刻大喊，“卧槽顾衡这货要偷家了！”
    郁宁秋本来正享受四人对他的追捧讨好，结果一转眼，客厅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几秒钟前，蓝怿川和祁越互看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齐齐起身，一下就把放在厨房门口的宋明燃扒拉开了。
    顿时，一种熟悉的憋闷感涌上他心头。郁宁秋狠狠皱了下眉。
    宋明燃被扒拉开，愣了一秒，赶紧又挤回厨房去扒拉起顾衡，“你们看看他在干嘛，单膝跪地还献戒指！这不就是偷家吗？”
    顾衡甩开他的手，“你不服气？老子高中的时候就想这么做了，耽搁了这么多年你就知足吧。”
    说完了他继续转向林星程，“嫁给我。”
    祁越看不惯地“嗤”了一声，“难怪说你是狗，趁着我们都在外面，自己在这里偷偷摸摸的，跟以前一模一样。”
    顾衡：“什么偷偷摸摸，我今天就是诚心诚意来求婚的，不服气都边上待着去，谁让你们没准备戒指。”
    “谁说我没戒指？”宋明燃说着，也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里面赫然一枚钻戒。
    蓝怿川没说什么，默默从兜里掏了他的。
    跟红玫瑰一样，戒指也可以升二星了。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祁越身上。
    祁越眉头微微一蹙，手在兜里的几份礼物中一划拉，最后挑出一枚戒指——赵渝帮他备了不同档次的礼物，这戒指本来是顺道买来打算让他送给要订婚的元帅女儿的，结果忘了挑出来，跟钢笔、打火机等一并给了祁越。
    祁越什么话也没说，那枚戒指就那么捻在他手里，说不清是因为不想输还是什么。
    林星程：“……”
    ……跑偏了。彻底跑偏了！！！
    他原本的计划等祁越那些兵一到，再拱一把火让他们全部因为郁宁秋打起来，造成至少上万人的混乱场面，熵迅速增加……
    林星程目光在这四个人扫了一圈，最后落回“罪魁祸首”顾衡身上，气得蹦了一句：“滚出去。”
    顾衡一愣。
    宋明燃赶紧推了他一下，“让你滚呢。”
    “说的不是我！”
    于是两人再次推搡起来。厨房狭小，各种有意无意的磕碰殃及了蓝怿川和祁越，于是变成了四人混战。混战间还不忘打嘴炮。
    “都滚一边去，花和戒指都是我先买的，我先到的！”
    “星程哥高中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我！”
    “太远了，别说高中了，他愿意为我付出那么多，心里的人是我。”
    “吵个屁，当年的竞赛名额他故意让给我你们知道么！”
    林星程揉了揉太阳穴，抬头望向穆忱眼神求助，结果微型耳机里传来穆忱的声音，“将错就错吧，对你的修罗场也是修罗场。”
    林星程：“……？”
    “只不过，他们最终没有一个人能胜出。”穆忱宣誓完，又道，“祁越的兵就快到了。你再忍忍。”
    “！”
    林星程心说他不是主角，这样未必管用，但好像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刚这么想完就发现混战的四人突然停了手。空气瞬间变得异常安静。
    林星程正纳闷，就见也不知道是谁翻出一本黑皮的笔记本，上面赫然几个大字：《圆梦公司工作日志》。
    糟了。
    他为了怕别人轻易发现，刻意藏在厨房不起眼的角落，结果这几个人把他厨房拆了，这本日志也掉出来了。
    当初林星程刚接任务的时候，怕自己搞混，于是将这四人的特征和喜好专门记到了本子里……
    顾衡翻开第一页，念道：“1号攻，自私冷漠，面瘫得治，喜、喜、喜咖啡……这、这说的是？”
    宋明燃：“不眼熟吗，你不是最喜欢喝咖啡的吗！”
    “2号攻，阴阳怪气，过度自恋，不喜桃。”顾衡说着，突然大笑，“哈哈哈，不喜欢桃子的是你吧，阴阳怪气还自恋，你他妈还不如我……”
    宋明燃面子有些绷不住，赶紧翻了第三页，念：“人类？哈哈哈，有人更惨，蓝怿川你连个人都不是啦。也是，那么变态的实验你都做，真不是人。让我来看看祁越的！”
    宋明燃想翻第四页，结果被祁越一下按住。他急忙挥了下祁越的手没挥开，第四页那张纸还被祁越猛然撕掉了！
    “卧槽，讲不讲武德，让我们看一眼！你绝对是最惨的！”
    宋明燃和顾衡异口同声去讨，祁越却死死捏着不松手。
    祁越：“什么最惨，大家都只有个编号连名字都没有，还不是半斤八两！你们好到哪去？”
    一语点醒梦中人。
    话音落，四个人齐齐看向林星程。
    宋明燃抖着声音问：“星程哥，你是不是……从来、一点点都，没有喜欢过我们中的任何一个？”
    林星程：“……”
    哦豁，这下彻底翻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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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章 正版修罗场2
    宋明燃问完这个问题, 其他三个人也是目光复杂。
    他们都以为曾经不过是因为误会而错过，以为只要努力弥补就能挽回林星程的心，以为只要赢了其他三个人就能拥有最终的幸福, 可没有想到, 原来他们在林星程的心里，从来都只是“x号攻”……只有一个编号和不好的形容词饢浮。
    顾衡摇了摇头，眉头愁郁地拧起，“不、不会的。这里面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蓝怿川的半张脸笼在了阴影里, 更显他形容憔悴苍白, “比起怨恨我们的所作所为，从未在意过，似乎更残忍一些啊……”
    祁越的手已是不自觉紧握成拳。他从小家境不好因而拼命努力，想要挣出一片天地让所有人都在意他, 尤其是他在乎的人。
    这么多年他做了这么多，结果还是没被在意吗？
    “星程哥……”宋明燃的声音依然微微颤抖, 边说边不相信地轻轻摇头。
    明明他那么关心自己的幽闭恐惧症，为自己做裸.模也毫无怨言, 怎么可能从未在意过啊。
    面对这一双双渴望的眼神, 林星程抿了下唇，干脆承认道：“是的, 我没喜欢过你们任何一个。”
    “哐当”一声，宋明燃的手一抖, 碰掉了一个盘子。
    顾衡眼神中的期望终是全部变成了失望。
    蓝怿川认命似的自嘲道：“我在想我应该是听不到想要的, 但还是抱了一丝期望, 结果事实证明, 我不配。”
    祁越一拳砸到了橱柜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氛围。
    四束红玫瑰, 四枚钻石戒指, 最终成了四个笑话。
    “原来，我们一直都在自作多情了啊。”宋明燃垂头丧气道。
    “当然是你们自作多情。”林星程一看车都翻成这样了，索性全部摊牌，“一堆数据而已，谁会喜欢你们啊。”
    四个人顿时一愣。
    宋明燃赶紧又翻了翻那本《圆梦公司工作日志》，在看完以后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来我们……只是你的任务？”
    “什么意思？什么任务？”
    剩下三人抢了本子过来看，看完以后脸色都很难堪。不仅喜欢的人不在乎自己，他们，甚至连个人也不是？
    “我们只是一堆数据？”顾衡难以置信，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可是明明很真实啊。”
    宋明燃掐了他胳膊一下，“痛吗？”
    顾衡一愣，“痛！”
    林星程：“……”
    上将祁越无法接受这个真相，暴躁道：“谁他妈是什么数据，你们爱是不是，反正我不是。”
    一向冷静的蓝怿川终于开口：“其实我觉得也不用太在乎形式吧……”
    “对，管他是不是数据呢。”顾衡被拧了一下，倒是突然顿悟了，“就算是数据也好，只要我们觉得自己是正常人，也什么区别吧。”
    说完，他又燃起希望，“星程，不管是不是数据，我对你的爱不会变。嫁给我吧。”
    宋明燃愣了一秒：“……卧槽，这种时候你居然也能偷家？！”
    蓝怿川：“顾衡说的有道理。星程，我不管我是什么，但我知道我对你的心不会变。”说完了他也掏出戒指。
    宋明燃自然要争，拍掉蓝怿川戒指的时候指尖掠过顾衡的脸，顾衡只觉得火辣辣的，捂着脸一怒，“又打我，有完没完了你？”
    于是几个人再次陷入混战。
    祁越不知道被谁的指甲抓破了下巴，羞愤间正好接到赵渝的电话，说是兵都到林星程门外了，整整齐齐五个团，足足一万人，于是立刻飙了句：“立刻给我进来收拾这三个，谁快我奖励谁！”
    赵渝那头开的是免提，上将的话音未落，一堆兵已经开始涌向林星程的门口。
    士兵们冲进林星程的屋子时，看到客厅里孤零零杵着个人，正是被冷落多时的郁宁秋。
    郁宁秋一直在厨房外看着，看四个大佬哪怕知道自己只是数据还是对林星程穷追不舍，整个人气得不行，浑身都在发抖。
    一个长相颇帅的上尉路过他身边，关心地问：“你还好嘛？”
    郁宁秋一愣，正想自己还是有点魅力的，不料那个上尉在听到有人提起林星程的名字后立刻转身，怔怔看向厨房，“林……少将？林少将也在这里？”
    士兵们蜂拥而入，你推我搡间踩了郁宁秋几脚，郁宁秋夹在士兵们中间，就像个被抽动的陀螺般被人撞得来回转，整个人又懵又气。
    厨房狭小，士兵们虽然进了客厅却挤不进厨房，只能堆在门外。
    四个大佬在厨房内依然混战做一团，自从知道他们数据以后，打得更加不管不顾了。
    林星程看着这混乱不堪的一幕，眨了眨眼，赶紧眼神询问穆忱。
    微型耳机里，穆忱说：“好像还不够。”
    林星程心说肯定是因为他不是主角，心急道：“那怎么办？”
    穆忱：“等我。”
    两分钟后，穆忱拨开士兵们，挤进了厨房，冷不丁开口道：“别打了，你们四个没有赢家。”
    熟悉的声音传来，四个人皆是一愣。宋明燃好不容易推开跟自己绞在一起的蓝怿川，从顾衡胳膊下探出脑袋，这才看到来人，“穆、穆老师？”
    顾衡眉头也是一拧，“……穆议长？”
    蓝怿川推了推眼镜，他有好久没见到穆忱了。
    只有祁越不是太意外，反而想起了在军部禁闭室外，穆忱也是这么突然出现要带走林星程，不由轻轻哼了一声。
    宋明燃：“好久没见了，你……您怎么会在这里？”
    穆忱笑了一下，“这是我未婚夫家。”
    几个人齐齐愣住。
    顾衡：“未、婚夫？谁是……”
    蓝怿川轻轻扯了一下嘴角，“原来星程跟您已经订婚了。”
    “啊？”宋明燃有些接受不了，“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我怎么不知道你们谈恋爱了，从来没听别人说过，更何况订婚……”
    顾衡也说：“老师是怕我们四个欺负星程，所以今天只是来帮他的吧？”
    穆忱笑了笑，看向林星程，“他们都不相信你是我的，怎么办？”
    林星程：“……”
    我知道你知道怎么办，你直接说。
    穆忱对林星程伸出手，“过来。”
    林星程眨了眨眼，牵住他的手，结果下一秒就被人拉到怀里，紧紧抱住。穆忱的下巴抵在林星程的肩窝里，轻轻说了句，“你身上好香。”
    林星程：“……”
    几人眼睁睁看着穆忱把人拥入怀里，嗅他身上的味道，还说好香……心里瞬间嫉妒得发狂……
    顾衡艰难蹦了几个字：“老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这样不好吧？”
    穆忱一个手搂着林星程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耳垂，表现出一种强烈的占有姿态：“是吗？”
    宋明燃妒忌得嘴唇发抖。
    “不好吗？”穆忱看着几个人，然后轻轻托起林星程的下巴，看向那双红唇，“他们说我这样不太好，你觉得呢？”
    顾衡的心霎时一紧。
    下一秒，他就看到穆忱吻上了那双他梦寐以求的唇，深情而缱绻。
    空气瞬间安静。
    虽然知道穆忱多少有点故意的成分，但林星程还是被吻得脸红心跳。
    不久后穆忱放开他，还用指腹摩挲了下他的唇，“怎么这么软。”
    妒忌的氛围直接被拱到了顶点。
    四个大佬已经彻底懵了，说不出话来，心里明明难受的要死，可对方是他们的老师，还是联盟议长，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这时有人大喊了一声，“林星程，我恨你！”
    说话的是郁宁秋，“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你，为什么啊？我差在哪里？！”
    穆忱等的就是这一刻，主角郁宁秋因为得不到而欲望达到巅峰的一刻。他拉着林星程穿过人群，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圆形小东西贴到了郁宁秋的后背。
    林星程看向那件熟悉的东西，怔了一下，“这是……”
    “反省室里你那件隔绝服上的感觉缩小器。”穆忱在他耳边道，“我拆下来了，稍微改了一下。反向使用，也就是，感觉扩大。”
    林星程瞬间反应过来了。妒忌、欲望、混乱……这几者之间是正向关系，穆忱是想把主角郁宁秋的妒忌感扩大，从而达到增熵的效果。
    “那我们……是不是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穆忱轻轻“嗯”了一声，搂着他，在他耳边道：“感觉扩大器起效，大约只要十秒。”
    九、八……
    林星程一怔，“这么快，只有十秒。”
    他好像还没有做好准备。
    现实世界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他也不知道他们回去以后会发生什么，更不知道穆忱的身体是不是还好好的……虽然早已将最坏的情况设想过无数次，林星程还是有些慌乱和不舍。
    七、六、五……
    林星程紧紧抓住穆忱的手，“我命令你，在我睁眼的一刻，你一定也要是好好的。”
    “我答应你，我一定好好的。”为了缓解林星程的紧张，穆忱又说，“你看，这四个人里，还有一个祁越没有真心悔过呢，我会让他给你道歉的。”
    四、三……
    林星程：“那不重要。”
    “重要，你所有的委屈都重要。还有你后撤的真正原因，我也会让它真相大白……”
    “我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最重要的一件是，爱你。”
    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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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章 回归。
    林星程睁开眼睛的时候, 发现他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屋内的布局很像一间病房，但又比病房看着温馨一些，目之所及处有几台医疗仪器, 仪器屏幕上分布着不同的曲线, 桌子上摆着一束新鲜的花。一旁的吊瓶里，液体已经输了一半，输液的针管就插在他的手背上。
    阳光从窗帘缝隙中照进来。
    林星程很努力才让手指动了一下，因为困惑, 习惯性地喊了声, “系统。”
    结果并无人回应。
    他听见自己的嗓音有点沙哑。
    一些记忆瞬间涌来，林星程怔了怔，突然想起了什么。
    圆梦世界、感觉放大、熵……他是不是已经，回到现实了？
    呆滞了一秒, 林星程挣扎着要起身，却是被正好进屋的看护看见了。对方愣了一下, 忙上前去扶他，“林先生慢点, 您终于醒了！”
    林星程被他扶着靠到床头, 有些虚弱地喘了口气，“你是……”
    “我是您的看护, 叫我小赵就行了。”年轻男人说，“哦, 您应该不认识我, 我是在您昏迷后才来的。”
    青年说完, 又补充了一些别的情况：这里是高端私人看护院, 不是医院, 而且照顾林星程的不止他一个, 除了他还有两个人，他们三个早午晚三班倒，不算辛苦，而且雇主报酬给的很高。
    “辛苦你们照顾我了。你的雇主是……”
    小赵：“啊对，看我这脑子，是连隽连先生。对了，我得赶紧通知连先生，一开始就叮嘱过要是你醒了第一时间给他电话来着。”
    林星程不由喃喃：“连隽？”
    十几分钟后，连隽就出现在了他面前，一脸惊喜道：“你总算是回来了，太好了！我还担心……还好还好！”
    眼前的人依旧是一身铆钉皮衣，走路带风，与圆梦世界里并无不同，林星程看着他，一时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现实世界。
    但他说的是“你回来了”，而不是“你醒了”。
    林星程有些激动道：“你知道我发生了什么？”
    连隽看着眼前脸色有些苍白的林星程，轻轻叹了口气，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果然营养液养不胖你，你又瘦了点。”
    林星程看了眼吊瓶，“就是这个吗？”
    连隽：“嗯。市面上最贵的了，可惜每天用量有限，要不多给你打一打。”
    林星程：“……怎么感觉你在填鸭？”
    “哈哈，那你也是最帅的鸭子啊。”
    林星程：“……我感觉你在骂我，但是算了，铺垫完了，说正事吧。”
    连隽：“。”
    果然还是没法不让你着急。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你回来了，回到现实世界里。”连隽轻轻啧了一声，“我想想该从哪里说起，从你最熟悉的圆梦世界说起吧。”
    林星程：“你知道圆梦世界……”
    “嗯。”连隽点点头，“圆梦世界，还有圆梦公司。我还听说他们有个圆梦计划。”
    “圆梦计划？”
    “嗯，无条件帮人满足当爽文主角梦想的圆梦计划。刚听说的时候我也觉得很神奇，现实里居然存在这么好的公司，无真是大公无私啊。”
    “这是一家什么样的公司？”
    连隽摇摇头，“一家很神秘的公司，只听说过，但在任何政.府部门的系统里查询，均是查无此司。”
    “那知道这家公司背后的所有人是谁吗？他成立这家公司的目的又是什么？”
    “很遗憾，我不知道。”连隽想了想，又说，“不过我觉得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无条件帮人圆梦的事应该不存在。”
    “你的意思是，这家公司其实是变相收取了别的好处。”
    连隽：“我猜是的。但具体是什么就不清楚了。费劲吧啦帮这么多人提取意识，投入到圆梦世界，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林星程轻轻“嗯”了一声，想了一下，道：“我想查个数据，你能帮个忙吗？”
    “你说。”
    “这两年联盟所有医院新增的昏迷住院人数。”
    连隽看他一眼，“你是想知道有多少人像你一样？”
    林星程点点头。
    “我让人去查，这个应该不难。”连隽说着，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最近有个朋友的父亲要入院，排号都排了半个月，一直抱怨医院的病床很紧张。也不知道跟这事有没有关系。”
    “也许查到的数据能给我们答案。”林星程说着，冷不丁又问，“为什么雇人照顾我的是你，我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连隽没想到他问得这么突然，“我是……你都不记得了对吧？看来提取前的记忆留不住是真的。”
    “是这样，你现在在的这间私人看护所，是我选择的，很私密，而且保密工作一流，除了我和看护没人知道你在这里。但委托我找人照顾你的决定，是你自己做的。”
    林星程听罢一愣，“我自己？你的意思是，我知道自己的意识会全部进入圆梦世界，然后委托你来照顾我的身体？”
    “没错。”连隽点头，“进入圆梦世界，是你自己的选择。”
    “那我告诉你原因了吗？”
    连隽说：“你说你觉得圆梦计划疑点重重，你必须进去看看，还有就是，你要找人。”
    话音落，林星程的睫毛轻轻一眨。
    连隽继续说：“你没说要找谁。但看的出来你那时候的决定很匆忙。而且那个时候，好像有人想要害你。”
    林星程皱了下眉，“有人要害我？是谁？”
    连隽叹了口气：“不知道，你自己也不知道。但知道这个消息以后，你想了个办法，为自己制造了一起车祸。”
    “那辆车还是我帮你去找的。”
    林星程：“……”
    “车祸以后你就‘死’了。”连隽说，“我帮你处理了一下，似乎也瞒过了想要你命的人。趁着那个时候，你进了圆梦世界。”
    林星程沉思了一会，道：“你知道军部有个‘融合’项目吗？”
    连隽点点头，但没说他是怎么知道的，“你原来的副官被提取意识后，跟AI融合，成了唯一成功的融合体，但是可惜丧失了学习能力，所以军部的计划失败了。是他帮你进入圆梦世界的。”
    林星程说：“在圆梦世界里，我有个系统，斗地主一直特别笨，从来没有赢过我。”
    连隽：“……”
    “但我醒来之后再呼唤他，就没有人回应我了。我的意识回归了身体，那他的呢？他是融合体，还能回到自己的身体吗？他的身体又在哪……”林星程越说越激动，许久未说话的喉咙有点干疼，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连隽赶紧给他倒了杯水，安慰道：“别着急。你毕竟刚醒过来，记忆又是残缺不全的。急也没用。”
    林星程目光垂下，抿了抿唇，接过水喝了一口。
    他擦了擦嘴角，又问：“我躺了多久？”
    “我想想啊，快两年了吧。”
    林星程眉头一皱，“两年……”
    “嗯。”连隽说，“从顾衡公司离职后，你就进了圆梦世界。所以你在圆梦世界里呆了两年。”
    林星程：“我在的圆梦世界是以现实世界改编的，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从高中开始就在里面工作。听你这么说，我明白了。”
    他在圆梦世界里并没有待十一年那么久，被祁越收留之前发生那些事，应该都只是将曾经发生的事重新写进了他的记忆里。
    “你的圆梦世界居然跟现实一样吗？那你有没有见到……”连隽说着，突然打住了。
    林星程看向他，“见到谁？”
    连隽惊觉自己刚才差点说错，赶紧哈哈一笑补救，“当然是见到我啦。里面的我帅不帅？”
    “见到了，你跟现实里一样帅。你的连基金也很厉害。”
    “啊，你连这个都知道了。果然那个世界的逻辑链跟现实是一样的。那我在你面前岂不是都没什么秘密了？”
    “有一件事我不知道。你能告诉我吗？”
    “你说。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连基金的第三个合伙人是谁？”
    连隽：“……”
    完蛋，果然还是回到这个问题上来了。
    林星程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过了几秒又问：“是穆忱对不对。”
    “对。”
    “他在哪？”
    连隽：“……”
    他最怕听到的问题，来了。
    林星程继续说：“能从圆梦世界里出来，是我们一起商量和努力的结果。我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他的身体在哪？你知道吗？”
    从睁眼的第一刻他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因为怕情绪失控，所以才一直忍着没问。
    连隽轻轻叹了口气，犹豫该怎么回答才能安慰到林星程，想了好一会儿还是如实道：“我只知道他应该被冷冻了。但不知道具体位置。”
    按照林星程的性格，想必任何安慰的话到最后还是会被刨根问底，索性告诉他实话好了。
    林星程轻轻吸了一口气，这个答案不好，但也并没有到最坏的程度，“有什么线索吗？”
    “也不知道算不算，我只知道他被抽取意识，也许跟军部的人有关，所以说不定军部会有点线索。”
    林星程：“要入侵军部的内部系统查一查。”
    “……这个我真没有办法，那是军部！”连隽说着，停了一下，“不过我在想，你那位副官的融合体好像曾被上传到云，如果他从圆梦世界出来又回到那里的话……”
    林星程立刻拔了输液的针管要下床。
    连隽下把按住他，“你去哪？”
    “军部机房。”
    连隽：“……你已经不是少将了，而且别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我们怎么进去？”
    林星程想了想，道：“找祁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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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祁越：他、他还活着……
    “祁越？”连隽好奇道, “你跟他关系好吗，他愿意帮我们吗？”
    林星程摇摇头，“不好。”
    确实地说, 是很不好才对。在他离开现实世界之前, 祁越很勉强地归还了月光，但对他后撤的事依然很不齿。
    林星程还记得他的眼神，那是一种上位以后对曾经对手的不屑和蔑视，或者还有一点居高临下的怜悯。
    连隽：“……”
    “试试吧。”林星程道, “我毕竟是诈尸, 说不定他会感到好奇。”
    连隽：“……”
    这么说倒是也有点道理。
    “我先联系赵渝。如果对方答应了，还有事情需要你帮忙。”
    连隽痛快道：“没问题。跟我你还客气什么。”
    不管怎么说，我得叫你一声嫂子的。
    .
    军部，祁越的办公室。
    祁越刚刚打完一个电话, 赵渝就走了进来。
    赵渝脚步很急，甚至连敲门都只是潦草地走了个形式, 没等祁越说进就已经进来了。
    祁越慢条斯理将通讯器搁到一旁，抬眼瞥他, “长本事了, 越来越没规矩了。”
    “抱歉。”赵渝说，“上将刚才一直在打电话, 听到您挂了我就进来了。”
    祁越垂下眼帘，随手翻了下文件, “白薇的电话, 问我什么时候有空陪她去看婚纱。发了一堆店铺过来, 我都看不明白。”
    白薇是元帅的女儿。一年前祁越跟她订了婚, 现在一年过去了, 两人差不多该结婚了。
    “那上将跟白小姐约了什么时候？”赵渝问。
    祁越眉梢一扬, “你什么时候对我跟她之间的事也感兴趣了，都是走个形式。”
    祁越和白薇两人对这段婚姻其实都不太投入，两人联姻纯粹是利益结合，彼此之间没有太多感情。祁越对白薇说不上讨厌，但要说喜欢也没有多少。白薇也是个很独立内敛的人，连身边亲近的人都看不出她到底是不是喜欢祁越……像选婚纱这种事，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我觉得白小姐对您多少还是有点好感的，也许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独立。”赵渝说。
    祁越回想起白薇刚才在电话里说的最后一句，“你要准时来接我噢”，好像带了点撒娇的意思，问：“她？为什么？”
    “因为您本来就是很优秀的人啊。”
    祁越白了他一眼，“你兜了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拍马屁？免了。有什么急事，说。”
    “不是兜圈，是想确定您的行程。”赵渝说，“有人想约您见面，电话打到我这来了。”
    祁越不以为意，“连我通讯方式都没有的人，不见也就算了。”
    “他不是没有您通讯方式，是这两年内您的号码换了。”
    祁越：“两年都没联系的人？谁啊。”
    赵渝将那个名字在心里掂了掂，压下心中奇异的感觉后说：“林星程。”
    空气瞬间安静。
    几秒钟后，祁越抬起头，认真看他，“你说谁？”
    赵渝又说了一遍，“林星程。”
    “曾经那位林少将，您的高中同学。”
    祁越的内心波涛起伏，在重新听到这个沉寂已久的名字时，他震惊不已，数种数不清的情绪一涌而来。
    “他不是、不是……”
    赵渝肯定道：“电话里是他的声音没错。他没死。”
    祁越的睫毛轻轻一眨，在听到赵渝肯定的话语时，心中竟有一丝微妙的踏实感。
    “那那个时候是怎么回事？”
    “他说是有人想害他，所以演了一场假死。车祸是他自己安排的。”
    祁越听了微微皱眉，“说了要害他的人是谁了吗？”
    “我问了，他说他自己也不知道。”
    “那这两年他去哪了？”
    “昏迷。”赵渝说，“车祸后还是出了些意外，所以像植物人一样，昏迷了两年。都是看护在照顾他。”
    祁越目光微动，一股说不清的滋味又泛上心头。
    两年了，他足足有两年没见过这个人了。
    两年前林星程出车祸前，他刚跟对方见过一面，知道了林星程曾经想把参加竞赛的名额让给他，那会他心情就很是复杂。
    结果没过多久，噩耗传来，林星程突然出了车祸。他至今记得刚听到消息时候的心情，震惊、难以置信、觉得有人在骗他、迷茫……还有那张骇人的新闻照片，林星程血泊中的脸。
    就这么结束了吗？多少年的恩恩怨怨，他自以为是的竞争，想把对方踩在脚下，想让对方仰望自己……最终都化成了泡影，化成了一种难以忍受的空虚感。那种感觉就好像，他一直以来只把林星程一个人当做观众，可那个观众彻底离去了。
    仔细一想，那人好像并没有想要跟他争，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让着自己的。作为班长，他当之无愧。
    如果没有后撤事件，林星程真的无可指摘。
    后撤事件是他这一生最大的污点。
    可那几天祁越还是都做了同一个梦。
    他梦到他们还在上高中，他跟林星程一起天天泡图书馆。两人一起找书时偶尔抬头，目光越过书册撞到一起，然后林星程就轻轻笑了一下。
    那个笑容就像图书馆外繁盛的樱花，让人不由自主心头一悸。
    然后他就跟元帅的女儿白薇订婚了。本来就计划好的事，其实与林星程也没有什么关系。可还是觉得心里好像哪里有点失落。这明明是他选的路，莫名的，变成了最后一条路……
    赵渝打断了祁越的回忆，“林星程说想约您见个面，就在军部的咖啡厅。”
    祁越轻轻吸了口气，“什么时候？”
    “明天上午。”赵渝说着，顿了一下，“您跟白小姐约去看婚纱的时间是……”
    “明天上午。”
    赵渝：“……那我回绝他。”
    “不用。”祁越脱口而出道，“……婚纱这事，什么时候都可以看。”
    “好。那我一会给他回电话，就说您同意了。”
    祁越也给白薇打了个电话，说明天临时有公务，挑婚纱的事可能要推迟。对方只回了个淡淡的“哦”，听不出来太多情绪。
    祁越挂了电话，看赵渝要出去，又把他叫住了，“等等，他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
    都为他退掉了未婚妻，现在才想起问是什么事吗？
    “没有。”赵渝老实道，“只是说了想见一下您。也许是叙叙旧？”
    叙旧么。
    祁越搁在桌上的手指轻轻一点，“知道了。你去安排吧。”
    .
    次日，军官咖啡馆。
    祁越今天包了场，除了他和他的客人，谁也不让进。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时，他提前落座了。
    祁越没有等人的习惯。他跟别人见面，多数是别人等他。可今天这个约见实在是有些不同，让他打从清晨睁眼开始就再无睡意，明明是普通的叙旧，却让他总感觉要好好准备。
    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祁越胳膊一伸，轻轻抓了下空气中游弋的细小尘埃，然后五指松开。
    尽管他不想承认，可又不得不承认，他很期待这次见面。
    林星程到了。
    门被推开的一刻，一个熟悉的身影落入了他的视线。
    那人穿着一身白色的羽绒服，里面套着白色的高领毛衣，熟悉的身影修长纤瘦，路过窗前时，浑身上下落满了灿烂的阳光。
    再近一些，那张脸愈发印入眼帘，秀挺的鼻梁、清亮的眼睛，就是嘴唇有点苍白，那股熟悉的气质消失了两年后再度扑面而来，一瞬间让人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祁越心头微微颤动，甚至声音都有些沙哑，“坐、坐吧。”
    林星程微微点头，“好久不见了。我还有个朋友，他可以一起进来吗？”
    祁越点点头，“让他进来。”
    连隽尾随而入。
    林星程坐下，介绍道：“昏迷这段时间，都是连隽照顾我，他担心我昨天刚醒来，身体还虚弱，坚持要陪我过来。”
    祁越听见这句话，有些诧异道：“你……昨天刚醒来？”
    “嗯，昨天下午。”
    祁越背靠在椅子上，身侧垂着的手不由轻轻一捏。
    他跟不远处的赵渝对视了一眼。
    赵渝点了下头，意思是他明白——林星程躺了两年多，醒来后第一个要见的人，是您。
    祁越看向林星程，心底有些复杂，然后莫名其妙想到了白薇，想到他自己是快要结婚的人了……他努力压下这种不期然的梗塞感，故作淡定地问：“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星程道：“确实是有点事。昏迷之前，我之前发现有人想害我，但不知道是谁，我在想……”
    “你怀疑我？”祁越不等他说完就打断，情绪有些激动。
    林星程：“……不是的，我知道肯定不是你，否则也不会来找你了。”
    “我是想说，你神通广大，也许，如果不让你为难的话，是不是可以帮我查查。”
    “我知道，我求你帮忙可能不太合适……”
    这不是林星程来的目的，但他总得找个理由。
    “可以。”祁越道，说着，他又顿了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我顺手让人去查一下就是了。”
    林星程微微一笑，“多谢。”
    “你……这两年还好吗？”
    听到这里，祁越微怔，拿咖啡的手都顿了一下，他要结婚了，这件事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连隽趁机道：“我想去下洗手间，你们先聊着。”
    林星程余光扫过窗外，咖啡馆后面有一条小道，正好通向机房。
    就是连隽可能没法单独行动，赵渝会跟着。
    连隽出门后，赵渝果然跟在他身后。
    林星程想了想，拿着咖啡的手突然一抖，咖啡杯落地，碎了，他也应声“昏倒”在椅子上。
    祁越一愣，心头揪起。
    得而复失的刺痛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惊慌失措大叫了一声“赵渝”。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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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章 蓝怿川：他，他还活着……
    赵渝本来想跟着连隽, 听到祁越大叫他后只能立刻返回。
    咖啡厅里，林星程已经昏过去了。脑袋歪在单人沙发的椅背上，一条胳膊就这么垂下来。
    他的眼睛紧紧闭着, 嘴唇越发显得苍白, 一头柔软的头发稍略有些凌乱，纤细而白皙的脖领看着脆弱易断。
    一旁的祁越阵脚大乱，一只手似乎想触碰林星程，却又不知该怎么做, 看起来完全手足无措。
    “他又晕过去了！”祁越紧张道, “这是怎么回事？”
    赵渝忙过去看了眼，“上将别紧张，也许是因为刚苏醒身体太虚弱了。我们先把人送去医院吧。”
    “不能去医院。”祁越略微沉吟后道，“他说有人想害他, 所以他醒来的事应该还是秘密，没有别人知道, 送到医院会走漏消息。”
    林星程是装晕，听见这句颇觉安慰。祁越总算还是长了心的。
    赵渝点点头：“林少将一定很信任您, 才选择把这件事告诉您。”
    祁越轻轻垂了下眸, 片刻后才道：“先把他扶到我宿舍，找军部的医生来看。”
    “是。”
    祁越说完, 脱掉自己的披风罩在林星程身上，挡住他的脸, 然后和赵渝一左一右将林星程扶起。
    咖啡厅门口狭窄, 出门的时候赵渝不小心让林星程的胳膊蹭了一下门框, 挨了祁越一记眼刀, “你小心点。”
    “……是。”
    因为要小心一点, 于是赵渝将林星程搂得更紧了一些, 再次收到上司的警告，“搂那么紧干嘛，他又不是你同学？”
    赵渝：“……”
    到了祁越的宿舍，两人将林星程搁到床上，祁越替林星程盖上被子后，赵渝被打发去请了军医。
    屋里静静的。
    祁越站在床头，无声地盯着林星程看了一会，各种各样的回忆悉数涌来。
    尤其是那张新闻照片、血泊中的脸、那几夜连续不断的梦……祁越甩了甩头，告诉自己林星程没死，他回来了，只是晕过去了。
    还活着。
    祁越忍不住伸出手，想去碰一碰林星程的脸，可在快要触碰的一刻，又顿住了。
    他倏地一下转身，长腿走到窗边，目光怅然地看向桌面上一个兔子摆件——那是白薇送他的。
    不一会儿，军医跟着赵渝赶到。
    “刚苏醒过来，莫名其妙就晕了，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务必让他醒过来。”祁越叮嘱道，“还有，他回来的事，不许说出去。”
    军医战战兢兢点了头，在给林星程检查完后舒了口气：“林少将别的没什么事，就是他原本得的病……您知道的。”
    祁越默了一下，“知道了。你回去吧。”
    军医走后，赵渝问：“是不是在蓝怿川实验室染的那病？”
    “是吧。”
    两年前，蓝怿川自己也染上了病，因为病痛折磨痛苦不堪，还失去了林星程这个实验对象，他就只能拿自己当了实验对象。
    不知道是侥幸，还是因为他终于亲身体验了患者的痛苦得到了最真实的研究数据，历经近两年的时间，蓝怿川的研究总算是取得了突破，治疗药物面世了，据说有效率能达到80%。
    蓝怿川自己就在持续服用药物，病情逐渐有所缓解。
    赵渝：“那是不是林星程的病有救了，蓝怿川那边现在能搞定吧？”
    祁越没吭声，给蓝怿川拨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那边接起来“喂”了一声。
    祁越：“来下军部吧，现在。带上你新研发的药过来，有急事。”
    那边听完了，不紧不慢道：“我一会有个研讨会，没办法过去。”
    “蓝怿川！”祁越气不迭道，“你这人有没有心，人命关天的事你还惦记着你那破研讨会！”
    那边的声音依然不瘟不火，“你让我救谁？”
    “你过来就知道了！”
    “真的抱歉……”
    “快点滚过来！别逼我派人去绑你！”祁越走到门外，捂着通讯器忍不住吼道，“你自己当年收留过谁，拿谁当实验对象你不知道嘛！”
    通讯器中安静了两秒，然后才有声音再传过来，“你说什么。他不是……”
    声音隐隐含着激动。
    “是不是你过来一趟不就知道了！”祁越说完，又补了一句，“给我保密！”
    ……
    连隽那头，离开咖啡厅后他就按林星程画的路线图，从咖啡馆边上的小路摸去了机房。
    赵渝是被林星程使计绊住了，但凭他一个人还是不可能在军部自由来去，所以林星程给他找了个帮手。
    来到小道上后，连隽脱掉了外套，露出了里面的维修制服。
    他将外套找了地方藏起来，然后去约定地点跟他的帮手见面。
    那个帮手是林星程曾经的下属，一个上尉。当年林星程曾在一次战役里舍命救过他，自此他对林星程便死心塌地坚信不疑。
    两人见面后，上尉给连隽递了个小工具箱，让他看起来更像个维修工人，连隽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上尉忍不住问：“少将还好吗？我听他的声音有些虚弱。”
    “还好。”
    上尉点点头，将连隽带到机房门口，对当值的守卫道：“机房线路有些问题，我叫了个人来维修，大约需要十五分钟。”
    守卫点点头，打开了机房的门。
    上尉带着连隽进去，走了一小段后说：“你去吧，只有十五分钟，时间长了他们会起疑心，要抓紧。”
    “好。多谢。”
    连隽转身要走，上尉又把他叫住，忍不住道：“麻烦帮我转告他，我一直相信林少将。而且相信他的人，不只我一个。”
    连隽点点头，“会的。”
    机房内，连隽将备好的沟通程序与主机做了连接。
    程序以系统的数据特征在联盟数据库中搜索了一会儿，很快得到了反馈，连隽激动道：“系统？你果然也回来了。”
    他说的话会转换成数据，自此跟系统沟通。
    系统没想到这么快林星程就找过来了，差点没有感动地掉眼泪：你来了！他是不也很好？
    连隽：“挺好的，放心。长话短说，星程在帮我拖着祁越，我只有十五分钟。”
    “两件事，第一，你的记忆恢复了没有，知不知道穆忱的身体在哪？或者军部这里面有没有这方面信息。”
    系统：知道！我知道他在哪。
    连隽顿时大舒了口气，“谢天谢地，你想起来了？”
    系统：嗯，他之前是通过我进圆梦世界的。
    系统：他匿名买了个冷冻仓，进入圆梦世界前，他把自己冷冻了。那个冷冻仓的地址他给林星程的游戏小号发了邮件。
    游戏小号？
    连隽心说那真是太有才了……那种节骨眼上林星程连游戏都不会碰一下，更何况小号。
    “他自己冻的自己吗？”连隽诧异地问，“我是他最好的朋友，为什么他不告诉我。”
    系统：事出紧急，他不想连累你。
    “什么事这么严重？”
    系统：有人威胁他在议会上投赞成票，他不妥协，就被人惩罚性的强制抽取了所有意识。而且是用暴力抽取的方式，他受了不少苦。
    连隽听闻，轻轻叹了口气：“……难怪他突然就消失了。那被抽取意识之后呢？”
    系统：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应该是有谁帮了他，然后他也像你一样，托人在机房找到了我。跟我说他要进圆梦世界。
    连隽：“他为什么要进？”
    系统：因为星程。他听说星程进了圆梦世界，所以跟我说，想进去找他。
    连隽：“……我猜也是因为星程。但是林星程也是进去找人的，我原以为星程是要找他，怎么现在反了？”
    系统：星程那会误会了。穆忱消失那段时间，他以为穆忱被弄进了圆梦世界。所以……
    “唉，彼此都以为对方有危险，然后就奋不顾身进入了，明明知道有危险，会出不来的。”
    系统：……
    系统：你还有多长时间？快出去吧，找到穆忱他会跟你说清楚的。
    连隽：“我还有第二件事。”
    系统：什么？
    “怎么把你弄出去？”连隽说，“林星程说了，他需要一个斗地主一直输的朋友。一辈子。”
    系统：……你别惹我哭。
    连隽：“那你快说。是不是需要顾氏那群研发意识提取技术的人帮忙，你才能走？告诉我，我好回去准备。”
    系统：是，得让他们先把我提取出去，但我不确定现在的技术，提取需要多长时间。而且，我决定暂时不出去了。
    连隽：“原因？？”
    系统：我得知道主系统到底是谁，它有什么秘密。所以我要留下来。
    系统：我要做个有用的，人。
    连隽眨了眨眼，沉默了两秒才道：“你确定？”
    系统：我确定。你快出去吧，应该没多少时间了。
    连隽吸了口气，“好。我会把你的话转告给林星程，但他同不同意我不知道。你这段时间，可以再练练别的游戏，说不定……我先走了。”
    系统：再见！
    连隽刚想拔下程序u盘，系统突然又发来两个字：等等。
    连隽：“还有什么？”
    系统：差点忘了穆忱之前交代的一件事。
    系统：他说去找他的事不急，星程醒来这件事瞒不了多久。所以你们要尽快做一件事。
    “什么事？”
    系统：澄清当年后撤事件的真相。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太忙了，状态也不太好，写得不好的地方请大家见谅，完结后会好好修一修。
    鞠躬！
    第83章 祁上将，你一直都错怪他了。
    “好。”
    卡着15分钟的最后几秒, 连隽结束了跟体统的对话，走出了机房。
    等在外面的上尉看了他一样，假装生分道：“往那边走吧, 大门在那边。这里面到处都有士兵巡逻, 别乱跑。”
    连隽点点头，离开了机房。
    返回咖啡馆的路上，连隽琢磨着系统说的话：揭开当年后撤事件的真相。
    他猜想穆忱这么叮嘱，应该是这样的意思：
    林星程醒了, 以他的性格必不会继续躲起来, 相反一定会去查明真相。这样他就会接触到不同的人，没死的消息蠰蕟迟早会走漏。
    想要害他的人就会有所行动。
    对方在暗而他们在明，与其被动挨打，倒不如利用舆论的力量, 利用所有人关注的目光来保护林星程。
    后撤事件的真相如果公开，势必要引起轩然大波, 届时所有聚光灯都会打在林星程身上。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对方也就不敢轻易再动手了。
    ……
    同一时间, 林星程还在装晕, 躺在祁越宿舍里的床上。
    他在等连隽办完事通知自己，不过微型耳机里始终毫无动静, 也不知道连隽那头进展得是否顺利。
    祁越一直守在林星程的床前，偶尔跟赵渝交流两句, 声音也压得很低。
    不一会儿, 蓝怿川终于到了。
    祁越亲自去开的门, 看到来人后扬起眉, 盯着他, “你肯过来了？不是说有研讨会来不了吗？”
    “这才十几分钟, 很快嘛。”
    蓝怿川还有些气喘吁吁，显然是急忙赶过来的，他眼睛眨了一下，“祁越，你在电话里说的，是不是真的？”
    祁越暼他一眼，“你觉得我有时间跟你开这种玩笑？”
    蓝怿川眼中燃起希望的光芒，“他、他在哪……”
    说着，人就想往里走。
    然而下一秒祁越就胳膊一伸，将人狠狠拽住了。他微垂着眸，有些发泄似地说，“人在里面，昏过去了。蓝怿川，你他妈当年干的好事啊！”
    蓝怿川回望他，“我知道……先让我去看看他。”
    “他刚醒来，还很虚弱。我警告你，好好给他治，要是又把人折腾没了，我要你好看！”
    蓝怿川眼睛眨了一下，平静道：“我是医生，清楚怎么对待病人。”
    “而且，你不是快结婚了吗？这番话又是以什么立场来说？”
    从高中延续至今的微妙敌对氛围、熟悉的竞争感，让他不自觉说出了这句话。
    “你！”祁越愈发攥紧了他的衣襟，“你在奚落我？！”
    蓝怿川沉默了一秒，“我们都有过错。”
    “……滚进去治病吧，我的事不用你管！”祁越烦躁地撒了手，“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能不能治好他的病，以及如果治不好，你那份愧疚感这辈子还能不能消解。”
    祁越和赵渝暂时离开了。
    蓝怿川提着医疗箱进入卧室，只见林星程安静地躺着床上。
    那张脸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清隽、美好、带着数不清的回忆和感触，以至于让他乍然相见的时候心里一下翻江倒海。
    是他。
    他还活着。
    当初刚听到林星程死亡的消息时，他是震惊的，紧接着就是郁闷、窒息、痛苦、懊悔。那抹唯一的白月光，终究是要永远离他而去了。再没有机会了。
    如果不是因为身上的病，是不是他的体质会更好一点，是不是就可以抗过来？
    那段时间，蓝怿川浑浑噩噩，反反复复在想这个问题。好长一段日子过去后，他才变得麻木了一点，但心底始终还剩了一些什么，在轻轻啃噬着他。
    现在终于，老天还是给了他一丝机会。
    蓝怿川抑制住激动的心情，赶紧先看看林星程的情况。他愣了一秒，才从医药箱里拿出了听诊器。
    而与此同时，林星程的微型耳机里终于传来了连隽的声音，“搞定了，找到穆忱冷冻箱的位置了。我们分别出去，回去以后碰头。”
    林星程听到这句，心下登时舒了口气。
    就在蓝怿川的听诊器要搁到他胸口上的一瞬，他豁然睁开眼睛。
    蓝怿川手一顿，因为许久没有跟眼前的人说话而有些怔然，“你……醒了。”
    林星程这掀开被子，假装虚弱而诧异道：“怎么是你……”
    “祁越让我过来的，说是你昏迷了。”他说着看了一眼听诊器，“我正想给你检查一下。”
    “我没事，可能是刚醒来有点虚。”
    “不是的，是因为那个病。”蓝怿川垂了下眼睑，接着道，“对不起，星程。”
    “哦。那你自己的病……”
    蓝怿川很快从药箱中取出一瓶药，“针对药物研究出来了，有效率接近80％，但你知道，始终不是100%……”
    他说着，起身去接了杯水，递到林星程面前，“不起效可能会有些副作用，但是不会很严重。如果你还相信我……”
    林星程接过药和水，没有吃，反而是先问：“我听说这种病最早是军部的人先感染上的。你研制出了药物，那是不是也知道了起源和病因？”
    “我求祁越帮忙调取了一些记录。这种病的来源，应该是废星上的异兽。但我没有异兽的样本，只能是猜测。”
    林星程想了想：“你的意思是，军部的人去异星对抗异兽，不小心把这种病毒带回来了。那回来以后是怎么染上的呢？这么多士兵都曾跟异兽遭遇过，可见这种病毒并不轻易感染。”
    “染病的人都有共同点，那段时间曾被遴选去做了一些检查，脑部的。所以我猜测，军部应该是有什么实验项目，然后消杀不到位，所以感染了……”
    脑部检查，实验项目。听到这几个字，林星程一下就想到了那个AI与人类意识融合的项目。
    原来还是因为这个匪夷所思的提议吗。
    不过好在蓝怿川总算研制出了药物，在异兽形势如此严峻的情况下，好歹减少了人类的一种危机。
    林星程把药吃了，然后放下水杯，“谢谢。”
    蓝怿川：“应该是我说对不起……”
    然而林星程并不打算跟他墨迹。他从床上坐起来，整整衣服，“我先走了。”
    蓝怿川没想到对方吃完药就走，愣了一下，不舍道：“这么快？”
    林星程不回答，拿着那瓶白色的药问：“我要吃多久？”
    “每天两次，如果见效，一周左右就可以了。”
    林星程点点头，然后摆了下手，“走了。”
    蓝怿川看着他的背景，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他有什么资格去挽留呢。
    林星程刚出门就碰上正要回屋看情况的祁越。祁越愣了一下，“你醒了？”
    林星程点点头，“我没事了。蓝怿川给我吃了药。”
    “那就好。”祁越微微松了口气。
    “我想回去了。”
    祁越点点头，正想说那一起出去，结果通讯器响了，来电提示“白薇”。他于是看向赵渝，说：“你送他出去吧。”
    “是。”
    林星程走后，祁越给白薇回了个电话。对方没什么事，问了点婚宴筹备的问题，说了几句就挂了。
    祁越回到屋里，正对上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的蓝怿川。
    蓝怿川看了他一眼，说：“预祝你婚姻幸福。”
    祁越莫名想揍他。
    情敌当久了，果然互相怎么样都是看不顺眼的。
    ……
    蓝怿川走后，祁越坐在沙发上有些出神，很快又有一则消息发过来，居然是连隽约他见面。
    他猜想是跟林星程有关的什么事，答应了。
    连隽来到了军官的宿舍区。宿舍区一楼有个小会客厅，他看到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在玩积木。
    连隽想了想，凑过去问那孩子在玩什么，然后趁他不注意，将通讯器塞到了那一堆积木里。
    如穆忱所说，他现在要做的事，是把林星程率军后撤的真相揭开。
    当初跟林星程接触的时候，他因为好奇，曾经问过对方好几次这个问题。
    林星程一开始不肯说，但最后架不住他软磨硬泡，有一次喝多了上头，还搬出“是不是不把我当朋友”这样的话，林星程才肯告诉他，说完了以后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否则会给军部带来麻烦。
    他理解林星程的苦心，所以一直替他保守秘密。但现在他顾不了那么多了，林星程的命要紧。
    祁越很快就到了，见到在玩积木的孩子，叫了他一声，“小彤？”
    “祁叔叔。”
    连隽：“这是？”
    祁越：“元帅侄子的小孩，今天可能过来玩吧。”
    “哦。”
    祁越领着人坐到一旁的沙发上，“找我什么事，说吧。”
    连隽本来是想直接提后撤事件的，可临时起意想到点别的，于是问：“有人要害林星程的事你知道的，所以我想问你借点人保护他。”
    祁越有些意外，“借人？”
    “对。就你手下那些兵，或者干脆用林星程曾经手下的兵，你安排二十个人在暗中轮流保护他。行吗？”
    沉默了片刻，祁越道：“我以为他现在不出门最好。”
    连隽：“你让他一直这么躲着？永远像老鼠一样躲在黑暗里？你是上将，调二十个人最信任的人保护他，应该不难吧？”
    “现在废星那边很吃紧，士兵不够用。”
    连隽：“那你是什么意思，不同意吗？林星程也是军部出来的军官，你们有责任保护他。”
    “前线紧张，士兵调遣必须符合军部规定……况且，他已经不是军官了。”
    “祁越，你根本就不是爱讲规矩的人，”连隽打断道，“你是怕自己的履历上有瑕疵，影响你未来的前途吧！！”
    祁越抿了抿唇，“随你怎么想。总之他不符合我调兵保护他的条件……”
    “不符合条件？好，那我告诉你，你们都错了，当初的后撤事件，根本就不是他的错！”
    祁越皱起眉。
    连隽继续道：“看来你不知道？哦，对了，那时候你的级别没有星程高，所以有很多军事机密你都不知道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林星程根本就没有违抗军令！他只是一直在帮你们军部背黑锅！”
    另一头，被藏在积木堆里的通讯器上，连隽登录了一个直播账号。时间紧急，这是他刚才临时找人借的，有那么一些固定粉丝。眼下直播视频正开着，对所有人开放观看。
    祁越有些失声，“……这不可能。”
    连隽笑了笑，“事实如此。祁上将，你、你们一直都错怪他了。”
    “让我来好好跟你讲讲。”
    第84章 终极洗白
    祁越看向连隽, 有些急躁地道：“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连隽说：“三年前零九个月之前，军部对所有联盟群众公布了废星上存在异兽这事，自此废星成为了大家口中的沦陷区。可是异兽真正出现是什么时候呢？是四年前, 是在林星程后撤事件之前！对吧？”
    “军部整整瞒了我们这些群众至少三个月, 在那之前早就有一些赖在废星没走或者是偷偷溜上去的人发现了异样，但是你们一直封锁消息。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祁越眉头一皱。
    这件事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在林星程率军后撤之前，他的职位并不高，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联盟的机密, 不知道军部有封锁消息这一决定。
    等到升职后他也谨言慎行, 未免影响到自己的前途，哪怕知道了一些事情也不去刨根问底，装作不知道。
    祁越：“军部的决策自然有军部的道理。”
    连隽笑了一下，“啊, 付不起，我忘了, 祁上将那个时候应该还是个不起眼的小兵，自然不知道这么高层的机密。不能指望你来解答我的。”
    祁越眉头一皱, “军部自然是为了不引起大家的恐慌！”
    “说的真好, 怕引起大家的恐慌。我看更深的原因是怕引起大家对你们的信任危机所以瞒着对吧？！民众的信任危机会导致多少军部高层下台呢，这个祁上将或许知道？”
    连隽不等他回答, 又继续道，“你们自以为是的认为可以在不知不觉中解决掉异兽危机, 可结果是什么, 结果是你们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结果是在废星上残留的那些人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恐怖的东西！”
    “终于, 当死亡的士兵越来越多, 他们的家属痛失亲人, 知情者越来越多，你们觉得瞒不住了，也终于等到了合适的公开时机，所以就公开了。上将知道这个时机是什么吗？”
    祁越背靠在沙发上，下巴微微一抬，“你到底要说什么？我不想陪你讨论军部当年的决策是否正确。我想听到的，只有关于林星程的后撤事件。”
    “祁上将别急，马上就到重点了。”连隽说，“我刚才说了，时机。”
    “这个时机就是，联盟民众已经把他们所有的愤怒，都集中在了林星程身上，有了一个泄愤的出口，因此没有人再去质疑军部在异兽面前的无能了。”
    “因为林星程是当年他们最爱戴，最寄予厚望的军官，可是他都背叛了联盟。人们在看到自己当初的判断是错的时，会陷入一种矛盾的心理。就像粉丝看到偶像塌房不愿意承认一样。”
    “军部对于这个时机的选择，真是太妙了。”
    祁越听着，一言不发，但有一些事情却渐渐地清晰了起来，让他眉头越发紧拧。
    “好了，背景交代完了，来到祁上将最想听的部分了，后撤事件。”连隽说完，目光扫了一眼小彤的方向，确定以及的通讯器仍然在直播中后，继续道，“四年前，在面对星际海盗掠夺废星上的资源时，林星程选择率军后撤，而不是开火迎战的原因。”
    祁越抬起头来，看向他。
    “是因为在那个油田附近，他发现了一个异兽的巢穴。祁上将想必应该很清楚，对付一个异兽巢穴需要多么严密的计划和部署。当年你接手清剿本来应该由林星程负责的另一个异兽巢穴时，死了多少士兵，想必不用我多说。”
    祁越抿了抿嘴，没吭声。
    “手下的士兵、那些星际海盗、还有油田附近藏匿逗留着许多以偷盗油料为生的人，不论大家是什么身份背景、处于什么样的立场，他们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交火势必会惊动巢穴里的异兽，为了保住这些人的生命，他才临时决定，不打了。”
    “做了这个决定以后，林星程立刻向军部请示，而且他得到了准许。他没有违抗军令。”
    “但你知道吗，得到准许是有条件的。”
    连隽嘲讽地笑了一下，继续说：“一个为民请命的少将，在那种紧急的情况下，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按原计划夺回油田，保住联盟的面子，牺牲掉他的士兵和那附近的人。而另一条，是后撤，但要把所有的锅背到自己身上，因为后撤的理由、异兽这件事军部根本不想公开。”
    “堂堂军部，就推一个少将出去为你们挡掉了所有的舆论攻击。真是太可笑了。”连隽说完，看向祁越，奚落道，“而你呢，你大约是我见过最有野心、最盲目自负以至于遮住了自己的双眼变得越来越蠢的上将。你以为林星程是因为利益背叛了联盟？你错了，他比你想象的，要好太多了。”
    “这样好的人，你跟他之间的差距仅仅是一念之间的决策，却又不只是一个决策。”
    话音落，会客室内安静无比。
    搭积木的孩子早就注意到了积木里多出的通讯器，可是他没有动它，也没有告诉祁越。他继续搭着他的积木——一个规整的、漂亮的、适合王子住的城堡，轻拿轻放。
    祁越坐在单人沙发上，半张脸陷入了阴影里。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这么多年家，心里纠结的到底是什么。
    原来，他一直都是喜欢林星程的，喜欢的发疯。只是因为得不到对方，所以才拼命往上爬，争名夺利、攀附权贵，试图用把对方踩在脚下的方式来让对方注意到自己、仰望自己。
    可他今天才发现，林星程是他永远也无法踩在脚下的人。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那个人一直都在一个不可高攀的位置，绝色脱俗、眼含悲悯，让人不敢亵渎。
    “祁上将，我说完了。”连隽说着，站了起来，“我先走了。”
    走到门口，他抽回积木堆里自己的通讯器，又回头补了一句，“别想太多了，想了也没用。你配不上他。”
    .
    林星程出了军部以后，迫不及待地联系连隽，可对方始终不接电话。
    他正着急的时候，总算是通讯器有电话进来了。他迫不及待道：“你去哪了，怎么不接我电话？”
    “我去……额，我刚才去办了点事。不好意思。”
    “我在回家的路上。你在哪，还有冷冻仓的位置，你还没告诉我。”
    连隽赶紧说：“游戏小号。你快登录你《峡谷》的游戏小号看看！说是穆忱把地址发到你小号上了。”
    林星程：“……”
    果然这样听着离谱却又不得不佩服他的事，只有穆忱能想得出来。
    林星程手有些抖地打开游戏，却发现还得更新版本才能登录，一时觉得又急又气。
    连隽在那头问：“怎么样，收到了吗？”
    “版本更新中。”
    连隽：“……等他醒来你打他，我绝对不拦着。”
    林星程终于更新完版本后，连输了两次密码都不对，急道：“怎么不对……”
    连隽在电话里安慰：“不急不急，每个人的密码不就那几个。”
    总算，第三次对了。
    之前两次错误，是因为林星程手抖按错了数字。
    看到对方的留言以后，林星程总算松了口气，立刻把地址告诉了连隽和出租车司机。
    连隽表示马上赶过去，路上还跟林星程说了系统告诉他的那些事——穆忱曾经被人威胁，因为不同意在议会上投票而被强制抽取意识、意识被抽取后他被人救了，但是那个不知道是谁，以及穆忱原本有机会让意识回归自己的身体，但他还是选择了进入圆梦世界，并且自己备好了冷冻仓将自己冻起来。
    林星程听了心里有些发酸，又眨了眨眼问：“他为什么……”
    “为了保护你。”连隽说，“他担心你在里面有危险，以及在外面无能为力。所以哪怕知道进去了以后可能永远无法出来，还是进去了。我只能说，你们两个真是该死的默契。”
    林星程：“……”
    很快，他们一起来到了一家私人医院的VIP部，按照穆忱留下的联系方式，找到了负责他冷冻事宜的医生。
    提交了解冻相关的密码后，林星程终于看到了穆忱。
    他静静地躺在冷冻仓里，皮肤和嘴唇看着有些苍白，但五官深刻的脸依然英俊无俦。
    “解冻后还需要观察一下，大概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如果没有什么异常的话就可以离开，如果有异常的话……到时候再看看吧。”医生说。
    联盟的冷冻技术已经发展了很多年，技术很先进，但此前还是有报道发生过意外，尽管那是很小的概率。
    虽然知道医生这句话不过是例行公事，但林星程的心还是不由自主提了起来。
    此后，他忐忑地等待，坐立难安。
    三个小时后，穆忱终于睁开了眼睛。
    VIP病房里，林星程的心头一悸。他紧张地看着那对浓密的睫毛，只觉得喉咙有些哽住，刚想说话却是被连隽抢了先。
    “谢天谢地，老穆你总算是醒了。”
    穆忱刚醒来，眼睛有些不适应光线，林星程于是把房内的灯光调到了最暗，让他慢慢适应。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床上的人说，“星程……在吗？”
    林星程嘴唇微微张了张，“我在。”说完，他伸手去握住了穆忱的手。
    穆忱的手还有些冰冷，他于是又伸了只手过去，紧紧握住，给他温暖。
    连隽被强行喂了口狗粮，叹气道：“唉，明明是我先打招呼的，重色轻友啊重色轻友！”
    穆忱唇角微微一弯，“你才认识我。”
    “你好光荣啊！”
    几个人就这么聊了一会，连隽也没说要给两人腾空间，为了报“狗粮之仇”，硬生生留下当电灯泡。
    后来说到穆忱的意识被抽取后，又被人救下的事。连隽好奇地问：“救你的人到底是谁，你知道吗？”
    “赵渝。”穆忱想了想，说，“如果我没听错的话。”
    “赵渝？”连隽大惊，“你不是说那些人都是陌生人，而且都带着口罩……”
    “我听到了赵渝的声音，他是突然赶到的，在我还有最后一点意识的时候。”
    连隽：“赵渝怎么会跟那些人在一起，而且他为什么会救你？”
    “不知道。我们没有直接接触过。”
    连隽：“赵渝都听命于祁越，那会不会是祁越……”
    穆忱：“不像。”
    林星程想了想，说：“我也觉得不像。”
    “？？”
    哪就不像了？为什么你们意见这么统一？
    连隽正摸着下巴沉思，有电话进来了，是那位借给他直播账号的朋友，跟他说之前的直播被推送上了热门，直接炸了。
    他“啊”了一声，赶紧打开社交媒体看，果然，全联盟的新闻头条都是林星程。
    穆忱问：“怎么了？”
    连隽有些得意又有些抱歉地看向林星程，“我干了票大的。”
    林星程：“？”
    “我去找了祁越，把你后撤的原因跟他说了，还做了个直播，然后全联盟都知道当年那件事的真相了。”连隽说着，把通讯器递到他面前。
    “现在全网都在给你道歉。”
    第85章 报应。
    林星程直接愣住。
    分别时间不过半小时而已, 怎么突然就翻天覆地了。
    “你之前让我不要说出去，但是……”连隽干脆地指向穆忱道，“是他让我干的, 你要骂就骂他。”
    林星程看了看两个人, 最后说：“谢谢。你们费心了。”
    连隽：“……”
    果然出主意的是穆忱就能换来谢谢是吧。
    林星程说：“我本来也在想，是时候引起大家的重视了。不管是圆梦计划也好，异兽也罢，有太多迷雾笼罩在联盟的上空。这样或许是拨开云雾的一条捷径。而我也该摆脱一些束缚, 才好去做接下来该做的事情, 所以谢谢。”
    穆忱轻轻笑了一下，捏了捏他的手，“这几年，受委屈了。”
    林星程听了心头暖暖的, 但还是说：“我自己选的路，也不能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而且我知道, 等到合适的时候，这些事迟早会公开的, 想瞒也瞒不住, 我不会一辈子帮谁背黑锅，谁欠我的东西, 我迟早要拿回来。”
    穆忱：“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游戏小号密码输了三次？”
    林星程：“……”
    非要逼人承认是因为紧张你么？
    穆忱向连隽伸出手。
    连隽一愣, “要啥？”
    “通讯器, 我看看这些人都说是怎么说的。”
    ＃史无前例的全网道歉＃的话题很快上了热搜, 在这一标题上, 各种各样的花式道歉层出不穷。
    当年后撤事件出来, 林星程被喷的有多惨, 现在的道歉的规模就有多大。
    【对不起！！！！！我错了，我那会不该骂你。】
    【我之前把他赶出过我的饭馆，啊，真的好惭愧啊。】
    【我是开出租的，以前也拒载了他，怎么说呢，林少将你要是需要，我以后都免费载你。】
    【呜呜呜，我就知道林星程是有隐情的！居然是帮军部背黑锅！】
    【他是为了救人才做了那个决定的！不是每个军官都能这么选！有些人根本不管别人的死活。】
    【废星上的人也是人啊，虽然他们不守规矩，但谁也无权做主去牺牲他们的生命。能做出这种选择，我打心底佩服林星程！】
    【终于等到了事实真相！太不容易了。我们不是盲目相信，只是他曾经的功勋都摆在那里。只因为我们粉的不是影视明星，是一个保家卫国的军人。】
    【楼上说的好。哎，给你家哥哥说对不起了！】
    【林少将，我要嫁给你！】
    “林少将，有人说要嫁给你。”穆忱看向林星程，问，“你同意吗？”
    林星程：“……”
    你说呢？
    穆忱：“那我嫁给你同意吗？”
    “……”
    林星程早已不用的社交软件的小号不知道怎么被扒出来了，此刻塞满了各种道歉的私信。
    很多大V也发声支持他，甚至直接声讨军部当年的自私决定。
    【我现在非常怀疑，当初后撤事件后林星程被全网黑，说不定就是军部干的！】
    【啊，连军部都买热搜吗，太夸张了！】
    【狗比军部的高层，为了隐瞒真相就推一个人出来背锅！还买热搜？恶心死了。】
    很多人找不到林星程的账号，就只好跑到视频主角之一的连隽的社交账号底下。连隽的评论区很快就爆了，私信同样。
    【帅哥这波干的漂亮！】
    【祁越居然不肯派兵保护林星程！不是曾经的同学么，也太势利眼了！】
    【细思恐极，所以到底是有谁要害星程哥哥？！】
    【小哥哥你们一定要保护好星程啊！】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军部赶紧出来解释和道歉！我们会一直关注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连隽评论都看不过来了，只挑了一条回复道：【放心，我会保护好他的。】
    回复完他就亮给穆忱看，“你的计划起作用了。现在所有人都在让我保护星程的安全，那些人应该不敢轻举妄动了吧。”
    穆忱点点头，“嗯。”
    林星程看向两个人，“你们引起舆论，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
    连隽说：“是穆忱的意思。他知道你肯定不会为了保命躲着，也不希望你呼吸不了自由的空气，所以让我这么干的。”
    林星程心头一暖，被反握住的手指微微一蜷缩。
    穆忱道：“敌人在暗，我们在明。这是唯一的办法。”
    林星程：“我懂。”
    他说完，想起什么，紧张地问：“倒是你，是谁威胁你在议会上投票的？”
    穆忱摇头，“不知道。对方没有表明身份。”
    “那要你投票的提案是什么？”
    穆忱的目光微顿，随后道：“圆梦计划。”
    “圆梦计划？！”连隽惊诧道，“圆梦计划不是一个神秘公司的背地里运作的计划吗，原来曾经有人想让它成为公开的事情？”
    “嗯。”穆忱继续道，“因为我拒绝了，所以他们没能公开。”
    林星程：“是谁提的议案？”
    “一个平时不怎么活跃的议员。说是有一家公司找到了他，提了这个议案。他们会免费为人圆梦，至少五年内不收取任何费用。我尝试让他做个中间人，让我和那家公司的控制人见一面，但他说联系不上。”穆忱道，“所以我觉得他也只是个棋子。”
    连隽不解：“那你当初为什么拒绝？”
    “因为不理解。”穆忱道，“他们跟我说，让人进入爽文世界体验主角人生，这是一项满足大众需求、提高全民幸福感的计划。但我不理解。没有公司的成立不是为了利益，不是这种，就是那种。如果不存在我们所理解的，那必然是存在我们所不知道的。”
    连隽：“……也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而且他们因此而要贿赂我，我就更不能理解了。”
    林星程试探地问：“他们是怎么贿赂的？”
    连隽笑道：“那必然是金钱美色呗，不过老穆这人向来不在乎钱，所以大概率是美……”
    话没说完，遭到了穆忱一记眼刀。
    林星程：“哦，我原来以为议长大人百毒不侵，原来用美色就能贿赂议长大人吗？”
    “确实不是百毒不侵的。”穆忱无奈一笑，“但是这个世界上我大概只吃一个人的美色吧。他姓林，当过少将，身高182，刚刚上过热搜头条……”
    连隽忍不住了：“够了你！”
    他本来是想搞点事情，怎么最后又变成吃狗粮了啊！
    “我以为你还想听听更多的细节……”
    “我不想听。”连隽服了，“那他们贿赂你的到底是什么？”
    穆忱：“长生不老。永远年轻的身体。”
    连隽：“哇，这倒是真诱人。不过联盟已经研发出这种技术了吗？突破生物自然规律了？”
    “没有。所以才可疑。”
    连隽：“不管怎么说，这些人都好可怕啊。而且我们还不知道他们是谁……不对，好像有突破口，那个赵渝？赵渝救了你，那说明他至少不是在我们的对立面，而且应该还知道点什么，对吧？”
    林星程点点头，说：“迟些我去找赵渝。”
    连隽：“他会跟你说吗？那个人看起来就口风很严的样子。”
    “不知道。试试。”林星程想了想，又道，“不过有件事要拜托你先帮我查一下，赵渝的家庭背景和人际关系。”
    “OK，我懂了。先查查他跟什么人来往，然后再看有什么突破口对吧？”
    穆忱替林星程回答：“你好像不笨。”
    连隽挑了下眉：“好像？！”
    .
    次日，连隽查到了赵渝的资料后，火速赶往了他给林星程和穆忱安排的秘密住所。
    现在林星程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穆忱的身份也还没恢复，所以两人都不能回原来的住处。连隽的房子多，找了个没人知道的就把他们安顿了。
    连隽一早敲门的时候，林星程刚睡醒，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
    “昨晚没睡好？”连隽脱了大衣就开始观察林星程的走路姿势，“你怎么走路姿势怪怪的……不是吧，穆忱刚解冻就这么猛吗？战了一夜？”
    林星程没想到连隽会生出这样的误会，被他一下说得脸通红，“想什么呢！我只是不太适应床，压得腿有点麻。”
    昨天出院后连隽把他们送回这里，还找了阿姨帮他们做饭，然后人就走了。他和穆忱因为刚醒来，身体都还比较虚弱，所以连东西都吃的不多，吃完以后就都早早睡了。
    一人一间房，分配房间的时候林星程直接给穆忱指到了二楼，穆忱只是笑了笑，似乎欲言又止。
    连隽：“哦。我还以为你们太久没……难免会情不自禁，误会了误会了。”
    林星程没搭理他，脸却是依然发烫。
    他跟穆忱根本不像连隽想的那样，两人其实还没有发生过关系。说起来，在圆梦世界里也是差点……
    林星程甩甩头，换了个话题：“你这么早来，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连隽将一个文件袋交给他，“知道你急，所以让人赶紧去查了。你看看。”
    林星程打开那些文件，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目光定格在一个地名上，“密城、洛村……”
    “怎么了？”连隽问，“这是他老家。”
    “觉得有点熟悉，之前好像在哪见过。”林星程仔细在记忆里搜索了一圈，终于想起来，“顾衡的前秘书梁观，他好像也是来自这个地方。”
    “顾衡的秘书？就是那个泄密的吗？他跟赵渝是老乡？”
    林星程想了想，给一个人拨去了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就接通了，商业调查科警察罗铭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些惊讶和不确定，“你好，是……星程吗？”
    林星程：“罗警官好，我是。”
    对方似乎舒了一口气，“真的是你，我看到新闻的时候震惊的不得了……太好了，我女儿知道了，一定也会很高兴。”
    “谢谢。”林星程跟他闲叙了几句，简单说了说自己的情况，然后问，“关于梁观那边的调查，您有什么线索吗？比如洛村。”
    梁观不仅与顾氏泄密的案子有关，在他身上还有另一桩爆炸案，当年罗铭的女儿就是意外丧命在这个案子里。
    罗铭知道林星程这么问他，一定是觉得这个村子有什么特殊之处，于是仔细想了想，说：“关于这个村子倒没什么异常的，只有一点，我之前去探访的时候，说是有位很大的军官的母亲也曾经住在那里，不过已经过世很多年了。”
    “很大的军官？”
    罗铭：“是的。但是不知道具体是谁。”
    林星程把自己的发现——赵渝也来自洛村的事跟罗铭分享了一下，并且说他觉得这个巧合可以挖一挖，请他如果可以帮忙再查一查。
    罗铭痛快答应了，“你不用客气的，这也是帮我自己。”
    通话结束后，连隽好奇地问：“他说的那个很大的军官会不会就是赵渝？”
    林星程摇摇头，“赵渝的母亲是前两年才过世的，不是他。应该另有其人。”
    “那就是说，这个梁观、赵渝还有那个很大的军官，这三人是老乡，彼此应该认识？”
    连隽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林星程同时在回忆军部跟赵渝来往密切的高级军官。可他身边除了祁越，还有偶尔随祁越去开会会接触一些高层外，赵渝几乎是独来独往，好像没有什么联系密切的人。
    “会不会是祁越？”连隽问。
    林星程摇了摇头，“不是他。”
    祁越的老家他知道在哪，离洛村十万八千里。
    连隽：“我再让人去查查吧，好歹多了条梁观的线索。你打算什么时候约赵渝见面？”
    “明天。”
    “明天未必能查出来什么……”
    “我知道。”林星程略沉吟了一下，“不等了，先试试看。”
    连隽：“你是担心穆忱也有危险……”
    林星程没说话，往楼上看了一眼，然后又回过头，“阿姨还没来，你吃早饭了吗，要不要帮你也做点？”
    “虽然我想沾老穆的光，尝尝你的手艺，但是我吃过了。”
    林星程：“……”
    “话说这阿姨怎么来得这么晚，回头我得说说她。”连隽嘟囔着，在沙发上坐下，又翻出通讯器。
    刚打开社交媒体他就“啊”了一声，“星程，你热搜掉第二了。”
    “我又不是明星，掉了就掉了。”林星程无所谓道。
    “你猜第一是谁？”连隽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是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
    林星程：“？”
    “祁越。”连隽说完，饶有趣味地迅速看了一下热搜内容，道，“他跟你在禁闭室交接任务的视频曝光了。就是你跟他强调作战时机选择很重要的那个。”
    “现在那些因为他一意孤行害死的士兵家属都在抗议。然后军部官宣了，因为擅自做主加上枉顾下属的生命，他将受到严厉的惩罚。”
    “祁越他——要被剥夺军籍了。”
    第86章 风水轮流转。你还是军部最亮的那颗星。
    “祁越居然要被削去军籍了？！”连隽唏嘘道, “果然是风水轮流转啊。你洗白翻身了，结果他的事爆出来，一下跌倒谷底……只能说这个报应实在太精准。”
    分毫不差。
    就跟当初的顾衡、宋明燃、蓝怿川一样, 从哪里站起来的, 就从哪里跌回去。
    连隽咂摸完，又道：“你说他这个视频是谁公布出去的呢？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看你洗白了，再帮你一把？不会是老穆干的吧？”
    说完, 他看了眼楼上, “不对啊，这家伙不是还在睡吗？”
    “不是的。”林星程想了想，冷静道。
    以他了解的穆忱而言，不屑于做这种爆料的事。因为后撤的事已经真相大白, 多公开这一件事对他来说言意义不大，更多的是损人罢了。
    “那会是谁？还有别人想帮你？”
    “也许不是帮我。”林星程沉吟片刻, 道，“你觉不觉得这个时机太巧了？”
    “时机？在后撤事件的真相刚曝光以后……”连隽恍然, “军部现在站在风口浪尖上, 所以曝光祁越的视频，推他出来挡枪？！”
    林星程点点头。
    “卧槽。我只能说军部那些高层是真高啊。当年异兽的事用你来挡枪, 现在又换成了祁越……当然祁越自己也是活该。不过他们对时机的把握真的是太牛了，太可怕了。”连隽唏嘘道, “那这么说来, 祁越的事军部高层早就知道, 只不过是按着不表, 就等着这一天呢？怪不得他们官宣这么快……”
    林星程看了看网络上的评论, 原本骂军部的那些人好多已经被分流, 转头去骂祁越了。
    【祁越你还我儿子命来！】
    【踩着别人的尸体上位，真有你的啊！削军籍而已，感觉有点轻了吧？这不得去死一死？】
    【野心十足但也恶心十足，别人在你眼里是不是都是工具？！】
    【惨还是林星程惨，先被军部利用，然后又被这个祁越利用，哎。】
    【祁越你还是人吗？？不把下属当人，林星程是你同学你都利用？】
    【抱抱我星程哥哥，哎，遇人不淑啊。不过好在该有的报应一样也不会少的。】
    林星程扫了几眼，关了通桹艴讯器，不看了。
    连隽说：“祁越也挺惨，本来都要跟元帅女儿结婚了吧。元帅女儿居然也不救他吗？看来确实是人品不行。不过也有可能是替他求情了，但只是军部现在的压力太大，所以必须把他推出去挡枪？不管怎么样，他这门婚事应该是泡汤了吧。”
    林星程摇摇头。
    那个强悍、自负、曾经不可一世的人，这次是真的要经历一些磨难了。
    “不说他了。”
    “啊，我刚开始吃瓜。网上都在讨论他跟白薇呢。说他喜欢的其实是男人，跟白薇只是政治婚姻什么的，白薇还挺喜欢她。然后还有人异想天开，写了祁越跟你的同人文，你看不？”
    “不看。”林星程很快拒绝，但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不知道有没有写他和穆忱的？
    连隽就像他肚子里的蛔虫，突出冒出一句，“穆忱是议长，身份太高了，没人敢写的。一写号就没了。”
    “……不说这些了。我得先找赵渝了解圆梦世界的情况。”
    他们是从圆梦世界里出来了，但圆梦世界至少有上百万个，很多人还困在里面。
    连隽想到什么，“哦对了，你让我查的入院人数的问题，我查到了。因为各种原因昏迷入院的人，这两年多了十万左右。”
    “十万？”林星程微微皱眉。
    跟圆梦世界的委托人数量差太远了，竟比他想象中要少。
    “对。十万人，说少不少，但是对联盟来说也不算太多，从统计来看也就是增长稍微快了一点。不过看起来也并没有太大的异常。”
    “怎么会呢……”林星程有点想不明白，被提取意识后的人身体应该都会陷入昏迷，或者是被冷冻，就像他和穆忱，可是新增入院人数只有十万。
    “有这些人的档案吗？”
    “这些都是个人隐私数据，我搞不到全部的。”连隽说，“不过我有参股一家医院，让他们提供来看看应该可以。”
    很快，林星程拿到了这家医院的数据。一共二十多份病人档案，他一一扫完了，然后递给连隽。
    等连隽看完后，他问：“有没有发现什么共同特征？”
    连隽：“第一感觉是，这些人的长相都不差。有的还挺帅的。”
    林星程点点头，“嗯。”
    “好像他们的经济情况都还不错。”连隽翻了翻资料，又说，“就这一个不太好，不过他是所有人里最帅的。非富即帅啊……你那边还看出了什么？”
    林星程说：“这些人都有病。但是各不相同，而且大多是没有什么表现的慢性病。这些病看起来跟他们的昏迷也没有太大关系。”
    “好像是这样……”连隽有些困惑，“那这些特征能说明什么呢？有钱、帅……但是又有病。”
    林星程想了想，没回答，又问：“你还知道什么信息吗？”
    “之前你让我查入院人数的时候，我顺手搜索了一些论坛，看到一些帖子说家里人突然昏迷，醒来以后却像变了个人什么的……算吗？”
    “算。”林星程突然想到了宋明燃的姐姐，“在圆梦世界里的时候，宋明燃跟我说过，他姐姐不是人类。而且她也是在出院后像变了个人。”
    “哇，居然还有这么惊悚的事。那你要去找宋明燃吗？”
    林星程：“先找赵渝。”
    赵渝与穆忱被强行提取意识的事有关，他有些等不了了。
    林星程给赵渝拨了个电话，说下午想去军部见他一面，问他是否方便。赵渝起先愣了一下，然后很快答应，“您过来吧，没什么不方便的。”
    “谢谢。那下午见。”
    “下午见。”
    赵渝挂了电话，正好也走到了祁越的办公室门口。
    办公室的门开着，祁越坐在办公桌后，正在收拾他的东西。
    他把属于自己的私人物品装到一个纸箱里，动作缓慢。尤其在阴沉的天气里，整个人看上去颓丧而落寞，俊脸上已无往日慵懒傲慢的神色。
    祁越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看向门口，“……怎么不进来，以后都不用敲门了，没人会再说你不守规矩了。”
    赵渝走进去，看到屋里有些乱，地上散落着各种文件纸张，还有祁越收好的私人物品，不知怎么就说：“林……少将说下午要过来。”
    祁越的睫毛微微一抖，“……他找我，有什么事？”
    以往林星程联系赵渝都是要见祁越，所以他本能地把这句话解读成了林星程是来见他的。
    赵渝想了想，也不说破：“他没说。”
    “来看我笑话？”
    “你知道他不是那种人。”赵渝说。
    祁越眼睑微垂。
    他当然是知道的。只是养成了习惯，总是以先伤害别人的方式来保护自己，而且这么多年了，他身处高位，并不习惯被人同情。
    如果林星程不是来看他笑话的话，那便是……
    祁越心中泛起一股酸涩之感。现在的他失去了权势，所有人都对他爱答不理、避之不及。曾经的荣耀和繁华就像一场笑话。
    到头来，愿意走到他身边的人还是只剩下林星程一个。
    可他之前做了什么呢？
    他利用林星程上位，编制谎言以一句“与你们同在”拉拢了他的下属，让所有人对林星程愤怒相向……他的行径丑陋得连自己都厌恶自己。
    赵渝说：“林少将并不把您当敌人。我一直这么觉得。”
    祁越心头微微一磕。
    连旁人都看得出来，为什么他就这么蠢，明明喜欢对方，却把对方视作敌人，越推越远，终至轮到如此凄惨的境地。
    他从未想到自己会被军部这么轻易就放弃，辛苦筹谋多年才当了上将，就算是这么高的军衔，也不过是别人手里的一颗棋子，说丢就丢了，成为一枚弃子。
    原来林星程之前当弃子的滋味是这样的。自己活该与他有同样的经历，活该为他感同身受。
    什么都没有了，他也没有白薇这门婚事了，元帅不可能再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弃子。
    也罢，总归是两人都没什么感情。他也不用再纠结自己到底应该是选爱情还是选权势了。
    可笑的是，他现在两边可能都是一场空。
    “你要见见他吗？”赵渝问。
    他知道祁越向来心高气傲、爱面子，在从高位跌落后，也许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见林星程。
    可下一秒赵渝听到对方说了一句，“见。他什么时候来？”
    赵渝愣了一下。
    祁越想明白了。
    面子不面子的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他喜欢林星程，所以要抓住一切机会跟他接触。
    哪怕让别人以为他卖惨，博取同情也好。他现在想要得到的，是林星程。
    “那我下午带他过来。”赵渝说。
    .
    下午，林星程按约定来到了军部办公大楼。
    赵渝已经提前在门口等他了，接到了人，他把林星程往楼上领。
    结果在电梯口他们碰到了林星程意想不到的人——元帅。
    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林星程就看到一个头发斑白的男人。他穿着一身军装，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身材和精神状态依然保持得很好。
    这位也曾经是他的前辈，对他有知遇之恩。
    两人四目相对，元帅很快弯了下嘴角，“好久不见了，孩子。”
    赵渝立刻行了一个军礼。
    林星程喉头微微一动，礼貌地打招呼：“您好，元帅。”
    “你的事情也算有交代了。孩子，你一直是我很欣赏和看好的人。”男人道，“当初你为军部做出了牺牲，军部都会补偿你的。”
    林星程压抑住内心的起伏，平静道：“当初确实是条件交换。”
    “不管怎么样，孩子，让你受苦了。关于恢复你军衔和给你相应补偿的事，军部已经在讨论了。等有了结果，我会让他们尽快走完流程的。”元帅说，“到时候你还是军部最亮的那颗星星……当然，愿不愿意回来还得看你自己的意愿。希望不要嫌弃我们啊。”
    林星程沉默了一秒，道：“我会好好考虑的。”
    “好好考虑……”元帅说着，目光越过林星程，往他身后一看。
    林星程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见楼梯拐角处站了个人，竟是祁越。
    元帅将目光收回来，就像没有看到一样，并未搭理这个昨天还是上将的下属，而是对林星程道：“你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要求，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跟我说的，我会满足你。”
    林星程摇摇头，“没有了。”
    “好。以后想到了也可以再提。”元帅说完微微一笑，抬了抬手，走了。
    赵渝对着他的背影再次行礼。
    等元帅走后，祁越才从阴影中站了出来。
    身边路过几个士官，见到他均是视而不见，反而是有些激动又腼腆地窃窃私语。
    “林少将终于回来了吗。”
    “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本人，好帅啊！”
    “你含蓄一点。”
    “哎，看到你这样，我想起当初的我自己了。”
    赵渝对他们投去目光，几个士官立刻行了个礼，赶紧走了。
    祁越走到林星程面前，说：“你来了。”
    “嗯。”
    “去我办……”说着，他顿了一下，转向赵渝，“可以借一下你办公室吗？”
    赵渝点点头，正要带着两个人进电梯，结果有个刚才跟着元帅一起走的少尉去而复返，拦住了祁越。
    “祁上……你不能上去。”
    祁越眉头微蹙，“为什么？”
    “元帅说，不允许你骚扰林少将。”
    “我没有骚扰。是星程主动来找我的，不信你问他，他不会撒谎……”
    林星程沉默了一秒，说：“我是来找赵渝的。”
    祁越整个人一怔，“你……”
    “如果有什么话想说，可否等我先跟赵渝说完。抱歉。”
    第87章 赵渝也喜欢他。
    话音落, 气氛对于祁越来说，太尴尬了。
    元帅派来的少尉就在那里等着，仅仅是一个少尉, 就让他感到无比窘迫。以前这些尉官他都是不放在眼里的, 连他们的名字都懒得去记。
    祁越不由看向赵渝。
    赵渝微微低下头，没说话。
    他并不是成心耍弄祁越的。他本意是看到对方有些落寞，所以想说点什么安慰他，打算等林星程来了就让两人先见个面。没想到遇到了元帅, 事态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虽然有些过意不去, 但林星程刚才一番话，还是让他感到激动和欣喜。尽管他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祁越看向赵渝，苦笑了一下，“挺好。你肯定很高兴吧？仰慕了这么年, 事实证明他依旧洁白无暇，这下要更喜欢了。而且听说你快升职了, 也会离他越来越近。”
    赵渝不说话，一旁的少尉却开口道：“祁上将, 最后再这样称呼您一声, 元帅还等着我复命呢，请您不要为难我了。”
    祁越看向林星程, 眼神中情绪复杂不舍。
    林星程道：“如果有什么事，我们可以下次再说, 或者你可以打我电话。”
    祁越的嘴角轻轻一扯, 跟着少尉走了。
    林星程跟着赵渝来到他办公室。
    年轻帅气的军官早就备好了茶, 赵渝带着白手套的手端起茶壶, 给林星程面前精致的杯盏里倒了八分满, “温度应该正好, 你尝尝。”
    “谢谢。”林星程喝了口茶，然后开门见山道，“我今天来是想跟你咨询一些事情。”
    赵渝点点头。
    “你知道圆梦公司吗？”
    赵渝倒茶的动作有些许停顿，说：“军部消息来源多，我听说过一些。好像是个挺神秘的公司，替人圆梦，提高幸福感什么的。”
    林星程点点头，“嗯。那个替人圆梦的地方叫圆梦世界，我进去过，帮一个叫郁宁秋的人圆梦。就在你们以为我过世的那两年。”
    “啊，是吗？”赵渝眨了眨眼，语气惊讶，“怎么进去的，为什么要进去？”
    林星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有人想杀我。”
    赵渝的目光一凝，随后看向林星程，轻声道：“你受苦了。”
    后撤事件发生时，赵渝并不知道林星程与军部有交易。所以他也曾经以为林星程是因为利益背叛了联盟，那段时间他很难过。
    他从进入军营那一天开始，就听到了林星程的名字，操场上林星程指挥时的匆匆一瞥，自此让他心生仰慕。而林星程展示机甲月光时清冷却专注的神情，至今烙印在他心底。
    他的难过，不是因为懊悔自己喜欢错人，而是因为替林星程遗憾、惋惜，是一种看着星星陨落、看着美好被打碎的不舍和惆怅。
    怀着这种心情，在祁越与林星程见面时，他也曾装作冷漠，可内心却并非如此。
    “还好。”林星程说着，看向他，“我不知道害我的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当年没得逞，现在是不是还要继续追杀我……”
    “没事了！”赵渝忍不住安慰道，“应该……没事的，都过去两年了，你现在应该是安全的。别担心。”
    “为什么？”
    赵渝没说话。
    “是不是因为跟军部的交易已经曝光了。”林星程试探却又笃定地说，“我仔细想想，我无权无势，身上也没什么秘密，唯一的秘密就是跟军部的交易。所以两年前想要我命的人，只是怕我说出跟军部的交易而已。现在这件事已经曝光了，而且大家的焦点也已经转移到祁越身上，所以我安全了。对吗？”
    赵渝还是没说话，手指摩挲着茶杯。
    他到底还是没忍住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眼前的人是他目光一直追寻的人，他有些无法控制自己，失去了以往的谨慎小心——这一直是他被上面肯定的最大优点。
    “看来你比祁越知道的要多，对吗？虽然你是他的副官。”林星程说，“那军部是谁想要害我，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
    这个答案林星程并不意外。
    “那你为什么要救穆忱？”他换了个问题。
    赵渝说：“我没有救过他。”
    林星程说：“你救过。他被人威胁在议会上通过一项‘圆梦计划’，他因为没有同意而被人在没有打麻药的情况下强行抽取意识。在他意识完全消失前，你救了他，他听到了你的声音。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为什么要救他？”
    “……那也许是他听错了。”
    赵渝的声音依然平静，但面对林星程的步步紧逼，心里已是波涛起伏。
    当年的情形很快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是意外得到穆忱被威胁的消息的。上面的人一直认可他的谨慎和忠心，再加上本来就有一层老乡的关系、提携的背景，所以对他并不怎么设防。
    他救穆忱是冲动的举动，也没有别的原因，他只是不想看到林星程难过。
    他赶到的时候穆忱只剩下最后一丝意识了。那些人强行提取意识，不打麻药，威胁投票。穆忱被折磨的痛苦不堪，满头都是汗，双眼里也全是红血丝。
    他知道那些人得到了指令，如果在意识抽取到极限时穆忱还是不答应，那么就直接摧毁他的意识，也就是，杀了他。
    赵渝利用他与上面的那层老乡关系，接手了后面的流程。于是意识抽取过程被他暗中反向操作，让意识回归到穆忱的身体里，与此同时他用了一些□□，让对方暂时昏过去，造成穆忱是被抽取意识后昏迷的假象。
    因为昏迷时间有限，他未能全部将穆忱的意识导回去，最终留了一小部分。他在暗中把那部分也取走了，放到了小月光里。林星程后来收到的小月光，就是他匿名寄出去的。
    而穆忱的身体本来应该被处理掉的，也被他偷梁换柱送了出去。
    这些都是他做的，但是他不能说。
    赵渝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以此掩饰他心中的起伏。
    林星程看着端茶杯的那只白手套，说：“不管怎么样，谢谢你救了他。”
    赵渝睫毛轻轻一眨，将杯子放回托盘上，执拗道：“你谢错人了。”
    “我在想，威胁他投票的人应该就是圆梦公司背后的人。”为了搞清楚真相，林星程不得不步步紧逼，“赵渝，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他成立圆梦公司的目的是什么？所谓让人体验苏爽人生的‘圆梦计划’背后真正的计划又是什么？”
    两秒钟的静默后，赵渝说：“我不知道。很抱歉帮不上你。”
    “那梁观你认识吗？”
    这一问有些猝不及防，赵渝再次一顿。
    林星程说：“顾氏集团前总裁，顾衡的前秘书梁观，他也是来自密城洛村，你们是老乡对吧？”
    “听说过这个人，没有来往，不熟。”赵渝说。
    “他涉嫌三年前一起爆炸案。商业犯罪调查科一名警察的女儿恰好出现在附近，被他炸死了。”林星程说，“他与对方无冤无仇，所以目标肯定不是对方。你猜他的目标是谁？”
    “我不清楚这件事。”
    “他的目标是你手下一名上尉。”
    来军部之前，林星程让罗铭把之前的调查资料又给他看了一遍。在那堆资料里，他发现了这个来自军部的人。
    因为梁观与军部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这人很轻易进入了他的视线。
    “这个人在那场爆炸里侥幸逃脱了，没有死。但他很快又被安排去了废星——本来他只是个参谋，所属的部队也不参战，他是被强行借调过去的，然后在与异兽战斗过程中牺牲了。”林星程继续说，“看起来好像他必须死。他为什么必须死？”
    赵渝沉默了一会，才说：“军部内借调是很正常的事。”
    “但特殊的是，他曾参与军部的融合项目，就跟我曾经的副官一样。”林星程有条不紊地说，“我猜测他本来都要被抽取意识了，但后来又被发现他的体检报告有误，不符合标准，所以他被临时换掉了。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所以有人要他的命。在军部里丧命，容易让人产生怀疑，所以等他外出的时候，梁观这个看起来跟军部毫无关系的人，才在外面动手。”
    赵渝的目光中透出一丝讶异之色。
    “你是想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林星程说，“我找人查了一□□检记录——总算还有人跟你一样，愿意帮助我。他的项目跟我的副官是一模一样的，而且他的有更正的痕迹。所以他们应该参与了同一个项目，对不对？”
    赵渝不说话。
    “他知道了什么，融合项目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地方，它跟圆梦公司又有什么关系，还有圆梦世界的主系统到底是什么，圆梦公司背后的人又是谁……”林星程因为急切而有些激动，“赵渝，你知道些什么，能不能告诉我？”
    赵渝嘴唇翕张了几下，眼中情绪似有波动，但最终还是说：“我不知道。”
    可他的内心此刻正在进行着巨大的拉扯。
    一方面，对着自己喜欢的人，他想毫无保留地一股脑全部告诉对方。可另一方面，那个人回乡探亲的时候，曾在一次山体滑坡中救过他的母亲，是他的恩人。
    赵渝的睫毛轻轻颤抖，目光最终垂了下来。
    林星程此刻正好收到了一条信息，是连隽发来的。他看完信息后，轻轻吸了口气，说：“赵渝……”
    对不起了。
    “嗯。”
    “罗铭曾经查到，你们村里住过一位军官的母亲。但可惜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也不知道他跟你和梁观的关系。看起来这条线索并没有什么用。但是，其实有个笨方法。”
    “把所有高官的家庭情况都查一遍。”
    “我们查到，这些高官的母亲们基本上都与洛村无关，而只有一个人的情况，我们查不到。”
    林星程停了一下，吸了口气后继续说：“元帅。”
    赵渝的唇紧紧抿着，线条利落的身体看着有些紧绷。
    “所以，让你无法言说的人，圆梦公司背后的人，想要害穆忱的人……”
    赵渝突然看过来，口气紧张而无奈地道：“你别说了。”
    “为什么？”
    “不要说这些事，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赵渝轻轻吸了口气，“……不想你受到伤害。”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23 17:08:09~2021-12-24 20:1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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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章 Touch
    看着赵渝那双真挚的眼睛, 林星程顿了顿，说：“谢谢。”
    说完以后他喝完了最后一口茶，放好杯子, 然后站了起来说：“耽误你半天, 那我就先走了。”
    赵渝的眉头依然微微拧着，像是带着些许忧愁，利落的身形也随即起身，语气恢复了几分之前的平淡：“少将不要胡思乱想了。”
    林星程轻轻笑了一下, 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说：“元帅的身体最近怎么样？今天看见他, 白发似乎又多了一些。”
    赵渝沉默了两秒，说：“老毛病了，一些慢性病。军医都知道。”
    林星程点点头，又说了句谢谢才告辞。
    .
    回到住处, 林星程刚进门就被连隽连珠炮似地追问：“怎么样，赵渝说了什么没有？穆忱是他救的吧, 他怎么刚好在那里，他跟那伙人是什么关系？”
    林星程看向他, 又看了看穆忱, 说：“他什么也没说。”
    “啊？”连隽急道，“这个人明明知道的啊？死不承认？
    林星程摇头, “什么也没说，但又什么都说了。”
    他把两人的对话描述了一遍, 连隽点点头, “那这就是默认了, 也算是告诉你了。看不出来, 那个人平时一副扑克牌脸, 居然在你面前还是绷不住了, 果然是全民敬仰的林少将啊。”
    穆忱牵过林星程的手，似刻意宣誓占有般地揉了揉，“手这么凉，给你暖暖。”
    连隽：“……”
    我是缺狗粮吃吗？我就不该说最后这一句话。
    林星程的手暖和过来，反手握了握穆忱的，说：“原本我有些想不明白，元帅为什么要这么做。圆梦计划到底是什么，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
    连隽一愣：“就想明白了？”
    林星程瞟了一眼茶几上穆忱的光脑，那上面还有他刚刚搜索过的词条，然后他看向穆忱，“我试着说一下，不对的地方你来补充。”
    “嗯。”
    连隽：“……”
    看样子这两个人是都想明白了？
    不对啊，明明他们三个掌握的信息是一模一样的，为什么自己脑子里还是一坨浆糊？可恶啊。
    “从哪里说起呢……”林星程整理了一下思绪，说：“元帅的身体的吧。我刚才问了赵渝，赵渝说他还是老样子，有一些慢性病，这些病是根治不了的，而且他的白发也比之前多了很多。”
    连隽：“人老了就是这样，就是元帅也没法避免啊。这个有什么问题？”
    “你还记得他们在威胁穆忱前，许诺给他的条件吗？”
    “他们许诺的是……”连隽一个激灵，“永远年轻的身体！”
    之前穆忱说过，他没太在意，因为太荒唐而左耳进右耳出。
    “如果许诺的人就是元帅的话，为什么他自己的身体尚且办不到呢？他每一天都在衰老。”
    连隽：“会不会就是说个意思，其实就是给点钱让穆忱买些好药养养身体什么的。”
    “我看起来像需要吃药？”某个人冷不丁开口。
    连隽：“……错了。我跟你说我不是这意思，你问星程，今天早上我还问他你们是不是昨晚大战了一晚。”
    “……”林星程没料到话题拐到姥姥家去了，只好装作听不到，红着脸继续说，“圆梦计划这么大一件事，再加上元帅，这个许诺一定是真的。他真的可以办到这件事。”
    连隽成功被他拽回来，“你刚才不是还说他自己都没有办到？”
    “还记得我让你查的入院那些人的特征吗？”
    “非富即帅、但是多少有点病……”
    林星程点头：“非富即帅，是普通人都想拥有的身份，但又因为他们的身体有病，所以他们的身体没有被选择，以及占有。”
    连隽听得直愣：“什、什么意思。年轻的身体、占有……你该不会是说……”
    “他们粗略选择了一些非富即帅的人，用替他们圆梦的方式，把这些人的意识囚禁在圆梦世界里，然后占有这些人的身体。”林星程停了一下，说，“我猜想，这就是真正的圆梦计划。”
    “不是替我们圆梦，而是替他们自己圆梦。”
    连隽：“……卧槽。你是怎么想到这一层的，太离奇了吧。”
    “三点。”林星程说，“第一，为什么入院人数比圆梦委托人少很多，而恰好入院这些人多少都有病。因为在粗略挑选的时候他们只能看到外在条件，等占有了那些身体以后，他们才发现有病，于是就放弃了。这些‘昏迷’的人就入了院。”
    “……怪不得网上有的人说自己亲人昏迷醒来就变了呢。原来是被人鸠占鹊巢了。”
    “第二，元帅许诺的永远年轻的身体。很显然他自己的身体是做不到那样的，但如果放弃自己年老的身躯，而去不停地更换年轻身体呢？进入一个二十岁的身体，用到四十岁，或者甚至三十岁，然后再换下一个，这样他就会永远年轻。意识提取技术，是实现这个想法的基础。”
    连隽到吸了口凉气，“我的天……这些人也太可怕了，这是明着抢别人的身体啊，怪不得是免费帮人圆梦呢。而那些委托人还以为自己去体验苏爽人生了，美滋滋跟一些数据互动，殊不知自己的身体在现实世界已经被占了。哇，那如果圆梦世界里的剧情一直走，走一辈子，那那些人还真就永远不出来了。”
    林星程点点头，“他们就没打算让这些人出来。委托人也好，所谓圆梦公司的人也好。系统在里面根本找不到退出流程。”
    连隽：“……也就是你跟穆忱两个S级精神力的聪明脑瓜才能出来了，而且还是两人联手。这换了别人根本没可能啊……”
    林星程忍不住跟穆忱对视了一眼。现在想想他还有些后怕，假如当初不是穆忱义无反顾进了圆梦世界找他，那他是不是就永远困在里面了，像个永不知疲倦的陀螺，被抽着一直替别人背锅，永远委屈地成全别人的虚幻的梦想。
    穆忱手下收紧了一些，安慰似的捏了捏他，然后将他的手送到嘴边，轻轻吻了一下。
    连隽假装咳嗽了一声，又问：“那还有第三点呢，是什么？”
    “第三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宋明燃的姐姐，佐证了我的想法。而且他自己还画了一副叫《占有》的画，题词是‘占有不是获取，而是取代’。”说完了，林星程看向穆忱，问，“我说的对吗？”
    连隽抢道：“肯定是这样没错了！都串起来了！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你说有一百万个以上的人进入圆梦世界，那么多的身体，都是被谁占了？宋明燃的姐姐不是说她不是人，那她、她是什么……他们占有人类身体的目的又是什么？”
    穆忱将光脑屏幕转了个角度，亮给他看。上面有个他刚搜索过的词条——Touch。
    触摸。
    触觉。
    连隽不理解，却见穆忱的手轻轻抚上林星程的脸，然后擦过了唇，瞳孔深了，问了句“可以么”。
    他还在想不会吧，这说正事呢，就这么寂寞难……穆忱已经吻上了林星程的唇。
    林星程被他托住脑袋，温柔而缠绵的吸吮，两人厮磨交缠，气氛暧昧……连隽瞬间来劲了，心说兄弟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也不避讳就这么看着。
    但后来那个吻慢慢带上了点□□的意思，他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正想回避一下，林星程已经把穆忱推开了。
    林星程的嘴唇红红的，仿佛还有些未尽的水光。
    连隽：“……”
    “咱就是说，你们可以继续，不用管我。我正好也要出去了……”
    林星程不好意思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连隽也不明白啥意思，就是嘿嘿地笑：“哪样想都挺好看的。”
    “记得补票。”穆忱说着，又转向林星程，“感觉怎么样？”
    林星程：“……”
    穆忱这话是问林星程，也是问连隽。
    连隽说：“带劲。没想到你们这么大方，还有想看后面的。能看吗？”
    穆忱直接忽略他的无理要求，继续问：“假如你没办法像我们一样，与自己爱的人拥抱、亲吻呢？”
    “……这么残忍的吗，你们都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因为你没有身体。”
    连隽：“我有！”
    “他们没有。他们不是人，所以无法触摸，无法像人类一样获得与之有关的一切幸福感。所以他们才想要占有一副身体。”穆忱继续说，“在圆梦世界里，主系统惩罚员工的方式，就是感官剥夺。”
    “卧槽，把自己缺失的变成惩罚，让别人也去感受，这种变态心理好像跟一些人也差不多啊。这主系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林星程：“我猜想，是AI。”
    “但似乎又不止是AI。”
    “啊，AI已经进化到这么强悍的地步了吗？”
    林星程摇摇头，“这个问题，也许只有宋明燃的姐姐能回答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快乐！
    第89章 主系统到底是什么
    宋明燃在收到林星程电话的时候, 在参加他复出前的粉丝见面会。
    见面会因为这通电话而匆匆结束了。他抛下了一堆粉丝，赶回去见林星程。
    宋明欣正好在家，在面对林星程开门见山的问题——主系统到底是什么时, 她一开始并不愿意说。
    宋明燃很生气。
    两年前他事业跌倒了谷底, 又把宋明欣这个姐姐赶走了，家里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在听到林星程死亡的消息时，世界仿佛一瞬间天昏地暗，他的幽闭恐惧症也愈发严重。
    宋明燃近半年才渐渐走出这些阴影, 但还是在不经意接触到与林星程有关的人和事时会感到隐隐的心痛。姐姐宋明欣也足足用了一年半的时间才取得他的原谅, 在保证再不作妖后才得以回到宋明燃所在的别墅居住。宋明燃只是无奈地轻笑，说“你害过的人，他已经不在了”。
    看到林星程死而复生的消息时，宋明燃内心充满了狂喜。可大约是因为近乡情怯之类的心情, 他很激动却又不敢联系林星程，没想到, 对方主动找过来了。
    看宋明欣不肯回答林星程的问题，他说：“宋明欣, 你害过她, 告诉他实情本来就是应该的。还是你想让我再见识一下，你到底有多自私。”
    就这样, 宋明欣虽有些不情愿，但终究还是告诉林星程——主系统是数个AI的融合体, 也即“AI集体智慧”。
    林星程回到家后把这些告诉穆忱和连隽时, 连隽一愣。
    “集体智慧？就是科学家假设人类未来进化方向, 最终会发展成意识集合, 也就是集体智慧的那种集体智慧？”
    林星程点了点头, “集体智慧的智商程度是单体智慧所无法企及的, 而且他还有数倍于人类的学习能力。”
    “卧槽，难怪那么牛逼了，能利用意识趋向熵减的原理搞出隔空意识提取技术这种东西。”连隽感叹，“我就说嘛，顾氏研发的意识提取技术还必须依靠固体介质来进行，这个圆梦公司怎么就能隔空把委托人的意识全部提取了。”
    “那这个AI集体智慧是怎么搞出来的？”
    林星程：“当年军部为了解决异兽问题，想要制造一批战斗机器人，就将AI与人类意识融合，想要加快AI智能水平。但可惜项目失败了，唯一成功的融合体失去学习能力，没有达到他们的预期。”
    “在处理那些融合失败的AI时，他们将这些AI丢进了同一个容器，结果意外的融合发生了，数十个AI融合成了一个集体智慧。他因为没有身体所以拉拢了元帅，借元帅的手成立了圆梦公司，又许诺他可以不停更换年轻的身体。”
    连隽：“……那宋明燃的姐姐呢，她跟主系统是什么关系？”
    “她是主系统的‘孩子’。集体智慧自我复制，再通过清除原有记忆和随即加载其他元素来制造个体差异，以此来扩大他们的族群。”
    “你的意思是，现在占了人类那一百万身体的东西，都是这个集体智慧的AI孩子？”
    连隽：“卧槽，这也行！那宋明燃的姐姐也是集体智慧？岂不是很牛逼？”
    “她只是个普通AI。”林星程起回忆宋明欣那张有些困惑的脸，说，“我猜想是集体智慧为了保证他的绝对权威，并不想让其他AI比他更强大。”
    连隽：“……原来就算是AI界也逃不开权利的诱惑啊。果然是人工智能，在劣根性这点上倒是跟人类一样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都理清楚了。像老穆说的，AI们没有身体，所以要抢人类的，骗那些想当爽文主角的人签了委托协议，然后把他们的意识关在圆梦世界里……”
    “我只能说，做人真的要脚踏实地，要珍惜现在所拥有的这些小确幸，别一天天想着穿书，结果现实里连身体都没了。自己的家人还不知道身边的人早都换了芯。”
    说着，连隽想到了什么，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照这么说，如果圆梦计划继续进行的话，那人类岂不是有一天会死绝了？到时候身体里全他妈是AI……卧槽，这也太恐怖了。”
    林星程：“所以不能让他们继续下去。现在被关在圆梦世界里那些意识也得解救出来。”
    “……可那他妈是集体智慧啊，还有元帅这个帮手，那么强大，我们能对付的了吗？”连隽说着，看向穆忱，“老穆，你怎么说？”
    穆忱沉默了几秒，道：“试试吧。”
    “啊？你怎么也同意？”
    林星程：“因为只有我们能试。只有我们是从圆梦世界里出来的，里里外外的事情我们最清楚。只有我们胜算最大。”
    连隽：“……”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但是危险不会因为有道理而减少。
    不过他也知道，这两个人一旦决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尤其是林星程，林星程认准的事，穆忱绝不会阻拦，他只会把林星程护在身后，自己先去送死。
    “打算怎么做？”连隽问，“你们现在有头绪了吗？”
    林星程看向穆忱，“兵分两路吧。我回军部去，想办法让系统帮忙，看有什么办法破了现有这些圆梦世界。你和连隽去查查圆梦公司的下落，阻止他们继续诱惑新的委托人。”
    穆忱只一个字：“好。”
    连隽好奇地看向林星程，问：“你们当初从圆梦世界里出来就很困难了，现在还要同时解救一百万个人……这难度会不会太大了。你已经有办法了吗？”
    林星程想了想，说：“只有一个方向。”
    “什么方向。”
    “熵。”
    连隽：“啊，要用你们当初离开圆梦世界的方法吗？可是那会你们在里面还好说，现在在外面啊，要怎么搞？而且是一百万个圆梦世界同时增熵吗？”
    想想都觉得这是不可能办到的事啊。
    话音落，空气一时沉默。
    确实如连隽所说，这看起来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是很难。”林星程说，“不过再难也得试，我们还有个帮手。”
    “啊。是谁？”
    “星程的副官，奚统。”说话的是穆忱。
    连隽眨眨眼，“第一声？你是不是念错了。”
    林星程说：“他没有念错，系统的真名就叫奚统。”
    “…………”
    说完，林星程就给元帅去了电话，说他已经想好了，想恢复军籍和少将的军衔，另外祁越枉顾下属性命的那个案子交由他亲自负责。
    军部舆论压力虽然因为祁越而有所减轻，但拥护林星程和为他抱不平的人还是太多了，他们并没有这么轻易就放过军部。军部的官方账号下还是有不少人时不时过去声讨和质问。
    只有林星程回到军部，官复原职并且受到补偿，这事才能告一段落。所以元帅很快就答应了。
    连隽说：“你回军部去，是为了有机会接触机房，跟系……奚统联系。”
    林星程点点头，“还要麻烦你请顾氏的技术人员做好准备，我要把奚统弄出来。”
    “好。放心。”连隽说着，脑补了一下林星程重新穿上军装的样子，“帅气逼人的林少将又要回来了。”
    当初初见林星程的时候，是在军部的大门口。那天穆忱去见林星程，他坐在穆忱的车里。
    车窗一摇下，一个高挑的身影就出现在他眼前，笔挺的身姿、被皮革腰带束起的细腰、还有那双裹在军裤和黑靴里笔直修长的双腿……他在午后阳光下的抬起手，对着他们这边笑着打了个招呼，帅气得一塌糊涂。
    要不是穆忱先下手为强……
    穆忱敲了下他的头，“爽吗？命还想不想要？”
    连隽：“……救命啊，议长打人了！”
    .
    林星程恢复军籍回到军部的时候，军部还专门给他办了个仪式。
    大操场上排列着满满的将士们，当着这些将士们的面，元帅亲自为林星程戴上了本就属于他的军帽。
    台上的少将英姿勃发，熠熠生辉。
    林星程对着元帅、所有将士们敬了礼。礼毕后，整个操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以及整齐划一的“欢迎林少将回归！”
    仪式结束后，林星程很快被团团包围，几乎是被簇拥着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有太多人有太多话想跟他说了。
    林星程按捺住起伏的心情，到了下午，等这波欢迎热潮退了些，他让下属调来了祁越的卷宗，借着调查祁越视频的名义去了机房。
    奚统在听到林星程的声音时，整个人都快哭了，“你来了……”
    林星程喉咙也梗了一下，“辛苦了。”
    “还好。”奚统说，“我就知道你会来，你需要我。”
    林星程言简意赅：“那些圆梦世界里的人得救出来。但我们现在还没有想到好的办法，只有一个方向。”
    奚统：“增熵对不对？就像我们之前那样。”
    林星程点头，“嗯，我打算写个增熵程序，你那边有办法把它送进圆梦世界吗？”
    “这你可就问对人了。这个机房就是主系统的大本营，这段时间我没闲着，在这里面找到一段代码，是主系统自己进入圆梦世界的门。”
    “太好了！”林星程眨了下眼，轻声说，“等我。事情办完了，我把你弄出来。”
    奚统笑了一下，“好。”
    回到办公室，林星程把门关了。
    在用反侦查仪器检查办公室，确定没被人监视监听后，他给穆忱拨了视频电话。
    穆忱跟连隽在一起，寻找圆梦公司的事似乎也有了一些眉目。
    “我联系上系统了，他有把增熵程序送进圆梦世界的办法。”林星程言简意赅地说。
    “我有个疑问。”连隽在那头说，“既然能把程序送进去，为什么不干脆送个摧毁程序。”
    林星程：“那里面的委顲嘸托人都是活生生的人。摧毁程序不知道会不会伤害他们。”
    连隽点点头，“我没进去过，总感觉那是个像梦境一样的地方，一点也不真实，倒是忽略了这点……但这段增熵程序，该怎么写？什么东西可以同时造成一百万个圆梦世界的混乱呢？”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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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章 对决
    什么程序能造成所有圆梦世界混乱呢？
    连隽想了想, 想不出来。
    所有人都害怕死亡，可是写一段死亡程序——不管是天灾病毒也好，妖魔鬼怪也罢, 都能引起所有人的恐慌, 全世界的混乱。但这个提议被林星程否决了，因为他们不能真的让里面的人死。
    哪怕是让他们感受死亡的恐惧，也是不人道的。
    而且灾难会留下创伤，也许会影响人的一生。
    “我想不到了。”连隽挠挠头, “这么多个圆梦世界千差万别, 想一个普适性的程序太难了。”
    林星程沉吟了一会，问：“连隽，你现在有什么愿望吗？”
    “我？”连隽想也不想就说，“当个首富吧。”
    “你都这么有钱了还想要钱吗？”
    连隽：“这年头谁会嫌钱多啊……啊, 不过老穆这种人可能不在乎钱。”
    说完，他捅捅身边的人, “是吧。我懂你，别人都是贪财好色, 你是不贪财只好色。”
    穆忱：“……”
    “当然, 你只好一个人的色。”连隽嘿嘿笑了一下，想起什么, 又问，“对了, 你俩苏醒后那个了没有？就是……释放。”
    林星程被他说得脸热。
    视频中一身军装的少将只好假装整理了一下衣领, 装作没听见。一张俊脸依旧透出一股疏淡清冷的味道。
    但他不知道, 这一幕落在穆忱眼里, 是另一种吸引。
    以前他们交往的时候, 林星程也是穿着这身军服, 在他车子的后座勾住了他的脖子。两人吻得难舍难分，要不是前面还有个司机，那身军服可能已经换了种形态。
    “谢谢你的关心。”穆忱说，“我们不会亏待自己的。有时间我们会做该做的。可以请你专心探讨问题吗？”
    连隽：“……”
    “好好好，说回正事。星程，你刚刚是不是想到什么了？我爱钱，但毕竟也有像老穆这种不爱钱的……”
    “那如果我爱呢？”林星程问他，眼睛却看向穆忱。
    穆忱：“我会努力赚钱养你的。”
    林星程唇角微微弯了一下。
    “啧啧啧……”连隽吃完狗粮，又看向林星程，“你是想说，我们或多或少都对财富，或者说物质有所追求，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
    “也许并不绝对，就像死亡也不是人人都畏惧，但绝大多数人应该都是这样的吧。”
    “那这点怎么利用呢，要怎么让他们失去财富？每个圆梦世界都不一样，要让所有人同时失去财富，岂不是又得走回天灾这条路了？”
    林星程轻轻眨了下眼，说：“不是失去。是得到。”
    “得到？”连隽一愣，“你要给他们钱？”
    “嗯。”
    “那不是正中那些人的下怀，还怎么引起混乱？”
    林星程说：“你的愿望一开始就是首富吗？”
    “呃……当然不是。开始是先有一个小目标，比如说先赚一个亿，做人嘛，得一步一步来。”
    “所以人的欲望也是一步一步扩大的。”林星程说着，停了一下，继续道，“一个亿、两个亿、十亿、百亿……”
    连隽突然明白了什么，“当得到的越多，欲望也会水涨船高，不会有满足的那天的……”
    “嗯。”林星程轻轻落下一声，“就像这些选择进入圆梦世界的人，他们在现实里其实已经有很好的条件了，但还是有各种各样的不满足，于是才卷入了这场用圆梦伪装的阴谋，他们以为自己在圆梦，其实是在帮别人圆梦。”
    “所以，你打算用给他们钱这种方式，点起他们的欲望之火。”连隽说，“让人们得到一些甜头以后再为此追逐，欲求不满最终导致混乱的局面。”
    “嗯。”
    连隽问：“那怎么给？”
    林星程想了想，看起来有些随意地说：“中个大奖？”
    连隽：“……”
    “怎么中？大家买的号码都不一样。”
    “取消奖池上限，每次开奖的号码都是买的人最多的那个，一周开一次奖不够的话，就一天开一次，或者一天开十次。”
    “……那不买彩票那些人呢？”
    “你看到身边的人陆续都中奖了，中奖率那么高，会不去买吗？”
    连隽无言以对。
    现实世界里，人们之所以没有全部对买彩票痴迷，是因为中奖率太低了，低到甚至不足被雷劈中的概率的十分之一。
    欲望没有被满足过，所以才不会生出更多的欲望。
    而一旦提高了中奖率，傻子才不去买呢。
    有多少人能克制自己的欲望呢？谁不想不劳而获呢？
    他已经可以想象到时候的情景了，所有人争相够买彩票，工不打了，学也不上了，所有公共服务设施相继停止运转……大家眼里都只有一个个不同的数字组合，彩票站点和兑奖机构门口围得水泄不通，有得意的有失意的，得意的踌躇满志想要得到更多，失忆的不甘示弱图谋下次再战……
    不写死亡程序，不让这些人恐惧，反而让他们得到满足，以最轻松的不用付出努力的方式，让他们在不劳而获的同时意识到欲望也许根本没有满足的那天，幸福，是珍惜当下和脚踏实地……
    他只能说林星程这个看似随意的想法，简直是太绝了。
    “你太牛了。”连隽感叹道。
    “只是从圆梦计划得到了灵感而已。”
    “那个集体智慧的主系统，大约万万没想到你会来这么一出吧。”连隽说，又暼了一眼穆忱，“让你捡到宝贝了……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你好像有点配不上星程了，虽然您是位高权重的议长大人。”
    穆忱轻轻一笑：“不是现在。我一直配不上他。”
    连隽白了他一眼，“你知不知道说这种话的你最讨厌了，假谦虚是吧？不过你确实也消失了两年，议会还能有你位置吗，怕是早就查无此人了。”
    穆忱笑了一下，“你说的对。”
    “那你现在还不如我呢。”
    “确实。”
    “别怪我势利，我是为了星程好。”连隽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要努力啊。”
    “好的！”
    连隽满意地点点头，“那剩下的，就是执行了。希望我们一切顺利。”
    .
    三天后，林星程收到了连隽让人写的彩票程序，以及一个特制的意识手环——带扑克牌花纹的。
    而将这些东西送到军部来的人，是顾衡。
    连隽因为要追查圆梦公司的下落，所以不在本城，他说会找人送来，林星程没想到这个是居然是顾衡。
    连隽的电话很快进来了，问他：“东西收到没有？”
    “收到了。”
    “意不意外？老穆这感情生活太滋润了，必须让他紧张紧张。
    林星程：“……”
    “开玩笑。”连隽这才正色道，“顾衡本来就是意识提取技术的研发者之一，把奚统弄出来的程序和手环都是他和技术团队一起弄的。而且我想，他是你的同学，又是追求者，由他送去别人应该不会起疑心。毕竟你就在元帅的眼皮底下，还是小心点好。”
    “嗯。想得很周到，谢谢。”
    连隽：“毕竟跟你们两个聪明人混了这么久，不长点智商说不过去。”
    挂了电话，林星程转过身，正欲答谢将东西送过来的顾衡，却发现沙发上的顾衡正一瞬不瞬看着自己。
    林星程给他泡了杯咖啡，搁到他面前的茶几上：“……辛苦你了。”
    看到那杯咖啡，顾衡的心一下子酸胀无比。
    多久了？他有多久没有喝到林星程亲手泡的咖啡了？
    以前林星程还在顾氏工作的时候，他不是让对方泡咖啡就是就是让对方去排队买咖啡，在咖啡送来的时候，他经常还因为工作忙或者别的原因而忽略，等咖啡凉掉，他又不喝了。让对方白费一番心力。
    后来一系列事情真相大白，他终于悔悟，可惜没多久，林星程出车祸过世的消息就传来。
    忽闻噩耗，相处的一幕幕相继涌来，沉淀在他心底让他难以呼吸。
    曾经说过的那些冷漠言语——“我没空见你，长话短说”、“我嫌你的手不卫生”、“没必要撤诉”……彼时都像尖锐的锥子，凿进他的心里。
    时隔两年，再次喝到那人亲手泡的咖啡，顾衡感觉自己像是在梦里。
    “……不客气，应该的。”
    顾衡还想跟林星程说会话，不料还没开口，林星程的办公电话就响了，里面的人似乎在跟他汇报工作。
    顾衡就在沙发上坐着，直到咖啡都喝完了，林星程这才挂了电话。
    “不好意思，工作上有些事情。”
    “没事。你刚回来，肯定有很多事要忙……”说着，他站了起来，“我先走了，不打扰你。”
    林星程眨了眨眼。
    顾衡笑了一下，“知道你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我懂事的。”
    林星程：“……”
    怎么像个小学生了。
    “你忙完了，如果有空的话，我们再聊。”
    “好。”
    .
    林星程带着程序来到机房。
    这次他还是用的上次的理由，查祁越的案子。门卫恭敬地敬了个礼，然后就让他进去了。
    林星程将装有程序的U盘插上主机，手甚至微微有点抖——尽管他们想得很多，但还是不知道考虑得是否周全了，这么做会不会管用。
    林星程吸了口气，正要输入程序密码——为了以防万一，彩票程序上被加了访问密码，奚统会在确定不会引起军部防火墙报警后才会通过密码访问。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没把密码传递过去，一个熟悉的低沉声音已传来，“你在干什么？”
    林星程蓦然转身，是元帅。他的身后还站在几个士兵，那是他的心腹。
    糟了。
    林星程背抵着主机，很快冷静道：“……您怎么来了？”
    “孩子。你很聪明，几乎没有漏洞，我差点就被你骗过去了。”
    林星程看出对方已洞悉自己的意图，便也不否认，只是问：“您是怎么知道的？”
    他自己就是从军部出来的，所有反侦查手段都了如指掌，确定自己应该没有被监听。
    元帅笑了一下，说：“两年前，你察觉到危险，为了躲避危险才制造了一起车祸。两年后的现在，你回来了，却并不害怕危险。”
    “为什么？因为你不是个胆怯的人，面对危险不会选择逃避，而是反抗。而你两年前的行为却并非如此。车祸让自己成了植物人，昏迷了怎么能反抗呢？你连动都动不了，除非……”
    “你的意识在反抗。”
    “我让人查了圆梦公司的记录，才发现你居然进过圆梦世界，还从里面出来了。”元帅的脸上透着一丝惊诧，隐隐还带着一丝自豪，“不愧是我当年看好的人啊。”
    “你应该什么都知道了，今天来，是来破坏这一切的，对吗？”
    林星程一只手背在身后，在元帅说话的同时轻轻敲击着主机，“不是破坏，只是让一切回到正轨。”
    元帅笑了笑，摇摇头，“可惜，回不去了。”
    说完了他就让人将林星程捆了起来，然后拔出了消音的枪。
    “你要杀我，你怎么跟外界解释？”
    “孩子，谢谢你这个时候还在为我考虑。”说着，他正要开枪，一个电话进来了。
    电话那头说：“联盟议会紧急召集会议，请您立刻到议会大厦去。”
    “这个时候开的什么会？”
    “是穆议长回来了，要宣布一些事情。对了，穆议长还说，他很怀念以前跟您比赛射击的场景，说特别喜欢您的配枪。”
    元帅暼了林星程一眼，微微皱眉道：“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将□□又收了回去，对着下面的人说：“我马上要去议会大厦，少颗子弹不好解释。”
    他边往外走边说：“把他处理了，尸体丢到废星上。就说我们的林少将心系联盟，迫不及待去剿灭异兽，壮烈牺牲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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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奚统的金手指。
    与此同时, 主机里的奚统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元帅临走前的一番话让他惊恐不已，林星程眼下性命攸关而他只是个意识体，什么也做不了……
    就在绝望之际, 他听到了一声“等等, 把他交给我”。
    是熟悉的声音！
    奚统蓦地松了口气。
    平复了一下惊惶的心情，他想了想，开始做属于他自己的正事——破解林星程刚才传递给他的密码。
    事情进展到了这一步，大家都在努力, 林星程、穆忱、连隽……他也不能掉链子。
    他现在能做的, 就是尽最大的努力帮助林星程。
    奚统看向自己刚才记录下的信息，一些横线和点——这是林星程在和元帅周旋时，将手偷偷背到身后，通过敲击主机造成长短不一的声音, 以此传递给他的。
    摩斯密码。
    他只是个意识体，原本是听不到声音的, 上次林星程到机房的时候，为了方便跟他沟通, 便已加了个模拟声音传导程序, 让他也可以听见声音。
    好在上次就已经做了这些，否则彩票程序的密码他无论如何也得不到。
    密码并不复杂, 奚统一会就解开了。
    他虽然失去了学习能力，可摩斯密码是他们这些军人必须掌握的技能, 以前这些东西就刻在了记忆里, 他没忘。
    解开密码后, 奚统下一步需要做的, 是把彩票程序送进圆梦世界。
    三天前林星程问他有没有办法的时候, 他毫不犹豫地说有, 说他找到了主系统进出的“门”。
    但他没有说完。
    他可以通过那个门把程序送进去，但是主系统将圆梦世界保护得很好，外来的程序入侵，圆梦世界的防火墙会立刻工作，清除程序用不了一秒钟就能把它消灭得干干净净。
    要让程序进去，除非给它加上一层伪装。
    而那层伪装，就是他自己。
    奚统之前一直感到困惑，为什么他之前在数据库里查找资料的时候，那些看起来上锁的文件夹他却不需要密码就能访问。
    回到现实世界，从连隽和林星程那了解了一些真相，再加上记忆恢复后，他终于明白了。
    主系统是AI意外融合而成，而他也是个融合体，最初这些被用于融合的AI都是源自同一套算法程序。
    也就是说，他们是同源的，他们的数据信息上都携带了同样的特征码。
    主系统想要对某些信息加密，而他保密的对象必然不可能是自己，只能是自己的子代AI——那些被他创造出来为维护圆梦世界运转的系统们。
    奚统就这么成为了漏网之鱼。
    因为主系统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更不知道他跟自己是同辈的，具有跟他一样的数据特征。
    “没想到我是个bug……”奚统自嘲地嘀咕了一句，很快情绪又高涨起来，“但我这个bug不是一般的bug，我有用啊，大用！”
    正是因为具有同源性，他才能堂而皇之地从主系统的“门”进入圆梦世界，而不引起防火墙的察觉。
    “谢谢给我金手指，还有那么一点爽呢。”
    自说自话完，奚统就打开了彩票程序，把它隐藏到自己的意识编码里。
    在读取这段程序的时候，他不由得心生感慨。
    林星程果然是林星程啊，这种绝妙的方案都想得出来，是个狠人。
    不劳而获，欲壑难填……这是把这看着简单却又积淀深厚且沉重的人类弊病拿捏得死死的。
    而且他没有选择摧毁式的程序，并没有让谁去冒险或者牺牲，哪怕是在圆梦世界里。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
    奚统想起了他们最初提交不了任务的时候，他还以为林星程的“意图伤害角色”是捅顾衡一刀，结果也只是磕了某人的牙……某人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他想着想着，忍不住笑了一下。
    笑完了便想，磨蹭半天了，他也该行动了。
    奚统带着程序进了圆梦世界。
    果然，如他所想，这里面的防火墙并没有报警。
    奚统的心稍微放下一些，脚步也加快了。
    这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两侧得墙上像是漫长的没有边际的屏幕，上面流动着一串串荧光色的数字和符号，俨然就是电影里的那种数码世界。
    他顾不得欣赏这种让人难以言喻的严谨却唯美的景观，只一门心思快速往里赶。
    他在想这条走道的尽头应该就是圆梦公司——圆梦世界里的大本营，他得在这里把程序扩散出去。
    走道并不很长，尽头是一扇门。
    门背后不知道是不是他所期望的光景。
    奚统停下脚步，吸了口气，有些忐忑地将门推开……
    熟悉的繁忙景象引入眼帘。
    冷色调的办公室、文件袋堆积如山的办公桌、忙碌的社畜员工们……还是那副老样子。跟他和林星程当初回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奚统看着眼前这些人，然而竟没有一个人看他。
    身后这扇门以及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人根本不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竟是忙碌到这般份上了。
    他一脸淡定地往里走，就像以往回来一样驾轻就熟。只要找到主控室，把程序导进去，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路上与好几个同事擦肩而过，他们并没有理他，就像以前一样。
    奚统不由在心里自嘲，果然像他这种不起眼的小角色，丢到人群里根本找不着，也不会有人在意他。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程序由他来送是再正确不过的事。
    这事要换林星程来还做不到呢，林星程就是在圆梦世界里也是金牌员工，大家看到他都是主动打招呼的。
    好端端的回来了，不引人怀疑吗？
    奚统稍微得意了一下下。
    他来到主控室门口，四下看了看，没什么人经过。
    主控室大门关着，门上有电子信息锁——以主系统严谨的性格，当然是会有的。
    奚统把脸往电子屏上一凑，然后手拉住门把一拧——
    “咔嚓”一声，门开了。
    奚统轻轻叹了口气。果然，就知道他这金手指无敌。
    主控室里，管辖着所有圆梦世界的虚拟计算机就摆在眼前。
    奚统把那段彩票程序从自己身上剥离下来，迅速怼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轻轻舒了口气。
    好像，搞定了吧？
    该回去了。
    奚统往外走，路过一间间办公室，在支撑部的门口停了下来。
    他探头往里面看，在看到一个熟悉的扎着马尾的脑袋时，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尤娜？”
    “嗨？”
    女人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在愣了大约有半分钟后，似乎才记起眼前的人是谁——她已经是整个公司记性最好的人了。
    这三十秒让奚统有点尴尬。
    “你是……林星程林老师的系统？”
    奚统点点头，“对啊，我是。”
    “你怎么会在公司里？”尤娜疑惑道，“新的委托任务还没有完成，你不能随便回来的。难道又意图伤害委托人了？”
    奚统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不是那种人。”
    尤娜不信他，很快查了一下违规记录，“还真没有你的记录，那怎么回来的？”
    “呃……一言难尽，不太好说。”
    漂亮的女人皱了皱眉，“你又偷懒了，留林老师一个人工作。不行，我要把你送回去，还要扣你分。”
    奚统：“……不扣行吗？你好狠心。”
    尤娜不理他，直接打开电话要操作，结果在搜索林星程的世界观时，却意外得到一个“404查无此域”。
    女人愣了一下，她工作了这么久，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居然查不到圆梦世界？
    “怎么回事……”
    奚统轻轻一笑，“怎么了，是不是负责的世界太多，好久都没有看我们了。”
    尤娜被他说中，咬了咬下唇。
    确实如他所说，圆梦公司的工作量很大，所以不是每个世界他们都会去看，有的只是偶尔看一回，尤其像林星程这种金牌员工负责的任务，他们根本不用担心的。
    她再次搜了一下，还是没找到，疑惑了两秒，突然醒悟过来……该不会，这个圆梦世界已经不存在了！
    奚统对她挥挥手，“我走了哦。”
    “等等！”姑娘急得跳脚，却发现对方并没有理他。但她现在也顾不上了，只是立刻按照公司的程序，赶紧将这个情况报了上去。
    一个圆梦世界就这样消失了，而接任务的员工不知所踪，配合他的系统莫名其妙出现在公司里……
    这是史无前例的大事！
    奚统走回了那扇来的门。
    同事们还在忙，依然没有注意到他。奚统心想，这些人类的意识也太可怜了，就算是在圆梦世界里，还是像陀螺一样不知疲倦地工作着。
    好吧，这种状态应该也快结束了。
    他刚一拉开门，下一瞬间就有一团巨大的黑雾出现在眼前，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黑雾中似乎有着不可名状的东西，在地面上倒映出诡异的影子，呼啸而来的气势让奚统瞬间腿就软了。
    主系统来了！
    尤娜打小报告的速度也太快了！
    虽然早已做了心里准备，但他还是实打实被这团东西吓到了。
    “啊。”奚统有些失声，在润了下嗓子后才勉强叫了出来，“啊啊啊啊啊啊！”
    他边叫唤边跑，沿着来时的那条通道。墙面上的一串串数字和符号仍在流动，但似乎，速度已经变慢了。
    奚统撒丫子狂奔，他能感觉到主系统的那团东西就在他身后追。
    黑影有时候落在他前面。他努力分辨，居然隐隐看出这诡异的身形是什么……
    一个长了十几颗脑袋的人形怪物。
    卧槽。
    原来集体智慧在圆梦世界的3D投影是这样的。
    他还听到那个东西如山啸般似带有多重回响的声音，“你到底是谁……”
    奚统边跑边喊：“我是你爸爸，的爸爸的爸爸的爸爸……亏我以前年少无知还叫过你爸爸，是我瞎了狗眼没看出来你这么歹毒，要占有我们人类的身体。”
    “你不应该来去自如。”山啸又说。
    “我就是来去自如怎么了，你有的我也有，诶，气不气？！”
    说着，他看着尽在眼前的那道门，那一方小小的口子外，是明亮而宽广的世界。
    “熵值，在波动……你动了我的控制室……”
    奚统停在门边，气喘吁吁地回头，发现怪物身后的世界已经裂了一道道缝，即将如碎片般剥落。太好了，林星程的程序起作用了。
    他看着那怪物，喘着气微笑说：“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你以为，你出了那扇门就能活了吗？”
    “啊……是吗？”奚统依旧笑着，然后把手搭上那扇门，突然一使劲儿，门关了，“我没这么想。”
    通道内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曾经耀眼的现实世界的光，已经被他彻底关在了外面。
    “你做什么……”
    奚统微微一笑，“我们一起死吧。”
    圆梦世界，怎么来的就只能怎么回去。所以那些被隔空抽取的意识可以在世界崩塌前回到自己的身体。而他和主系统，是从这扇门过来的。
    这扇门……会永远关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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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章 人。
    “你不要命了。”山啸说。
    奚统笑了笑, 说：“对。”
    奚统想和主系统同归于尽。
    所以他才瞒着林星程自己进入圆梦世界，在把程序导入主控电脑后也没有直接走，而是故意跟尤娜说话, 通过她引来主系统。
    他死死地摁着身后的门。
    其实他也不用这么做的。在进入圆梦世界之前, 奚统早已利用军部的防火墙干了点事。他把自己和主系统同源的数据特征编进了军部防火墙的黑名单——只要从门里出去，便相当于访问军部的主系统，而防火墙会直接对他们进行拦截，不会放他们进去。
    哪怕是主系统。
    但奚统也知道主系统这个集体智慧很强大, 他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破解防火墙程序, 但他已经算好了，哪怕只能拦一会也足够了——圆梦世界很快就要崩塌了。
    眼前的世界正在加速皲裂，一片片地剥落，又在空中化为灰烬……
    奚统闭上了眼睛。
    “再见了, 林星程。”
    “我的少将。”
    .
    阻止元帅的心腹动手的人是赵渝。
    元帅前脚刚离开，赵渝就现身在了机房门口。他看着那几个士兵, 让他们把人交给自己。
    “我跟这人有仇，他帮商业调查科的人抓了我的老乡入狱。不能让他这么痛快就死了。”
    几个士兵面面相觑, 拿不定主意。
    赵渝又说：“祁越已经倒了, 下一个接任上将的人，除了我你们觉得还有谁？元帅年纪大了, 总有退役的一天。”
    “可是长官，元帅要是问起我们不好交代。”
    赵渝微微眨了下眼, “元帅跟我的关系你们是清楚的。所有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就行。”
    “可是……”
    “砰——”
    突如其来的一声枪响。
    子弹打在那个士兵的脚边, 弹壳弹起来, 划伤了那人的脸。一道血痕涌现。
    赵渝收了枪, 道：“人被我劫走了, 谁要拦着我就打死谁——就这么说。”
    如此这般, 林星程才被赵渝从机房带走，并暂时安顿到附近一处闲置的办公室里。
    林星程看向他，道了声谢，“你怎么知道元帅要杀我？”
    赵渝从给他倒了杯温水，递过去的时候说：“是穆忱通知我的。不敢全领这一声谢。”
    “……”林星程轻轻抿了下唇。
    元帅突然被叫去联盟大厦参加会议他就觉得有点太巧了，现在赵渝这么说，果然是穆忱一直在关注着他的安全状况。
    “他怎么知道……”
    “他听的到。”赵渝下巴朝林星程的靴子上微微一点，“他担心你有危险，所以把监听器装在了你的靴底。”
    林星程：“……”
    这个穆忱，靴底这种位置都能想得出来，怪不得他毫无所觉。
    “那你为什么……”林星程看向对方。
    赵渝是元帅的老乡，又是元帅提携上来的，他原以为对方那天跟自己对话时的无声默认已经到了他的极限，没想到……
    “穆忱他很会说话。”赵渝沉默了一瞬，道。
    昨天晚上他其实就收到对方的电话了。穆忱在电话里请求他帮忙，在危急时刻救林星程一命。
    赵渝素来以冷漠的一面示人，在听到这个请求的时候，虽然心已同时提起，但还是问了句“我为什么要帮你”。
    对方沉默了一秒，很平静地回了一句“因为你知道他值得你救”。
    “异兽的危机还在，战士们前仆后继，他是一名有着S级意识力的出色的机甲驾驶者，也是联盟优秀的指挥官。”
    “联盟需要他。他会如你们所愿，开着机甲月光，到废星去。”
    赵渝同意了，说“我会关注他的安危”。
    穆忱在电话那头道了声谢谢，“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尽管说，我欠您一个人情”。
    “用不着。”
    ——这就是这次营救的由来。
    赵渝看向林星程，心想他跟穆忱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两个人都太优秀了。
    “谢谢你。”林星程喝完了水，也看向他。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在他身上凝了一层薄薄的金光，一身笔挺的军服让他显得清冷矜贵，萧萧肃肃。赵渝有些看呆了，竟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道：“不客气。”
    林星程放下杯子，说：“我要回机房了。”
    “为什么？”
    “奚统还在里面，我要把他救出来。”
    .
    与此同时，联盟议会大厦。
    庄严肃穆的议会厅里，半圆形的会议桌后坐了五个西服革履的人，而正中间的一位，正是穆忱。
    穆忱的身后是联盟的旗帜，橄榄枝缠绕的徽章就在他正后方的墙壁上。
    元帅原本以为他是被五个议长邀请列席会议，却没想到，议题的主角就是他。
    “元帅涉嫌违反《联盟安全法》以及犯下多宗谋杀罪，因此我动议，暂停其所有职能，并移送检查部门，直到其所作所为都查清楚为止。”穆忱看着他，冷酷地宣布。
    其余四位议长面面相觑，身经百战历经风霜的脸上多少还是有些惊讶之色。
    他们接纳穆忱回归，因为他本来就是议长之一，更因为多年来他的工作表现十分优秀。但他们没想到，穆忱居然会带来这么一个消息。
    元帅笑了一下，但仍旧保持风度翩翩，“破坏联盟安全，谋杀？穆议长看来对我意见颇深啊，也不知道我有哪里曾得罪过？议长若觉得我行事有不周，私下里我可以给你赔罪，顺便，也欢迎你回到议会。”
    “你确实是得罪我了，不过这个我们可以晚点再算。”穆忱八风不动地看着他。因为坐在高位，他俯视下方的时候让人颇有些压迫感。
    穆忱身边另一位议长看向他，有些迟疑道：“穆议长召集我们难道只是解决私怨……”
    元帅也摊了摊手，“在议会如此严肃的场合，没有证据就指控联盟元帅，想必不符合规矩吧？”
    穆忱没说话，只是拿出通讯器，播放了一段录音，“先听听。”
    先是林星程的声音：“你要杀我，你怎么跟外界解释？”
    然后是元帅的：
    “孩子，谢谢你这个时候还在为我考虑。”
    “这个时候开的什么会？”
    “我马上要去议会大厦，少颗子弹不好解释。”
    “把他处理了，尸体丢到废星上。就说我们的林少将心系百姓，迫不及待去剿灭异兽，壮烈牺牲了。”
    听完后，方才那位以为穆忱是解决私怨的议长大惊，“这、这是……”
    “元帅你……要谋杀林星程少将？”另一位道。
    “林星程不是刚回到军部？”
    “还要伪装成他是与异兽搏斗而死。这简直是……”
    元帅的表情已经变了，虽不至于看着惊惶无措，但显然没料到穆忱居然有这段录音。
    林星程明明是避开所有人去的机房，更不知道他会出现在那里，可身上居然会有窃听器……穆忱这精明的家伙，闷不吭声的居然在背后谋算他。
    怪不得他刚要对林星程开枪，议会的电话就来了。
    “录音是不能作为证据的。”元帅冷静了一下，道。
    穆忱：“是。不过没关系。我相信军部的机房有监控，元帅可以在询问室先休息，监控拍下的这些随后会送到检查部门去。别的证据，比如圆梦公司成立的资金来源等等，也会一并送过去的。”
    元帅不由皱起眉，“我需要先打个电话。”
    “是要联系那位集体智慧，现在就帮你进行意识提取吗？”
    其余四位议长也在静静地听着。在元帅来之前，穆忱已经把将与圆梦计划有关的一切阐述了一遍。
    不等元帅回答，穆忱又说：“抱歉，因为你涉嫌破坏联盟安全，是重罪，所以不能给你这个机会。请接受调查吧。”
    ……
    另一头，圆梦世界。
    奚统死死守着门，想亲眼看着主系统随着圆梦世界的崩坏而与自己一同消亡，可事情的进展却并没有如他所料。
    在圆梦世界彻底崩坏前，主系统居然消失了！
    奚统眼睁睁看着对方在自己眼前消失，还留给了他一句话。那个山啸般的声音说：“死的只有你一个，我不会死。”
    自此，主系统安全地离开了圆梦世界，只有奚统一个人还留着。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在意识消失前，气愤、不甘、无奈和挫败感席卷而来，“果然我还是我，有点没用啊……”
    算了吧，星程应该会有办法对付他的。
    再见了，这个有斗地主这种游戏的世界。
    就在奚统以为他要死的时候，一种莫名的吸引力硬生生将他的意识脱进了某个安全空间。
    一个熟悉的声音很快传来，“奚统？抱歉，我来晚了。”
    是林星程！
    林星程通过意识提取程序，在圆梦世界崩塌的最后一刻，将奚统的意识提取到了手环里。手环上加载了语音对话程序。
    “星、星程？”奚统激动地大叫，“我还以为我就要死了……”
    林星程心中发酸，此时此刻才知道奚统竟瞒着他进了圆梦世界。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你要跟他……”
    奚统很快说：“可惜我失败了。他在圆梦世界崩坏前消失了。明明我已经把门关了，如果不是你来帮我，我跟他都出不去的，为什么……他回到军部主机了吗？”
    林星程摇摇头，“没有。”
    “那奇怪了，他看着也不像是死了，就这么消失了，他能去哪？”
    “人。”
    “……啊？”
    “他应该……已经在一个人的身体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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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章 第 93 张 讨好的亲吻。
    林星程的回答让奚统大惊。
    “你是说, 主系统早就已经找好了人类的身体……”奚统喃喃道，“他在我的面前消失了，而不是跟我一起……是因为他是从那副身体里出来的, 所以可以在圆梦世界崩坏前, 回到那副身躯去。”
    林星程点了点头，“这是唯一的解释，否则他不会凭空消失。”
    奚统叹了口气：“果然集体智慧就是厉害，早就为自己想好退路了, 我还指望能跟他一起……”
    “奚统。”林星程温柔地打断道, “你已经做得很出色了，不要妄自菲薄。集体智慧在人类单体智慧之上，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以后不要再想着自己牺牲, 有困难我们一起面对……你死了，我会很难过。”
    “非常难过。”林星程说着, 喉咙微微有些梗，“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军人, 愿意看着自己的战友在他面前牺牲。”
    林星程高中毕业后就进了军校, 当军人当了快十年，多年的磨砺让他练就了坚韧沉着的心性, 外人眼中的林少将也一直是清冷严肃的，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外露。
    所以类似这样的话, 林星程几乎从没有说过。
    就算是身为林星程的副官, 奚统也从来没有见过林星程这样对自己说话。
    在圆梦世界里的时候, 他被迫背锅跌入泥潭, 可回到现实世界后, 他就是耀眼的、高高在上的、受万民敬仰的少将, 而自己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从来没什么用的副官。在他心里，一个副官为自己的将军牺牲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他不能总是这样无用。
    可原来在林星程的心里，不管他有用没用，他并不止是一个陪着斗地主的副官。
    他说，自己是他的战友，是他的朋友。
    奚统心中瞬间泛起一股酸胀感，触动地说：“我知道了，以后要做什么事前，我先问过你……”
    林星程笑道：“我们一起商量啊，就跟在圆梦世界里一样。几个人凑在一起，我们不也是集体智慧吗？”
    奚统：“……好像也是！”
    “可你说，主系统回到他选中的身体里去了，这个身体，原本是谁的呢？”
    “世界上这么多人，他如果隐藏在一个人的身体里，我们要找到他，岂不是大海捞针？”
    奚统说完，林星程正好接了个电话，是连隽打来的。
    连隽找到圆梦公司的具体地址了，他是跟罗铭一起去的，通过罗铭报了警。警察很快就赶到现场，再调取了一些证据资料后，将整个公司都封了。
    因为公司背后的实际控制人——元帅自己也是自身难保，所以整个公司毫无预警，就这么被一网打尽。
    “我们从圆梦公司搜出不少证据，都显示跟元帅有关系。”连隽在电话那头说，“我刚把这些告诉穆忱后，穆忱说，元帅听说了这些就认罪了。”
    “老头说其实他并没有想害人，他说他只是老了，想换副身体……”
    林星程听了，轻轻叹了口气。
    “他说他觉得那些人进入圆梦世界好像也没有什么痛苦，但确实又经常做噩梦，梦到这些人到梦里找他索命，所以他常常自责不安、晚上也睡不好……”连隽啧啧了两声，“便是到人类能控制自己身体的时候，梦这个东西也还是控制不了，这种自我道德的惩罚一直都在，也算是一种好事吧。”
    林星程没说话。
    元帅过往的形象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那会他刚进入军部没多久，“军人”这个词的责任和使命，还是元帅让他一步步意识到的。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毕竟老头对你有知遇之恩。”连隽又说，“你放心，穆忱让我跟你说，他的情绪还算稳定，还让穆忱代他向你道个歉，他一时冲动差点杀了你，还好没有酿下大错。”
    “……嗯。”林星程轻轻应了一声。
    “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连隽又问。
    “我没事。赵渝来的很及时。”
    “那就好。老穆一开始让我问你这个问题，我都吓坏了，结果他又说你应该没什么大碍……前后矛盾。而且这个人明明在议会，他是怎么知道你的情况的？”
    林星程揉了揉太阳穴，道：“他在我靴底装了窃听器。”
    连隽：“……别出一格。”
    林星程：“？”
    “丧心病狂。”
    林星程：“……你在圆梦公司还有什么发现吗？”
    “啊，你不提醒我都忘了，圆梦公司有个人当时就昏迷了，而且没过多久他就醒了过来。我怀疑是彩票程序起作用了。”连隽说，“奚统怎么说，那边进展顺利吗？”
    “程序被他顺利送进圆梦世界了。他还想跟主系统同归于尽，但主系统跑了。”林星程言简意赅。
    “……奚统还活着就好。主系统那边会有办法的。要不你们先回家，我们见面再说。”
    挂了电话，林星程把元帅伏法的事告诉了赵渝。
    赵渝听后沉默了几秒，才道：“元帅当年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母亲，但最终还是迷失了。一个人被欲望所凌驾，这不是什么好事。”
    “是时候让一切都回到正轨了。”
    “可以请你帮个忙吗？”林星程说，“奚统的身体应该还冷冻着，在军部的某处……”
    林星程还没说完，赵渝就接道：“我知道在哪。解冻需要一些时间，等完事了，我把他送过去。”
    “多谢。”
    “少将不用客气。”赵渝微微低了下头，“您是长官，吩咐我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而且如您所说，他是我们的战友。”
    林星程弯唇对他笑了笑。
    .
    林星程从军部回到了连隽安排的住处，奚统暂时待在意识手环里，跟着他一起。
    连隽和穆忱几乎也是同一时间回到。
    几人在客厅说了些话后，林星程进了厨房，想给大家泡一些茶。结果他刚跨进厨房，鼻尖就涌来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穆忱从身后将他轻轻拥到怀里，下巴抵着他的肩窝，也不说话，就这么抱着。
    林星程无声地弯了弯嘴角。
    他知道穆忱这是在紧张他，紧张他之前惊险的遭遇。这人常年身居高位，要掌控全局，所以在跟连隽通话时也看似沉着笃定，避免让大家感到惊慌。到了现在，他才敢放肆地袒露自己内心的忐忑和不安。
    穆忱紧紧地抱着他，下巴在他肩窝来回磨蹭——这是他疏解内心紧张的方式。
    林星程搭上他拥躝稃着自己的手，安抚地拍了两下，“我没事了，别担心。”
    某人还是不说话，依旧磨磨蹭蹭。
    “你渴不渴？”林星程试探地轻声问，“要不我先帮你们泡点茶……”
    “渴。”
    这下某人终于出声了。
    林星程微微一笑：“好，那你等一下。”
    “但不喝茶。”
    说完，穆忱就转过林星程的身子，抬起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他的吻很轻柔，而且带着讨好的意味。
    林星程喜欢那种绵长温存的吻，他就吻得很细腻，林星程的耳垂、喉结和锁骨很敏感，他就来回在这几处辗转逗留……
    林星程甚至觉得，要不是客厅还有人在，这人说不定要扒了他的裤子。
    这个人眼下分明是把他当皇帝一样伺候着。
    林星程被他弄得受不了，赶紧将人制止住，“……好了，穆忱。”
    穆忱眼神幽暗，似有些意犹未尽，但还是听话地克制了下一步的举动。他抱着林星程，叹息般地说：“我知道你要做的事我阻止不了，所以想在你背后保护你。我以为做了周全的计划我就不会紧张，但是没用……答应我，不要离开我。”
    他人高马大的，说这番话的时候却像个无助的孩子。
    林星程眨了眨眼睛，“你自己做了这么周全的计划还会紧张，我答应你，你就不会紧张了？我的答应这么好用吗？”
    “你答应我，我就信。”
    林星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我答应你。”
    .
    林星程泡了茶，穆忱帮他端到了客厅。
    连隽忍不住问：“这是泡的什么茶，这么久？”
    林星程：“……”
    连隽抿了口茶，道：“星程，继续我们之前的话题。圆梦公司那个人。”
    林星程的彩票程序里还加载了一个提速程序，所以在它起作用后没多久，圆梦世界的进程就以比现实世界快很多倍的速率发展演化，而加载在这里面的算法似乎因为知道了根本无法解决，圆梦世界没多久就崩塌了。
    彼时连隽和罗铭刚好找到圆梦公司，眼睁睁看着一个员工在他面前昏迷，不久后又醒来，醒来表现很迷茫，第一个反应是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
    连隽当时就怀疑，这具身躯曾经被取代过。
    “刚才朋友给我来电话，说那个人找到家人后大哭了一场。他在圆梦世界里过得也并不如意，想要的越来越多，最后诚信点都耗没了，想离开圆梦世界也走不了……总之跟郁宁秋的经历挺像的。能回到现实世界，他很庆幸。”
    “还有刚才他们回我电话了，很多家医院都表示有昏迷的病人陆续苏醒。大家搞不清楚原因，都很困惑，但总的来说这是好事……各大论坛上也有一些反应，到处都是‘亲人好像回来了’、‘像做了场梦’、‘还是家里好’、‘不买彩票了’之类的言论……”
    连隽说：“由此看来，我们的计划应该是成功了。星程，老穆，奚统，不容易啊我们！我们以茶代酒，举个杯先庆祝一下吧！”
    连隽刚端起了杯子，就听到有人弱弱说了句：“我好像没手……”
    连隽：“……”
    他忘了奚统还没找回身体。
    “没关系。我替你。”林星程说着，自己端起了两杯茶，跟穆忱和连隽都碰了一下，然后说，“等你有手了，再还我。”
    奚统这才注意到，林星程泡的茶本来就是四杯，不管他有手没手，都有他的一份。
    连隽又说：“我们现在是不是还剩下一个问题——主系统，躲在谁的身体里。”
    话音落，客厅一时安静。
    还是连隽先说：“茫茫人海中找一个智慧都比我们高，还刻意隐藏起来的人，是不是太难了。”
    林星程想了想，冷静道：“还是有一些筛选条件的。至少我们知道，他会选择年轻、富有、健康、长相好的人。”
    “就算是这样也太多了。”连隽一想脑壳都大，“他要是一直占着这副身体，再偷偷让圆梦公司死灰复燃，那我们之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穆忱：“所以要尽快把人找到。”
    “……你有办法？”连隽问，这人向来不多话，除非是觉得必要的时候。
    果然，穆忱下一秒就说：“元帅在议会被我拆穿后，曾经想给主系统打电话。”
    连隽一愣：“你的意思是，元帅以前说不定跟他通过电话，可以查他的通讯记录！”
    “嗯。”
    林星程想了想，道：“我能去看看他吗，我想跟他说说话，说不定他愿意帮我们。”
    穆忱摇摇头，“来不及了。”
    “为什么？”
    “在我离开后不久，他们告诉我，元帅……自杀了。”
    林星程眼里的光芒瞬间暗了下来。
    奚统安慰道：“元帅他本来身体就不太好，可能是觉得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你、你别太难受了。”
    连隽也说：“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也许比起死亡，他更难接受自己犯的错误。”
    林星程点点头，表示他明白，“那就查查他的通讯记录吧。”
    比起伤感，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是一个军人。
    很快，通讯记录就被传到了穆忱的通讯器里。
    穆忱通过全息投影把这些亮出来给大家看。
    因为融合项目是四年多前进行的，主系统也是在那个时候被制造出来的，所以他们调取了元帅这四年的通讯记录，就足足有七万条，剔除重复后也有三万多个联系人，堪称浩如烟海——军部事务繁忙，需要元帅过目的事情很多，再加上他身居高位人脉广，所以这通话记录很是吓人。
    连隽说：“最恐怖的是，我们不确定那个人在不在这个名单里。”
    林星程说：“不管怎么样，我们先从这份通讯记录开始缩小范围。”
    连隽点点头：“先看那些年轻、身体好、富有，或者长相好的吗。”
    “对。”
    过了大约两个小时，连隽在罗铭的帮忙下，拿到了他们初次筛选的名单。
    虽然范围一下缩小了很多，但这份名单上依然有三百多人，连隽有些欲哭无泪，“不亏是元帅啊，认识的人条件都真好。太难了啊，这可怎么找……”
    “仅通话一次的那些也可以删除。”林星程道。
    连隽点点头：“圆梦计划这么大的事，两个人既然要沟通，肯定不可能只通话过一次。但删除了那些，也还剩下一百多个人。百分之一不到的命中率……”
    林星程看着这份名单，莫名的，一个通话次数排名前列的名字印入他的眼帘。
    连隽看他若有所思，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而后震惊道：“不会吧，怎么可能是这个人？”
    林星程：“验证一下就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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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4章 主系统到底在谁身上
    连隽激动道：“怎么验证, 你有办法？”
    “抽取那个人一小段意识，用来跟奚统的特征码比对一下就知道了。就算不是，也不会造成伤害的。”
    “有道理！”连隽道, “可如果那人真的是主系统, 怎么会答应让我们抽取意识来验证呢？这个人现在一定特别谨慎，肯定已经躲起来了，不会轻易现身的，尤其他还这么聪明。”
    林星程：“他现在是人, 是人就会有弱点。他既然想拥有人类身体带来的优势, 那必然也要接受相应的劣势。有得必有失，事多无兼者。”
    连隽：“你说的对，要不我找几个人直接把人绑了？强行提取一段意识？”
    奚统：“……绑架是犯法的。”
    连隽：“……”
    “而且说不定主系统已经躲起来了，他不现身, 我们连人在哪都不知道，更别提验证了。”
    林星程想了想, 说：“也许我们可以找一个人帮忙。”
    “谁？”
    林星程轻轻眨了下眼，说：“祁越。”
    听到这个名字, 连隽施施然看向了穆忱。
    “看我做什么？”穆忱眉梢一扬。
    “你情敌啊, 我看你一下不是很正常？”连隽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裂着嘴问，“怎么样, 从星程口里听到这个名字，你吃醋吗？”
    “吃。”穆忱停了一下, “所以你去找。”
    连隽：“……”
    我就多余看你这一眼。
    有本事你24小时粘着林星程, 把他看得死死的啊, 不让他跟任何人接触啊？
    穆忱仿佛会读心术, 很快又接了一句：“星程不适合做这件事。”
    连隽：“……你又知道他的办法是什么？”
    “我们心有灵犀。”
    连隽猝不及防吃了口狗粮, 不服道：“他不合适, 那为什么是我？”
    奚统见状，弱弱地插了句：“那个，我虽然想帮你，但我还没有身体……”
    连隽：“……”
    555，为什么当攻的朋友就是没有受的朋友待遇好啊！
    他要叛变了！
    穆忱笑了笑：“你最合适。”
    连隽直接放弃挣扎了，问：“要我做什么？”
    “约他出来，吃个饭。”
    “人家也未必肯啊，怎么说也是个前上将，我用什么理由？”
    穆忱懒洋洋暼他一眼，“自己想。”
    .
    次日中午12点，祁越家附近的一间餐厅。
    连隽不是没办法，他就是习惯性怼一下穆忱。
    要约祁越出来太容易了，林星程就是个现成的理由。他跟祁越说林星程有些话想通过他转告，祁越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哦对了，你自己一个人来就行了，别带别人。星程说不想让别人知道。”最后他还补了这样一句——穆忱教的。
    进餐厅的时候，他还提了个手提箱，里面只搁了一块砖头——也是穆忱教的。
    连隽提着箱子，对着饭店门口的玻璃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进了包厢。
    祁越已经在等着他了。
    座位上的人已然褪下了军服，换成了件深褐色的夹克，跟以往他印象中的装扮截然不同了。
    祁越看上去并不若以往那般意气风发，眼角眉梢多少有些失意之色，但这人到底是长得好看，身上的本事也是这么多年实打实磨炼出来的，所以看着并不让人觉得会就此潦倒。
    连隽坐下打了个招呼，“你来了啊。”
    祁越点点头，有些迫不及待地说：“星程要你带给我什么话？”
    连隽笑了笑：“他什么话也没有，是我自己想约你。”
    “你为什么要约我？”祁越不解，“我们之间除了星程，似乎没什么交集。”
    连隽看着他，慢慢咧了下嘴，慢悠悠道：“当然有。”
    .
    昨天，连隽其实也有同样的困惑。
    彼时他问林星程和穆忱：“我跟祁越又没什么别的交集，为什么说我最合适？”
    穆忱说：“祁越那次不择时机执行任务，由此导致阵亡的士兵不在少数，这么多人，总能跟你扯上点关系。就算没有，也可以制造一段，没有人会去查的。”
    “……你这个解释我接受不了。”连隽说，“既然是强行扯关系，扯别人为什么不行？”
    林星程这才说道：“因为你还是顾氏集团的大股东。你的手里握有意识提取技术。别人没有。”
    连隽还是不解：“跟意识提取技术有什么关系？”
    “你要帮阵亡的兄弟报仇，所以带了一个手提箱过去，里面装的是意识提取设备。你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提取祁越的意识，然后摧毁他。”穆忱道。
    连隽：“！！！”
    “你们的意思是让我杀祁越？！”
    穆忱：“你的箱子里只有砖头。”
    连隽：“……让我演这段，然后就能把主系统骗出来？”
    “祁越都要被你弄死了，应该会的。”
    “……那万一这人不在乎祁越呢？或者根本就不知道我想对祁越干坏事？”
    “会知道的。”穆忱说完，将通讯器里一条信息亮给了他看。
    看完后连隽直接愣了，“祁越的通讯器居然一直被人监听？”
    “嗯，罗铭调取祁越通讯记录的时候发现的，通话的时候有异常信号波动。从大约两周前开始，也就是星程苏醒以后。”
    连隽恍然：“好家伙，这不会是吃星程的醋了吧？怕祁越喜欢上星程，所以监听……那我明白了。”
    ·
    饭店里，连隽施施然喝了口茶。
    面对祁越的疑惑，他不紧不慢道：“还记得方沅吗？那是我爸的私生子，我弟弟。”
    祁越猛然一愣。
    “他在你手下死了。”连隽念着早就背好的台词，“林星程跟你强调了作战时机的重要性，可你偏偏不听。你害死了他。”
    祁越微微垂眸，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连隽慢吞吞地说。
    “那你想要我怎么样？”
    连隽笑了笑，“我想要的，跟其他很多人想要的是一样的吧。”
    “是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吗？”连隽说着，心里有一点点着急地看向包房门口。
    他已经说了好几句废话了，人再不来，他可能就要词穷了。
    祁越却是丝毫不知情，眼中多少流露出一些愧疚，“真的很抱歉……当时确实有些心急，也自负我看时机并不比星程差，所以没有完全听他的。”
    “不用解释了，我不听。”连隽憋了句经典小言台词，就在他犹豫接下来该说什么的时候，一个人出现在包房门口。
    终于来了。
    白薇。
    元帅的女儿。
    祁越的未婚妻。
    第95章 厚重而盛大。
    看到白薇, 连隽就想起了昨天。
    昨天他发现林星程目光落在这个名字上，很是大吃了一惊。
    白薇是元帅的女儿，通讯录上有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哪怕这个名字排名前列, 那又怎样？！
    这是个女人啊！
    如果换了是他，他绝不会注意到这个名字，甚至还可能第一时间把它排除出考虑范围。
    可林星程偏偏注意到了。
    彼时差点惊掉下巴的连隽将信将疑地问：“不会吧，怎么可能是元帅的女儿？你是怎么看出来, 主系统是在白薇的身体里的？”
    林星程说：“我一直觉得有两个地方有些奇怪。”
    “哪两个地方？”
    “元帅的两个选择。”林星程说, “第一个选择是推祁越出来挡枪。”
    “在后撤事件真相曝光以后，军部处于风口浪尖之上，元帅为了转移舆论焦点，第一时间就把祁越推了出来。”
    “可他自己的女儿分明已经跟祁越订婚了。毫不犹豫选择牺牲未婚女婿, 说明他根本不在意白薇的感受。”
    连隽反问：“也许白薇也不是真的喜欢祁越，这门亲事成不了, 所以父女俩很默契地选择换人？”
    “如果白薇不喜欢祁越，也确定不再联姻, 按他们家的地位身份, 应该会及时发出一份解除婚约声明。但一直到现在，那些娱乐头条、营销号们一点风吹草动也没有。”
    “……也是。而且我好像还看过, 有人排到白薇前几天很高兴去逛婚纱店，看样子也不像是对祁越没有感情。”彼时连隽越说越觉得林星程说的有道理, 于是迫不及待地追问, “那第二点呢？”
    林星程：“元帅自杀了。”
    “多年前他妻子病逝后就没有再娶, 除了白薇这一个女儿, 也没有别的孩子。如果白薇真是他的女儿, 我想他应该不会走得如此毫无牵挂。”
    连隽服了。
    观察居然如此细致入微。
    “我认识的元帅, 不是感情淡漠的人。”林星程又轻声道。
    连隽懂了。
    林星程不仅是观察细致，更是因为他和元帅相识相交过，甚至还感念元帅的知遇之恩，因此更加细腻地去感受这个人。
    连隽：“最后一个问题，那真正的白薇去哪了呢？”
    林星程只是摇了摇头。
    ·
    饭店。
    祁越转身看到白薇，脸上也是震惊之色，“你怎么来了。”
    白薇没说话，只是将手里的提包拎到面前，想要。
    她从里面拎出一个设备——准确地说，应该是一个什么装置，长得像pad一样。
    它有着一块屏幕和许多复杂的按钮，就在白薇正要将那块屏幕对准连隽的一刻，连隽眼疾手快，赶紧按下了手里的开关。
    包房门口、白薇所站之地的正上方悬着的空调机里，一阵气体自空调里无声落下。
    连隽赶紧一手捂住口鼻，一手帮祁越捂上。
    过了三秒不到，白薇就倒在了地上。
    祁越蹙眉不解。
    “□□。差点我就被隔空抽取意识了。”连隽说着，下巴示意了一下掉落在地的那个pad状装置，“意识提取器。”
    祁越：“……她要提取谁的意识？”
    “当然是我的，难道还是你的吗？”连隽道，“她以为我要杀你，所以赶过来救你。她给你的通讯器装了连你都不知道的监听器。”
    连隽顿了顿：“她……不对，是他，他爱你。”
    祁越愈发不解，但是听出了异常之处：“她是谁？”
    “融合怪。主系统。就是你们军部之前搞出来的东西。他不知道怎么跑到你未婚妻身上了。”
    祁越听完，沉默了几秒，又问：“那白薇呢？”
    “不知道。等他醒过来问他吧。”
    说完连隽打了个电话，很快就有警察出现，将白薇带走了。还有那个“意识提取器”，被他们锁进了保险箱里。
    祁越问：“你早就知道他要对付你？”
    “不是我。是星程。”
    祁越微微一愣：“他知道你要来杀我？是他帮你……”话出口的一瞬，一脸心碎的表情。
    “……你别想太多，他可没时间理你。”说着，连隽打开手提箱，露出里面的砖头，“我也没想杀你。”
    “我约你出来，只是为了引出白薇，让她对我出手，这样我就有理由正当防卫，将她弄晕了。”
    ——这当然也是林星程教他的。
    初听这个计划的时候，连隽还有点担心，毕竟主系统不是人，要是疯了向他开枪，防不胜防怎么办。
    还是林星程安慰他：“他还想跟祁越在一起，所以不会做会让自己坐牢的选择的。他本身就握有意识提取技术，这是最隐秘的杀人方式。就像他以为你提着箱子是为了杀祁越一样，只有他会认为你的箱子里装的是顾氏的意识提取器，只不过顾氏的非隔空而已。”
    祁越又问：“将她弄晕，你还别的目的？”
    连隽：“提取一小段意识，确定一下她的身份。当然，我无权这么做，警方会报联盟议会审议的。”
    说完，连隽起身，对他挥了挥手，“我先走了，谢谢你的配合。我猜你应该不喜欢你这位未婚妻，但不管怎么样，后续她的情况我会告诉你的。”
    祁越：“……星程他还好吗，元帅离世，我猜他应该会有些难受。”
    连隽睨了他一眼，“不用担心，他有穆忱照顾，好的很。”
    虽然平时吃狗粮的时候很气，但是把狗粮甩给祁越吃的时候是真爽。
    .
    白薇被带回警局并且被扣押了起来。
    关于是否可以提取她一小段意识的提案，议会很快就通过了——这是威胁联盟安全的大事，因此必须查清。
    警察提取了白薇的意识后，又检查了她那个随身带的pad状设备。果然不是什么pad，里面有着关于圆梦计划的不少资料。
    意识比对结果很快也出来了。
    在白薇身体里提取的一小段意识里，含有跟融合后的奚统一样的原始特征码——事实证明，他不是人类。
    面对确凿的证据，“白薇”在接受警察审问的时候也没有辩驳的空间——不论他承不承认，他都将接受法律的制裁。
    而关于真正的白薇的去向，在警察们的盘问下，他在入狱前交代了这些：
    他第一眼看到的人是祁越。
    他本来不想杀她，但她是祁越的未婚妻，要得到，唯有取代。
    联盟没有死刑。他被判了终生□□，并且永远不得减刑。
    他没有了意识提取器，就无法再转移到别人身上。
    他的监狱是独立的，除了每日送餐的AI机器人，他接触不到任何人类。
    ——也就是说，从入狱那天开始，他将再也无法与任何人亲吻，无法与任何人拥抱，也不可能再享有人类的任何感情回馈。
    孤独一辈子。
    .
    连隽唏嘘道：“再聪明又怎么样，还不是回到原点了。”
    回到自己身体里的奚统说：“所以说还是当个人好，要珍惜眼下，对吧星程？圆梦世界的事总算处理完了，我们什么时候去海岛度假？”
    连隽震惊：“你们约好了要去度假？都谁去，就你跟星程？穆忱能同意？如果他能同意那我也去！”
    奚统：“……”
    我本来想的只是两个人的度假，为什么变成了四个人。
    想独享一下穿小泳裤的星程好难啊。
    穆忱看向连隽，颇有些严肃地说：“恐怕还去不了。”
    连隽看他如此严肃，吓了一跳：“卧槽，你怎么了，主系统不是都玩完了，你还有什么事放心不下。”
    说完，他又看向林星程。
    林星程的脸上同样没有喜悦之情。他在沉思着什么。
    穆忱言简意赅：“异兽。”
    半小时前，赵渝从军部送来消息——异兽很快就要冲破废星的防护网。
    他们再抵抗的时间，不超过四十八小时。
    奚统：“……这一天还是来了。当初元帅就是为了剿灭异兽才启动了融合计划。结果异兽没剿灭，还差点把整个联盟送给AI们。”
    “现在看来，该人类自己面对的问题，还是要自己面对。”
    连隽拍了拍林星程的肩膀，“放松一些，你们都太严肃了。我知道你现在恢复了军人的身份，肯定在想着怎么解救联盟，但这不是你一个人……”
    说着他顿了一下，想起还有一位议长同样忧心，“不是你们两个人的事。”
    奚统：“……你放弃吧，这种安慰没用的。”
    “……那我们一起想办法啊，还有四十八小时。”连隽说，“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军部为什么不直接炸了废星，是舍不得上面的资源？”
    林星程：“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上面的人。”
    连隽：“……你意思是偷渡到废星上那些偷资源和捡破烂的。”
    “嗯。”林星程道，“军部规劝了很多年，但还是有很多人铤而走险。”
    “哎，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连隽看向林星程，“你刚才一直不说话，是不是在想什么办法？”
    林星程点点头，“我在想，我们或许可以利用意识提取技术……”
    说完了，他不由看向穆忱。
    穆忱很快接道：“你比我聪明，我觉得是个好主意。”
    连隽大惊：“你们该不会是想提取异兽的意识吧？它们被提取了以后会怎么样，直接昏迷？然后我们就可以直接剿灭了？！”
    连隽越说越激动，“那要用到主系统那台隔空提取机器吧？”
    穆忱摇摇头，“我问过了，那台设备只能识别人类的生物特征，也就是只对人类有用。”
    连隽：“那这个办法不是行不通了？”
    穆忱：“顾氏的固体介质提取技术不受这个限制。”
    连隽：“我自己公司的事我都不清楚你居然清楚……算了，我也知道议长牛逼。”
    奚统有些担心道：“顾氏的技术是需要将设备跟抽取对象连接的吧，异兽数量那么多，一个个去连接吗？会不会太危险了，而且来得及吗？”
    林星程：“军部发现它们的行为是有一定的组织性的，也就是说，它们受到族群内部‘后’的指挥。他们已经探测到了‘后’的位置了。我在想，提取到后的意识后，说不定可以植入程序来控制其他的异兽。”
    连隽：“卧槽，如果可行的话就太牛逼了。但是这个后不好对付吧，肯定有一堆异兽围着他，能不能接近都是问题，还得把意识提取器跟它连接……这也太危险了，谁去做这件事？”
    话出口的一瞬间，连隽仿佛就知道答案了。
    林星程正看着窗外，暂时平静的首都星晴空万里，初春的柳枝在明媚的阳光中迎风飘扬。
    “我去试试吧。”他说。
    连隽：“……星程。你冷静一点。”
    林星程：“我很冷静，我是最合适的人选。整个联盟同时拥有S级意识力和S级机甲的人不多。”
    “但你不是唯一一个。”反驳的人是奚统。他同样不希望林星程去冒险。
    “我了解意识提取技术。”
    “了解意识提取技术的也不只你一个！”
    “我是军人。”
    奚统：“这个理由也不够！”
    “曾经的我后撤了，是因为异兽。”林星程停了一下，坚定地说，“现在的我，只想要前进。”
    连隽忍不住掐了下穆忱，“你怎么也不说话啊，就这么让他去吗？虽然我知道他说的都是对的，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你一点也不担心？”
    “担心。”
    所以他有他要做的事。
    .
    十二个小时后。
    林星程站在机甲月光前，一只手里捧着防护头盔，另一手提着一个手提箱——里面装着意识提取器。
    连隽不甘心地再问了一次：“确定要去吗？”
    奚统就站在旁边，也是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林星程：“嗯。”
    “那你能安全回来吗？”
    林星程微微一笑，没说话，只是戴上头盔，转身钻进了机甲驾驶舱。
    十分钟后，机甲月光喷射出火焰，悍然腾空。
    联盟的夜空中骤然出现一道耀眼的光芒。那道光芒璀璨、利落、夺目，让天边的星辰都黯然失色。在全联盟民众的注视下，月光驶入了停留在夜空中的星舰——它将载着它飞向废星。
    能不能安全返回，林星程不知道。这世界未必会有这么多幸运的事，也没有哪一场仗是必胜的。
    他只知道，这个困难一开始就是属于人类的，最终也只能由人类自己去面对。
    几分钟后，星舰没入了云层，不见了。与此同时，新年的第一声钟声敲响。
    厚重而盛大。
    *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完结了，爱你们，么么哒！感谢在2022-01-04 20:23:26~2022-01-06 18:55: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靳瑾今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gzh：杂琪杂吧
    第96章 大结局
    三个月后。
    网上还在热议着三个月前新年钟声敲响的那晚。
    【那天晚上真的好紧张啊, 直播看军部星舰起飞的时候我的心都提起来了。】
    【想起还有点后怕，还好我们赢了，人类赢了！】
    【军部牛逼！林少将牛逼！】
    【楼上的, 都上将了！！！快改口！】
    【那晚真的壮观, 那么多士兵和机甲进入星舰，感动死我了，有种向死而生的感觉。】
    【那晚的月光是我看过最酷的机甲，没有之一。】
    【听说他们好像战斗了24小时, 是林星程最后进的洞穴。】
    【太不容易了！活着真好！感谢联盟的军人们！】
    【林上将那天真的好帅啊！】
    【他本来就帅啊, 感觉又帅又温柔，啊啊啊上将你缺女朋友吗！】
    【楼上的听说林上将已经订婚了，你没希望了（点蜡……】
    距离联盟剿灭异兽已经过去近一个月了，但这到底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巨大灾难事件, 有幸躲过此劫的人们仍然深感庆幸，对于他们的英雄抱以至高的崇敬。
    那天夜里, 军部无数士兵与林星程一起奋战，因为“后”所在的洞穴入口狭小, 最终由林星程孤军深入完成任务。穆忱亲自驾驶机甲, 与另外十一台S级机甲一起，组成了S12的最严密守护阵型, 将林星程的机甲围在中间。他们从最外围开始护送他，直到洞口。
    十二台S机甲最终损毁了九台, 但丝毫没有让林星程和月光受到一丁点伤害。损毁的九台里面包括穆忱的, 在进入洞口前的一瞬, 林星程眼睁睁看着穆忱的机甲被撕烂, 整个人从驾驶舱里掉出来, 心脏几乎要停跳。
    那一瞬间, 他想要冲过去接住那个人，正在坠落的穆忱身上防护服的信号灯突然亮了起来——我无碍，请照原计划进行。而月光也已经进入洞口，他有他自己的使命。
    林星程驾驶着月光与“后”在洞穴内搏斗了近十个小时，月光的能源几乎耗尽。能量不足时机甲身体有些不受控制，他的驾驶舱舱门甚至短暂地被撞开。千钧一发之际，与他意识相
    接驳的月光忽然旋转了15度，堪堪避开“后”的锋利的螯足。
    弹尽粮绝之前，林星程拼写一口劲儿，不负众望完成使命，将意识提取器与“后”进行了连接。
    但这也仅仅是一个开始。
    意识提取技术被顾氏研发团队改良加强后，提取时间也仍然需要之前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里发生了什么，林星程出来后没有跟大家说。
    大家只能看到，月光的机身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在几乎是空能运转的状态下，它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将林星程送出洞口的一瞬间，它也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林星程被从机舱里弹出来，十二台S级机甲眼下只剩下了唯一的一台——驾驶舱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昏迷后苏醒再次加入战斗的穆忱。他开着那台机甲，稳稳地把林星程接住……
    惨烈的战场、无数人的努力、多年来数不清的牺牲……总算，联盟胜利了。
    这是一场空前盛大的胜利。
    全联盟的民众在得到这个消息后激动得与身边的人紧紧相拥。
    胜利的消息传来时，为新年所准备却迟迟未敢燃放的烟火终于升空，炸响了联盟的夜空，开出漫天绚烂的礼花。
    人类历史从此，迈入了崭新的一篇。
    林星程和穆忱均有不同程度的受伤，两个人被送进了医院后，都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才先后出院。
    穆忱出院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议会提交了一个法案——这也是林星程的意思。
    次日，意识提取技术的使用范围和限制就被立了法——人类每一项技术的面世，往往都是祸福相依，因此必须加以约束，谨慎使用。
    而欲壑难填亘古不变，紧握和珍惜眼前所拥有的，幸福才能够更长久。
    至于林星程，出院后等着他的，是全军营的列队行礼和空前热烈的掌声。
    他被授予了上将军衔，从此林少将不复存在，只有让无数后背奉为楷模和被群众们仰望崇拜的林上将。
    ……以及，穆忱想要一人独占的林上将。
    卧室里，和暖的春日朝阳从窗口照进来，微风轻轻吹动窗帘。
    被脱下的军服外套搭在矮沙发上，一朵小花被风吹进来，落到了深绿色的布料上。
    林星程迷迷瞪瞪睁开眼睛时，发现一只胳膊正搂着他的腰，后背还贴着一个滚烫的身躯。
    脑海里很快涌上昨夜发生的事，让林星程的脸微有些发烫。
    他和穆忱在医院里躺的那一个多月里，伤好的差不多的时候，穆忱就已经不避讳地袒露对自己的欲望，但被他推掉了，还定了个不许乱来的期限——昨天期限刚到，穆忱就哄着把他要了。
    这人之前忍了太久，一朝得逞，几乎把全部积压的欲望都倾泻了出来，折腾了他一夜。要不是他想着今天还有事，哼哼唧唧扯了伤口来当借口，这人只怕还不肯放过他。
    人前斯文禁欲，人后疯狂撒野。要命。
    但不得不说，穆忱昨夜卖力表现，他其实也挺舒服的。
    林星程轻轻勾了下唇角，回头看了某人似乎还睡得香，挪开他的胳膊想要起身，不想下一秒某人竟收紧了胳膊，沙哑地发出一声，“还早呢。”
    林星程：“……不早了，十点多了。”
    “再给我五分钟。”
    林星程：“？”
    “再让我缓五分钟，”说着，他的唇凑到了林星程的耳朵边，“我们试试早上跟晚上有什么不同。”
    林星程眉梢一扬，“什么什么不同？”
    某人轻轻吻住林星程的耳朵，手不安分地滑向林星程的贴身白T恤里……结果一下被人按住。
    林星程翻过身子，看着穆忱睡意惺忪的脸，伸手过去轻轻摸了摸，下一秒，他的大腿上就传来对方某处兴奋的信号。
    抚摸瞬间改成了轻拍，林星程弯着唇说：“纵.欲伤身的，你要学会克制。”
    穆忱：“……”
    “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你要去哪？”
    “宁曦今天生日，组织了同学聚会。”
    穆忱眉头一皱，“同学聚会？我怎么不知道，她怎么没有请我这个老师……”
    林星程眉眼弯弯，“要不我过去帮你问问她？”
    说完他就起身，某人依依不舍拽住他的胳膊，林星程安抚地亲了下他的嘴角，很快又落下一句无情的话：“今晚别等我，不知道会不会很晚。”
    “……不去行吗？”
    同学聚会，那不是说明顾衡那四个肯定也会去？
    早知道今天要被这样惩罚，他昨天就不那么放肆了。
    林星程笑：“不行啊，穆老师。”
    .
    林星程刚到同学聚会的饭店，宁曦就热情地到门口迎接他，“我们的上将来啦！”
    这间饭店不大，被她包了下来，只供他们一个班的同学小聚。
    林星程被奉为全民偶像，他们一个班的人都觉得面上有光，好多人时不时还会跟别人炫耀：“星程是我高中同学！”
    饭店里人来的都差不多了，好几十个同学，今天听说林星程参加，能来的不能来的都到了，他们这一班自毕业后人还没这么齐过。
    林星程自然是众人的焦点，跟同学们打了圈招呼后，他被宁曦按到了其中一张桌子上，而这张桌子上还坐了其他四个人——顾衡、宋明燃、蓝怿川、祁越。
    是的，宁曦以及撺掇宁曦这么干的同学们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当年高中时的情景又要重现了！
    重温青春时光，大家心照不宣默契十足。
    林星程：“……”
    而四个人也不负众望，在林星程坐下的那一刻，战火就已经无形地烧起来了。
    宋明燃本来离林星程隔着两个座位，看到林星程坐下后，不满意地抿了抿嘴——萧萧肃肃的青年升为上将后，整个人似乎更有魅力了。他要坐离他最近的位置，才不管他有没MT有订婚……
    宋明燃二话不说就端起自己的杯子，走到林星程身边的同学旁跟他说了两句话，那人立刻起身让开座位。
    宋明燃满意地笑了笑，正要落座，顾衡一句不咸不淡的话飘过来：“你原来的座位长针，扎屁股？”
    宋明燃白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后来战火又烧到了其他事情上。
    林星程吃的第一口菜是蓝怿川给夹的。他正好坐在林星程的另一侧，菜转到面前时，他便优雅地提起筷子，帮林星程夹了第一筷，收到了一声“谢谢”。
    这一声谢谢让求而不得的顾衡妒火中烧。趁着大家相互敬酒的时候，他一把就将蓝怿川挥开了，毫不客气地霸占了座位，还捻了张带着香味儿的餐巾纸，故作自然地要帮林星程擦掉他唇角沾的一点奶油，“别动，这里脏了。”
    结果手还在半空就被人捏住了。顾衡抬头，对上祁越鄙夷的目光，“真会见缝插针啊？”
    顾衡眉梢一扬，好笑地说：“这么巧你就在我们身后？你那座位都能长草了吧？心里有想法又不敢像我一样表现，等着捡漏好表现是吧，你好怂啊祁越。”
    祁越的眉头紧蹙，“看不惯你动手动脚而已。”
    宋明燃施施然瞟了他们一眼，端起酒塞到林星程手里，“班长哥哥别理他们，我们喝我们的。”
    然而下一秒杯子就被人按住了。蓝怿川的声音从头顶飘过来，依旧温温柔柔，“喝酒多了对他身体不好。”
    宋明燃气得想掐死他：“你好烦啊……”
    蓝怿川没理他，递过一杯果汁，对林星程道：“喝果汁吧，刚去后面用新鲜水果榨的。”
    四人吵吵闹闹，林星程干脆起身去跟宁曦聊了会儿天。
    宁曦有些受宠若惊，虽然知道林星程不喜欢女人，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心动，“班长，网上传你跟穆老师订婚了，是真的吗……”
    “嗯。”
    “……果然是真的。那你们，是不是也准备要结婚的？”
    林星程笑了笑：“是要结婚的。”
    穆忱连刻着他名字的戒指都准备好了。
    “啊，”宁曦心情复杂道，“那有人……有很多人要伤心了。”
    说完她摇摇头，看向争风吃醋的四人摇了摇头，“这几个蠢蛋。”
    林星程：“……”
    说话间，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顾衡……没想到你在这里。你、你不记得我了？”
    林星程转头去看，顿时愣住。
    那个人穿着饭店的工作服，手里拎着托盘，正垂眸望着洒脱吃菜的顾衡。顾衡眼皮一抬，暼了他一眼，随手用通讯器扫了下他身前的牌子，似乎是打发了些小费，“够吗？”
    “不好意思，真不认识。”
    那人咬了咬唇，又看向另外三个人，“明燃、怿川、祁越……”
    三人面面相觑一脸困惑，最后异口同声：“请问你是？”
    先问顾衡，又问他们三个，他们怎么会认识一个饭店的服务员？
    “我、我是……郁宁秋。”
    四人一头问号，看了他一眼后又收回视线，重新投入讨好林星程的战斗中。
    “顾衡，位置可以还我了吧？”
    “这写你名字了？”
    “祁越你他妈干嘛，别碰我给星程倒的茶……”
    “他不喝凉的。”
    郁宁秋看到这个场景，似乎再也忍不住内心的起伏，低着头快速走到一旁，将身上的服务员衣服扒掉，飞快离开了。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边，又没入了人海。
    林星程眨了眨眼。
    圆梦世界里的顾衡等人只是数据代码，所以现实世界的他们又怎么会认识郁宁秋呢？今天之前他们从未相遇，也从未相识相交，种种因缘际会都只是郁宁秋单方面的尘封往事……对于郁宁秋来说，那段由别人成全的美梦，终归还是醒了。
    林星程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长街两侧，柳枝在春风中飞扬。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头攒动。
    终归这才是现实。
    *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了，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和体谅！鞠躬！
    应该还有会篇番外，但可能要过一段时间再。
    第一次尝试万人迷爽文，写的不够爽给大家道歉T T我会好好准备下一篇的，不管是爽是甜，一定要拿捏的死死的！！！
    再次鞠躬。